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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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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刘氏知道小壮现在喜欢跟着阮玉娇,特地避开了小壮, 悄悄跟阮金多提这件事。
    “孩子他爹, 你不是叫我给娇娇寻摸个人家吗?今儿个李家嫁出去那闺女回娘家,说了一个我觉着还不错。”
    “给娇娇说亲?”阮金多一怔,随即摆了摆手, “这事儿不急, 娇娇如今能挣钱了, 这么早把她嫁出去干啥?叫她再在家留个四五年, 能挣个二十两银子,到时候再给她找人家就是了。”
    刘氏有些懵,“四五年?那娇娇都二十岁了!”
    阮金多毫不在意地道:“二十又咋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身子骨,指不定跟她娘一样怀不好孩子,好人家哪有愿意要的?干脆等她二十给她找个死了婆娘的,嫁过去直接当娘,也免了她生子的辛苦了。”
    这话可真是令人心寒,连刘氏都忍不住怀疑阮玉娇到底是不是阮金多亲生的。好好的闺女要嫁去给人当填房, 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其实不就是想拘着人家多挣点银子回来?这可真像老太太说的那样,拿闺女当牲口使呢!
    不过那死丫头不是她生的, 阮金多越不在乎,她越高兴。想到那死丫头跟前头死掉的娘越长越像,她就想看那死丫头受尽苦楚,如此才能消掉她心头的恨意!
    可是高兴过后,刘氏难得聪明了一回, 拉着阮金多道:“当家的,你是为娇娇着想,怕她不好生养叫婆家嫌弃,但老太太不会这么想啊。你也知道咱家老太太多疼她大孙女了,一直把娇娇当大小姐养着呢,她说啥也不会让娇娇去给人当填房的。我还没跟你说李家闺女提的人呢,男方是她婆家的远房亲戚,长得一表人才是个识字的,家里也有田产在。就是太过挑剔了,想找个长得好的知书达礼的,愿意出八两银子的聘金呢!这不我一听就想到咱家娇娇了吗?哪还有比她更合适的呀!”
    阮金多顿时惊住了,“八两银子?真的?八两都能娶三四个了,他干啥找个农家姑娘?别是个骗子吧?”
    “哪能呢?这可是老李家亲家的亲戚,知根知底的,骗啥骗?当家的你听我说,娇娇今年都十五了,看老太太这几天对亲事这么上心,也不可能留她多久。她一年挣四两银子是不少,可她能不能在家留上两年还不一定呢,指不定哪天她说累了、病了,老太太还得叫她歇着,倒不如就把她嫁到这户人家,她日子过得好不说,还能给咱们八两聘金,肯定是不亏啊!”
    这倒是让阮金多迟疑了起来,阮玉娇是他娘的心头肉,不管有啥理由,要是把阮玉娇留几年再嫁还真能把他娘给惹毛了。再说刘氏说的也不无道理,就阮玉娇这些年病过的次数看,若真有个头疼脑热的,老太太指定得叫她歇着,那还挣啥钱?没见他先前一提多做几件衣裳,他娘就急了吗?
    阮金多琢磨半天,咋想都是一炮弄齐八两银子合适,比叫阮玉娇挣钱靠谱多了。他点点头道:“成,你说的没错,人家这么好的条件估摸着有不少人抢呢,你赶紧着跟娘说说这个事儿,把亲事定下来。对了,到时候娘肯定得给娇娇出不少嫁妆,你多长点心,拦着点。一个丫头片子赔钱货,给她东西都是白瞎,都该留着给咱小壮。”
    “那是当然,你放心,我指定好好看着。”刘氏见他同意,立即喜上眉梢。身患隐疾打死过媳妇的男人啊,让那死丫头嫁过去简直太痛快了!叫她假装嫌弃张耀祖,不稀罕那门亲,弄得三丫像个捡漏的似的,等她们姐俩将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到底谁生的闺女才有福气!
