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思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京城里去,好抱上儿子,对妻子说一声辛苦了。
沈德源虽是错过了孙子和外孙女的成长,但以前没有错过沈怡的成长,每每听到了妮儿做出什么鬼灵精怪的事,就说:“……怡娘小时候也是这样的,妮儿这孩子有些像怡娘!到底是外甥像舅啊!”
边静玉在一旁听得非常仔细。每当沈德源说妮儿有哪里像沈怡时,他就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好奇的大猫那样,追着问:“然后呢?然后呢?”他在心里渐渐勾勒出了沈怡幼年时的样子。虽说边静玉没有机会见到小时候的沈怡,但听了沈德源带着怀念的讲解,他好像真的看到了那个圆滚滚的沈小怡。
回到家的那天,正巧下了一些雨。但他们离船时,雨已经停了。
阿墨这些天都在码头上守着,见沈德源归来,他远远认出了自己主子,连奔带走地冲上前,却左脚被右脚绊了一下,直接摔成了一只小乌龟。然后他就趴在地上不动了。沈怡以为阿墨摔疼了,忙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结果,阿墨其实是在哭呢!他抹着眼泪说:“我……我这都是高兴的,高兴的!”
万金商行已经准备好了马车。阿墨来不及回去报信,大家就一起浩浩荡荡地回了沈家。
妮儿和盼归想去院子里玩水。院子里不是很平整,水潭里积了雨水。虞氏和苏氏怕他们玩得一身脏兮兮的,只把他们拘在身边,抱着他们坐在屋檐下,虞氏用识字卡片教导他们认识一些简单的字。
识字卡片是沈怡想出来的东西。这卡片是他和边静玉两人一起绘制的。
妮儿和盼归的心思都在小水潭上,苏氏和虞氏的心思则都在外头。算算日子,他们这两日就当回来了。学的人不认真,教的人也不认真,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而已。忽然,有一行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苏氏和虞氏猛然站了起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每一个人心里都有千言万语,却又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在这个时候,天真的孩子们是最没有忧愁的。盼归看了看院子里忽然多出来的一行人,又看了看祖母和母亲,忽然摇摇晃晃地跑到了沈德源面前。大人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都屏住了呼吸看着他。
“祖父?”盼归语气迟疑地叫了沈德源。
沈德源忙应了一声。
盼归知道自己叫对了,脸上露出了笑容,又高兴地冲着沈怡和边静玉喊了一声小叔和边小叔。
沈怡和边静玉也应了。
等盼归连阿墨都问候到了以后,他才跑到沈思的面前,在沈思激动而紧张的注视上,他抱着沈思的一条腿,抬头打量沈思。虞氏总和盼归说起他祖父和父亲,盼归又是个大方的性子,因此一点都不怕沈思。反倒是沈思被吓得一动不敢动了,生怕自己稍微动一动腿,就能让这软乎乎的孩子摔着了。
“爹?”盼归试探着叫了一声。
“哎!”沈思全身无比僵硬、心里无限柔软,一瞬间就从一个有为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傻逼。
第53章
妮儿比盼归大几个月,两个孩子辈分一样,从小被养在一处,彼此间感情很好。孩子都很喜欢模仿,妮儿和盼归总是你学我、我学你,吃东西要抢着吃,穿衣服要穿得一样,认字时要比谁记得牢。
见盼归抢了先,妮儿也不甘示弱,学着盼归的样子,先喊了沈德源一声祖父,又依次喊了沈怡和边静玉为小叔。然后,她跑到沈思面前,仰面看着沈思。沈思也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小姑娘。
盼归能认出沈思这个亲爹,离不开他娘虞氏的教导。
虞氏每天晚上带着盼归一起睡,睡觉前总会和孩子聊一聊他的父亲。她会告诉盼归,盼归只是一个小名,大名等着他祖父和他父亲回来时再取;她会告诉盼归,他父亲曾特别期盼他的到来,他肯定很爱他;她会点着盼归的鼻子说,盼归的鼻子和他爹的鼻子一模一样……盼归对父亲一直都有期待。
但妮儿和盼归不一样,沈巧娘从来都不会在妮儿面前说起她的生父。
不光沈巧娘如此,其实所有的大人都刻意避免在妮儿面前提及这个话题。
在妮儿的认知里,她和盼归是一样的。盼归叫苏氏为祖母,她也叫苏氏为祖母。盼归有母亲,她也有母亲。盼归能玩小木马,她也能玩小木马。盼归有糕点吃,她也有同样的糕点吃。真实的世界只在她的眼里显出了冰山一角。她开开心心地试探着迈出步伐,只能见到温柔,还看不到真实的残忍。
妮儿的生命中还没有出现过“爹”这个角色。她的小脑袋瓜里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忽然学着盼归的样子抱住了沈思的另一条大腿,然后露出了一个讨喜的笑容,脆生生地对着沈思叫了一声:“爹!”
