言至于此,她又想到了自个,真是狼狈,哪里还像一国的帝姬?想着,她扶着夙英站起身来。随着她的动作,肩头的乌发垂落,露出一段白如雪的脖颈,纤细薄弱,美得叫人心碎,只听她幽幽地道:“我向来知分寸,如今最恨,也是这太知分寸。瀞翠所言又有何错?凭甚我偏要身陷这死局之中?”
窗外,明月皎皎,寒风萧萧。周如水清丽婀娜的身影慢慢行至床前,有点孤傲,有点寂寥。
室中很静,透着无声的压抑,周如水的话萦绕在耳边,十几年来,夙英头一次觉着华浓宫似一座牢笼。而她的女君,在旁人看来如珠似宝受尽荣宠的女君,似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
她忽也有些不管不顾了起来,鼓起勇气,对周如水道:“不若,咱们这就混出宫去,叫开禁门,去那琅琊王府?”或许人之一生,能如芃苒那般从心而行,便也算是值当。
未想,周如水摇了摇头,她半垂下眼帘,轻蔑地勾了勾唇,她道:“他若真心弃我,我又何必自讨苦吃?”二位兄长都道他早已归邺,却为何他已归邺,反就与她断了联系?为何她都要嫁做他人妇了,他却对她不闻不问?难不成,往日里的那些情深义重都是假的么?
她低下头,控制不住地发抖,哭得红肿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腰间的流云百福佩,咬着唇,低道:“替我送株芍药往琅琊王府,他若见了,自会明我心意。若是如此仍不顾我,我便也不必再枉付了相思。”
有道是“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勺药又唤“将离草”,既有结情之约,亦表惜别之情。她在此时赠他将离草,一言离之不愿,二盼君之挽留。然若她之将离,他仍不做回应,她又何苦庸人自扰,难舍难分?
夙英怔住,在周如水的语气中听出了怅然。这怅然落入耳中,如针戳般的刺痛,她双膝一曲,半晌,才低低应了声:“诺!”
寅时,广韵宫中的茲嬷嬷来了,向周如水呈上精美的嫁衣。
刺目的红,卷曲回转的云气,繁茂昌盛的花草果实,相互盟许的交颈鸳鸯。这华美的嫁衣无一处不精细,无一处不奢华,串珠带金,流转生韵,半点也瞧不出是几日间绣娘们赶工出来的。
周如水坐在梳台前,伸手抚摸着嫁衣上细致美丽的纹理,抬眸瞧了眼铜镜中的自个,面色苍白,笑的很淡,她问:“本宫该何时启程?”
茲嬷嬷怔了怔,不想她会如此配合,忙召了旁的仆婢进来,一礼,恭敬地道:“女君千岁,巳时拜别了君上,您便要随着魏使离宫了。”
周如水应了一声,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眸,掩在广袖下的手指掐得死紧。须臾,她转眸看向夙英,吩咐道:“阿英,你来为我梳头。”
夙英忙是应下,将那入内的仆婢遣开,轻执起周如水乌黑的发,端的是小心翼翼。
周魏联姻,若真说来也只有周如水不喜,在旁人看来,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遂待她换上嫁衣步入殿中,殿上喜气洋洋,多是恭贺之声。她双手张扇,自遮其面, 掩在纱扇后的双眸扫过殿中的众人,这一看去,莫言王玉溪,便是王笺也未瞧见。她连夜送出宫去的将离草了无了音讯,酸涩涌上心头,周如水掩饰般的垂下了眼。
待她迈着都雅的步履婷婷走近,原本闭眼假寐的周王倏然睁眼,他直直看向了周如水,双眸一眯,拊掌便笑,“吾女有姿且慧,堪当太子妇。”
他话音一落,四面恭贺声再起,周如水清美的脸上却未有过多的表情。她慢慢将手中的纱扇放下,挺直着背脊立在大殿中央,繁复的裙摆在她脚边绽开了一朵炫目的花儿,眸光若水,乌发雪肤,她美得都有些失真。
在众人的盯视中,她依着旧礼缓缓朝周王三拜,声音软软,清脆的嗓音响彻殿中,她道:“兕子禀于君父精气以为人生,昊天罔极,终身尽心竭力,冀报父生母育之恩万分之一矣。今不得已离家耳,父母兄弟更会之期茫然,伏愿君父,安保贵体,万岁无疆。”
言讫,她的眸中已现了泪意,转过脸,朝公子沐笙与公子詹又是一拜,哽咽道:“兕子此去,千里路茫茫,惟望兄长长乐安康!”
