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清料知张永昌对裴经武的事不知情,对宋言致点了点头,表示她审完了。
宋言致这才把观赏的目光从陆清清身上收回,对属下摆了摆手。
张永昌随后就被押了下去。
“你觉得张永昌的后来所言可为真?”宋言致问。
陆清清点头,“很像他的性子,小心翼翼,胆小反应慢。怕是兰花教的人就盯准了他这样的脾气,所以吓吓他就得逞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张知府的儿子是怎么防不胜防地被人陷害。”
“这府邸里定还有兰花教的人。”宋言致道。
“一定有。”
二人随即吩咐下去,检查知府府里所有人,包括下人和主人。结果却令人意外,除了有三名在厨房的下人带兰花教的刺青外,余下的所有人都身上都干干净净,连脚底板都查过了,没有一点刺青。
宋言致听完这个结果,翘起嘴角,问陆清清:“你怎么看?”
“有趣了,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陆清清搓着下巴,眼珠灵活地转动。
宋言致:“怎么个不简单法,讲讲。”
“大人,属下等在张知府的书房暗格内搜到一封信。”高奇回禀后,将信呈上。
宋言致打开信一看,就皱了眉,随即就将信合上,起身对陆清清表示他还有事,让陆清清随便在这里调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陆清清追问。
宋言致对陆清清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随后就匆匆离去。
陆清清琢磨不明白,不过看宋言致的反应,那封信里的内容该是涉及到什么大秘密,她对那些要人命的秘密一点都不好奇,就吩咐夏绿去请大夫。
“做什么?”夏绿问。
“太后被□□了这么长时间,我担心她的身体,请个大夫看看。”陆清清说罢,特意嘱咐夏绿,“就请那位女大夫来,记得别说是给太后诊脉,太后在此的消息不能透露出去。”
夏绿应承这就去办。
陆清清则在堂内仔细反思整个案子的经过,她想起锦盒里那张一等兰香纸,对照从陆家纸铺里弄来的名单,上面所记录的名字都是汝南道的乡绅富户,人数比她想象的多,高达千名。汝南道内几乎能称得上有点脸面和家底的人家都买过这种纸。陆清清虽然知道自家生意样样好的没话说,但怎么都没料到这种随便做出来定高价卖给钱多烧包人的纸,竟是这么受欢迎。
不多时,有人急忙来传话说春红跑了。
“可跟紧没有?”陆清清一直放着春红没抓,就是等这时候。
小厮招财气喘吁吁道:“姑娘放心,小的已经派人跟紧她了。”
“我倒要看看她最后会跑到哪里去。”
陆清清随后在兰花纸的购买者名单上,看到了汝宁府张永昌的名字,用朱砂笔在上面圈了一下。
这时候夏绿白着一张脸带着女大夫进了堂内。
陆清清抬首见夏绿脸色不对,忙问:“什么事?”
夏绿张了张嘴,到底不知道该怎么说,转而让女大夫讲。
女大夫不明所以,更不懂首富县令怎么跑到知府家的大堂内了,但该说的实话她还是会说,毕竟首富大人每次请她出诊都给钱都十分阔绰,她总得对得起自己拿得这份儿钱。
“身孕已有两月有余,不过胎有些不稳,该用些安胎的补药。”
陆清清听完这话感觉自己有点耳鸣,脸色不好地看向夏绿,夏绿对陆清清点了点头。
“行,领完钱,你就可以走了。”陆清清故作镇定地打发女大夫。
待女大夫退下之后,陆清清就端起桌上的茶,猛灌了一口,随即想到宋言致刚刚拿得那封信,该不会就是跟这个秘密有关?这种要命的皇族秘密她可不想沾,可偏偏还是沾到了。新帝登基已有两年,太后却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纵然相处八百个花样解释,这位太后她肚子里的孩子他也不属于已故的先帝了。
陆清清想起之前宋言致跟自己说过,太后被劫的第二日曾有人送信扬言要和太后生子,与皇帝共享天下。可是通过审问张永昌以及劫持太后的十几名兰花教教徒,都没有人承认曾有人玷污过太后的清白。而且算日子的话,太后被劫尚不足一月,但太后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有两个月了。
所以太后肚子里的孩子是在京城宫里的时候怀上的。
陆清清头大不已,问夏绿:“你带女大夫去诊脉的时候,太后就没说什么,没拦着?”
“太后早前服安神汤睡着了,婢子们叫都叫不醒,本就是诊个脉也不会怎么打扰,又怕太后身上真有什么隐疾没发现耽搁了更不好,婢子们就让女大夫快点把脉出来就是。”
陆清清后悔地拍了下脑门,自我厌弃道:“这商人家的规矩就是立得不够大啊!”
夏绿跪地赔罪。
“行了,这事儿我们就当没发生过,回头你就跟那女大夫说,她把脉的人是才来投奔我的姑妈。总归这件事我们烂进肚子里去,不能叫第三个人知道。”陆清清小声警告夏绿道。
夏绿连连应承,她正要走,就见宋言致回来了,她吓得腿软,踉跄了两步。
宋言致目光犀利地扫视了一眼夏绿,转而对陆清清道:“我听说你派了个大夫去太后那里?”
