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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你不要因为有我这样的坏榜样,不敢迈出脚步。”迟鸿戴齐帽子手套,腾空与何风晚说,“我知道你有你的事情做,赶紧处理了,离那个孙道然远一点,他可不是好人。”
    过去在美国,迟鸿知道何风晚与孙道然私下的联系。
    她虽然不干涉,但看得出那个男人的底色。
    “我……我知道。”何风晚声音低下去,焦虑地啃起小拇指。
    这是她的坏习惯,一焦虑就忍不住啃小拇指,让迟鸿纠正了好多次,还是改不过来。
    迟鸿拉开她的手,横她一眼,说:“这毛病真是没治了!你现在是跟我走,还是回去?”
    何风晚当然不愿回去,但她知道江鹤繁来了,想见他一面。
    小拇指焦虑地又递到嘴边,不经意回过头,她看见殡仪馆外的台阶上,江鹤繁也看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南陆的地雷。
    第28章 28.
    殡仪馆坐落半山, 飘摇而过的风是冰凉的。藤蔓草木覆绿, 石阶淋过水, 一派凄冷的色调。
    黑色羊驼绒翻领大衣衬得人愈发修长,江鹤繁笔直地站着,注视何风晚走来。她停在矮他两级的台阶上, 抬头。
    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系一条严整的领带, 他神态入定般沉静。
    “江……”何风晚同样凝着脸, 顿了顿, “江先生,昨天晚上谢谢你。”
    这是谢他昨晚电话里的安慰,她犹豫了一下,没有叫他的名字。
    “江先生”的称呼不会出错, 却也无形中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不用客气, 何小姐。”江鹤繁略感无奈地摸了摸鼻尖, 扫了眼远处的迟鸿,“你现在就走吗?”
    “我……”何风晚怔了怔,瞳仁撑大几分。
    这话听着, 好像很不希望她走似的。
    她顿时不自在起来, 宁愿两人厉声厉色地对呛, 也好过此时他低眸看来的眼中,某种特别的专注。
    何风晚瞬间丢了一贯的机灵, 老老实实地交代:“鸿姐姐晚上的飞机,我得陪陪她。”
    江鹤繁会意地点头:“何小姐慢走。”
    “江先生再见。”
    好笑的是这样郑重道别之后,两个人依旧一动不动, 像都在等着对方先离开。
    再不说点什么,气氛就要从暧昧滑向诡异的尴尬了。
    何风晚大脑一片空白,皱着脸轻啃小拇指,懊恼为什么每次遇见他,总是不争气地心跳砰然。
    忍不住想要是没有帮孙道然做事就好了,要是她和江鹤繁只有简简单单的相遇就好了。
    胡思乱想间,江鹤繁体恤地转身走回灵堂。
    何风晚那牢牢固定在鞋尖的视线总算松了绑,长呼一口气后,朝他挺然的背影点了点,也转过身,跑向迟鸿。
    等身后的脚步声听不见,江鹤繁才又回头,目送何风晚亲昵地挽过迟鸿的手臂,两人肩碰肩一同消失在拐角的石墙后。
    他眉心微沉,想起何灏曾经说,妹妹每逢烦躁焦虑就会吃自己手指头。
    怎么总觉得,事情越来越巧了。
    回到车上,何风晚搓着手等暖风吹过。
    迟鸿瞥她一眼,忍笑:“眼光不错嘛。”
    诶?
    何风晚一时摸不着头脑,愣住。
    迟鸿笑中多了几分落寞,说:“起码比姜洲龄好多了。”
    何风晚这才反应,这是说她和江鹤繁。她忙不迭摆手:“不不不,我对江先生不是那种……”
    迟鸿打断她:“嗯,你对江鹤繁不是出于姜洲龄那种找饭票的目的,是单纯的喜欢。”
    “不是单纯的喜欢啦!”
    “是吗?就知道你对他想法不单纯。”
    何风晚急得舌头也不利索:“不不,不不不……”
    哎哟,怎么被她绕进去,越描越黑了。
    彻底落了下风的何风晚丧气地把头一仰,大有“随你说去吧”的破罐破摔,嘟囔:“……就不是啊。”
    “不是你脸红什么?”
    “啊?”
    何风晚急急忙忙地抓过后视镜,凑去一瞧,还真是红成猴屁股似的。
    终于得了逞,迟鸿乐不可支地大笑,握住她的手,说:“对自己的心意坦诚一点,江家是高门大户,你要是嫁给他,也算有了好归宿。就是你们年纪差的有点多,你不是在介意这个吧?”
    这都哪跟哪……
    简直欲哭无泪,恐怕迟鸿还考虑起婚宴的筹办了。
    毕竟何风晚从小被人收养,全靠养父和哥哥的拉扯长大。如今那两人都不在了,剩她孑然一身,迟鸿难免会生出长姐如母的心情。
    而对于江鹤繁,何风晚的感觉很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既是有预谋地接近,怎么能够喜欢他。
    她的世界向来黑与白泾渭分明,所爱的要拿命守护一生不换,不爱的弃之如敝屣绝不施舍半点目光。利益与感情分开计算,互不掺杂。
    江鹤繁到底哪里特别?是因为与她梦中永远见不到面目的影子有相似感吗?
