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五犹豫了一下道:“那我们的约定——”
李继勉面色微微拉下来,显出不悦,但还是克制了脾气道:“你还要在这府上住一个月,以确定是否受孕。”
一个月,时间太长了,李五咬了咬下唇:“……一般二十天就可以诊脉诊出来……不用等一个月吧,或者你先放我走,我若……再回来找你。”
李继勉挑眉:“你当我傻吗?先放你走?一个月,没有商量的余地。”
李五心想李继勉同意她提出的条件已经很不容易了,眼下还是沉住气,不要再惹恼他的好,顿了顿:“一个月就一个月,不过,你得帮我一个忙。”
“说。”
“我弟弟那里……我需要随时知道他的情况,所以我要你与汉唐之间的信息渠道。”
李继勉哼声道:“你还真是不客气,汉唐已经归附了我们晋李,而你们又是在汉唐边境抢夺地盘,屡犯汉唐,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李五道:“又不是要你做为难的事,就是让你把从汉唐得到的信息与我分享,顺便稍稍关注一下我弟弟的动向,这要求过份吗?别忘了,未来他说不定会成为你的妻弟,你孩子的亲舅。”
李五虽然口气是冲的,但后面两句话明显是在讨好他了,果然李继勉听了这话很是受用,不再摆出臭脸:“行了,我会把李从义留下,这一个月他听你吩咐。
“好了,你休息,我得去军营了。”李继勉换好了盔甲,转身便要离去,走到门口了却又折回了床边,“还有一件事。”
李五疑惑道:“什么?”
李继勉话到嘴边又沉默了一下,盯着李五看了片刻后才道:“玄友廉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李五愣住:“什么?”
“半个月前,他从良蒲丘逃出,在距高陵城二十里的山道里中箭重伤,至今昏迷未醒。”
李五声音发颤:“谁干的!”
看到李五的反应,李继勉心中不悦,但做男人不能太小眼,何况那家伙都快死了,他这醋坛子也可以稍稍摆摆散散味了,于是心平气和道:“不知道,不过刺客伪装成了我们沙陀骑兵,射进玄友廉心口的箭镞上有我们的印记。”
“伪装?”李五下意识地坐直身子,眼神变得凛厉起来,“是伪装吗?”
李继勉道:“你别这么看我,我真要杀他没必要遮掩。战场之上三军箭镞随处可得,说明不了什么。我反复调查确认过了,刺客绝对不是我们晋李的人,是沈修秦离翎那里做的还是玄衣军内部出了什么问题,我不知道,也没兴趣去查。”
李五犹豫了一下:“会是邴文渊吗?”毕竟他一直想杀玄友廉,将玄友廉的动向出卖给李继勉也是为了除去他。
李继勉道:“不知道,这件事你有兴趣你自己慢慢查去吧,别听了谣言栽到我头上就行。”
李继勉转身:“行了,该说的,我都说完了,我走了。”
李五顿时意识到李继勉临行前特地将玄友廉的事情说出,就是怕她误会,叫住他道:“小将军,你等等。”
李继勉停住脚步:“别问我了,一会李从义来了你问他去,我不想管这事。”
“不是的……”李五伸手抓住他的衣角,“此番一去,你——万事小心。”
李继勉走后,李五实在疲乏的厉害,打发走了小鲤,一个人躺上床睡了起来。然而身子是极累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根本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想着李文治在宿方那里情况如何,然而想得更多的却是玄友廉倒底是生是死。
李继勉临走前的那番话应该是真的,他是那种做了就敢当的男人,没必要编谎话欺骗她。那么会是谁要置玄友廉于死地?
半个月前她舍弃生死前往晋兵大营求助,以至被李继勉所俘,然而最终竟还是没让玄友廉逃过这劫,难道比上一世多活了六年,他此世的气数已尽了吗?
不,不会的,玄友廉绝不可能那么容易死去的。
“大人?”门外传来小鲤刻意压低的声音,后面的声音太小,李五听不见了,不一会小鲤轻手轻脚地推门而进。李五趴在床上,侧头看她手上拿着药膏以及热水毛巾,看模样似是打算趁她熟睡的时候替她热敷上药、活血祛瘀。而小鲤没有发现她醒着,一举一动都放得极松,怕将她吵醒。
李五看她蹑手蹑脚、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有累,开口道:“小鲤。”
小鲤吓了一跳:“啊,姑娘,我吵醒你了?”
