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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节

    她以前从未想过,太子会偏执到如此程度,就算她跪下敬了这杯茶,他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她。这时,太子将靴尖点了点,蔑然道:“怎么,还没进门就要拿乔?还是觉得,以孤王的身份,受不起你这杯茶?”
    若是沈晋的身份,安岚只怕就会摔了茶杯走人,可现在她的身份是未来的三皇子妃,做什么都会牵连到李儋元,太子应该也是想到了这点,若她不做,他就可以借此给李儋元按上个恃皇宠而不敬兄长的名声。
    安岚脑中不停转着对策,可太子既然,摆明不会轻易被敷衍过去,正准备把心一横,咬牙跪下时,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骚动声,然后一个倨傲的声音响起:“怎么,你们现在连我都敢拦?”
    门已经被人一把推开,李儋元明显是匆匆赶来,一看安岚就那么不尴不尬地举着杯茶,脸立即就沉了下来,大步走过去把茶盏拿走搁在桌上,帮她把微皱的袖口拉好,安抚似的攥了攥她的手心,然后转向太子道:“皇兄要见我未过门的妻子,怎么也不派人知会弟弟一声。害我还以为是哪个大胆的贼人劫走了岚儿,差点让父皇出动羽林军来搜了。”
    太子挑起眉,在他印象里,这个弟弟向来都是沉默而谨慎,事事只懂得忍让。六年前,他为泄愤断了他一根手指,他连一句不满都不敢说,想不到今日,他竟敢就这么站在自己面前,含沙射影地骂他行径像做贼。
    于是他掸了掸衣摆,懒懒道:“孤王不过想让未来弟媳给我敬一杯茶,三弟何必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李儋元抿着唇,先将安岚拉到自己身后,然后沉着声道:“皇兄若是想让内子给你敬茶,等王府建成后,皇兄若赏脸登门,我会陪着她当众给你敬,该有的礼数一样不会少。可皇兄半路把人给带走,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吧。”
    太子被他噎了下,一时竟有些语塞。自己不声不响带走了弟媳,确实是理亏在先,但他没想到,这个一向只懂得忍让的三弟,竟敢这么咄咄逼人地当面指责他。
    安岚看着挡在面前削瘦却坚实的臂膀,突然觉得无比安心,刚才憋着的委屈全钻出来,把额头贴在他背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撒娇似的嘟囔了句:“你总算来了。”
    李儋元正与太子对峙,蓄足了气势严阵以待,突然被人从背后轻轻顶.了下,小猫似的撒娇声顺着脖颈往上爬,痒痒钻进耳膜,挺直的身体顿时酥了一半,偏头抓住她的手,压着声道:“别闹。”
    太子正气着呢,一看这场面愈发想跳脚,他气还没出呢,这两人倒在这儿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起来了。
    第90章
    太子向来恨这个弟弟, 因为他出生后就抢走了自己所有光环, 大家都拿他们比较, 再对他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那些让他一想起,就咬牙妒恨的表情。幸好, 李儋元在六岁时就一病不起,从此跌落谷底。
    自此后,他在东宫受众人敬仰,而他只能躲在冷僻的宫墙内, 一碗一碗灌下汤药,维持那具残喘的身体。他是云,他是泥, 再没资格相提并论。
    这个念头膨胀到顶点, 是在他以那鹦鹉为由, 断掉李儋元的小指之后。他泄了愤,也曾经不安过几日,怕三弟会向父皇告状,虽然有母后和太后保着,父皇不会罚他太过,可被责骂的滋味也不好受。谁知李儋元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默默忍受下来, 连宫门都没踏进一步。从此太子再没把他放在眼里, 一个无权又软弱的病秧子, 既无法染指皇位, 也不敢和他抗争,根本不值得分得丝毫关注。
    可他万万没想到,当这个他看不起的软弱三弟及冠之后,一切却悄悄不同了。
    事情好像是从他因秦松的事犯了圣意,被罚禁足七日开始。接着,皇上将沈妃封为贵妃,不顾左相联合御史台上奏章反对,让沈贵妃帮着皇后协理六宫。虽然沈贵妃是个软性子,不可能从徐皇后手上分到什么权利,可那群人精似的文官们都再清楚不过,徐氏只手撑了多年的天,可是真的要变了。
    果然,成帝开始严查贪腐,徐氏安插在六部里的嫡系许多都被贬谪,。最重要的是,上个月,木戎族部落巨变,借机一路杀到大越边防,沈贵妃的亲弟领兵出战,仅用了半个月就大败敌军,皇帝便顺势将他封赏为个奉国将军。明眼人都能看出,三皇子在成帝心里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高,所以才会费心筹谋,一边忙着封王建府,一边提拔他的亲舅舅给他撑腰。
    虽然这些还不可能影响到他的储君之位,但如今太子亲眼看着,李儋元竟为了个女人对他咄咄相逼,他开始隐隐觉得,那个云端上的三皇子又回来了,他羽翼上的光从未减弱,只是暂时掩盖到,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
    这揣测让他无端焦躁,扯着绿碧玺的珠子用力一拽,“啪”地打在桌案上,那两边正眉来眼去的两人吓了一跳,太子的脸黑的随时能点着一般,讥讽道:“三弟现在可真是出息了,连带着家里人都这么没大没小吗?”
