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薇用尽全身力气拍了两下门，冷不防瞥到门上的字——保安巡逻，有事致电——后面是一串手机号码。
    洛薇绝望了，不用回头，她就知道，杨妈妈已经追上来了。
    门卫室门口有一把大扫帚，是小区保洁清扫院子用的，洛薇猛地抄起大扫帚，护在身前，才发现杨妈妈距她只有两米远了。
    她深陷的眼窝，在门卫室的灯光照射下明亮了起来，那双眼睛是愤怒的，充血的，像猛兽要吃了她一样。
    她佝偻着腰，一步一步地向前贴近。
    洛薇手心里全是汗，手心也被大扫帚上粗糙的倒刺深深地刺了进去。
    杨妈妈一步一步紧逼，突然一把将刀刺入大扫帚，直冲洛薇脖子而去！
    洛薇用力挥舞扫帚，将刀别开，但是杨妈妈手上力气非常大，夺去了扫帚。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洛薇，一言不发。仿佛这就是她的猎物，对于猎物，只要绞杀就行了。
    只是一秒钟的功夫，扫帚就从手里被夺走，洛薇仿佛贝壳类生物失去了贝壳，突然一丁点防护能力都没有。
    杨妈妈面无表情地踩着扫帚，略弯腰，右手拔出扎在扫帚上的刀，眼睛始终盯着洛薇。
    亮光一闪，刀刃猛地刺向洛薇，洛薇倒退了两步，一个踉跄向后栽去，杨妈妈跟着刀猛地扑向洛薇！
    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将杨妈妈从她身前拎开，一下便夺过了杨妈妈手中的匕首，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任她像野兽一样地嘶吼怒号，就是挣脱不开。
    “程锋？”
    “你有没有事？”他的声音很急迫。
    “我没事，你小心点！”洛薇跑过去，拣起地上的刀。
    门卫一阵小跑也过来了，手上拿着手电筒，照见了眼前的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报警后，片区民警很快出警，将杨妈妈带上了警车，程锋和洛薇一起去做了笔录。
    洛薇犹惊魂未定，这是她长这么大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了。
    在警车上，不顾几位民警在场，洛薇躲进程锋怀里。她很少在人前这样亲近他，程锋抱得她紧紧的，迭声道：“别怕，我在。”
    感受着身上强有力的臂膀，耳边的热气，洛薇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她不止是后怕，更有一种激动。
    在这个时刻，她想告诉所有人，离了程锋的洛薇，并不会好过！她不能没有了程锋！虽然她可能表现得云淡风轻，但那是因为她的恐惧，无从向外人道。
    谁说害怕失去一个人，就只能紧紧缠着他？
    从程锋身上汲取着暖意，过了好久，洛薇才眯着眼睛打量周围，目光也只看出两三尺的距离，从脚到腿再到脖颈处，洛薇看到对面的三位民警端坐如钟。
    她这才有了点尴尬，想要从程锋怀里坐起来，却被程锋按了回去。
    抬眼看了看他，呃，他抱得正舒服，好像抱着一个超级舒服的抱枕。
    但是他的眼神好像有点冷酷，嘴角有一丝似有若无的狠意。
    这样的表情，她见到过。那天文如海带着文昕艺上门，他就是这样的表情。
    只不过，今天的表情是升级版。
    老虎远远看着猎物，和老虎看着盘里的猎物，还是不一样的。
    程锋的心脏扑腾扑腾有力的跳着，跳动得有点快。
    他这是生气？更确切地说，是愤怒。
    洛薇一只手小心地贴上他的心脏，好像想让它别那么愤怒。
    程锋低下头，道：“对不起。”
    “又不怪你。”
    “怪我。”
    “真的不关你的事。”
    “对，不怪我。”
    洛薇笑了笑。
    “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程锋一字一顿。
    洛薇坐直了身子，惊诧：“你怀疑，这背后有人？”
    “最好没有。”
    “如果有呢？你觉得是——”
    “薇薇，无论是谁，我会找出来，给你个说法。”
    “咳咳，”对面三个警察中的一个咳了一声。听到程锋一脸阴沉地说着要找出背后的疑凶，这不是公安的活吗？还有什么报复，这不是法院的活吗？
    这是想绕过公检法，自己撸起袖子加油干？
    程锋头都没抬，把对面的三个警察当成了空气。
    在派出所走了一圈，回到家里，洛薇又惊又累，这一宿，睡得一点都不安生，梦里总有一把亮闪闪的匕首朝她迎面劈来，把她的梦都撕碎了。
    不知道第几次惊醒之后，洛薇在黑暗里坐起身子，嘴里念叨：“得买尊门神了。”
    程锋习惯性地伸臂将她揽在怀里，搂紧，应道：“买买买。”
    然后他就清醒了，啼笑皆非：“买什么？”
    他一问，洛薇也醒了，拍了拍自己的脸，郁闷地道：“刚才好像睡迷糊了。”
    “买门神？”
    “刚才做梦，买两尊门神，供在小区门口，让杨妈妈进不来。”
    “傻丫头，门神都是买贴的，哪有供门神的，供着的是关公。”
    “关公好像更利害。”
    对于洛薇这种“病急乱求神”，程锋无奈地道：“拜关公是有讲究的，黑道拜黑鞋关公，白道一般都是红鞋关公，一般老百姓拜的是花鞋关公。关公的刀也有讲究，朝上和朝下都有不同的寓意，而且请关公一定是闭眼的。港英时期，警队记者会常以供奉关帝的神龛作为背景。”
    “那我应该拜花鞋关公？”
    “你拜什么关公，快睡吧。”程锋给洛薇科普了半天，也是想化解她的紧张情绪，但是见她真当回事了，才无奈地哄她入睡。
    “那你怎么不供奉关公？一般做生意的都会拜关公吧？”
    “我这互联网企业，办公楼里全是高科技，拜一关公，合适吗？”
    洛薇迷迷糊糊中脑补了一下画面，画风果然透着诡异——青锋公司全玻璃式的大鱼缸里，人工智能门口彬彬有礼地迎宾，整个大楼里就连盆花花草草都是智能花盆，自动感应光线、土壤湿度，然后，在旁边，供着一尊威武的关二爷，像前香雾缭绕。
    算了。
    洛薇往程锋怀里靠了靠，心想，把程锋照片贴小区门口好了。
    就是不知道他的“费用”贵不贵。
    唉，这都是什么跟什么，真是睡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