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凑过脸,这是一个很绵长的吻。
回去的路上,明琬累级了。马车行进轻晃,正是催眠,她窝在顾琅景的怀里睡了一会儿。
到甄府时已是子时一刻的光景了,车夫卸了鞭子,隔着车帘问,“殿下,下车吗?”
“再等会儿。”
顾琅景低声答,复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睡得香甜的小姑娘。
胳膊微抬,修长的指尖按了按光滑细腻小脸。脸上挂着宠溺,随后继续保持着先前的姿势。
琬琬跟着她不容易,难得能安稳睡上一会儿。
*
翌日清早,明琬蹙着眉心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躺在娘亲屋里的床上。
白天了,她何时回来的?
钱氏捡了几碟小菜并着一碗莲子冰糖粥走进来,见明琬才醒,不免惊呼道,“你这孩子,怎么还睡呢,再不起床待会儿可迟了。”
明琬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茫然道,“娘亲,什么迟了?”
钱氏拿了快沾着水的棉巾,递给她笑,“什么记性,昨夜太子约你今儿出门,这都快晌午了,你说迟什么?”
她咬唇,只觉得前一瞬还是在马车里,一时间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昨夜顾琅景把宫里发生的事儿都同钱氏说了。
从前她担心琬儿这孩子去宫里会受欺负,可见识到了太子殿下对琬儿的心思,她不自觉宽了心。
也许,东宫相比于甄府来说,对琬儿更好。
明琬擦了擦脸,坐起身子后才发现,娘亲说的这些她一点都不记得。
只是说到待会儿还要和他出门,心中泛了一丝甜意,脸颊耳根也不自觉有些发烫。
好像心里有了一个人后,时时刻刻都想看见他。
她净了脸漱口后,随便捡了个薄衫披在身上,想快一点吃饭。
“娘,这件豆蓝色纱裙好看吗?”
明琬比着裙身,娇俏的小脸笑着问向钱氏。
钱氏忍不住打趣,“琬儿穿什么,太子殿下都喜欢。”
只一句,就戳中女儿家的心事。
明琬脸颊红润,“嘁”了一声,将衣裳放在了床上,兀自嘀咕,“也就是随便问下。”
话虽说着,她的眼睛仍是忍不住朝衣架方向瞥去。
正午阳光充足,可入了秋的天儿却不那么热了。
虽是太阳照着,可风丝却是凉的。
长安街上一如寻常的热闹繁华,来往的男子有不少朝顾琅景这边打量。
可那一个个目光落在的却是明琬身上。
螓首蛾眉的颜,一身绀青色及身襦裙,腰间碧色的细带盈盈一握。
远远望来,惊为天人。
不免暗自感慨,越京何时有个这么好看的小姑娘了。
顾琅景顿住了步子,看着眼前尚不自知的妮子,眼眸有些沉,“穿这么少,出门不看天气的?”
陷入甜蜜中的姑娘都会不自主的去打扮自己,明琬也没能免俗。
她知道天儿凉了,却仍自作了主精心打扮了一番。
“可是我不冷啊。”明琬冲他弯眼浅笑,晃了晃他的手臂。
顾琅景冷着脸解下了身上的袍子,毫不客气的甩在她身上。
“给孤披好了。”
他的袍子带着分量,压在明琬的肩膀上,她不禁皱起了眉,却也只在他掌心挠了两下,乖巧的跟着走。
两人在小红坊门前停下,明琬这才知会了他今儿的来意。
“百年难遇嘿,我们老板今儿设庒,只一次,过了村没这店了吼!”
里头的看场的人大声吆喝着,引起了街上行人围观。
“啥难遇呐,这赌坊说白了,这些年也就那些玩法,能有什么新鲜的。”
“那你可错了,老板说了,今儿的盘,一千的赔率。若是赢了,我们老板给你赌注的一千倍!”
明琬哑然,这个老板好像很有钱。
顾琅景站在她身边,只转了转眼便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他伸手揉了揉她毛绒绒的发顶,“傻丫头,光知道撒网,鱼儿不要了?”