    李儋元对“家里人”这个称谓很是满意,心里舒爽了点,朝太子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谦卑道:“皇兄可莫要这么说,弟弟自问所有礼数,全按祖宗定下的规矩做足,一点都不敢敷衍。“
    然后他捏着袖子站直,松柏峰岭般看着太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祖宗没定下的,你也不能强迫我媳妇儿做。
    太子阴沉着脸,他今天原本就是想试探加刁难,陡然插.进来个三皇子,这事可就不好办了。再看安岚已经小媳妇似地站在李儋元身边,指尖挨着指尖,衣角贴着衣角,两人并不对视,光站在一处就能自然流动出旖旎。
    太子突然想起另一个人,他和他永远不能以这般姿态站在人前,自己不敢,他是不愿。如今他已被发配到戍边苦寒之地。当初他去牢里看他,那人用孤傲而疏离的眼神看着他,仿佛他们初见那时,仿佛中间的一切全不作数。然后他将这串珠子从栅栏里扔出来,笑了笑道:“秦某本就身无长物,现在既是发配充军,也无谓带着这些赘物。”
    想来多可笑,他觉得是赘物,自己却捡起来戴着,一直留到了今日。
    太子想得悲从中来,李儋元却等得很不耐烦,这房里的炭炉烧得不够热,又用厚厚的布帘遮住零星的日光,他站着站着就觉得凉意窜遍全身,但缩脖子打寒颤这种动作总显得示弱,于是只能硬抗。这时,旁边那人仿佛感应到他的不适,手伸进他的袖子里,拢着那只手不轻不重地搓揉,瞬间就让手心升起了热意。
    李儋元浅浅勾起唇角,指尖在她手心一滑,又对太子道:“皇兄若没有别的事,可否让我们夫妻俩先离开。刚才我进来前,还不知里面是皇兄你,就蒋公公随时留意着,若是情况不对,便派人去宫里禀告父皇。”他似乎忧虑地蹙起眉:“我怕我再不出去,离这儿最近的禁卫军就得杀进来了。”
    太子狠狠瞪他,简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父皇和禁卫军是闲的没事才会管到这里来。可今时不同于往日,他这位三弟已经被封亲王,身后站着手握虎符的奉国将军,再加上,他那个偏心的父皇,重又把他当成了心头肉。就算是他身为太子也不敢再任意妄为,必须得忌惮着点。
    这让他心里非常憋闷,捞着袍角站起来,走几步弯下腰,用搁在旁边的银杵子把炭炉挑得更旺一些,不紧不慢道:“孤王可没囚着你们,要走就走,反正咱们以前的事,总有机会慢慢算。”
    李儋元在听他说出“慢慢算”这几个字时,心头已觉不妙,果然太子手里的银杵仿佛不小心戳得重了,带着火星的木炭飞出来,直冲着两人的方向撞过来。
    他特地选了离安岚最近的炭炉,眼看那块木炭就要落在安岚的衣袖上,缎面若沾了火星,只怕一大块胳膊都得遭殃幸好。李儋元立即伸手挡住,袖子没烧着,倒是将他手背灼出一大块烧痕。·
    太子闻着空气中皮肉被烫出的味道,终于露出个笑脸,故作关切地走过去道:“三弟没事吧?全怪孤王失手,要不让侍卫给你去买烫伤药来。”
    李儋元低头掐着手腕,不看他一眼,只对旁边快哭出来的安岚笑着安慰道:“无妨。” 安岚心疼地看着那一大块红,再看他额上已经忍出细汗,知道他是怕自己难过,忍着鼻酸,抬眸盯着太子道:“不劳殿下费心了。”然后她拉着李儋元往外走,在门槛处顿住步子道:“太子殿下今天说的话,安岚全部谨记在心,句句都不会忘。”
    太子刚出了气,正得意地把玩着那根银杵,听见她抛出这句话的语调,心头却莫名颤了颤,她说记住的话,是不是也包括“有机会,慢慢算账”那句。
    好不容易从太子那间房出来,安岚不想在这多呆,吩咐楼下跑堂的拿了块浸冰水的巾帕过来,刚往李儋元手上一搁,就听见他疼得“嘶”了一声。安岚扁起嘴,眼眶也红了一圈,对面那人却将下巴在她发顶点了点,柔声道:“别哭。其实,不怎么疼。”
    安岚抹了抹眼角,声线心疼得都发着颤道:“我知道你是哄我的,这么大块烫伤,怎么可能不疼。”
    李儋元头上还带着疼出的汗,却有心情朝她挤眼,再把手背上的巾帕挪开,抬到她唇边道:“那你帮我吹吹,就不疼了。”
    安岚急得瞪他:“光吹有什么用,要用冷水敷,还得上药!”
