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了金链子自己爬出水盆写字的情景,都觉十分不可思议,对贾赦的本事又多佩服的三分。只有孟怀脸如死灰,贾赦多问一个问题,孟怀脸上就更难看一分。
就在众人聚精会神的观看那水盆中伸出的金链子在案上写字时,贾赦突然念了一阵咒诀,向孟怀一指,孟怀只觉得自己袖內一热,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贾赦又回头对艳云珠道:“你且看看,你的孟郎项间挂的是什么?你当真还要护着他么?”
孟怀早已变得满脸油腻,大腹便便,全无当年俊美模样,而艳云珠也从当年一代美人变成丑陋不堪的女鬼。但是最令艳云珠受不了的是孟怀项间赫然挂着另一个住着女子魂魄的阴牌。
艳云珠勃然大怒,众人只见水盆中金链子突然扬起,带出冷冰冰的一串水珠,那金链子陡然变长,迅雷不及掩耳的伸向孟怀,一根狠狠抽打在孟怀脸上,孟怀一张老脸瞬间皮开肉绽;一根仿若有眼睛一般,撕开孟怀衣襟,卷着孟怀胸前戴着的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饰品一拉,一卷,缩回盆中。
那金链子卷住孟怀脖子上夺来的阴牌,犹不解气,越缠越紧,仿佛要将阴牌铰碎,众人虽然看不见阴物,却仿若听到一丝女子的尖叫,凄厉又瘆人。
贾赦拿住一张符纸,在金链子上一拍,那金链子不甘心的松开被铰住的阴牌,受伤后又被禁锢的艳云珠原本已经说不出话了,但见贾赦救下阴牌,她怨气陡增,大喊道:“为什么?我要杀了她!”
贾赦伸出桃木剑挑出落入盆中的阴牌,道:“我不管你们之间如何争风吃醋,孟怀现在还需留着活口。”贾赦在艳云珠手上夺出阴牌的同时,孟怀喷出一口鲜血,而那块被贾赦夺下的阴牌上,也起了一道裂痕。
艳云珠不干的尖叫:“不~~”这声尖叫太过尖锐,连看不见阴物的众人,仿佛也听见一丝鬼号,氛围变得越发诡异恐怖。
孟怀戴着新的阴牌击溃了艳云珠最后一丝防线,贾赦重新在水喷上画上朱砂符,这次无需审问艳云珠,便能透过水面看到艳云珠和孟怀的过去:
三十年前,艳云珠是夕水街春风苑的头牌,艳名动京城,多少人为艳云珠一掷千金,只为一睹芳泽。
那年,年方弱冠的孟怀还是俊俏少年郎,和一群赶考的学子同去春风苑长见识。原本这些穷书生是没有资格见艳云珠一面的,谁知机缘巧合,孟怀从楼下经过的时候,猛一抬头,正好看见凭窗叹气的艳云珠,二人一见钟情,艳云珠为了孟怀弃贱从良,洗手做汤羹。
来年春闱,孟怀中了二榜进士。虽然是二榜末,却依旧是进士出身,比之三榜同进士出身,却是云泥之别。
中了进士之后,孟怀到底顾忌世俗眼光,娶了家世清白的乡绅之女为妻,又纳艳云珠为妾,艳云珠善妒,就是那时开始的。
孟怀中进士时排名虽然不高,入仕之后却官运亨通,晋升极快,或者说,孟怀的运气好得令人吃惊。
本朝三年一科,中进士后,排名较高者入翰林院做庶吉士,排名不够者在京候缺。因为孟怀排在二榜末,又非勋贵人家子弟,无人提携,自然未曾入翰林院,也未得到第一批封官的实缺。
谁知在京候缺缺候了两年,同榜进士入翰林的,任实缺的,全都有了着落,只剩孟怀一人还在候缺的时候,长安县县令突然犯了事。孟怀因此得到第一个实缺。长安县离京城不过百里路程,是难得的肥缺。
同榜进士不少排名比孟怀高的,出身比孟怀好的,都有不少去了苦寒之地历练,唯有孟怀,原以为就此荒废三年,等到下一科进士出来,又要和下一科进士竞争。孟怀无权无势,排名又低,只怕再等三年,依旧是难以候到实缺,谁知就在此时,来了这样一个机会,不但得了缺,还是肥缺。
