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北捡起纸签看了一下,恍然大悟。他想了一下,道,“卫东,这玩意等下你带走。”
卫东看一下那个包装,道,“老板,我不会喝红酒。”
“拿走拿走——”他不耐烦道,“不会喝拿去卖也是一样的,总之我不想看见它。”
说完,他将字条揉吧揉吧丢垃圾桶里了。
卫东无奈,只有接了那礼盒来放在门厅的地方。
伍苇走出来,拖着两个衣服箱子进去拆开,开始一件件抖出来清理。没想到,她这边刚一动作,一件西装的衣服袋子里又落出来一张同样的粉色纸签。
她本来已经准备要装聋作哑,毕竟这是他以前的事情,可人偏偏不放过她。她心里来了火气,干脆把所有的箱子全拖进去打开,每个口袋摸一遍,每个饰品的盒子翻了个底朝天,还真又被她搞出来同样的几张。
衣服里的纸签上内容比较旖旎一些,譬如“肌肤相亲,日日相随”之类的;饰品里的内容就比较优雅,譬如“水晶配你最好”;甚至是一个装袖口的小盒子里,居然晒了一张最露骨的,譬如“每次看见你的手就一不开眼睛,想要他来抚摸我——”
她越看越生气,将这些玩意丢在地板上排开,数数居然有十八九张之多。
怪不得王文远一直都说她手段粗鄙,原来人争宠果然是涵盖了生活的方方面面,吃的穿的喝的戴的,务必要让人随时随地想到自己。她深深地叹一口气,这样的水磨工夫,男人再是铁石心肠也该被焐软了。
林琳同样是欧阳北的小情儿,也算是比较受宠的,可这些东西里就没她的份;而且她第一时间跑路后,还被抓了回来弄去做妈妈,指不定后面还有个控制她的鸡头。想想这结局也能知道欧阳北对她其实没多少情意。可这苏苏就不同了,不仅全面霸占了欧阳北的空间,没被他厌弃,而且也没听说被抓回来。明显被区别对待,原因就是男人对她们的观感不同。
伍苇越是想得仔细,心里越怄气,她有一种冲动想要把欧阳北抓过来说清楚。可理智又阻拦了她,这事儿他得处理漂亮一点,毕竟她生活的重心不仅仅是争风吃醋。想到此,她深吸几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将那些纸签整整齐齐收起来放在床头柜的最下方去了。
三人忙到晚上六七点才初步弄完,伍苇有心要弄欧阳北一把,就没留卫东吃饭。卫东告辞的时候,她见他手上拎的礼盒很眼熟,眼角抽了抽,没吭声。
不一会儿,外卖的饭到了,她去厨房把房东留下来的各种白盘子用开水烫烫消毒处理后,将菜移出来。趁着欧阳北去洗澡的功夫,她去房间将那些纸签弄出来,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用一个碗扣起来,装作一盘菜。
欧阳北洗澡完出来,三两步走过来,“饿坏了,吃饭——”
伍苇挡住他拿筷子的手,道,“别着急啊。”
“干嘛?”他坐下,有点警戒。这几天这丫头不阴不阳,不言不笑,弄得他心里七上八下,莫名其妙有点怕她。
她冲他笑一笑,“咱们今天算是新入伙啊,要不要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
“刚才我烧了开水,也算是开了火。现在咱们有菜有饭,就缺个酒啊——”
欧阳北点头,“也对。”
他站起来,去酒柜挑了一瓶酒来,开瓶氧化,又亲自去翻出来两个红酒杯子。
“条件有限啊,凑合了。”
这人看来还真的挺喜欢喝酒。
血红色的酒液被倒入杯中,酒面晃荡,呈现出一种宝石的光泽来。
“我不懂酒,可以讲讲它的来历吗?”伍苇端起酒杯,嗅了嗅香气。
欧阳北放下酒瓶,站到她身后,把着她细细的手腕帮忙摇晃酒杯,让她看是否挂壁等等;他又教她如何闻香气,如何品酒如何卷舌。她一一照做,道,“别的我品不出来,就觉得有一股玫瑰花的香气。”
“那就对了。”他坐回自己的座位,“这是勃艮第的酒,去年跟几个人去那边玩,买了几箱子回来,到处分一分,我自己就剩了这一瓶。”
去年出去玩?她眯眼,端酒杯再喝了一小口。去年从她跟他开始,他就没出国长游过,那这就是在她之前的事情了。
“喜欢可以多喝点,这玩意不醉人。”
伍苇点头,看他也喝了一口后要去吃菜,她伸手又挡住他的筷子。
欧阳北本来还觉得没什么问题,可连续两次被拦着了,再蠢也知道她要开始作了。他笑一下,直接将筷子放下,“有话要说?”