气氛忽然有些沉闷。但当着边静玉的面,大家的情绪还多少有些克制。
小孩子不懂事,大人就越心疼。
沈思一时间都不知道自己是先应下但日后让孩子失望好,还是该告诉妮儿他只是她的舅舅而已。
沈巧娘原本坐在屋子里做针线,听见动静才从里头走出来,正巧撞见了妮儿对着沈思喊爹的那一幕。她脚步一收,把自己藏在了门后。虽说和离不是她的错,但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很愧对女儿。
沈巧娘眼眶一热。
若不是大人造孽,何至于幼儿遭罪。
妮儿等了等,没有等到沈思的应答。她迟疑着又叫了一声:“爹?”
“乖!”沈思再也来不及深想,忙把两个孩子都揽进了怀里。
沈家刚刚团圆,接下来的事情肯定不会少。边静玉只想把沈德源父子三人送到家而已,现在他们到了,边静玉就提出要告辞了。他到底还是外人,可不想继续待在沈家,免得耽误了他们互诉衷肠。
沈家现在这情况,确实不好多留边静玉。沈德源说,等再过几日,他一定要去安平伯府拜访。
安平伯府已经先得了消息,当边静玉回到家时,热水和衣服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先去给安平伯、老夫人和鲁氏请安,再回恒安院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书安正用干布帮他擦着头发时,原本在外头应酬的边嘉玉匆匆赶了回来,走进了恒安院。边静玉叫了声哥。边嘉玉上下打量了边静玉一番,说:“高了高了,瞧着也比以前更有精神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本来就容易长个子,边静玉真是长高了不少。
以前的边静玉身上的书生气更重,他再如何表现地稳重,脸上和心里总还有一些养在象牙塔里的天真。但他这次出过远门后,那种天真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于世事能够看得更加透彻的清明。就这一点来说,这次出远门给他带来的影响非常深远,难怪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一说。
边静玉从书安手里接过干布,正要自己擦一擦发根,边嘉玉又从他手里把干布拿了过去。边静玉愣了一下,偷偷把心里瞬间开出来的花儿都压了下去,乖巧地坐在边嘉玉旁边,让哥哥帮他擦头发。
边嘉玉先关心了一些沈家的情况,边静玉就说沈家一切都好,又说了些南婪的事。
等到头发彻底擦干,边嘉玉已经被边静玉说的经历吸引住了,道:“若不是你嫂子近来辛苦,我当时真该跟着你一起去外头走走看看啊!”边静玉离家时,他大嫂初有身孕,现在大嫂的身子已经重了。
边静玉笑着说:“日后机会多得是……”
边嘉玉心里想,听边静玉说得有趣,但若一个人出远门怕是没这么有意思,弟弟这会儿是跟着沈二一起去的,有了沈二,弟弟肯定看什么都有趣。他没有“沈二”,但他有妻子,马上还要有孩子了。那他以后可以带着妻孩一起出远门。所以,总要等孩子再大点。这么一想,边嘉玉就不觉得可惜了。
去年的秋闱成绩因为舞弊案而被取消了,今年又重考了秋闱。
但边静玉去了一回南婪,就把这个机会错过了。边静玉安慰边嘉玉说:“大哥,如今皇庄上种着什么,你我的心里都是有数的。若皇上明年要大力推广……它,这样的喜事定能再让他加设一次恩科。”
“但愿如此吧。”边嘉玉说。
边静玉想着下人们说的话,打趣说:“大哥,你特意去城南给嫂子买酱肘子了?”做丈夫的若能记得妻子爱吃什么,还能打发下人去买回来,这就已经很爱护妻子了,没想到边嘉玉竟然亲自去排队。
边静玉本以为能看到边嘉玉不好意思的样子,却不想,边嘉玉的脸上竟露出了难色。
书安被打发下去了。屋子里就剩下了兄弟二人。边嘉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疲惫地说:“我倒是宁可去城南排长队买肘子呢……其实这都是我找的借口。你嫂子现在身体重,有些事真不好让她知道。”
瞧着边嘉玉平日疼媳妇的样子,他肯定不会在外头置外宅。他这么说,倒像是镇国公府出事了。
“前天,有人敲响了鸣冤鼓……”边嘉玉知道边静玉素来有成算,再加上鸣冤鼓被敲响这事已经在京城里传开了,他也就不瞒着,一五一十都说了,“那鼓都二十多年没响过了。被告的人是镇国公。”
