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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

    听孟裴解释完后,谢蕴不由哈哈大笑,转向文玹:“丫头,真看不出你这么能干!”他又遗憾地对孟裴道,“二郎啊,早知道有文丫头做得这么好用的钢履,当初我就向圣上推荐你参加今日的比赛了啊!”
    孟裴笑道:“今日比赛,胜负并不关键,我还乐得轻松些,就坐在看台上观赛呢!”
    谢蕴不赞成地摇摇头:“英雄出少年,少年人不乘风华最盛的时候奋勇争先,为国争光,难道要等到像我这般年纪么?!眼也花了,手也不稳了,即使想上场比赛也不行了!!”
    孟裴闻言收敛笑容,肃容拱手道:“国公教训得是,我记住了。”
    谢蕴笑着点点头:“明年还有机会,到时候你一定要上场,叫那契丹人、西夏人瞧瞧我大庆的儿郎是如何出色!”
    ·
    说笑了一阵后,文玹便与孟裴一起去向端王与王妃行礼。他们走出几步,经过还无人坐的席位,孟裴放慢脚步。
    文玹以为他走得累了,也跟着放慢脚步,却听他轻声道:“阿玹,你以前在大风寨里的事,母亲知道了。”
    文玹惊讶地看向他。
    孟裴怕她误解,解释道:“并非是我或父亲告诉她的。”他轻叹口气,“昨日临汝来了封信,恐怕是在临汝的姨母从梁知州那儿打听来,又写信告诉她的。”
    文玹见他神情严肃,不觉也担心起来:“你母亲对此怎么说呢?”
    孟裴语气坚定:“你放心,父王早知你以前的经历,我们的亲事不会有变化。”
    文玹听他避而不谈王妃的态度,也就心知肚明了:“阿裴,你母亲迟早会知道,早知道总比晚知道要好。”
    孟裴望着她微笑,点点头:“阿玹,你说的没错。”
    文玹亦回了他一个微笑,朝前走了几步后,忽然发现刘婧就坐在端王妃身边,望向自己的目光可不太友好,不禁弯弯嘴角:“阿裴,你的青梅……”
    孟裴眉梢跳了跳:“根本就不是什么青梅……她怎么过来了?”
    来看好戏的吧?文玹内心嘀咕了一句,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深,与孟裴并肩行至端王与王妃面前,福身行礼:“王爷万福,娘娘金安。”
    孟炀微笑着受礼,伸手虚抬:“不必多礼,起来吧!”
    薛氏却笑得很淡。
    对于与文家的这门婚事,她确实是有些膈应,倒不是文玹本身有什么不好,只是之前端王府提亲被文相公断然拒绝,让她心中始终存着点不舒服。虽说半年后由太后赐婚也是给了端王府台阶下,但总让人觉得是端王府倒贴文家的。奈何自家二郎眼中心里只有文玹,容不下别的小娘子,她这做娘亲的也不能不顾儿子的心情吧?
    但万万没想到,昨日她收到临汝亲妹妹的来信,才知真正抚养文玹长大的,是大风寨里的山匪!
    薛氏这就去问孟裴此事是否属实,孟裴承认,又说明父王已知此事。薛氏得知孟炀早知道此事后,生闷气生到这会儿。
    见薛氏对文玹态度冷淡,刘婧嘴角浮起无声冷笑。临汝的来信看来是寄到了吧?姨母恐怕是得知了文一娘本来的底细,才会这么冷淡的。
    文一娘根本就不是什么小户人家养大的!而是与一帮无恶不作的山匪混在一起,大风寨被围剿之后才逃出,甚至还作为山贼被通缉过许久!姨父姨母得知此事后,怎么还会同意这门亲事呢?
    文玹行完礼,抬起头,正好撞见刘婧轻蔑的眼神以及嘴角的冷笑,直接就当没看见。刘婧的想法如何她根本不放在心上,但王妃确实是因为那封来信改变了态度,也不知会不会因此反对她与阿裴的亲事……
    刘婧看向孟裴,热切地说道:“阿裴哥哥,你瞧,有人进彩棚里做准备了,比赛应该快开始了吧?赶紧坐下观赛吧!”
    孟裴随意地朝校场上瞥了眼,回头对孟炀与薛氏道:“父王,母亲,我去与怀轩、向彦他们坐在一起。”
    自从上回他语气极重地训斥过刘婧后,她就一直没来过端王府,只在他脚受伤后,跟着她母亲来探望了一回。今日却忽然出现,坐在母亲身边,这时机也太巧,不能不让人怀疑她与临汝姨母寄来的信有关联。
    孟炀点点头:“去吧!”