    李儋元皱眉叹了口气:“可这巾帕根本就不够凉。”
    安岚越发着急:“那怎么办,现在也找不到冰块。已经让人去买烫伤药了,你等一等就好。”
    李儋元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的脸,左看一眼、右看一眼,狡黠笑道:“你这脸蛋,想必是挺凉的。给我敷一敷,保管就不疼了。”
    安岚简直拿他没辙,可那人可怜兮兮都把手伸过来,再看那块红印上还起了小泡,更觉得心疼,拉住他的手挨着自己的脸,轻轻柔柔地摩挲,又问:“好些了吗?”
    其实还是烫,解不了疼,但她的脸像滑嫩的鱼白,就这么柔柔贴在他手背上,心理抚慰盖过了疼痛,可还不算满足,又加了句:“还没吹呢?”
    安岚十分无奈,哄孩子般,把他受伤的手背搁在脸颊上蹭,再吹一吹,亲一亲,总算哄得李儋元眉开眼笑,那点疼根本不作数。终于等到烫伤膏拿来,正好马车也被赶过来,安岚忙拉着他上了车,靠在他身旁,用指尖挑着盒子里的膏药,一点点往他手背上抹,明显感觉到他的手臂绷直,是在忍住不痛哼出声。
    她越盯着那伤就越愤难平,咬着牙道:“说起来也算是你的兄长,他就这么狠心,一次一次害你受伤。”
    李儋元摇了摇头:“若是在民间,兄弟便是兄弟,是至亲的同胞,可到了宫里,在父皇身边,兄弟反而是宿命的仇敌,甚至比仇敌还要恨上几分。”他轻吐出一口气,面上现出讽刺的表情:“因为九五至尊的宝座只有一个,成则登上顶峰,败则万劫不复。其实太子自己也清楚,若是他从那个位子下来,等着他的,唯有一条死路。你以为,他就不怕吗?”
    安岚替他上好了药,再低头吹了吹,然后用纱布包好,抬眸斩钉截铁对他道:“阿元哥哥,你会赢的。今天这伤,还有以前的所有事,我们一定要他百倍还给你。”
    李儋元心头一动,按着她的肩把她搂进怀里:“要在这条路上厮杀可不容易,稍有不慎,就会全盘皆输。”他低头亲着她的发顶:“岚儿,做了我的王妃,咱们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挡在前面的有太子,有皇叔,还有那些在暗处经营的兄弟们,你会不会怕。”
    安岚抬头,左手与他未受伤右手的交扣起来,道:“现在也没法反悔,只有陪着你杀出一条路,好也好,坏也好,全陪着你。”
    李儋元笑起来,勾着她的五指放进怀里:“我这妹子学坏了,成天喊打喊杀的,像什么大家闺秀。”
    安岚故意叹口气:“做了三皇子的王妃,身边不是狼就是虎,哪还容得我做什么大家闺秀。”她抬头,用炯炯的目光看着他:“我想做你身边的盾,就算不能陪你杀敌,也能帮你挡下所有的箭。”
    李儋元摸着她的头发,心中满足不已,又靠在她耳边道:“我哪舍得让你帮我挡箭,不过今天,倒是很需要你帮我做些别的。”见安岚疑惑地看着他,又捏着她的下巴道:“做王妃该做的事。”
    第91章
    安岚仰起头, 明明该一尘不染、谪仙般的俊俏眉眼,憋得却全是坏笑。
    古人说饱暖思才淫.欲,这人倒好,手上那么大块烫伤,连她都在担心会不会溃烂留疤, 他却还敢想着这事。
    安岚捏着他的五指, 把包成粽子的手拉起来,拖长了音提醒道:“三殿下,咱们可还没办婚事呢。”
    李儋元顺势把“粽子”手往她怀里揣, 头靠过来,语气十分认真:“这不是怕你着急嘛。”
    安岚一口血哽在胸口,全怪她之前表现的太过豪放,这人揪住了小尾巴,偶尔提起来捏揉一把,逗一逗,再欣赏她炸毛的表情。
    刚朝他翻出一个白眼, 揣在她怀里那只手,竟开始不安分得乱动起来。