“什么?”边静玉十分诧异。
边嘉玉点了点头,无奈地说:“消息没错了,被告的人就是镇国公。”
鸣冤鼓这种东西,历朝历代都有,这是统治者为了表明政治清明弄出来的玩意儿。但其实,鸣冤鼓被敲响的机会很少。在前朝,如果下人告主人、民告官,他们在敲响鸣冤鼓后,不管是不是真的有冤情,不管是不是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都要先挨上二十个板子。听上去是不多,但有时候一板子就能让人送了命,能熬过二十板子还能继续上告的人寥寥无几。就这寥寥无几的人里头,还有不少是因为他们要告的人已经有了政敌,政敌想要借着他们告御状的机会搞死那个人,才会暗中保一保他们。
到了本朝,开国皇帝是土根出身,他刚推翻前朝时,思维方式还偏向老百姓,有很多政策都切实维护了百姓的权宜,不像后期的政策那样都是为统治阶级服务的。他废除了告御状前先挨板子这一规矩。若有人敲鸣冤鼓,先给这人带上枷锁,如果他是无辜的、要告的人是真有罪的,那么等事情结束后就给他解除枷锁,并称他为义士。如果他证据不足、要告的人是无罪的,那么他就会被发配边疆。
但这样的政策在具体执行时又出现了新的问题。当仆告主、民告官时,哪怕他们手里有证据,主人和官员的能量要比仆人和民众大得多,主人和官员完全可以提早消除证据或推个替罪羊出来。这样一来,仆人和民众能得到的公正依然是有限的,依然有不少无辜的人反而要落到被发配边疆的境地。
枷锁一戴上,就解不下来了。
久而久之人们心里都有数了。底层的百姓往往都是麻木的,他们连养家糊口都觉得困难,哪里真敢和官员们对上。这鸣冤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被敲响过了,它只是皇城外头的一件精美的摆设而已。
“是不是有人……”说到这里时,边静玉朝天上指了指,“他们要对镇国公出手了?”
边嘉玉摇了摇头,说:“镇国公这两年一直在请辞,若那一位真的容不下国公爷了,只要准了他的请辞就好,何必搞这样一出。”当官者哪有真的清白无辜的,边嘉玉就怕镇国公真被人抓住了小辫子。
若是镇国公不好了,这倒是不会连累到安平伯府,反正安平伯府还有个献粮的功劳在。但是,这毕竟是柳佳慧的娘家,是边嘉玉未来的孩子的外祖家。边嘉玉当然要盼着镇国公府能够安安稳稳的。
但是,边嘉玉也知道,若不是真有深仇大恨,民哪里敢豁出一切去告官呢?
所以边嘉玉的心里非常担忧。
“唉,我这几天一直在打探消息,只知道敲响鸣冤鼓的人叫高飞,是……”边嘉玉说。
“什么?那人叫什么?”
“据说叫高飞,是罪奴的后代,再具体的,我都没有打探出来。”边嘉玉说。
第54章
高飞是一个非常低调的人。
这并没有什么问题。一个沉默寡言的护院总比一个油腔滑调的护院让人觉得可靠。考虑到高飞是罪奴的后代,在外头讨生活时曾备受歧视,他养成这样低调而无存在感的性格并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但得知高飞告了御状后,边静玉再回忆他之前的言行举止,便又觉得他哪里都不对了。
在过去的两年中,高飞一直接受沈家的雇佣。沈家是厚道人家,虽然只雇了高飞一人做护院,但还是给他准备了假期。高飞却很少去街上玩。就算是不当值的时候,他也更喜欢待在家里,巡视下院子,加固一下围墙,带着妮儿和盼归飞高高,跟着阿墨学认字……他好像对于外头的世界毫无兴趣。
沈怡曾对边静玉感慨过,高飞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他很佩服高飞。他觉得像高飞这样的人就亏在了自己的出身上,否则高飞绝对能做大事啊!可边静玉如今想来,便觉得高飞之所以不愿意出门,是因为他心里存着大事,因此不想引起外人的注意。他在沈家做了两年护院,其实就在沈家藏了两年。
边静玉不觉得高飞能被人利用,他其实是个有硬骨的人,这能从他的一言一行中显露出来。这说明他敲鸣冤鼓时肯定是已经找齐证据了,不太可能是一种临时的行为。说不定他当初进京就是为了告御状!怪不得高飞当时受了些伤,还在寺庙里养了好久。边静玉眼神一暗。这高飞真能藏得住事啊!
见边静玉的面色有变化,边嘉玉问:“怎么,难道你知道这个叫高飞的?”