    晚上几个小子跟着阮玉娇洗脸洗脚,干干净净地回屋睡觉。刘氏看到小壮爬床里头自个儿乖乖睡觉,话都没跟她多说两句,心里更是愤恨。她期盼数年、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儿子,对着她只会大呼小叫,却这般听那死丫头的话,叫她怎么能不恨?这下好了,很快她就能把阮玉娇嫁出去,叫那死丫头再也不能跟她抢儿子!
    阮玉娇睡醒一觉起来,就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比如刘氏和阮春兰、阮香兰看她的眼神怎么都透着兴奋呢?还破天荒地跟她打了个招呼,把她吓了一跳。这母女三人看她不顺眼她是知道的,却不明白她们怎么突然转了性。
    阮玉娇心生防备,只是等到家里人出去干活儿也没出什么幺蛾子,便暂时放下心思,带着几个小的同老太太出门打猪草。她的身子弱主要是因为她娘怀胎的时候思虑过重怀的不好,后来又难产,所以幼时就比较容易生病,一直细细养着喝了不少汤药才长这么大。而老太太怕她累着,一般不让她出门,风吹日晒的时候也多叫她待在屋子里躲着。
    时日久了,即使她已经不会常常生病,也因为缺乏锻炼而比旁人身子弱。力气小是真没办法改变了,但她这阵子日日出门,又是打猪草又是送水,还要去镇上交衣服,走得路多了、晒得太阳多了,反而感觉身体好了不少。至少如今她一上午打半篓猪草一点都不会累了,叫老太太既心疼又欣慰。
    四个小子已经养成了习惯,天天跟在阮玉娇后头,能干啥就帮着干点啥,累了就在旁边玩一会儿。快中午的时候,阮玉娇收起镰刀,擦了擦额上的汗,就见他们四个在一旁玩过家家,小壮正当新郎官迎娶新娘子小柱呢。
    俩小人儿手拉着手,还假装要掀盖头,把阮玉娇逗得直乐,“你们几个知道啥叫成亲吗?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小壮立马笑道:“知道啊!知道啊!村里有喜事我们都去看过呢,再说这些天总有人上门来,不就是给姐姐你说亲的吗?”他突然噘起了嘴,“姐姐你要嫁人吗?我不要!我要姐姐在家陪我玩!”
    大柱、二柱虽然也喜欢姐姐,但他们早听陈氏说过阮玉娇这两年就要嫁出去,倒没觉得怎么样,只是说道:“姐姐你就算嫁人也要常常回家啊,我们还想让你给我们讲故事呢。”
    “什么呀?不要姐姐嫁,姐姐嫁了就成了别人家的人了。你们没听我爹说吗?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我爹都不让我娘理我舅舅,到时候姐夫肯定也不让姐姐理我们啊!”小壮对这方面特别注意,有理有据,很是着急。
    老太太没好气地说:“小壮别听你爹瞎咧咧,啥泼出去的水?你大姐是奶奶的亲孙女,是你的亲姐姐,到啥时候都断不了这份亲,自然得来往走动的。往后你当家了可得对你姐姐好啊,那样你姐姐才愿意回娘家看你。”
    小壮似懂非懂,只知道连连点头,“奶奶放心,我肯定对姐姐好,叫姐姐天天回家!”
    老太太好笑地摇了摇头,也没跟他解释姑娘家不能成天回娘家。看着两个背篓满了就招呼他们回去。
    阮香兰上午在家收拾家,下午才去地里。他们回去的时候就见大门敞开,里头坐了个妇人,阮香兰正给她端水喝。
    妇人正是李冬梅的娘李王氏,瞧见她们立马露出笑脸迎了上来,“老太太你们可回来了,我这都等你半天了。”说着目光落在阮玉娇身上,笑得别有深意,“哟,这就是娇娇吧?都这么大了?真是出落得越来越俊了!”
