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傅卿却说：“一起吧，我也要去一趟。”
    叶蓁蓁撇撇嘴，总不能不让人家去洗手间的，只能一起过去。
    在洗手间里，叶蓁蓁也磨磨蹭蹭，她先给李博洋打电话，想询问一下要怎么办，结果李博洋电话占线中，她联系吴菱，吴菱又做不了主，只说在门口等她，并且很友好地提醒她，门口的媒体比刚才更加多。
    “因为傅导的那句话，”吴菱说，“现在，微博上、贴吧上、朋友圈上，各种各种，但凡是有网络的地方，全炸了！蓁蓁姐，如果你不和傅导结婚，你可能会被唾沫淹死。”
    此时此刻，叶蓁蓁方才的那点喜滋滋乐颠颠情绪，已经荡然无存，她内心一片悲凉。
    什么叫炒作过头自食恶果，她算是知道了。
    叶蓁蓁走出洗手间，傅卿还在，手插着裤口袋，斜倚着墙站着，看模样是在等她。
    此时影院里的人大多在大厅里，这边还算僻静，叶蓁蓁左看右看，在可见视线内只有一个傅卿。
    她走上去，秉着良好的态度，打算在面对媒体之前，和傅卿谈一谈。
    只是在她说话前，傅卿就先开口：“今天你在台上的时候怎么回事？你那个表情……是什么个反应？”
    “哦，这个啊，有点被惊吓到而已，”叶蓁蓁说，“我正想找你说呢，这个炒作是不是太过火了？”
    傅卿脸色滞了滞。
    叶蓁蓁不知道为什么傅卿会脸色变差，不过介于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位大神用一句话就能让叶蓁蓁走在大街上会被乱刀砍死，她决定还是不要惹恼傅卿比较好，于是很友好地再问上一句，“你认为呢？”
    “叶蓁蓁，”傅卿微微皱起眉，已经收了他痞里痞气的神情，显得严肃又认真，这个模样，让叶蓁蓁有些发怵，“我都做到这份上了，你还不知足么？”
    叶蓁蓁一愣，忙摇头，“没有没有，知足了知足了，真的知足了，我就是有些疑惑，就是这个……现在这个，是不是……太过火了？”
    “既然想复合，让你好好地提出来有这么难？我也没有非要计较以前的事儿，但总归是你该道个歉的，是不是？你要整这么多幺蛾子，我也陪你了，所以你现在，能不能正经地跟我讲清楚？”
    叶蓁蓁还处在呆愣状态，一时没搞清楚状况。
    傅卿又说：“让你主动开口提复合有这么丢面子吗？我这个被甩的人巴巴地陪着你干这个干那个都没说什么，你放下一点骄傲又怎么了？”
    经过半分钟的消化后，叶蓁蓁终于明白过来。
    她两眼一点点瞪大，从震惊，到不可思议，再到无法相信，嘴巴张了张，却又没说出话来。
    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里，是傅卿那张越来越沉的脸。
    两个人无言地对视着，一个越来越心虚，一个越来越恼火。
    叶蓁蓁眼睁睁看着傅卿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她知道，这是傅卿要发怒。
    傅卿发怒的次数不多，可一旦真的发怒，叶蓁蓁也会发怵。叶蓁蓁的脾气再大，在真的生起气来的傅卿面前，还是会处于下风，以往她作天作地，大多数还是仗着傅卿会哄她。
    “叶蓁蓁，你玩儿我呢？”傅卿几乎是咬着牙，说。
    他了解叶蓁蓁，了解叶蓁蓁所有表情神态背后的意味，所以现在，看到叶蓁蓁心虚的眼神，他就大概猜到是怎么一回事。
    但其实叶蓁蓁挺委屈，她什么都没说过，也从来没有传达过会令人误会的潜台词，她觉得，傅卿自作多情，跟她没关系。
    “说话！”
    低沉的声音，把叶蓁蓁吓一跳。
    叶蓁蓁一向是吃软不吃硬的，被傅卿这么一吼，脑子就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落下风。
    她没有心思去猜傅卿误会是不是因为余情未了，只一心想要拿起能与他匹敌的气势，甚至连不能得罪傅卿、傅卿在圈子里的地位完全能让她活不下去的认知都被好胜心掩盖。