孟怀在长安县任县令四年,又因江南应天府一个通判暴毙,孟怀又去了江南,巴结上了江南望族甄家,从此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孟怀官场得意,却无子嗣运,家中妻妾成群,却无一点香火。直至十五年前,孟怀之妾艳云珠才有了孕身,同时,孟怀似乎花光了所有好运,在官场处处受人掣肘,十分不顺。
屋漏偏逢连夜雨,孟怀官运不顺倒还罢了,好歹艳云珠有孕,也有了子嗣继承香火。谁知艳云珠日渐显怀,就要临盆的时候,却跌了一跤,一尸两命。说来也怪,艳云珠亡故之后,孟怀的官运似乎又回来了,三年年后升上户部左侍郎,又隔两年后,户部尚书致仕,孟怀升任户部尚书直至今日。
当然,艳云珠跌了一跤动了胎气,难产而亡,是孟家对外的说辞。
贾赦透过水盆看到的却是孟怀在满脸愁容,在艳云珠房内由艳云珠伏侍着借酒浇愁。艳云珠青楼头牌出身,虽然怀着身孕,也年过三旬,却依旧明艳异常,她又善解人意,一面为孟怀斟酒,一面劝说孟怀,真真一朵难得解语之花。
孟怀酒入愁肠,拉着艳云珠的手说:“云珠,我此生为着名声,为着子嗣另娶他人,最是委屈了你。可是在我心中,唯记得春风苑楼下的惊鸿一瞥,只那一眼我便认定了你,其他女子,不过都是庸脂俗粉罢了。
若早知我娶这许多妻妾,仍旧只有云珠能为我诞下子嗣,我又何必舍近求远,走了许多弯路,辜负许多时光。云珠,若是你腹中孩儿是个男孩儿,我便休了太太,将你扶正,咱们的孩子便是嫡长子了。”
贾赦透过水盆看到这一幕,都险些看吐了。只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贾赦能一眼看穿孟怀这是逢场作戏,艳云珠却对孟怀用情至深,又是一般解语良言相劝,什么只要孟郎心中有我,云珠别无所求云云。
孟怀拉着艳云珠的手又说:“可惜我如今犯了小人,受人陷害弹劾,说我贪弊公款,我也不知能不能度过此难关了。云珠,若是你能助我度过难关,你愿意帮我吗?”
艳云珠也许对孟怀当真用情太深,也有可能艳云珠孕中心思敏感,被孟怀一顿甜言蜜语灌得云里雾里,一双妙目款款看着孟怀道:“妾身自然愿意,只是妾身一届女子,如何帮得了孟郎?”
孟怀听了,面露感动之色,拉着艳云珠的手道:“当真愿意?哪怕付出任何代价,云珠都不后悔?”
艳云珠看着孟怀道:“妾自然愿意。”说完,只见孟怀已经歪在桌上,已经醉了。
艳云珠看着孟怀无奈又担忧的摇了摇头,转过身去要传人进来伏侍,却见孟怀猛然站起,死死捂着艳云珠的嘴。
艳云珠瞪大了眼睛盯着孟怀,只一会儿,眼中就流出的不甘又痛苦的泪水,仿佛在问孟怀:为什么?
因为孟怀背对贾赦,贾赦不能透过水盆看清孟怀的表情,不知道孟怀杀艳云珠这个对他用情极深的女子时,是否有过一丝不忍。
艳云珠死了,一尸两命。接着,一个贾赦认识的熟人进来,正是那个后来害张珣不成的邪道云辉。云辉取出早就刻好的阴牌,做法将艳云珠的鬼魂招入阴牌中禁锢起来,将阴牌交给孟怀,孟怀将阴牌挂在了颈项之上。
若非是个早就见惯各种阴暗的风水师,若是贾赦心理承受能力略差一些,只怕就要吐了。
这个才子佳人的故事一点不凄美,只有丧心病狂又无比残忍的算计,令人作呕。
孟怀为艳云珠举办了隆重的丧礼,在丧礼上哭得死去活来。从此以后孟怀官运亨通,可说是青云直上,直至后来成为户部尚书。
贾赦观孟怀年轻时的相貌,虽然有几分俊美,却并未到公子无双之境,比之艳云珠之颜色更是差得极远。艳云珠为何对孟怀一见倾心,贾赦推测那日孟怀和一群赶考学子去春风苑,就带着旺桃花运的阴牌,引得艳云珠对孟怀一见倾心。
而孟怀从春闱进二榜末尾,到运气极好的任长安县令、应天府通判,一路经历可谓传奇,皆是因为他带着旺运势的阴牌的缘故。
阴牌催运是捷径,见效极快,但也极易受到反噬。包括孟怀一直难有自己的子嗣,也是用了阴牌之故。用阴牌催运的人,十有八九会如同染上毒瘾一般,当一个阴牌效力降低,副作用开始显现的时候,就会请另一块新的阴牌来催运。