她趁着喝了一点酒,道,“欧阳,苏姐明天要做手术了,对不对?”
“对。”他笑的眯起眼睛,“说起这个,我也有两天没去看她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说得好像全是因为她一样。
伍苇脸红了,但还是强自道,“我们可以明天一起去医院,帮苏姐加油。”
“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居然还嫌不耐烦了。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乱吃醋的人,对不对?”她寻求认同一般地看着他,清澈的眼睛里能照出人的影子来。
他逗她道,“这个可不好说,毕竟人是会变的嘛。”
“总的来说,我不是随便发脾气和你搞误会的人,你有事可以交待我,我自己慢慢想明白;你要是不告诉我的,我也不会往极端的方向走。”伍苇不想被他打乱自己的思路,趁着酒意大胆道,“现在咱们除了是战友,还是夫妻,对不对?”
“对。”他还真想看看她要做什么了。
“咱们这关系,比一般普通的夫妻要牢靠多了是不是?”
“当然。”欧阳北给予了肯定,“我相信你,希望你也同样相信我,别老是——”想跑!
话到这里他住嘴了,这丫头心眼爆多,多说一句指不定就真回味过来了。
果然,她迷迷瞪瞪道,“老是什么?”
“没什么,就是给我这种摆鸿门宴。”
鸿门宴?这才哪儿到哪儿呢?她道,“既然咱们关系比别人的都牢固,就应该完全互相尊重彼此,满足对方心理、精神上的需求——”
“还有身体。”他补充一句。
这不是废话吗?她咬唇看着他,“你别打岔啊!”
“好,你说。”他干脆手托着下巴,看她灿若红霞的脸和水汪汪的大眼睛。
“哪,我招待你吃个好菜,等下你告诉我到底好不好吃。”她嘴唇血红,“一定要说实话,记住了。”
欧阳北的视线在几盘菜上晃过,最后落在桌子正中央那个扣碗上。
伍苇支一下下巴,“打开吧,我精心准备的。”
他心里有点毛骨悚然,还是伸手揭开。
整整齐齐一叠小方签,娟秀的字迹,哀哀衷肠柔婉滴血,最好的下酒菜。
欧阳北看看她,她直勾勾盯着他,一时间都很无语。
一个心里在骂娘,这mb都是怎么回事呢,到底哪里搜出来的这么多东西。之前被开掉那些助理到底私下带人去他房间多少回了,怎么搞出来这么多东西?这死丫头哪儿学的那么多花样,居然这么消遣她,胆儿变肥了吧?
一个心里在较劲,看吧,被搜出来这么多,虽然是以前的,但以后是不是就该让它们滚远点了?
“战友,咱们一起上战场,你可不要在我背后开黑枪啊。”伍苇道,“这些有的没的,都戒了吧?”
她想,照现在这个架势,幸好没有傻兮兮地说什么我爱你,不然多可笑了。
第56章 见人
欧阳北很后悔,他既然看到了那个破烂的红酒礼盒, 就该想到自己的东西里可能还被夹了更多有的没的东西。一遭小小的失手, 被抓了把柄, 还不好发脾气。
伍苇看他有些窘迫的样子, 心里其实对这个苏苏好奇得要死,但还要假装大度不在意。
两人各怀心思, 一个庆幸幸好没主动表白, 不然笑死人了;一个庆幸还好没说我爱你, 不然小丫头片子已经这么厉害了,以后得飞上天去;一个打算着目前的形势不太明朗,不好太咄咄逼人让交代旧账, 可以缓缓;一个心里松了一口气,千万别让他回忆过去交待历史,不然真是太虐了。
邱明松安排邱永晋离开海城的计划前一半进行得很顺利, 邱明方和于红莲夜谈后, 母子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于红莲也收起了往日公事上的精明能干和跋扈,重新捡起了多年没有再碰过的厨事, 给邱永晋做了一顿他最爱吃的家常菜。
邱永晋一边吃一边感叹, “自从你求上进去上班后, 我就没吃过一口好的。”
于红莲能在他身边呆上三十来年, 除了身体棒肚子争气以外, 其实万事都能忍耐的性格和厉害的厨房功夫要算一大半的功劳。
她最讨厌回忆以往不顺心的日子,但有事要哄他,也就顺着他的话说些以前的事情。不过话题的安全范围只在二十年前那一段以及近来四五年, 中间十多年是禁忌,谁也不想提起。
半晌后,她道,“你看你身体也不行了,城里气候空气都不好,不如去南边呆一段时间休养一下,多活几年,我们娘几个也能多过些好日子。”
邱永晋最不服输,可也最吃人软趴趴这一套。往日情怀,加上为几个儿子的以后考虑,再加上最近欧阳北确实把他气得不轻,想想也就同意了。
于红莲心里很高兴,但还是没表现出来,只说,“我马上让管家去安排。”
“不着急。”他道,“走之前还是把小北叫过来,大家一起吃顿饭。还有他结婚那个事情啊,怎么又没信儿了?结婚合同一直拖着不签也不是个事啊,你这边都让了他好处了,还不够吗?”