    那一次同.床, 禁果只剥开了层皮,却让李儋元第一次窥到其中滋味能有多**。他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以往没见识过, 他心里的事又太多, 欲.念从来没资格列入困扰。可一旦沾了荤.星, 对象又是她, 许多事便一发不可收拾。安岚回侯府的那段日子,他闭上眼就能想到她的甜美,仿佛能看见她脸上泛着酡红,又娇又软地腻在自己怀里,小奶猫似的细声就黏在耳边,燥热从四面八方全往一处挤,实在胀得难受,只有偷偷摸摸、自行解决了两次。
    然后就开始哀怨地想媳妇儿,怪他那个皇帝老爹,非要大事操办,等到王府建成再办婚礼。害他看着已经跳进碗里的王妃,偏偏就吃不着,越吃不着越惦记,连着自给自足了几次,来收拾房里的嬷嬷,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他在别苑营造了这些年的清冷形象,就这么彻底毁了。
    他一边自我怨叹,那头的手也没停,总算知道什么叫温香软玉、风月无边,安岚的脸越来越红,到底顾及他的伤,只按住他的手腕,咬着牙道:“都伤成这样还乱动,不疼吗?”
    李儋元满面含情:“能一直这么放着,疼死了也甘心。”
    安岚的脸快烧着了,嗔怒地瞪着他提醒:“三殿下,这还是在马车里,您顾及着点身份,别让人听着笑话。”
    李儋元叹了口气想:从这丫头大摇大摆赖进他的别苑开始,在她面前,他哪还有什么身份。更何况皇子这重身份,从没给他带过什么好事,真能抛开了也好,只要他们两人守在一处,什么阴谋诡计都不用想,天天伺候她也无所谓。
    可惜他想的柔情蜜意,对面那位王妃却是冷血无情,小心地把他的手给拉出来,又苦口婆心地劝道:“阿元哥哥,按规矩,咱们现在根本不该见面。虽然那些什么吉不吉利都是不做数,但是你好歹也是位皇子,是许多双眼睛都盯着的人,也想咱们的婚事能顺顺利利,不被人在背后嚼舌根吧。”
    李儋元很不甘愿地往后一靠,盯着自己手上的白布,又瞥着她道:“可我的手伤了,今晚做什么都不方便。你身为未来王妃,难道不该心疼心疼我,照顾照顾我。”
    安岚无奈地盯着他:“三殿下,你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动手做的。”
    李儋元的脸立即有点红,低头轻咳了声,理直气壮道:“擦身子,这个我不爱让别人做。”
    安岚一听他就没安好心,抬起下巴道:“既然都这样了,就暂时找个丫鬟帮你呗。”
    李儋元一挑眉:“你舍得,让别人白白看了我的身子?”
    安岚被这人的厚脸皮弄得哭笑不得,头伸过去道:“那就小厮、护卫,实在不行蒋公公,你堂堂三殿下,还愁没人服侍你擦身子。”
    李儋元想着蒋公公给自己擦身子的场景,硬是打了个寒碜,伸出那只未受伤的手拉住安岚,拖长了音道:“岚妹妹,做人要知恩图报。上次我可都服侍过你,现在换我不方便了,你难道不该帮帮我。”
    最后,安岚经不起软磨硬泡被拖进了狼窝。于是别苑的下人们发现,三皇子今日变得格外焦躁,光晚膳就催促了三遍,直到这位主子好不容易用完晚膳,拖着王妃往卧房里走,又吩咐烧水送进来,才各个露出会心的微笑。
    氤氲的水雾,给莲花灯柱都添上了汗珠,安岚顶着红彤彤的脸蛋,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手停在对面那人皂白的中衣衣襟上,指尖轻轻一勾,就能看见里面藏着得,白玉似的肌肤。
    李儋元两只胳膊举的高高,喉结跟着汗珠一起往下滑,等了半晌那手还不动,终是忍不住透露心声道:“乖,快脱了吧。”收到一个飞来的白眼,又无辜地补了句:“我很热。”
    安岚心说这人什么时候怕过热,可既然都答应了帮他,干脆把中衣的带子解松,刻意不去看那片乍然而泄.出,诱人的男.色。按着他的肩坐下,再拿起巾帕浸在热水里,闭着眼伸进中衣里,从上往下胡乱擦蹭。
    李儋元对她这种敷衍态度非常不满,偏头委屈道:“你就不能温柔点儿?”