不知道孟怀在请了多少块阴牌之后,在官场遇到了大的危机,普通阴牌的效力已经无法化解孟怀身上的厄运。于是孟怀在云辉的建议下,把心思动到了艳云珠头上。
艳云珠怀着孟怀的子嗣,用亲子做阴牌,本来就效力极大,何况孟怀还用一场醉酒引得艳云珠说出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愿意帮孟怀度过难关的话。这自愿成为阴牌,效力更加猛烈。
艳云珠无论如何想不到那番柔情蜜意的情话暗藏杀机,在孟怀亲手杀死艳云珠的时候,可想而知艳云珠又多少愤怒、不甘、怨恨、执念和绝望,况且艳云珠腹中还有已经成型的胎儿,几厢叠加,云辉为孟怀做出一块效力高强的阴牌,孟怀带上之后,效果立竿见影,不但度过难关,还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直到两年前,艳云珠这块阴牌也开始显现出反噬迹象。这时,正好朝廷决定在城西辟地修建新官邸,孟怀便动了歪心思,将祸水西引,云光用金锁链锁住珍珠,便是用首饰锁住艳云珠的魂魄,又将其埋入城西新官邸的巷子中,妄图借许多命带官运之人的贵重命格,压制艳云珠的戾气。
谁知艳云珠戾气实在太重,执念实在太深。她被孟怀深深辜负,最是见不得别人夫妻恩爱,便连夺八名深得丈夫爱重的女子性命,在她夺第九条性命的时候,被云意打断,云意救了母亲,自己却死于非命。
揭开城西新官邸闹鬼的真相,贾赦觉得心情无比沉重。孟怀作为一个才智平庸的人,为着一己贪念,造下许多孽,他顾然会不得好死,在地狱受尽酷刑,永世不得超生,但因此丧生的就八位官员的妻子和小云意何其无辜?
即便艳云珠化作厉鬼后做下累累罪恶,但始作俑者依旧是孟怀,艳云珠刚开始只是受害人,后来又变成了加害鬼。
弄清楚来龙去脉,贾赦对许升道:“这里的花池,就按我先头说的改了吧。”许升应是记下。
万事妥当,只桂树夏日不好种活,只留着小小花池,等着过了夏日再种。此间恶鬼已经被抓,贾赦便道了事情已经解决,众人散了。
送贾赦回府的路上,许升问贾赦,孟大人是否与此事有关,此间闹鬼的真相如何?贾赦简略的将事情告诉了许升。
许升听得瞠目结舌,亦是怒从心起,沉默半日,才问:“既是阴牌失效后会反噬,为何不直接毁了阴牌,而要将阴牌埋入别处害人?”
贾赦冷笑一声说:“和鬼怪打交道,岂有只得好处,不付出代价的道理。从请阴牌之处,就要通过某些法事和媒介与阴牌建立联系,从此之后,阴牌主人的命运就和阴牌中阴灵的命运息息相关,毁了阴牌,阴牌的主人也就死了。所以当阴牌开始出现反噬迹象时,除了请另一块更灵验的阴牌压制旧阴牌,就是将阴牌的戾气嫁祸给别人。”
许升听得倒抽一口凉气。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看过一张室内设计图,一个新锐设计师在家中摆了个棺材做茶几,取的是升官发财之意,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很瘆人。
这个案子又有点沉重了,所以就不分章节写了,用肥章一章写完,以后争取写点轻松点的案子。
另外,本文有cp,但是cp出来的节点有点晚,而且就算cp出来之后,依然是以捉鬼破案为主,感情线为辅,所以,大家先当无cp看着吧。
第30章
孟怀脸上被金链子抽了两道狰狞的血口, 孟怀只觉刺骨的疼。他依稀记得在那金链子突然袭击自己之前, 自己袖內突然发了一下热。回府之后,孟怀拿出袖內之物, 原来是贾赦分发给入城西新官邸巷子众人的护身符。孟怀打开福字锦囊,只见护身符已经化作了一小撮灰。
孟怀想起自己袖內发热之前, 贾赦口念咒诀指了自己一下, 难道就是那一下, 自己袖內的护身符就燃化了吗?没了护身符,艳云珠才敢狂性大发, 不但用金链子打了自己的脸,还夺走了自己身上的阴牌?