“你也知道,他主意大,我们也不好过问。”她是不想见这个人,避免中途出意外。
可邱永晋很坚持,“等他结婚就好了,这事情必须要说清楚的。”
没办法,既然人已经答应要走了,只是要吃顿饭而已,她便让步了。只是事后,她联系邱明松的时候恶狠狠道,“最后这顿饭,你们都给我把人看好了,绝对不许他搞出什么风波来。”
“妈,我晓得。”
“还有那个钱铭,约到没有?”于红莲始终是不放心的。
“马上就有信儿了,你再等等。”
“我真等不了了——”
“还是得等。”邱明松道,“我们这几年拐弯抹角走了好多关系和他搭话,他都没松口说要见,现在小周那边很不容易有个人情可以用用,只有再等了。”
“该死的欧阳家,人没了还要找条看门狗——”于红莲低声咒骂,“不得好死——”
邱明松忍耐着听完于红莲的诅咒,挂了电话。
当年欧阳雪暴病要死的时候,欧阳家的人强行把邱永晋弄医院里去守着,还找人前线把业内最强的律师钱铭请了过去。几个人关门秘密商量了一些事情,事后一点风声没透出来。
当时于红莲的日子很凄惨,连带他们三个小孩也不被待见,过了很长一段的苦日子。后来等邱永晋缓过神来,重新将他们接回家去后,才算完。可事后不管怎么打听,老爷子对这件事都闭口不谈,只说照日子好好生活就是了,唯有两条必须遵守的铁律。第一条,如果欧阳北死了,不管是病也好还是意外也好,账全算于红莲头上,一命赔一命,都不用法律来宣判,他自己动手;第二条,他一辈子都不会和于红莲结婚,他法律上的妻子永远只会有欧阳雪一个人。
于红莲哭怎么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事情,但邱永晋只冷冷丢下一句话,“要跟着我就这么不讲道理,要不然你就走,儿子给我留下来。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数吗?”
她看他脸色铁青,恼恨得不成样子,知道他是在欧阳家吃亏了,于是也就不再哭,只好暂时屈服了。
后来再过了几年,欧阳老夫妻陆续离开的时候,钱铭同样也被请过去开了闭门会的。
这个事情,让母子四人都非常在意,他们心照不宣,唯恐钱铭手里有不利他们的东西。如果是遗嘱?如果是关于股权的分配,又该如何办?到底是给了钱铭多大的利益,才让他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欧阳家的风向走,连搭理他们都不愿?
悬在头顶的剑,一朝落下就有可能将他们几十年的辛苦全斩断。如此,他们呕心沥血为四海图的是什么?
邱明松一直就把这些事情想得很清楚,可越理智就越难耐,直到周炜先那边终于给了他一个好消息,道,“钱老师正好这几天在海城,可以抽一个晚上给我。我没告诉他也约了你,所以你得想一个说法,免得他到时候起疑心。”
“这个我知道。”他在攀关系这一道上也有些心得,不用一个律师特别交代。
挂了电话后,他终于松了一口气。若是和钱铭的见面很顺利的话,能够探知他和老爷子做了什么约定就再好不过,不然现在他们真的是太被动了。
欧阳北和伍苇度过了在新家别扭的一夜,两人都有心修复关系,正巧要去医院守着苏惠手术,于是一大早就去了。
苏惠的手术时间已经确定下来,孙斌也安排好了那个公益机构的筹款事情,专心地陪她。
两人到的时候,孙斌正在安慰苏惠不要害怕手术,医生说了成功率很高之类的废话。她听得很不耐烦,看见伍苇来马上就道,“别逼逼了,来客人了。”
孙斌只好闭嘴不说了,苏惠跟解放了一样,招呼他们,顺便抱怨道,“不过是一个小手术而已,搞得好像要死人了。”
第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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