闻言,公子沐笙清俊的眉头深深蹙起。公子詹眸光一黯,索性别过了头去。
半刻后,周如水被迎上了一架华丽的车舆,魏公子詹睥睨于高头白马之上,面上满是傲然。不多时,再又拜别,魏国使团在左卫的护送下浩浩荡荡驶离了宫门。
马蹄声阵阵传入耳中,是为离别之音。周如水心中难耐,撩起车帷回首往宫城看去。只见宫城巍峨,飞檐耸立,鸱吻凌空。不其然间,许多记忆自脑海中划过,泪水无意识地自眼眶滑落,真真是刺目又冰凉。
这头,魏国使团方护着周如水的车舆出了城门,琅琊王府中,冯公的脸色亦变得惨败。他火急火燎地在房中踱步,苦着脸对一旁的伏流道:“如今公子尚自昏迷,周天骄却跟着魏擎走了!这般,待得公子醒来,可该如何是好?”
他的语气焦躁,伏流的眸光却依旧淡静。他轻轻转着指尖的菩提子,如琉璃般清明的眸子淡淡看向尚自昏睡中的王玉溪,声音很轻,悠悠说道:“前岁,公子以鳞毒伤那魏擎,以陷宁川城于危难之时,便当知风浅楼必会复仇。如今他身中剧毒,也算是一报还了一报。”说着,在冯公不满的瞪视中,伏流微微一笑,只这笑有些冷,忒的刺人。他道:“风浅楼又如何会不知,公子蛊毒入骨,可算百毒不侵。这蒿毒,压根伤不了公子性命。他此番所为,所谋甚远,怕不止表面这般简单。”
“公子若不醒,你我又如何能猜中那癫人之所想?你不是道,公子自会醒来,却怎的如今仍尚未醒?”冯公面上焦急,真如热锅上的蚂蚁,风浅楼向来诡计多端,他是真真谋算不过。他只焦急,莫要待公子醒来,周天骄已做定了那魏太子妇。若是那般,天知又会生甚乱子!
“他体内两毒相抗,待诛心占了上风,便可醒了。”窗外阳光明媚,伏流的目光落在窗前的那株芍药之上,他蹙了蹙眉,问冯公道:“这将离草都送来了,公子身中剧毒的口信却未入得周天骄处么?”
一听这事,冯公更是愁上眉头,他面色灰败,苦着脸道:“碰上周天骄的事儿,这周沐笙与周詹竟也拢做了一处。华浓宫如是铜墙铁壁,便是王氏的暗卫也送不进信去。昨儿这芍药可是周詹半路劫下亲自送来的。这般,又能如何回信?”
闻言,伏流静默良久,须臾,才低低道:“华浓宫送不入信去,如今她已离宫,四下总会生纰漏。这口信万难也当叫周天骄晓得,不若此,怕是公子未醒,她的心便凉了。”
他话音未落,冯公便恼了,“彼时公子毒伤魏擎便是为她,如今这般也是因为她而急返邺都之故。如此,周天骄若仍生异心,便真是负恩昧良!”
对上冯公焦躁的脸,伏流的目光变得幽深,他摇了摇头,轻轻地道:“周天骄又如何能知这些?怕是在她看来,公子便是个弃她于不顾的负心郎罢了。”说着,他转眸看向昏睡中的王玉溪,博山炉中的沉香静静烧着,缭绕的云雾自孔中飘出,很是缥缈,他的声音亦是缥缈,只见他俯下身去,贴在王玉溪耳边,低低地说道:“这毒我解不了,只能靠你自个。你便快些醒罢!若再不醒,你那心上人怕就成他人妇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真的太忙了,要工作要写论文,前天之前我都每天睡不到四小时一直在写初稿,完全没有时间写文,所以让大家等了这么久,真的很抱歉。一把初稿交给教授我就开始码这一章了,说实话我脑子都炸了,现在看见满屏的字都头晕,但是我知道这也是我的责任,因为有你们在等。
我只想说,文我会努力写的,文死也不会弃的,除了这种特殊情况我的业余时间几乎都在写文了,我很尊重你们每一个人,所以每一个字我都很认真的斟酌过,我希望我能尽量严谨高质量的把这个故事呈现给大家。
我很感谢大家的陪伴,我一直都是天分不够努力来凑的那一类人,码字的速度也从来都不快,万一灵感不来找我我也时常歇菜,但是我很爱我的故事很爱你们这些读者,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反正,谢谢你们的无私爱护,我一直会在这里,虽然偶尔被生活的忙碌限制住脚步。
第164章 孤光点萤
世间男子多喜美人, 魏公子擎自也不例外。
在邺都多日,他也只遥遥见过周天骄几面,如今终于近见了真容,看她裙带漫飘, 玉质柔肌, 才真明白了何乃姿色甚美,清美脱俗。再想着这般的美人将成为他的妇人, 他更觉神清气爽, 炯炯得意。一时间, 近些日子以来压抑在心中的郁气与恐慌都缓和了不少。
遂头几日里,魏公子擎待周如水极是殷勤, 便是隔着窗帷, 看着她灯下烛光,粉唇微张, 他的心也分外雀跃,更是浑身燥热。
然他殷勤,周天骄却不买账, 一来二去躲在车中对他避而不见, 便是见了也是疏离冷淡,哪儿有半分将为新妇的模样?更到了夜里,左卫又会将她的帐篷围做成铁桶, 真是叫他半步不得近,心中那些难以言说的心思都被浇灭,可谓真真窝火!