李五道:“门外有人?”
“是的,是小将军身边的李从义大人。”
李继勉临走说将李从义留下听她差遣,看来不是敷衍,以李从义闷沉的性格,也不知道在屋子外面站了多久。
“你叫他进来。”
小鲤犹豫道:“姑娘真的要叫他进来?”
李五触上小鲤表情古怪且微微发红的脸,顿时意识到自己这模样见不得人,忙道:“不不不,不用他进来,这样,你把他叫到门外,我没力气大声说话,你帮我转述给他,让他站在门口回答。”
小鲤道:“是。”
李五当即将自己要问的问题一一抛出,无外乎是问李文治和玄友廉的情况,以及最近齐晋梁三军的战事情况。李继勉下了命令让李从义听从李五调遣,李从义对她的提问没有任何隐瞒,据实说了。两人隔着门对话,由小鲤转述,这样交流了半个时辰,李五了解眼下的形势。
李文治那边虽然跟汉唐干了一仗,被打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但后来转头攻打一个军阀小头目何自泉所占的地盘时,成功将何自泉杀了,抢占了他的地盘,收缴了他麾下的流民匪兵。当然这种小打小闹对比这眼下京畿道内三方巨头撕杀角斗,简直就是小孩子打架,但总归对于刚离开洛阳的李文治来讲,已经是一个不错的开始。李五不求李文治以及解理、白绪宁等人一下子就能在南方闯出一片天地来,只求他们在南方扎稳脚步,逐步扩建。
但是……李五还是有点担心。
李五知道自己弟弟的性格的,不谈稳重,但也是一个中规中矩、不会冒进冲动的孩子,送走他前,她曾千叮咛万嘱咐,去往南方后,不要急功冒进,更不要与汉唐为敌。汉唐虽为南方小国,但有了晋李的支持后,眼下在南方也算是诸多小国中的霸主。结果他们还是与汉唐发生了冲突,从李从义的表述中看,还是他们主动去汉唐国边境挑衅,才遭到汉唐军队的围攻。如果不是李文治的决定,难不成是解理与白绪宁这些将领们不听她的命令,擅自行动?
而玄友廉那边,自埋伏中箭已过去半个月,虽然人没死,但跟死了没两样,一直昏迷不醒,徐敬仪、申屠元建等人想把他送回京去救治,可又担心他这伤势经不起路上颠簸,要是路上恶化那就更糟糕了,犹豫不决下,便还是留在了高陵城,同时向京城发信,请求迅速派典医署医术高明的大夫过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李五每日便听李从义汇报给她各方消息,虽然依旧行动受限,足不出户,但时刻知晓着外面发生之事。只可惜,李继勉允许她利用晋军的消息渠道探知消息,却无法传递消息出去,就只能自己一个人琢磨着这些情报消息干着急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早晨,李继勉淋得一身微洇,连盔甲都顾不得脱,满面尘霜地推开李五卧房的大门,冲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兵痞推开门冲进来时的心情:儿子儿子儿子儿子儿子儿子,女儿女儿女儿女儿女儿女儿,双胞胎双胞胎双胞胎双胞胎双胞胎,龙凤胎龙凤胎龙凤胎龙凤胎龙凤胎龙凤胎……
第115章
李五刚起床,正拿起剑准备出门晨练, 就听门“咣铛”一声开了, 李继勉冲了进来。
两人目光对上,李五道:“小将军, 你回来了。”李继勉的目光却落在她手里拿的剑上,面色一沉:“你拿剑干什么?”