    阮玉娇不认识她,但想来又是个说亲的,便问了声好,转头对老太太说:“奶奶我收拾一下去给我爹他们送水,你们聊吧,晚点我回来做饭。”
    老太太知道她不耐烦听那些人乱夸,忙点点头,“去吧、去吧,早点回来啊。”
    阮玉娇转身进了灶房,隐约听见李王氏跟老太太说她亲家有个远亲要找媳妇,条件特别好,跟她最合适不过云云。她笑着摇摇头,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么热心做媒,虽说给说成了能得一份谢媒礼,可这些人连她什么样都不了解,哪来的依据说他们合适?反正她是不指望这些陌生人能说出什么好亲事,如今在家里还算自由没多大束缚,她还不想轻易就踏进另一家门呢。
    对说媒的事不感兴趣,阮玉娇也没仔细听,很快就带上水领几个孩子出门了。到地头送完水之后,她就慢慢悠悠地在村子里走,别人问她干啥去,她就说干完活儿看孩子玩呢,是以也没谁奇怪她为什么到处走。
    只可惜过去这么久了,她依然没找到她的恩人。她觉得自己没记错,那可能就是恩人没在家,或者常待在家里不出门,正好与她错开了。她在村里走了许久,又是毫无所获,不禁有点泄气。只凭一个样貌要找出恩人犹如大海捞针,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报恩。
    小柱看见她皱眉,忍不住拉了拉她的手,疑惑道:“姐姐?生气?”
    小壮听了急忙跑过来,“啥?姐姐生气了?跟谁生气?”
    阮玉娇失笑,“哪有生气?只是日头有些晒罢了,你们几个乖乖听话我就高兴,去哪儿跟人生气去。”
    小壮像个小大人儿似的点点头,“这倒是,我们是最好的弟弟,哪能惹姐姐生气呢?奶奶说了,做弟弟的必须保护好姐姐,往后长大了也要给姐姐撑腰。”拍了下胸脯,他昂着脑袋道,“姐你放心,我多吃点饭快点长大,谁也别想欺负你!”
    “那好啊,我就等着小壮长大保护姐姐了。”阮玉娇看着他同阮金多、刘氏都略有些相似的面容,心里却没有一丝丝排斥。人同人的相处大抵就是如此吧,真心总能换来真心。小壮如此纯粹的喜欢她这个姐姐,她也愿意抛开同其他人的恩怨,只将小壮当个好弟弟看。至于日后他们会不会因为与别人的矛盾而渐渐疏远,就不是如今该考虑的了。
    今日开心就好好开心,将来的事等将来再说。
    大柱、小柱羡慕地看着他们,陈氏已经给他们讲清楚了,阮玉娇是小壮的亲姐姐,跟他们只是堂姐弟关系,远着一层呢。如今住在一起没的说,等将来大房、二房分家,阮玉娇还要嫁人,他们慢慢也就没什么来往了,说不定一年见一次都是多的。
    陈氏说这些的意思是叫他们长点心,干点活儿是没啥,但不能阮玉娇说啥就听啥,他们二房三兄弟才是一家人,阮玉娇和小壮是外人。叫他们往后再有挣钱的事儿多想想二房,别傻了吧唧地被阮玉娇使唤。
    虽然他们觉得阮玉娇没有使唤他们,但好像陈氏说的也都在理,他们将来可不就是要分成两家人吗?既然早晚都要生分,那干脆从一开始就不要太亲密吧,免得将来阮玉娇嫁人时,他们还要伤心。看小壮如今不就极舍不得阮玉娇吗?他们还是听娘的,把亲疏远近分清楚一点好。
    阮玉娇能感觉出他们两个和小壮、小柱的不同,不过也没多想,毕竟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想法,何况他们都是男娃,本来就不怎么听话,没什么奇怪的。
    几人正笑闹着,忽然听不远处传来“诶呦”一声痛呼。阮玉娇皱皱眉,让孩子们离远点,自己小心地绕过草垛去看,却看见一位白发的老婆婆跌倒在地,爬不起来了。
    阮玉娇连忙跑过去,放下篮子扶起老婆婆,“老婆婆,您怎么样了?摔到哪儿了?厉不厉害?”