又一次被拦在周如水帐前, 魏公子擎气得朝她帐前吐了口唾沫。白日里踌躇满志的笑意都变得阴冷了几分,他恨恨瞪了一眼挡在正门前的炯七,面上闪过一丝讥诮,辄身大步就往外走。
才行了几步,见着有婢女自身侧经过,魏公子擎想也未想便一把拽住了那婢女,眸中升起嗜血的**,他拽着那婢女便往一旁的树丛拖去,一面走着一面扯开腰间的玉带,将那玉带塞入婢女的口中,便撕开她的衣裙,将下/身插/入了她的臀间。摇摆间,他的目光发红,动作暴戾,动作眼神都如是冰冷的恶狼。
这树丛离周如水的营帐不过十步之遥,听见声响,周如水的眉头便是一凝,偏头往帐外看去,这一瞧也是愣住,她嫌恶地撇开眼,脸颊却忍不住烧红,拦住也要往外瞧的夙英,压低了声音朝帐外的炯七道:“你看着些,莫叫他将人弄死了!”
她这般一言,夙英的脸色便是一沉,她不顾周如水的阻拦朝外看去,正对上魏公子擎满是情/欲的眼,脸色登时便黑了,恼道:“这魏擎真是荒唐!那可是女君您带出宫的宫人!”
周如水比她看得更透,帐中有几根蜡烛安静地燃烧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烛光,嘴角一扯,勾起讥嘲的笑,淡淡道:“若非是左卫护着,今日他要冒犯的,可非只是个宫婢这般简单了。”
周如水话中所指夙英立即便明白了,她仓惶抬眼,又怒又惊,“这尚在周境,他便敢如此猖狂!再待入了魏境,岂不是真真的羊入了虎口?”
周如水瞥她一眼,神情孤傲,“人生为己,天经地义,我如今便如他砧板上的肉,他便是逾矩,也是说得通的。今日此举,实不过下马威罢了,怕是更轻慢的还在后头。”
“那咱们该如何是好?” 夙英急了。
周如水微微一笑,颜色倾城,冷冷嗤道:“管他作甚?这离周的日子还长着呢!” 说着,她的目光盯向自个脚下的绣鞋,歪了歪头,蹙眉低道:“真是古怪,我教阿翠将小五送归琅琊王府便速来与咱们汇合,这都四日过去了,怎的还未赶上?”
“许是路上出了甚么变故?”
“能是甚么变故?”周如水声音低低,悠悠眨了眨眼。
前几日忽闻噩耗,心绪不宁,她也乱了分寸,沉不下心思量这局面,真是撞进了死胡同里。如今心死如灰地行了几日,她倒觉着哪哪儿都不对了!
阿兄对她太过冷漠,七兄的言行透着古怪,还有王玉溪,他何至于对她不闻不问?若他要因王端的死报复她,也不该如此放任她跟着魏擎走。更况,他当日拦下她,便曾言明王端之死真要追究,他自个才是罪魁祸首。除了这事儿,他与她之间并未有甚么不忿。
周如水抿着唇,手捏着衣角来回的掐,电光一闪,忽的想起他门下的冯公曾言,因是王家正逢多事之秋,遂叫王玉溪守孝三十六日便可释服。又想起王玉溪自个曾道是,他阿翁辞世前曾言,王家门内,相互仇恨,相互倾陷,各出奇谋,各出毒计。
王家正逢多事之秋?王家门内,相互仇恨,相互倾陷?难不成,他王家门中出了变故?