“啊对,不想太后睡着了,就把大夫打发回去了。”陆清清说罢,对宋言致笑了笑,然后挥手示意夏绿赶紧去办事。
宋言致又看了眼步伐仓惶的夏绿,转而审视陆清清。
陆清清眨眨眼,坐了下来,扶额继续看桌案上的名单。
“能让一名知府升官,还能随时令知府的儿子出意外,尽管张永昌在儿子出事后换了几茬下人,还是防不住。这兰花教的教主可真厉害,你说是不是?”陆清清思路混乱地转移话题道。
宋言致抬手把随从们都打发了,门一关,屋子里只留下他和陆清清。
陆清清听到关门声吓一跳,转而看到步步逼近自己的宋言致,不解问他:“你这是做什么?”
“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么,就这么肯定回答说不知?”宋言致把手按在桌上,倾斜身子,审视陆清清。
一股淡淡诱人的梅香钻入陆清清的鼻子,宋言致的身影越来越大地压了下来。
“我……”陆清清瘪了下嘴,摊手认命道,“好吧我知道了,但我可以不知道的,为何非逼着我承认?”
宋言致抽离身子,在陆清清的左下首位坐了下来,“事关皇家私密,知情者须得灭口才算稳妥。”
“你自己不也知情了么,我怎么没见你杀自己?”陆清清问。
宋言致笑了,“我也算半个皇家人,自然与你不同。”
“御史算半个皇家人?你忽悠鬼呢你!”
宋言致目光深邃地盯着陆清清,“陆县令不是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么,而今又何必装糊涂。总归现在要被灭口的人是你。”
“冤枉,不公平。”陆清清叫嚣道。
“这种事不讲公平,只有知道和不能知道。”
“你敢杀我,我就大喊,把秘密告诉所有人,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陆清清破罐子破摔,其实她心里知道宋言致能跟她说这么多废话,就是没想杀她。不过她确实知道了皇家丑事,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陆清清心里很愁,发现平常鬼主意很多的自己在此时此刻是什么好办法都没有了。
“这孩子的父亲你知道是谁么?”宋言致道。
陆清清忙摆手,“我不——”
“是广陵王。”宋言致快言快语。
陆清清噎了下,愣愣地看着宋言致,这回她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之前有什么‘宋言致没想杀她’的想法是错觉,对方根本就是想把她置于死地,死透透地那种。
第22章 这次真知道了
“这下真没救了,感谢御史大人让我死得明白。”陆清清对宋言致拱手‘谢过’,“不过容我多嘴问一句,宋御史可查到兰花教的教主是谁了?”
宋言致斜眸看陆清清。
“我知道。”陆清清笑眯眯,把三个字说得特别甜。
宋言致的一双眼立刻像利剑似得要把陆清清戳穿。
“谁?”宋言致问。
“我人都要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趣。我有这功夫还不如花精力好好想想,我死后留下的巨额财产该怎么分,也该我弟弟叫回来了。啊对了,听说这两年朝廷为了镇守西南边关,把国库几乎都掏空了,也不知我走之后还有没有人愿意捐银给朝廷做军费。希望有吧,那些边关将士都十分不易,该受到更好的对待。”陆清清忧国忧军地叹息完,就是视死如归地和宋言致作别。
宋言致:“去哪儿?”
“我就剩一个亲人了,好歹得让我走之前见我弟弟最后一面。”陆清清说罢,可怜兮兮的抽一下鼻子,转身欲推门离开。
“站住。”宋言致虽然明知道陆清清是故意做戏给他看,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宋御史有事?莫非是想让我帮忙跟阎王说句话?”陆清清问。
“别闹了。”宋言致问陆清清兰花教的教主到底是谁。
陆清清耸了耸肩。
“保你不死。”宋言致补充一句。
“宋御史到底什么身份?”陆清清问。
宋言致:“不信我能保你?”
“不敢,不敢,”陆清清赔笑道,“但总要有个保证才好,不然我哪知道宋大人会不会在下一刻不开心的时候改了主意,把我咔嚓了。”
“你要怎么保证?”宋言致问。
“因我不知道宋御史的真正身份到底是谁,所以我想不出来,不如宋御史自己想吧。只要您能实在拿出凭证确准保住我的命,我就跟宋御史坦白教主是谁。”陆清清道。
“和我讲条件?”宋言致笑了笑,“你最好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不然……”
“我当然清楚,我若心里没数哪敢这么和你讲话。御史大人是对自己的震慑力没信心呢,还是觉得我太蠢?”
宋言致默了片刻,对陆清清道:“我会替你向皇帝求个免死金牌,从此地至京城花费的时间不会超过三日。”
陆清清:“好,那我就等三日再告诉你答案。”
宋言致保留怀疑地看了眼陆清清,转身写了信,命人加急送往京城。
陆清清就在原地干巴巴地看了着宋言致,直至对方转身看她的眼色越来越严厉,陆清清才急忙道:“那我就先走了,我得保证三天后教主还能被我们捉到。”
宋言致仍旧怀疑地看陆清清,终还是点了头。
陆清清抛给他一个礼貌的微笑,转身踱步离开,越走脚步越无意识地加快,等走出正堂,呼吸到外面的空气时,陆清清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夏绿忙忧心忡忡地拉住她家姑娘,低声问怎么样。
“差点死在里头。”
陆清清又吸一口气,见高奇等还在院子里守卫,带着夏绿往后院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把大概经过跟夏绿讲了,但广陵王是孩子父亲的事陆清清没讲,这种要人命的秘密她一个人背着就行了,不能再害了夏绿。
夏绿听完后怕地掉了眼泪,她紧抓住陆清清的衣袖,“还好姑娘聪慧,提早知道了兰花教的教主是谁。”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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