想到这里, 孟怀出了一身的冷汗。
次日就是大朝会,贾赦身着朝服,带着第二道请罪折子早早的候在东华门外。贾赦刚到不久,就见林如海满脸肃色的来了。
昨日城西新官邸挖出那样令人触目惊心的东西, 必然引起文官震动,今日弹劾孟怀的人必然不少。贾赦见孟怀面相,官运已尽,且面带死气,知道该他还债的时候到了。
林如海任兰台寺大夫, 弹劾孟怀之事,必然要带头出面。一个孟怀倒没什么,但他这些年能青云直上,全靠江南甄家扶持, 江南甄家除了在金陵独霸一方外,在宫中还有一位贵妃,甄贵妃又是颇得皇上器重的忠勇亲王之母,故,孟怀是背靠着忠勇亲王的。
林如海出身侯门,从科第入仕,是清贵之家,向来不结党营私。要带头出面弹劾孟怀,无异于以卵击石,压力自然不小,也难怪林如海神色严肃,连走路都在出神。
林如海走着走着,猛然觉得自己撞到一人,抬起头来正欲道歉,却见是贾赦伸出一只手臂拦在自己身前。
“大内兄,又来上朝啊?”林如海忙笑问。
贾赦递给林如海一个福字锦囊道:“我见林大人面色犹豫,似有心事难以决断。所谓心存正义而百邪不侵,这个符也不知道林大人还用不用的着,不过我既然画来了,妹夫不妨收着。”
林如海以前对贾敏的两个兄长都有些看不上,后来在缮国公府见贾赦制伏尸怪石光珠,林如海对贾赦大有改观。再后来,贾赦正家规,惩刁奴,为被刁奴欺压的贫民做主,林如海对这个大内兄由以前的看不上眼转为佩服,原本就有交好之意。见贾赦给自己福字锦囊,林如海忙接过放入袖中道:“谢过大内兄。”
贾赦轻轻拍了一下林如海的肩膀道:“论公大家同朝为官,论私你是我妹婿,何须客气。”
随着贾赦右手在自己肩上拂过,林如海只觉心中犹豫尽去,生出一股万丈豪情,大有为民除害,舍我其谁的气势。
再隔了一阵,东华门开,文武百官鱼贯入内。依旧是亲王重臣入金銮殿,贾赦等或是品级不够,或是没有实权的官宦在殿外等候递折子。
这一次大朝会从卯时直至午时方散,据说金銮殿上,辩论激烈,弹劾户部尚书孟怀的官员此起彼伏。
先时,甄贵妃之子忠勇亲王还回护孟怀一两句,谁知以兰台寺大夫林如海为首的文官列举孟怀不法之事,据理力争,直陈利弊,直言像孟怀这样的国贼禄蠹,若不严惩,危害江山社稷。
其他文官见林如海这等言官不畏权势,也纷纷站出指证孟怀做下的恶事:贪弊受贿、结党营私、草菅人命、夺财害命、陷害忠良、打压下属、任人唯亲、为一己之私构陷朝廷命官等罪名,简直不胜枚举。
忠勇亲王在户部经营极深,孟怀在江南时,便是甄应嘉一手扶持起来,又举荐给忠勇亲王的。忠勇亲王重用孟怀,将其培养成自己的左臂右膀,但在此次大朝会上,弹劾孟怀之声来势汹汹,忠勇亲王也不得不断尾求生,临阵倒戈,直言孟怀这样的国贼该当彻查严惩。
孟怀的最后一道护身符也将其抛弃,朝堂之上,孟怀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直至午时,朝会方散。贾赦等人虽不能入金銮殿,亦要在金銮殿外等候散朝,贾赦虽听不清殿内具体辩论些什么,却能隐隐听得辩论激烈,他也知道孟怀死期已到。
退朝之后,亲王重臣出金銮殿,贾赦远远看见许多官员欢欣鼓舞,不少人身上都多了一道或厚或薄的功德,其中以林如海为最。孟怀此人,恶贯满盈,以至于但凡参与弹劾他的人,或多或少,皆有功德加身。
“林大人今日不卑不亢,侃侃而谈之风采,真真令人神往。”
“林大人风采照人倒是其次,那份不畏权势,据理力争的赤子之心,当真令人佩服。”
散朝之后,贾赦站在人群中,听见众人意犹未尽的说着朝会上发生的事,其中以林如海得到的赞誉最多。