周如水微微一怔,走至帐门边,朝账外的炯七问道:“王家近日可有甚么变故么?”
炯七一怔,知她是醒过了神来,不卑不亢,低禀:“道是王甕殒了。”
“王甕死了?”周如水低低重复,早便凉了的心渐渐回暖,几分笃定地低喃:“怕是王府出事了。”
周如水这般想着,魏公子擎那头也渐渐偃旗息鼓,他的动静愈来愈大,明着在下周天骄的面子。周天骄帐中却静悄悄的,任他光天化日践踏她的颜面,她也好,她的护卫也好,竟都是不闻不问,仿若视他为无物。这般,魏擎更是窝火,将那身/下的婢女如破布一般踹开,光着下/身大步走至周天骄帐前,阴鸷地眯起眼,恨恨道:“周天骄,你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方走近,炯七顷刻就拔出了剑,剑锋带着寒光抵在了他的身前,魏公子擎瞪大双眸,猛地停住,气得瞠目欲裂。
须臾,便见周如水撩开帐帘迈出帐来。皓月当空,星辰密布,她在月光中站定,对上魏公子擎放浪形骸的模样,眸中凝着冷意。
风流放荡,淫于声色如他魏擎,怎的偏就要娶她了?从他看她的眸光看来,便知他对她无有情谊唯有歹意。既如此,在君父面前所言的情根深种便都是托词。更如今蛮人大军奇袭蒲城,北境战火燎燃,周国自个都焦头烂额,非能为他带去甚么利益,反倒会拖他的后腿。这般他还要成周魏之好,到底是为何?难不成?
想至此处,周如水眸光一亮,忽的便笑了,她直截就问出了声来,问他:“你因何要娶我?”说着,在魏公子擎变幻难辨的阴厉眸光中,她静静打量了他一圈,眯了眯眼道:“若是周魏联姻,魏国便会派兵援周,遂你要的,实是兵权?”
她的话音很轻,言语神态全似平常,却魏公子擎忽的愣住,似是被人掐中了死穴。须臾,他的嘴边绽出了一抹残忍的笑容,垂着眼皮子打量着周如水,阴鸷地眯起了眼,他道:“任你聪慧过人,仍不过是我囊中之物。”
“你倒真真是会高看自个!”周如水淡淡看他,不为所动,瞟了眼他身下污秽不堪蔫做的一团的物甚,无趣地撇了撇嘴,辄身便往回返,还不忘悠悠叹了声,“见过殿下,吾才知何为大煞风景的含鸟猢狲。”
含鸟为何意呢?
《风林广记》澎集卷下有一则,道是有一富家,生一小儿恰黄口之年,嬉戏,误将小豆纳放阴/茎/孔中,肿痛不能小/遗;遍招医人,不能用药。富家遂遍贴榜通衢,多出资财,召人医之。一人揭榜往医焉。及下药,豆子亦不出。医者急于得财,遂生一计,用口吮出豆子,其儿立愈。富家厚谢之。医人数日复往见之。富家令其儿出见,郎中坐定;问其儿云:“曾认此丈否? ”应曰:“儿已识之。便是前番含鸟郎中。’”
遂这话用来道他魏公子擎何止是将他贬做了云泥?果然,她这诌人下巴的荤话一落,夙英便傻了眼,炯七手头的剑都是一抖,更莫提那魏公子擎了,他直气得面色紫胀,哪还有半分白日里的得意模样?
话说这魏公子擎回了帐后,满腹窝火,贪美的心思都灭了,只想着来日叫周天骄好瞧。
彼时的他不知,来日便是他的死期。彼时的周如水亦不知,王玉溪正在赶来寻她的路上。
王玉溪醒来时,周如水离邺已有两日。彼时,夜色深沉,窗上摇曳着被风吹动的树影。
床帏掀开,月光落在他苍白俊逸的脸上,他的眼神一动,越过朝他看来的伏流,直直盯住了窗前的那株芍药。秋日的芍药早已落光了叶,枝桠枯槁地插在盆中,他的目光微微一动,强撑着榻坐起身来,便问伏流道:“她已离邺?”