    她还想着，如果真的被傅卿封杀，那大不了她等她爸爸东山再起后，去好莱坞发展，傅卿手再长要伸到好莱坞总是难的，谁怕谁！
    于是，她做出极具叶蓁蓁特色的动作——昂首挺胸，扬起下颚，可惜不同于在左歆怡面前，站在傅卿跟前的叶蓁蓁并没有身高优势，所以气势还是会短上一截。
    身高不够，就用高傲的表情来凑，叶蓁蓁开口，“傅卿，都是成年人，能不能成熟一点？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表达过要复合的意思，你自己自作多情，怎么能来怪我玩你？我就是想炒作，然后成名，自从你拒绝给我角色后，我就没有求助过你什么，你不能这么颠倒黑白对不对？”
    傅卿脸黑如锅底，两眼凌厉。
    叶蓁蓁继续说，高傲的语气不变，“至于你为什么这么配合，我也问过你，当时你是怎么说的？说如果前女友靠潜规则上位你会恶心。”
    想到这个，叶蓁蓁又瞬间来了底气，对上傅卿的目光更加理直气壮，“傅卿，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没错吧？既然这样，你现在又过来指责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傅卿紧咬着后槽牙，没开口。
    叶蓁蓁忽然想起傅卿在媒体上对她的维护，又觉得，她好像说得过分了点。
    她自认为是个善良的人，于是乎，放软语气，“当然，让你误会，我也有错，我道歉。因为你从来没有与我沟通过你的真实想法，所以我一直都不清楚，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有责任。但我是真心希望，我们可以好好做朋友的。我对待前男友一向奉行友好准则，并不想到了你这里成一个例外。”
    “叶蓁蓁，你还觉得自己宽容大度了是吧？”
    在叶蓁蓁的长篇大论后，傅卿总算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比起方才，他看上去似乎消气了些，虽然脸色依旧不好看，但眼神没有那么凶狠凌厉，反而变得幽黑深邃起来，让人看不懂他真实情绪。
    叶蓁蓁觉得宽容大度并没有错，遂点点头，“我觉得，我们彼此都应该大度一点，我们明明有很快乐的时光对不对？为什么非要搞得跟仇人一样呢？”
    这说辞，跟他们分手后她发给他的短信大同小异。
    傅卿怀疑她是不是对所有的前任都灌输着这样一种想法。
    他勾起唇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滚。”
    第22章
    他们此刻站在影院的洗手间前方, 是走廊的尽头，一个死角。
    从这里往外走，只有一条道。
    浑身低气压的傅卿太可怕, 叶蓁蓁挺想赶紧溜走的, 可这个地理位置实在没有能分道扬镳的地方, 顶多就是一前一后离开。
    而且，叶蓁蓁被他比哭还难看、自嘲意味太明显的笑容给刺到, 一时怔了怔，忽然就没了和他打擂台比气势的心思, 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而傅卿骂完后只是盯着她，并没有动作。
    只是犹豫片刻后, 叶蓁蓁被傅卿盯得受不住, 决定先逃开。
    但走了两步, 双脚像粘在地上一般，顿住, 回头看他。
    他还是原来的姿势，像雕像一样，连眼神都不带变的，幽黑, 深得看不见底。
    也不知为什么，连那个华裔前男友来找她哭时都心底毫无波澜的叶蓁蓁, 竟然有点内疚。
    叶蓁蓁向来就是, 脾气一上来, 不论什么场合, 不计任何后果，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以前会有人给她善后，现在已经没有，但她尚未改过来。所以，此刻面对傅卿，也不管后续等待她的是什么，依旧是怎么想就怎么来。