    老婆婆脸都疼白了,捂着脚腕连连皱眉,“脚……脚扭了,没事,我歇一会儿就好了……”
    阮玉娇看了一眼,着急道:“老婆婆您家在哪儿啊?我去帮你喊人吧,这得赶紧回去看大夫才行,伤到筋骨可不是小事儿,耽误了医治容易落下毛病的。”
    老婆婆抿抿唇无甚表情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我没有家人。”
    阮玉娇闻言一愣,没有家人的老婆婆?她打量了一下老婆婆的样子,迟疑道:“您是庄婆婆吗?”
    老婆婆扯了下嘴角,笑容带着自嘲,“原来我老婆子孤苦伶仃的事谁都知道啊。”
    这话让阮玉娇听得心酸,也许是上辈子对奶奶亡逝的执念,她对老人家一向都很心软,但凡看到有困难的老人都想帮一帮。上辈子照顾孙婆婆便是缘由于此,这辈子也同样,她根本不放心让庄婆婆一个人在这儿。
    阮玉娇想了想道:“大柱、二柱,你们俩跑去叫李郎中,就说村西头的庄婆婆在这里扭伤脚了,请他赶紧过来看一下。对了,别忘了叫人帮忙,我力气小,可能抬不动庄婆婆。”
    大柱、二柱立即点头,“姐姐你等着,我们马上回来!”
    两人眨眼就跑没影儿了,阮玉娇倒了碗水给庄婆婆喝,安慰道:“庄婆婆您别着急,郎中马上就来,您先忍忍歇一会儿。来,喝点水吧。”
    小壮在旁边帮不上忙,也不知该干啥,好奇地问了一句,“庄婆婆你咋会没家人呢?你家人都去外头干活儿了吗?”
    “小壮!”阮玉娇皱眉喝止,使了个眼色道,“你去看着点小柱,别把他吓着了,就在那边挨着草垛坐会儿吧。”
    庄婆婆默默喝着水,等他们都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突然低声说了句,“我的家人啊,都死光了。”
    明明是一件很悲伤的事,被庄婆婆说出来却平平淡淡,好像跟她没关系似的,甚至她连一点表情都没有。可阮玉娇就是知道她心里不会这么平静,也许多年的往事已经不会让她触之流泪,但那种心中的悲痛定然是无法磨灭的,始终牢牢地刻在心中,就如上辈子的她一样。
    忽然之间,阮玉娇对庄婆婆的经历感同身受,同样是失去了重要的亲人,同样是自己一个人受尽苦楚。她突然理解了庄婆婆为什么多年来不愿意同别人来往,变得越来越孤僻古怪。若是她前世没有遇到孙婆婆教导她、开导她,恐怕她也会沉浸在失去奶奶的悲痛中无法自拔吧!
    小壮知道“死”是什么意思,当下不敢再多嘴,总觉得庄婆婆面无表情的样子有些吓人。不过他在旁边看看庄婆婆,又看看姐姐,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怪不得奶奶总叫他保护姐姐呢,如果这庄婆婆有个好弟弟照顾的话,怎么会弄成这副可怜的样子呢?要是有一天他姐姐没了家人孤苦伶仃,他一定要把姐姐接到自己家好好照顾的,绝不让姐姐变得像庄婆婆这样!
    阮玉娇瞥见他突然很有斗志的样子,实在无法理解,她发觉这几日家里的人都怪怪的,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也说明她察言观色的功夫还不到家,她还得继续努力才行。
    不多会儿大柱、二柱就气喘吁吁地拉着李郎中跑回来了,大柱喘着气道:“大、大姐,我们把、把李郎中请过来了!”