李五理所当然:“准备晨练呀。”
李继勉大步上前一把夺过剑扔掉,随后将她抱了起来, 小心翼翼地放上床:“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敢晨练!”是他大意了,竟没叮嘱小鲤和李从仪看好她这一个月不许她剧烈运动。
李五看他这紧张得仿佛她已经身怀六甲的模样,嘴角抽了抽:“小将军, 还没确定怀上呢。”
李继勉伸手抚上她的肚子, 笃定道:“肯定怀了。”
李五懒得根他这样没意义的纠缠,道:“你回来得正好,也正是一个月了,派人去请郎中来给我诊脉吧。”
李继勉连夜带兵回城,连军营都顾不得去就直接奔家里来了,一宿未睡, 进了李五房间后本应该睡一觉好好休息的, 可是看到李五后, 心情越发忐忑,反而一点都不困了, 当即就差李从义出门去请郎中去了。不一会郎中进门,认出这宅子里住的是此城的军阀头头,言行举止很是恭敬, 伸手搭上李五的手腕,为了避嫌并以示尊重,还特地隔了一块薄纱,细致地诊了半天后道:“大人,令夫人脉息强劲,身体极好,并无恙疾。”
李继勉皱眉道:“没有别的?”
郎中问道:“夫人可有什么不适反应?”
李五摇头:“没有,好得很,吃好香,睡得好,能跑能跳,一个跟头能直接翻上墙。”
李继勉闻言瞪了李五一眼,便听那郎中道:“夫人的身体比一般人都健康,大人不必担心。”
李继勉终于忍不住了,沉声道:“你再仔细诊诊,看看我夫人是否有喜。”
郎中心道原来请他来是这个意思,虽然对自己的诊断很有信心,但看李继勉的脸色可怕,怕自己万一误诊了,便又触了一回诊,片刻收回手道:“大人与夫人皆是年轻力健,子嗣乃是早晚之事,不必心急。”言下之意,就是没有喜了。
李五听到郎中这么说,心瞬间放下来了,然而一喜必有一怒,李继勉那里的脸色阴沉得快如煤球一般了。
“来人,把这庸医赶出去!”
郎中被客客气气地请进门,却没想到自己会被粗暴地赶了出去,看到被扔到门外的药箱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不是去想这李继勉有多粗鲁无礼,反而是反思起刚才自己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对,或是说错话了,惹恼了这位太岁。可是他哪里能想到其中缘故,只得诚惶诚恐道:“草民冒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被士兵架着拖出了门外。
李五挺见不得李继勉把火撒在无关人等的身上,可是他这火不撒在别人身上,就得爆发在她身上,所以没有吭声。等得郎中被带走,屋内无关人等都出去了,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将军,我们说好的。”
李继勉瞪了她一眼:“你闭嘴。”
李五被噎了一下,生怕他怒极反悔,没敢逼得太狠,只道:“小将军,你连夜赶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让小鲤送点饭菜进来,你先填填肚子?”
李继勉满怀希望风尘仆仆赶了回来,结果却得到这么一个结果,哪里还吃得下饭,暴躁地在床边上踱起了步。李五在床上躺得不舒服,反正确定无喜了,便要下床,结果身子刚一动,李继勉吼道:“不许下床。”
李五猝不及防被吼得身子震颤了一下,瞧着李继勉这脾气要是再不想办法给他压压,不知道他急怒下会做出什么事来,急于避免怒火烧到自己身上,遂道:“要不,小将军请郎中替你诊诊,看看会不会是你身体有什么问题?”
刚说完李五就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怎么想了这么一个破理由。
果然李继勉的脸色更黑了:“你觉得是我的问题?”
李五忙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然而心里却忍不住真的往那个方面想了想,其实按理那五天是她的受孕期,确实是极易受孕的,而且那五日两人独居在山林温泉小屋内实在是太没羞没躁了,该干的不该干的全干了,除了吃喝拉撒就没分开过,光回想一下都脸红得不成样子,这都怀不上,不是天命向她,恐怕就是李继勉真有什么隐疾了。
这么一想,李五便不由自主想到前世。前世李继勉二十娶妻,二十三丧偶,后再未续娶,膝下一直无子,一直鳏寡到了三十岁,那时关于他身有隐疾之事的谣言就没有断过。当新帝李文治得知他居然上呈婚书向皇室唯一的公主求亲时,气得直接当着内侍官的面就骂道:“这么一个不能人事的东西居然还肖想我姐姐,当真是不要脸之极。”可惜就算满朝文武都不赞成这门婚事,也没法阻止晋李的势力太过强大,直接兵临城下,李五只得以长公主之尊下嫁李鳏夫。
李继勉见李五虽然嘴里说着不不不没那个意思,可神情恍惚,眼神飘移,似是正在往那方向想一般,气得嘴都歪了,大喝一声:“李从义!”