    故而，与害怕担忧等情绪完全无关的，这内疚就无缘无故地起来了。
    她咬着下嘴唇，原地踌躇三秒后，又挪着步子走回去，清清喉咙，没再端起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那个，借你炒作，确实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傅卿不说话。
    他越是沉默，叶蓁蓁就越是愧疚，她是向来吃软不吃硬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一旦傅卿的反应变得不那么强硬，叶蓁蓁的脾气也就会慢慢下去。
    她开始思索，是不是真的伤了一颗纯洁少男心。
    毕竟是初恋。
    她甚至怀疑，傅卿会误会，是不是因为他本身就余情未了。
    她小心翼翼地仰头觑着傅卿，放软了声音，问：“你接受道歉了吗？”
    傅卿嘴唇动了动，吐出三个字：“不接受。”
    叶蓁蓁一滞，但还是耐着性子问他，“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接受？”
    顿了顿，又连忙加上：“我保证不再拿你炒作了，我会通过我自己努力来成名，真的！”
    她此刻简直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将纯情少男伤透心的小姐姐，在残害祖国的花朵后想尽办法弥补。
    “怎样都不接受。”傅卿说。
    叶蓁蓁脸色一苦。
    傅卿的身子总算动了动，让叶蓁蓁觉得他没有僵住。
    “刚才不是挺理直气壮的么？”他说，“道歉得这么快？是不是想到要应付媒体，没我不行？”
    叶蓁蓁并没有想到那一层，就是单纯的内疚，她蛮冤的，摇头否认，“不是，我认真的反思了一下，确实觉得我的错误更多一点。”
    “两分钟的反思？呵，你认清错误真快？行啊！”傅卿的语气很刺耳。
    叶蓁蓁微微蹙眉，她想说谁叫你做出这么可怜的样子来，但还是忍住，就傅卿这么傲的，她说这个，估计会更火大。
    “不用你应付媒体，”她说，“我自己来吧，我会说明事实，然后道歉。”
    “然后让我这个公开承认的变成傻子？”
    “……”
    叶蓁蓁噎住，心虚地撇开眼，“你觉得呢？我听你的。”
    “听我的，你就，闭嘴，消失。”
    傅卿说完后，手插这裤袋，西装笔挺，大步离开。
    似乎很酷的样子，叶蓁蓁看着他背影，想。
    路只有一条，既然傅卿都说让她消失，那叶蓁蓁就不再自讨没趣地跟上去，索性靠着墙根等他走远。
    一字肩的礼服保暖真的不好，影院里的空调又冷，叶蓁蓁觉得胳膊有些凉，缩了缩，再抬起头，发现傅卿还在可见范围内。
    这走廊确实有些长，但也没长到傅卿走上几分钟还走不到头的，就看他刚才那大长腿跨步，应该很快才对。
    叶蓁蓁撇撇嘴，心底吐槽两句。
    手机进来一条微信，是吴菱的，问她怎么还不出来。
    叶蓁蓁简单回了两个字：快了。
    走廊墙上隔几米就贴着电影海报，叶蓁蓁面前刚巧就是《救赎》的，“导演傅卿”这几个字清清楚楚地落在她眼前。
    隔着玻璃，她拿指尖扣了扣。
    手机又是一震，还是吴菱的消息，【吴菱：傅导也还没出来，你和他在一起？好好把握，现在你总相信傅导的心意了吧！】
    叶蓁蓁眉梢一挑。
    她想起遇上傅卿后，傅卿的一系列举动。知道了结果后再往回想，什么都可以解释出来——傅卿是真的以为她想复合。
    叶蓁蓁自认，她与傅卿的几次相处，并不存在暧昧，可傅卿会这么容易想多，叶蓁蓁就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真的还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