    还是因为,她真的已经喜欢上了。
    何风晚不知道,她想要是能再多见他几次,或许就有答案。
    这样的机会很快来了,两天后,成珠珠接到彩妆广告的拍摄通告。
    *
    这次的彩妆品牌m来自美国,是国际知名大牌,何风晚曾代言旗下的亮采持久唇膏与电眼睫毛膏。所以当他们选择来中国拍摄,首先想到与她合作,顺便找鼎艺谈续约,想请何风晚做新一季唇彩果冻系列的产品代言人。
    广告在某家酒店的水疗中心取景,巧的是与江氏总部同一栋大厦。
    何风晚早晨七点不到就与成珠珠出发,空气中的寒意从出租车窗缝渗进来。
    窗外积压的厚云让晨光撕裂,镀上一层浅色的金边。
    成珠珠一脸拨云见日的喜色,拔高调门说:“晚晚,我现在基本确定那三篇黑你的通稿,背后主使就是姜洲龄!你看她靠山一倒,网上那些水.军瞬间都没影了!这肯定是顾不上了啊!”
    何风晚淡眉轻锁,心不在焉地应一声“嗯”。
    她也顾不上姜洲龄了,惦着今天找机会见见江鹤繁,确定她的感觉。
    她们乘坐电梯直达位于大厦20层的酒店,大堂中央悬挂的铸铁雕塑作品下,站着美方的工作人员。栗色短发小姐姐一身干练的黑色套装,见到何风晚亲热地上前同她拥抱,互说好久不见。
    何风晚这才知道,他们原本不在这里取景,是受酒店方面邀请而来。
    同时拍摄的还有另外两人,一位国内模特和一位凭今年某部大热古装剧走红的流量小花,其中小花是m品牌某款遮瑕霜和睫毛膏的代言人。
    按照导演要求,何风晚有两个镜头,一是穿着比基.尼从泳池水下站起,冲镜头红唇微张,做出极具诱.惑的表情;二是静静躺在水面,露出惬意享受的笑容,然后冲镜头眨眼。
    最后补几条脸部与唇部的特写,就够收工。
    到底是有过丰富的广告拍摄经验,只消一个上午,何风晚就完成了特写镜头与躺在水面的拍摄。
    她去更衣室前,一圈人围在外面商定午餐。
    本以为巡例订外卖,谁知何风晚出来后,小花招呼她去楼上的扒房。
    扒房?吃法餐?如今拍广告这么舍得吗?莫不是aa吧?
    脑子里纷杂的念头如遇水生长的植物,不断冒出。
    小花听说m品牌要找何风晚做整个系列产品的代言,对她不由得高看一眼,语气也亲近几分:“你说奇怪不奇怪,听说是别人请我们去扒房。”
    何风晚见她松松挽着自己小臂,有点试探的意思,便一把抓过她的手缠紧了些,同她熟稔地笑:“说不定是看你的面子呀,快想想最近惹了哪朵桃花。”
    小花娇羞地掩嘴笑了下,当真罗列起背后有可能进一步发展的金.主。
    穿过长廊,七百平米的餐厅赫然眼前,绚丽优雅的色彩装饰如古典油画一般。天花板可射入自然光,覆盖大面积的彩色玻璃,墙面挂放从拍卖会上高价购得的名家画作。
    一群人由侍应生带领,光线经玻璃的层层折射,在他们脸上泛起柔润的光泽。
    何风晚和小花,以及其他三个场务分到一桌。入座时她视线随意扫了下,突然就定住了——邻桌的江鹤繁正慢条斯理地拿刀叉切割牛排。
    像是感受到注视的目光,江鹤繁扭头看见何风晚,手上的动作一顿,却也没有多惊讶。
    他淡然地说:“中午好,何小姐。”
    “哦。”何风晚迅速回神,心里轰隆隆的巨响按不住,幸而脸上还能维持毫无破绽的笑,“中午好啊,江先生。”
    打过招呼,何风晚转身坐下。
    小花飞快靠过来,满脸震惊地问:“他真的不姓陈?”
    姓陈?
    敢情她也参加过那种饭局?
    一想到江鹤繁可能不知参加过多少次那样的饭局,和多少个小花超模虚脾假意地做戏,何风晚竟然恼怒了起来。
    这恼意刚露个头,又被她即刻扑灭:我疯了吗?他参加那种饭局,多正常啊!
    重新调整好情绪,何风晚茫然地说:“他不是姓江吗?之前我在晚宴上见过他,听到他和别人互相介绍,说自己姓江。”
    小花拽扯她的袖管,问:“江什么?”
    “江鹤繁。”
    小花刹那间吓得花容失色,捂嘴问:“不可能吧?那是什么晚宴?”
    这下轮到何风晚不明白了,说:“s品牌老板贺公子办的,我记得还有副线品牌发布会,应该不算私人宴会。”
    这一席话重新洗刷了小花对何风晚的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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