    刘婧被孟裴无视晾在一旁,又不能发作,委屈地咬唇看向薛氏。
    薛氏听见孟裴说要坐过去,明显是要陪文玹,但他与谢家三郎、单大郎确实是好友,平日常玩在一起,没理由不让他坐过去。她内心烦闷,压根没有注意到一旁刘婧的委屈。
    ·
    文玹与孟裴回到谢蕴那边坐下,就见校场上那一排彩棚里,或坐或站,几乎所有参赛选手都到齐了。
    大庆是东道主,属于大庆的彩棚也在最东端,由东向西,依次过去是辽国、西夏、高丽、交趾、回纥、于阗、真腊、大理、三佛齐等等。其中许多国家根本不善射,不过是陪客而已,历年的魁首几乎都是出自大庆、辽国、西夏三国。
    不久,圣驾到了,看台上众人起身,各国选手也从彩棚中走出来,叩头行礼,口诵吉语。行礼完毕,各国选手进入彩棚,比赛这就开始了。
    第183章
    射箭比赛, 各国出三名选手,每人射十箭,射中红色靶心为六筹, 接下来黄、紫、绿、蓝依次向外, 射中后分别得四筹、三筹、二筹、一筹。
    第一轮各国尽出高手。大庆十箭有六箭中靶心, 其余皆为黄环,共得五十二筹, 赢得看台上观众的热烈欢呼, 同时看台两侧亦有锣鼓助兴。接着报辽国十箭亦有五箭中靶心,共得四十九筹。而西夏与大庆一样, 得了五十二筹。
    虽说是辽国与西夏的选手, 但其高超的箭术, 仍然获得在场观赛众人的欢呼与掌声。
    接下来其余国家选手的箭术就参差不齐了,有四十多筹的,亦有二十多筹的。但即使表现不甚理想,场上还是给予鼓励的掌声。
    第二轮。
    大庆十中五个靶心,得了五十筹。辽国得了四十八筹。
    而西夏今年上场的第二位选手是张新面孔,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却没人想到他的箭术比首轮上场的选手还要高超, 竟有九箭中了靶心, 夺得五十八筹, 高居首位!
    这一下大庆两轮共得一百零二筹,辽国共得九十七筹,而西夏得了一百一十筹。
    场边众人都急了, 若第三轮不能赶超西夏八筹以上,今日比赛就输了啊!但今日上场的第三名武将,箭术本就不如前两位,除非西夏第三位选手特别弱,不然是极难得胜的。
    西夏的那个选手射完之后,听内侍报出自己筹数,神色显得十分倨傲,还用口音极重的汉语喊了句:“大庆无人!!”
    虽然他口音极重,在场众人却都听懂了,闻之纷纷变色。
    延兴帝更是面露不快之色,这射箭比赛虽说是礼仪性的,但也是各国国力与战力的体现。西夏今冬以来在边境频繁调兵遣将,似乎意图异动。这西夏选手如此狂妄,竟说大庆无人,若是今日箭术比赛输给西夏,丢颜面还在其次,更可能会让他们的野心膨胀,就真的发动攻击开战,或是在谈判中提出更高的岁贡要求了!
    谢蕴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大喝道:“谁说大庆无人的?!”
    西夏选手听见了,看向谢蕴这一角,面露轻蔑之色,随即转头望天:“你太老了!!”
    全场哗然,这西夏选手太过无礼!!镇国公虽年近花甲,当年却是驰骋疆场,于乱军中奔马上,以重箭取敌军之首的神箭手!这西夏小子不知国公过去事迹也就罢了,怎能如此不敬大庆的元老?
    这名西夏选手亦是西夏皇族宗室,姓李名烨浩,因箭术出色,性情狂傲不羁,眼高于顶,见大庆前两名选手箭术不如他便口出狂言。
    西夏使团出来两人进入彩棚,似是劝说,但李烨浩却摇头不肯离开彩棚,还指着谢蕴道:“你下来和我比,若是我输给你,西夏就算输!!”
    谢蕴年纪虽大,却也是火爆脾气,被这样挑衅如何还忍耐的下去,一撩袍摆就要下去应战!
    “国公稍等!”孟裴抬手阻止道,“无需国公出手,就由我来给他个教训吧!”
    说着他凛然起身,朝着李烨浩朗声道:“别说大庆无人,即使我受伤未愈,也能比你射得更准!”
    “二郎,你的伤……”谢蕴不由一喜,却也担心他的伤势,这场比赛虽为站立静射,但射箭要准,并非只用双手,若是脚上有伤,势必影响稳定。他方才对孟裴说的那番话意在激励,并非真的要他带伤下去比赛啊!
    “国公且放心!这点伤不碍事。”孟裴说着,向皇伯父所在的方向隔空行了个礼,亦有请示之意。
    孟桢点点头,面露赞许的微笑。孟裴视线移向皇伯父身侧的文成周,见他亦朝自己点点头,更觉心中澎湃激昂!
    “阿裴。”文玹望着他,眸光清亮,粉润的红唇弯弯的,“给他们瞧瞧大庆儿郎的厉害!”她对于钢履的支撑性十分有信心,更对他的箭术有信心!