    安岚一歪头道:“没伺候过人,只会这样了。要想温柔点儿,可以找个丫鬟来。”
    话虽这么说,手下还是不自觉放轻,手指隔着帕子,顺着他背后的线条往下擦拭,这时才发现,他是真的很瘦。以往他怕冷极少穿单衣,只看的出身形略显单薄,这时透过中衣的礽领往里看,骨骼的脉络隐隐凸.起,罩在上面的皮肤仿若积雪,白得几乎不带生气,冒着热气的巾帕按上去,便开出一朵朵妖艳的寒梅。
    她突然想起李徽说的,在他重生的每一世里,李儋元从未有过善终。
    李儋元正舒服地眯着眼,感受她软软的手按着热帕子在他身上游动,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睁开眼看见安岚低着头,眼圈旁淡淡的发红,忙问道:“怎么了?”
    安岚吸着鼻子摇了摇头,又重新将帕子浸了热水,手贴在他胸前,脸靠上他的肩问道:“阿元哥哥,你以前,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李儋元抬起右手摸着她的头发,温声道:“以前在宫里,心里虽然不甘,可是有母妃陪着我,每次毒.发她会抱着我,那些痛也就算不得什么。后来……”他低头在她发上亲了口,唇角带了笑:“后来,我刚住进别苑就撞上了个小丫头。她以前不怎么聪明,还很贪吃,我总是嫌弃她。可她会为了怕我受伤,傻傻守着一只鹦鹉好多天,给我送来包上铜钱的饺子哄我开心。我尝不出的味道,她就替我尝,我服.毒,她比我还要难受……除了我娘,她是第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
    他的唇在她发顶摩挲,似乎喟叹一声道:“想想那些日子里有你陪着,哪里还会觉得苦。”
    安岚眨了眨眼,差点要哭出来,放在他中衣里的手滑下来,直接绕上紧实的腰腹,脸贴着他胸口道:“阿元哥哥,不光是以前,以后我也会陪着你,直到你坐稳江山,直到儿女绕膝,再看着他们都长大,等太子成年,你就把皇位让给他,做个悠闲自在的太上皇,再陪着我到处游山玩水。”
    李儋元想着她所描述的场景便笑了出来,然后笑容一点点淡下去,轻声道:“不需要太多儿子,只要一个就好。我喜欢女儿,你多给我生几个女儿,以后看上谁就招回来当驸马,管他王孙贵族也好,贩夫走卒也好,只要我闺女乐意,全由得她。”
    安岚当然明白他为何只想要一个儿子,心头有点发酸,下巴抬起,轻戳着他的颈窝叹道:“像你这样宠着她们,以后养出的公主必定娇蛮又任性,让旁人嫌恶可怎么办。”
    李儋元摩挲她下巴上圆润的凸起,道:“你生的女儿必定不会,因为像你。”
    安岚仰头看着他笑,甜丝丝的,像浸满糖汁的蜜饯,李儋元看着心痒,低头咬上一口,满溢都是甜香,瘾头被勾起来,再将诱人的樱唇含住,从里到外尝了个遍。
    浴桶里的水渐渐凉了,李儋元身上却热得惊人,安岚被他缠着舌尖又亲又咬的,全身都脱了力,手臂软软往下垂,似乎触着什么,但脑袋晕沉得懒得去思考,直到被她抱住那人的肌肉倏地紧绷,下/身往后猛退,再拉着中衣下摆盖在膝上,俊脸有些发红。
    她起初还没反应过来,直到那人偏头嘟囔了一声:“你的手,太低了……”
    安岚前世也算是经过人事,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刚才搁在哪里,顿时也烧红了脸,掩饰似的拿着帕子往水里放,然后苦着脸道:“怎么办,水凉了。”
    李儋元脑海里还回荡着刚才的触感,心悸得难以承受,怕再多看她一眼都会压抑不住兽性,转过头道:“让他们加些热水,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来。”
    安岚这时也是又羞又怯,乖乖“哦”了一声就绕出屏风,叫下人进来换了浴桶里的水,手托着腮歪靠在罗汉榻上,听着里面的水声阵阵,心脏被牵了根丝线吊起,被里面那人扯着晃来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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