“依稀听怡弟说过,我到时候问问他。”边静玉说。现在事情不明了,边静玉可不敢说高飞曾受到沈家雇佣,若是让兄长从此不待见沈家,那事情就糟糕了。涉及到沈家,边静玉肯定要管一管此事。
边嘉玉愁眉不展地说:“又要麻烦沈家了……圣上已经将此事移交通政司,我也是求助无门。”
兄弟俩聊了一会儿,边嘉玉陪着边静玉用了一点饭,就继续出门“买肘子”了。边静玉把宝来叫到跟前来说话。他手里有鲁家舅舅送的人手——这些人既然被送给他了,自然是忠于他的,边静玉调教了几年,终于能放心用了——他去南婪前,把京城里的事都交给了宝来,因此要找宝来了解下情况。
因之前的秋闱舞弊案,边静玉发现柳佳慧的消息极为灵通,便怀疑柳家已经在暗中偷偷勾搭上了某一位皇子。如此一来,这次高飞告御状的事就很可能是几派互相设计陷害的结果了。这并不是说镇国公是无辜的,既然高飞这颗棋子能够被埋上两年,大约镇国公真被人拿捏住了什么要命的把柄吧。
边静玉却不知道,其实他这一番设想全部是错误的,柳佳慧之所以消息灵通,只是因为她做了一个预知梦而已。不过,虽说边静玉的判断出错了,但这不妨碍他把柳佳慧当作是整个事件的突破口。
宝来说,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世子夫人并没有什么大动作。她现在是双身子,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养胎了。等满了三个月,她的胎坐稳了,她就带着边嘉玉的两位庶出的妹妹出门走动。
安平伯府中有两位庶出的姑娘。大姑娘今年十四,该议亲了。
在本朝,大家闺秀们一般在十七八岁时成亲,这就需要她们在十五六岁时定亲,在十三四岁时议亲。为庶女张罗亲事本是鲁氏的任务。但鲁氏现在是万事不管的,自然就由柳佳慧这个做嫂子的接手了。不过,柳佳慧的出身比鲁氏好,她的交际圈子其实比鲁氏要高大上,这对两位姑娘是有好处的。
“头一次出门,就碰上惊马的事,大姑娘把胳膊摔折了。”宝来说。
因为男女有别,边静玉和两位庶出妹妹都不亲密。二妹妹是鲁氏当年的丫鬟所生,边静玉常听鲁氏说二妹妹是个恭顺的,心里对二妹妹还有些好感。但大妹妹一直跋扈,鲁氏在边静玉面前压根不提起这个庶女,边静玉就对她不了解了。鲁氏之前倒是说过,柳佳慧似乎很不待见大妹妹并她的姨娘。
“难道是大嫂叫人做的?”边静玉问。
宝来点了点头。虽然府上都把这事当作了意外,但确实是柳佳慧命人做的。若不是他们一直在暗中盯着柳佳慧,只怕是发现不了这件事。他们的人怕暴露——一旦暴露就坏了边静玉的事了——再加上柳佳慧没打算要大姑娘的命,而大姑娘平日里又不亲近边静玉,于是就没有出手把大姑娘救下来。
边静玉很不理解,为什么柳佳慧要针对大妹妹。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妹妹摔折了胳膊,肯定要耽误她议亲。对于此时的女人来说,亲事的重要性无异于第二次投胎。柳佳慧一动手就把大妹妹的前程阻了。要说她不待见庶出的,她偏偏又对二妹妹非常好。难道说,大妹妹身上存着一点什么问题吗?
大概是因为柳佳慧这个嫂子一直做得很尽职吧,边静玉虽之前怀疑过她,但不知不觉间已经在偏向她了。这种偏向只针对柳佳慧本身,却不针对整个镇国公府。他看好柳佳慧的为人,却不看好镇国公府的站队。柳佳慧针对大妹妹,这只是内宅的事,而站队是前朝的事。安平伯府根本就玩不起啊!
“有人敲了鸣冤鼓,你对此事了解多少?”边静玉又问。
宝来知道的消息比边嘉玉要多一些。他虽是下人,但因为边静玉一心培养他,在外头交际很广,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一些。他的消息是从一位侍卫那里听来的。这侍卫只是最底层的侍卫而已,俸禄不多,他母亲前几年病重,看病时花的钱都是宝来借给他的。高飞击鸣冤鼓时,正是这位侍卫当值。
宝来说:“……听小陈哥形容,击鸣冤鼓的人确实是沈家的护院。他要告镇国公谎报军功。”
再多的话,那位叫小陈哥的侍卫就没有说了。
此时的军功是用人头来算的。在赢了战争的情况下,得到的敌首越多,战功就越大!镇国公若真谎报了军功,有可能是虚报了杀敌的数量,也有可能是贪了下属的功劳。但这两种情况都不足以让人告御状。高飞豁了一切,肯定是因为他和镇国公之间有深仇大恨。涉及了人命才能称之为深仇大恨。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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