李五被他这一声吼吓了一跳,忙道:“小将军,你要干什么?”
李继勉冲着进来的李从义道:“去,把城中能找到的所有郎中都给我请过来,一个一个地给我诊!”
李五:“……”
李继勉实在是不甘心,请来了二十多名郎中,全聚到了李五门外,一个一个进去给李五诊脉,又一个一个被轰了出去。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李继勉心情不好,更不会关心这些郎中的情况了,任他们在屋外淋雨,也不找个避雨的地方给他们先歇着。反而是李五实在看不下去了,觉得李继勉这霸道蛮横的模样过了头,将小鲤叫到身边,悄悄嘱咐她给门外候着的郎中们一人送了一把伞,并备上热茶,至于那些眉毛头发都白了的老头子,就先让他们进屋给她诊治,早诊完早走。
诊到后来,李继勉连问都懒得问了,看到郎中摇头,直接就轰人,心也彻底凉了下去,如一座冰山一般坐在椅子上不吭声不说话,眼睛直直地瞪着李五正在被诊脉的手腕上。
又送走一个郎中,小鲤再要叫下一个人进来时,李五看着李继勉已经连脾气都发不出来的模样,冲小鲤摇摇头道:“让外面的郎中都回去吧,每人给三倍诊金,李从义,带着门外的侍卫都退下吧。”
不一会屋内屋外人退得干干净净,片刻前还热闹无比的卧房便只剩下李五与李继勉二人。
李五道:“小将军?”
李继勉身上散发着浓浓的低气压,冷着眼瞥她:“你开心了?”
李五叹口气,下床自后抱住李继勉,将温热脸颊贴上去,试图熨暖他冰冷的脸:“小将军,我不知道我该庆幸还是悲伤,你要知道,当我说出这个提议的时候,我是真心想过就此放下一切,只做一个普通的女人陪伴在你身边的。”
李继勉侧头看她,这样贴得极近的距离,无论谁再稍稍动一下,两人的嘴唇便能吻在一起,然而李继勉没有吻她的意思,脸上的表情依旧生冷,李五只得软了姿态,安抚一般凑上前吻了吻他抿得紧绷的嘴唇,又用鼻头蹭了蹭他的鼻梁,讨好道:“小将军,不生气了,好不好?”
李继勉怎能不明白她这副刻意讨好的模样,不是真的希望他不生气,而是在提醒他两人之间的约定。这么一想,心里闷痛得厉害,恨不得不管那什么破交易破约定,把这女人牢牢栓死在自己身边,再狠狠再做她个五天五夜,不信这样还不行!
可想归想,这个女人不再是以前那个幼小无助无依无靠任他摆布的女奴了,他必须得承受,她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和目标,或者说,她一直就有着自己的想法和目标,只是一直隐忍到了她有能力去实现的时候才开始显露。
他当然可以霸道可以不讲理可以罔顾她的意愿,可那样他最终得到,是她的无限怨气与恨念。
至少她现在再小心翼翼地讨好他,还承认爱着他,还愿意与他亲昵。
李继勉干巴巴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李五心中雀跃得快跳了起来,恨不得说“现在”,可看了看李继勉的脸色,还是稍稍克制了一下,道:“明天早上吧,你刚回来,我陪陪你。”顿了顿,怕自己这句“陪陪你”引起他的误解,忙又补充道,“单纯陪你说说话。”
李继勉听前一句还算暖心,可听到她补充的那话,眼神顿时又冷了下来,她分明是怕多留一晚他会对她做什么,冷冷道:“不必了,我现在就让李从义送你走。”随即起身头也不回地出门离开。
李五怔住,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竟然就这样同意了,当即收拾了一下,换回男装出了卧房门,李从义已经在外面等着了,领她出了府,又双双上马向城门驶去,直到驶到城门口,李五都没看到李继勉露面。
出了城门后,李从义扔过来一个包裹,简洁道:“盘缠,向西南走。”
李五道:“多谢。”驱马向前走了百丈,回身望去,只有李从义一人站在城门口,再无他人。
李五收回视线,用力挥动鞭绳,在泥道上奔驰了起来,心里却想着这一次,李继勉大概是真伤心了。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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