    李郎中不敢耽搁,忙上前给庄婆婆看上,片刻后眉头紧皱着叹了口气,“庄婆婆年纪大了骨头脆,这一下是骨折了,至少要养三个月才能着力,半年以后才能正常走路。要是想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怎么也得等一年以后吧,这还要保证能好好养着,服药、换药都不能停下。”
    阮玉娇怔了怔,再看庄婆婆毫无表情的样子就有些心疼。骨折得多痛多折磨人?庄婆婆竟除了最开始呼痛几声便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了,要不是庄婆婆脸色越来越白,她还真以为是李郎中看错了呢。而最让人揪心的是李郎中的话,三个月不能着力,半年才能走路,这对一个没有家人的老婆婆来说是多么残忍?
    那不能停下的药谁来给她熬?她饿了、渴了要方便的时候,谁来照顾她?这样一个伤了骨头无人照顾的老人,是不是就只能数着日子等死了?
    李郎中就是知道庄婆婆的情况才会叹气,不止如此,还有内服外敷的药物所需的钱财。若量少他就直接帮一把了,可老人骨折非同小可,用药的银钱也是少不了的,救急不救穷,他只是个郎中,真的帮不了这个忙。
    气氛一时有些沉痛,谁都没有说话,还是庄婆婆打破了这份沉默,淡淡道:“我老婆子早就等着这一天呢,也好,能早些去和他们团聚了。”
    这个“他们”是谁大家都知道,可是这样却更显出庄婆婆的凄凉。阮玉娇道:“李郎中,您先帮忙把庄婆婆抬回家治一下,其他的我来想办法。”
    “你?”李郎中诧异地看她一眼,不是不相信她,而是这种事她一个小姑娘根本帮不上忙,就算她想帮,她爹娘也不会同意的。
    不过看到阮玉娇坚定的双眼,他就没再说什么,点点头,招呼带来的两个儿子帮手把庄婆婆抬回家。两个大小伙子都十七八岁了,力气大,一个背起庄婆婆、一个在后头扶着,走路稳稳当当的,让阮玉娇跟着放下了心。
    庄婆婆的事是阮玉娇听奶奶偶尔提过的,多的不清楚,只知道庄婆婆的丈夫早亡,她一个人拉扯大一儿一女,很是艰难。可天有不测风云,庄婆婆的儿子在十几岁的时候跟人起冲突被打死了,据说是意外,对方赔了点银子也就算了,官府都不管的。而她女儿嫁人没几年竟也病死了,外孙长大后上了战场就再也没回来。
    可以说跟她有血缘关系的人一个个都走了,每隔几年她都要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锥心之痛。从前她还多少有点牵挂,但自从外孙死了之后,她就彻底成了个活死人,如今这样一日日麻木地活着,也只不过是因为答应过女儿和外孙会好好保重身体罢了。
    她的痛苦无人理解,村里还谣传她是扫把星,刑克六亲,谁都不敢靠近她,仿佛离得近点都会沾上晦气。于是庄婆婆就搬到了城西人烟稀少的地方住在一个破房子里过活。从前为了给女儿治病,她欠了不少债,卖掉房子和地才还清,她一个老太婆只剩一小片菜地,这些年日子过得就越来越苦了。
    到了庄婆婆的家,阮玉娇看到摇摇欲坠的大门和栅栏,下意识地皱起了眉。等进屋后看到有些透光的房顶就更是担心了,这样一个透风漏雨的住处,能养好病吗?再说这里总共就一个卧房、一个小仓房和一个简单搭起来的灶台,一眼望去空荡荡的,都看不见什么吃的,以庄婆婆如今的样子还能活得下去吗?