林如海听着众人的褒奖,想到的却是自己今日上朝之前,心中还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不禁略觉惭愧。他只觉自从贾赦递给自己一个福字锦囊后,自己仿佛灵光乍现,该如何弹劾孟怀,一条条,一款款,思路无比清晰。想到这里,林如海摸了一下袖中锦囊,看见贾赦还在东华门外,忙敢上前说:“大内兄,今日多谢大内兄相助。”
贾赦一笑说:“谢我做什么?应该是曾受孟怀戕害打压的人谢妹婿才是,孟怀罪恶滔天,应有此报,妹婿有弹劾之功,亦是功德一件。”
二人说了几句话,林如海觉得这位大内兄不但性子变了,连气度都比之之前高华了,越发对贾赦心悦诚服。两人寒暄几句,各自回府。
孟怀的案子交给刑部、大理寺和兰台寺三司会审。可能是孟怀走邪路花光了所有运气,反噬来临得太猛烈,当年费尽心机掩盖的罪证一件件以匪夷所思的方式浮出水面,孟怀名誉扫地,人人喊打,简直成了罪恶的代名词。
很快判定下来,孟怀判凌迟处死,家产除归还苦主外,其余充公,因为孟怀罪恶实在是叹为观止,突破良心底线,圣上一怒之下,下了一道口谕。称孟怀此人贪得无厌,故惩罚其死后成为饿死鬼。孟怀也成为本朝第一例被剥夺最后一顿断头饭的死刑犯人。
自从城西新官邸的棺材花坛被拆,禁锢艳云珠鬼魂的金丝楠木盒子重见天日,孟怀就日日噩梦缠身,食不下咽。那日太白楼上,贾赦故意作弄孟怀,让其狠狠大吃一顿,撑得孟怀险些背过气去,竟是孟怀此生吃的最后一餐饱饭。
孟怀行刑那日,刑场上阴气沉沉,孟怀只觉千鬼万魂向自己围拢过来,自称是被孟怀害死的冤魂,要吃孟怀的肉,喝孟怀的血。
孟怀被五花大绑,无力挣扎,眼睁睁看着那些恶鬼当真一口一口的咬掉了自己的血肉,其中有艳云珠,有城西新官邸枉死的八名女子,有那个叫云意的孩子,有自己晋升路上被自己构陷的对手、下属,有自己敛财路上被无辜锒铛入狱害死的苦主……
孟怀只见这些恶鬼扑向自己,生生一口一口咬掉自己的血肉,露出白骨。孟怀想放声大叫,稍减苦楚,却因饿得没有丝毫力气,就是哀嚎都有气无力。同时,刽子手一刀一刀的正在行刑,刽子手每割孟怀一刀,孟怀就觉得自己被恶鬼咬下一块血肉。那些讨债的恶鬼,不知道是孟怀的幻觉,还是恶鬼就在孟怀心中。
孟怀行刑那日,贾赦路过刑场之外,只见吴胥和栗禄又拿着缚魂锁,摇着招魂铃来了。
因为已经是熟鬼了,贾赦对二阴差一笑,道:“阴差大人,又见面了。”
二阴差也向贾赦问好。
因孟怀行刑尚未完毕,吴胥和栗禄还不能上前勾魂,贾赦便问:“敢问二位阴差大人,城西新官邸枉死的九人如今可好?”
吴胥笑道:“有法师超度,城隍已经知九人冤屈,城隍会将其冤屈报入阎王殿,会安排他们重新投胎做人,因其生前未做恶事,在阴间也不会受太多苦楚。”
贾赦听了,心中感慨,这九人在阳间皆生活美满,再是重新投胎做人,哪怕投入高粱富贵之家,又何尝是其所愿?只是人死不能复生,也只得如此罢了。
气氛有些沉重,隔了一会儿,吴胥才道:“还有一事,艳云珠和孟怀的处罚,都判下来了。孟怀和艳云珠都会被剥夺根基,以后不能受香火变得强大,不能轮回转世,打入十八层地狱服役。始作俑者孟怀会被保留记忆,他将记得他曾经享受过的富贵,眼睁睁看着被他害过的人一个一个进入轮回,获得新生,而他只能做最低等的小鬼,服无穷无尽的苦役。艳云珠原本无辜,后来却为虎作伥,犯下累累罪恶,也打入十八层地狱服役。只是,艳云珠会被剥夺智慧记忆,如同行尸走肉。”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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