    孟裴亦朝她微笑,随即缓缓步下看台,他一步一顿,步伐有异常人,且随着脚步移动,袍摆下露出带着钢制支架的腿,各国使者都知他是真的伤了右足。
    李烨浩盯着一步步走下来的孟裴,看看他隽秀的脸,又打量他的腿,神情轻蔑中又带着怀疑:“你真的受伤了?”
    孟裴却显得淡然自若:“要不要请个大夫来验证一下?相信贵使团里也会有随团大夫吧!”
    李烨浩哼了一声:“那倒不用,你受没受伤都没关系,有本事就赢过我!”
    孟裴缓步走到大庆的彩棚内,端王府侍卫已经把他惯用的弓送了过来,他拿起弓检查了一下。
    李烨浩见到这把弓,顿时收敛了脸上轻蔑之色,这是把西夏良弓,看弓身长度与粗细,至少在一石四斗以上,甚或要一石六斗之力才能拉开。他这才知道,眼前这容貌清俊、肌肤白皙的年轻公子,并非如外表看上去那般文弱。
    李烨浩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招手叫自己的随从过来换弓。
    孟裴走到箭道前,抬臂,张弓,满弦,放箭——正中靶心!
    场上响起一阵热烈的欢呼!
    李烨浩冷着脸,仿佛对周围欢呼充耳不闻,神情变得专注起来,瞄准五十步外的皮鹄中心,亦是一箭中靶心。
    接下来两人几乎以同样的速度拉弓,只要孟裴射出一箭,李烨浩亦同样射出一箭。前九箭,两人都是正中红心。
    李烨浩额头沁出细密汗珠,瞄准了半晌也没有射出这最后一箭,耳听周围响起欢呼,心知孟裴已经射出了最后一箭,他收回心神,再次屏住呼吸,凝神瞄准了才射出一箭,中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这才转眸看向孟裴的皮鹄——十箭全中红心!
    这一场比试,从得筹数来说,两人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但孟裴右足带伤,且比李烨浩更快射完十箭,孰高孰下不言而喻。
    “孟二郎!孟二郎!孟二郎!!”
    场边锣鼓喧天,看台上的观众不住欢呼,有节奏地喊着孟裴的名字,文玹心中振奋欢喜,跟着高声欢呼。
    李烨浩倒也爽快,走到孟裴面前,拱手道:“你的箭术不错,我收回方才的话,你们大庆还是有人的!”
    孟裴笑道:“你收回刚才的话,是指西夏认输了吗?”
    李烨浩微微一怔,才明白他是指自己方才说若是输给他,西夏就算输的话,便微笑道:“方才只是我的一时冲动之言,并非所有西夏国使者做出的决定。”
    谢含莹听得气愤,站起来大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输了就是输了,出尔反尔难道也是西夏人的本事吗?”
    她这一叫,场上各国使团都朝她看了过去,谢含莹也丝毫不怵,直瞪着李烨浩看他如何回答。
    大庆的看台上众人认出谢含莹,都露出善意的微笑,镇国公府上的火爆六娘果然不是好欺的。
    文玹站了起来,立在含莹身边支持她,含莹虽然性子冲动,但这回她说得可太好了!
    谢怀轩、单向彦也都跟着站了起来。随着他们这么做,看台上不少年轻郎君、小娘子纷纷站了起来,一起大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李烨浩本想无视谢含莹的发问,但这么多人站起来,他不能再装看不见,但仍然辩解道:“可是我没有输啊!”
    孟裴挑眉道:“那么继续再比!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如果你输了,就是西夏输了,如何?”
    “再比!再比!!”场上群情激昂,呼声不断!
    李烨浩只得道:“刚才已经比过射鹄,你我不相上下,再比也没意思,真的要比就比骑射好了!”
    此言一出,场上响起一片喝倒彩之声。
    谢含莹气愤填膺道:“你明知孟二郎脚上有伤,还要与他比骑射?!太无耻了吧!”
    李烨浩笑了笑:“你们可以换人啊!”
    谢怀轩朗声道:“要比骑射,我来和你比!”
    谢含莹大喜道:“三哥,你去赢了他!让这党项蛮子知道我们大庆儿郎的厉害!”
    文玹知道谢怀轩骑术精湛,箭术也相当好,笑着为他鼓劲:“谢三哥,你一定要赢!”
    文珏兴奋地跨前一步:“怀轩表哥,你一定会赢的!”
    谢怀轩朝她们点点头,沿着看台下去,心中忽然有些感慨,这些日子他在府中时候居多,心情郁郁又无事可做时便去箭道练箭,也是因此箭术才会精进不少。
    其余各国选手前两轮落后大庆与西夏太多,第三轮孟裴与李烨浩又都是十中红心,他们也不用比了,这就纷纷坐回彩棚里等着看好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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