    阮玉娇心里堵得难受,上前握住庄婆婆的手道:“您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过来照顾您的,骨折虽然严重,但好好养着总会好的,您千万别放弃,活着总能看见希望。”
    庄婆婆似乎已经决定等死了,摇摇头道:“你是个好心的姑娘,我谢谢你。不过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别给自己惹麻烦,回家去吧。”
    庄婆婆难得说这么多话,虽然也才几句而已,却能听出她有一副好心肠,从来都不愿意连累别人,这让阮玉娇更加下定了决心。她若没碰上也就算了,既然碰上了,她自然不能看着庄婆婆就这样死去,这又不是什么绝症,若庄婆婆的家人泉下有知,肯定也无法接受让庄婆婆这样死去的。
    阮玉娇知道说多了没有,直接去灶台上烧水熬药了。等她喂庄婆婆喝完药,李郎中也将庄婆婆骨折的地方处理好了,正叮嘱庄婆婆养伤的禁忌。庄婆婆看样子不怎么上心,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根本没在意。阮玉娇只好认真记下,心里想着怎么才能过了阮金多那一关,让他们能同意自己照顾庄婆婆。
    把庄婆婆安顿好之后,他们回家都已经过了饭时了。一家人都在家里等着,阮金多一看她就气道:“你干啥去了?不知道到时候得做饭啊?让我们这么一大家子等你,你好意思不?”
    “就是,娇娇你也太任性了,你自己贪玩也就算了,咋还拖着几个弟弟呢?你要再不回来,你爹都快急得出去找了。”刘氏幸灾乐祸地拱火,还不忘添上一句,“我跟你爹可就小壮这一个儿子啊,经不起吓,你这当姐姐的往后可得注意着点。”
    阮金多本就生气,听她这么一说直接拍桌子站了起来,可还没等说话,老太太就不干了。
    “干啥?你俩这是干啥?饿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那咋不自个儿去弄点吃的呢?孩子回来晚了肯定是遇着事儿了,你们俩不说赶紧问问,还一上来就是一通骂,我看最该骂的就是你们,一点当爹当娘的样子都没有!”
    小壮看奶奶护着姐姐,也赶紧说:“就是就是!我们才没贪玩,我们是去救人去了。要是没有我们,那个老婆婆指不定会咋样呢,我们是做好事,咋不夸我们还要骂我们呢?”
    这话让几人听得一头雾水,刘氏急忙问:“救啥人?到底咋回事?救了人没给你们点好处啊?”
    阮玉娇皱了下眉,回道:“庄婆婆摔骨折了,我们正好碰见就帮忙请了李郎中,还把她送回家安顿了一下,这才回来晚了。”
    一听是庄婆婆就知道什么好处都别想了,那老婆子比谁都穷,哪里能要什么报答?刘氏撇撇嘴道:“就你好心,请了郎中不就得了?还跟去人家家里帮忙,把我们等着吃饭休息的这些人全给忘了,一点正事儿都没有。”
    小壮有点发懵地道:“救人不是正事儿吗?”
    刘氏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地说:“这……这救人也得看对方是啥人啊,要是有钱人,你救了指不定能得一大笔银子呢,像庄老太太那样的,救了也白救啊。”
    老太太怒道:“刘氏!你说的是人话吗?是不是哪天我倒下了你也懒得管我,直接把我丢出去了事啊?”
    “哪能啊,娘你看你这咋还多想了呢?你是我娘,我肯定得孝顺你,那庄老太太不是跟咱没关系吗,我、我这……”
    “行了别说了!最没正事儿的就是你,你给我闭嘴吧你!”老太太一听她说话就头疼,这种娘还不得把小壮给教歪了?幸好小壮现在最听阮玉娇的话,不然她真是要被这不着调的给气死。
    阮玉娇叹了口气,说道:“奶奶,庄婆婆真的很可怜,李郎中说她的伤处至少要三个月才能着力,半年才能正常走路,我看她一个人住在那儿没个人照顾,这样下去肯定是养不了伤的。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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