“要。”明琬晃了晃脑袋,想躲着他的大手,她看着了人群中的丁氏,一口咬定。
红坊里的气氛被那人的话烘托到高潮,一时间人声喧嚷,闹腾的很。
“废话少说,开盘啊!”
那人轻笑了一声,“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今天的盘,须得赌上全部身家才可参与,我们红爷的钱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大家想好了再下注。”
“你们也不用想别的招数,若真是赌了,是否全部身家,我们红爷自会派人去查。”
这话一出,周遭顿时噤声。不一会儿,便都是小声的议论,方才嚷的最欢实的几个人也蔫了。
明琬侧首问向身边的人,“是你的主意?”
顾琅景只笑着望她,不答。
满屋子的人看着那令人垂涎的赌注却都望而止步,只有一人越过人潮,缓缓的来到了赌桌前。
“他们不敢来,俺来。”
守唱的伙计唇微抿,只一瞬便换上小脸,“老婆子,有胆气,您想怎么玩?”
丁氏眼里露着狂热,这些日子她攒了不少银子,加上甄明瑶给的,刚好七百两。
七百两再翻上一千个数儿,发财喽!
“老规矩,赌大小。”丁氏搓了搓手,上前道,“不过说话,不许出老千。”
伙计自信一笑,“敢说我红坊出千的人还没出世呢。”
底下议论声纷纷,将气氛烘的火热,人声沸沸,乱的不行。
明琬被这气势吓得一怔,顾琅景皱眉,伸过臂搂着她肩膀,示意她安心。
丁氏拿起骰盅,举起手,摇的天花乱坠,骰子声不断的撞击骰盅,发出混乱又清脆的响声。
“砰!”
一锤定音般,丁氏将骰盅大力的摔倒桌面上。
离得近的,甚至能看见她额头上隐隐冒着的冷汗。
说是诱人,可谁又能真的赌上全部身家。
想也不用想,这老婆子定是孤身一人,玩疯了。
旁人不知,可丁氏心里清楚。在这玩儿了这么久,她早已摸清了这骰子的门路,不然她也不会赢那么多银子。
伙计面带微笑,“老婆子,现在反悔还是来得及呢。我们红坊从不强施于人。”
丁氏胸有成竹, “后悔做啥子哩,倒是你们别不给俺银子就成!”
“有骨气,您请开吧。”
丁氏粗糙布着老年斑的手缓缓挪开,褐色的乌木骰盅揭了开,里头赫然立着六个打磨光滑的骰子。
周遭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不可能,她怎么做到的!”
“这也太……”
明琬心痒痒,也凑上去看,这一看也睁圆了眼。
她拉过顾琅景的手,把他拽了过来,疑惑道,“六个点数都朝上,还能怎么输呢?”
顾琅景把玩着明琬挂在自己胸前的发丝,“老婆子手气好,确实没法输。”
明琬更不解了。
在周遭狂热的起哄声下,伙计也掀开了自己的骰盅。
六个骰子站的端正,其中五个是六点,一个是三点。
两相对比,却是丁氏赢了。
第33章 醋没你好吃
丁氏激动的走上前, 颤颤巍巍的老手拨弄着那骰子,糙着嗓子喊, “你们快看,俺老婆子赢了,可不许耍赖。发财了啊, 发财喽!”
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围观的人自然起哄,一个劲让伙计掏银子, 就看他到底能不能拿出这巨额银款。
七百两再翻一千个数, 那得是什么概念啊,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伙计面色泰然自若, 嘴角勾起一抹笑, “老婆子,真有勇气啊。”
“那是。”丁氏得了夸,惬意的恰起了腰, “快掏钱吧,俺还等着回家给俺儿子做饭哩!”
“老婆子,您手气是挺好,但就是——”伙计朝门外瞟了眼, 不知何时, 涌进了大批官兵,手持着剑戟, 行进有序。
“就是运气不大好。”
话音刚落, 楚琏便上前拿长矛指着丁氏, “非法赌钱,还不束手就擒。”
明琬这才醒悟,大越的律法里是允许赌坊这一类生意的,可却不允这么大赔率的。
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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