这话中全是了然,甚至笃定。
伏流静静看他,如琉璃的清明眸子透着慈悲,轻道:“周魏联姻,早在两日前,周天骄便随着魏公子擎往魏国去了。”
“两日前?”王玉溪低低咛喃,静坐在阴影之中看了眼伏流,眉眼恬淡,苍白中透着孤冷。须臾,他长指往前一伸,在虚空中抚了抚那株枯槁的芍药,垂下脸,如是生了根一般不露声息。
许久,伏流都听不见他的声音,他蹙了蹙眉,轻道:“原是想着给周天骄传信,不料她二位兄长围堵得结实,那将离草便是周詹从宫人手中夺下亲自送来的,两日前周天骄身侧的女官送五郎回府,也被周沐笙截在了半道上,咱们这的信儿实是半点也近不得她的身。”
伏流正说着,王玉溪却打断了他,他的声音幽幽,仿佛能穿透夜色,思绪亦正在别处,他道:“师傅在世时,只留下一丸鳞毒解药,彼时我伤了浅楼,那药入了他的肠胃。遂如今鳞毒难解,魏擎早便该死透了。却时至今日,他仍逍遥于世,更是被封为太子,这其中……”王玉溪沉吟着,苍白俊美的脸庞在幽暗的烛光中显现出了一种近似蛊惑的迷魅。
伏流淡淡盯他一眼,几分不以为然,“这又有何不妥?你身中诛心不也几次三番躲过了死劫?”
“然也。”王玉溪回视向他,苍白的脸上透着冷淡的俊美,他道:“却魏君对宁川金山早有图谋,魏公子擎深得父训,更对宁川城志在必得。浅楼救了他,任他坐上太子之位,与放虎归山又有何异?”
“你是道?”伏流倏地一震,眸中透满了深思。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阿念危矣!吾周危矣!”王玉溪的声音很低,却他眼中光华沉沉,如是洞穿了这诸国平静面具下暗潮汹涌的秘密。
窗外,太阳越升越高,明亮的光线透入窗棂,带着朝阳的温暖。然,因着王玉溪的话,日光都似透着冰凉。没有人知道,当太阳正正升起,等待众人的会是甚么?
第165章 孤光点萤
因着夜里的过节,魏公子擎白日里异常的暴躁, 不时眯着眼斜睨周如水, 痴迷与气恨在眸中来回闪过, 再看她对着山间的野花微微一笑, 清雅灵动,风雅难觅,更觉心猿意马,刺目良多。
他蓦地发怒,癫狂暴戾地甩动着马鞭, 赶着队伍疾驰而走,便是连野花也不予她瞧。
忽来的颠簸叫周如水自花丛中收回目光,她回过眼来, 从容地看了眼前头的魏擎, 对上他捕猎般打量的眸光,她的神色不卑不亢, 行止淡静高贵,恍若从画中走来的仙人。
魏公子擎不禁又看她看直了眼,回过神来更是气怒, 难以言说的挫败感萦绕着他, 叫他勒着缰绳的手都拽得死紧,指节更咔咔发出了两声响。
午时用饭, 魏公子擎命仆从在树下铺了厚厚的锦缎,锦缎上摆着塌和几,用食丰盛, 诚如盛宴。随行的伶人在一旁唱着小调,他赏了一会,才看向周如水的马车,对一旁的仆婢道,“去请女君来用饭。”
不多时,那仆婢匆匆回返,对他屈膝一礼,维持着蹲福之姿,小心翼翼道:“女君已食过了,谢了殿下的好意。”
“食过了?”魏公子擎恨恨咬牙,端起酒盅径直就往嘴里倒,蹙着眉头,满脸的厌烦抑郁,咬牙道:“这周天骄真真不识好歹!”
后头到了申时,忽的刮起了大风,天色渐渐转黯。不一会,阴沉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那闪电直直划入云层之中,带起了一阵闷响。
彼时车队正在疾驰,因着这声闷雷,魏公子擎忙是勒停了马。看着不妙的天色,他不满地整顿车队,下令在空地中扎营。
不多时,狂风渐起,天色愈加地阴沉了下来,时辰未至,却似是已入了夜。豆大的雨滴稀里哗啦地砸了下来,雨水打进车窗,突兀地砸了周如水一脸。
夙英吓了一跳,忙是按住车帷将它定死,发丝被透窗而过的风吹得凌乱散在耳边,她抹了把脸,无奈道:“这雨来的也是稀奇!”
周如水看她一眼,轻轻地笑,捏着绢帕慢慢拭脸,半点不恼,反是悠然自得地道:“风雨将咱们留在此,怎知非是天公的好意?”
她心里明白,魏擎对她的心思怕是复杂,却碍于尚在周境,又有左卫护她,他奈她不得,遂只能闷着头一路疾驰,多少都有早日入他魏境,不愿再受制于她的意思。却哪想天公不作美,这一场雨浇下来,白日里的路都算是白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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