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瑶看着子娴的眼睛问：“你知道吗？”
    子娴摸了摸瑶瑶脑袋上柔软的头发。“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没必要为此担忧或内疚, 错肯定不在你。”
    凤凰对于自己爱着的人或物都会很努力的去保护，如南明，大洪荒时代为了保住它，不惜舍弃生命。而对桓寂，她若是不爱桓寂，便不会为桓寂生下一对女儿，若是爱，按理更不会杀害桓寂。但——桓寂不是一般存在，它是凶兽，而凶兽素来都是作死小能手。
    大洪荒时代的孰是孰非都已成为久远的过去，既然现在还在一起，子娴觉得，这两位没必要对过去斤斤计较。
    子娴这么想，也这么说了。
    瑶瑶思索了下，好像是这个理。
    用早膳时卫时彦便迫不及待的提出了大神送我回家的事。
    桓寂啃着从南离手里抢来的鱼，南离爱吃鱼，瑶瑶之所以对做鱼熟得紧，追根究底是被爱吃鱼又嘴刁的南离给培养起来的。虽然在知道这一点的时候桓寂生气过，却也无可奈何，彼时他与瑶瑶还不相识，高高在上的神族帝君与恶贯满盈的凶兽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
    想通了之后桓寂便改变了策略，有他在，瑶瑶做的鱼，南离只能吃骨头，鱼肉是一口都别想吃到。
    爪子捧着从南离手里抢下的鱼，桓寂吃得很认真，细嚼慢咽，津津有味。
    抢来的吃着就是香。
    卫时彦瞅了桓寂好一会也没见桓寂有别的动作，只得看向南离。
    对于送人回去的事，被抢了鱼而气呼呼的南离言而有信，虽然是意外找到瑶瑶的，但没有子娴的话他也不会来这里。
    卫时彦为表感激将自己的鱼送给了南离，南离立马阴转晴，早膳一用完便主动到院子里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户。
    要离开时桓寂忽对子娴道：“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对。”
    子娴警惕的看着桓寂。
    桓寂：“你觉得我现在的姿态吃得下你？”
    是啊，早年揍出阴影，都忘了这茬了，子娴看桓寂的眼神顿时危险了起来，他吃不了她，但她还能吃掉他进补啊。
    这回警惕的人变成了桓寂。
    瑶瑶默默□□了两个人之间。
    子娴迟疑了下，还是算了，桓寂虽然很补，但太补，补过头的话问题就大了。
    瑶瑶问桓寂：“她有什么不对？”
    “肉身不对。”桓寂道：“凶兽的灵魂跟肉身不匹配，肉身很热容易出问题，而她又跟我不一样，我可以随便换，它却不能。”所以肉身玩完之时就该是回炉再造之时。
    瑶瑶疑惑：“夺舍？”
    “我的躯体是匹配的，只是出了点问题，问题不大。”子娴摸着瑶瑶的脑袋道。
    一直在听的卫时彦忽问桓寂：“肉身出问题后子娴会怎样？”
    桓寂道：“死啊，不一定还能回炉再造了。”
    这回便是子娴也露出了诧异之色。“什么意思？”
    桓寂反问：“天道多久没管我们了？”
    子娴亦反问：“除了最早时让我们杀了几个古神，它几时理过我们？”
    桓寂的狼脸上露出了人性化的笑。“它不是不理我们，是从头到尾就算计好了一切。诛杀古神后，它虽然没再管我们，但我们是什么？是拥有极恶之魂的凶兽，失去约束等于猛兽出笼，你想想我们分开后都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当然是肆无忌惮的猎杀神魔做为食物。
    “凶兽恢复灵智何等艰难，可能复活后一生都无法恢复灵智，但我们现在，挺容易的。”
    子娴了然，天道无情，几时这么好心了？利刃自然是越没灵智越好，有了灵智，即便是凶兽，也会慢慢去思考杀戮以外的事情。
    子娴问：“多少凶兽恢复灵智了？”
    “全部。”
    子娴：“......全都复活了！？”
    桓寂点头。
    子娴默然，天道这是想灭世还是咋的？
    不管是灭世还是咋的，子娴都没什么兴趣，安之即来就是。
    南离打开了一个黑色漩涡般的入口，成功将两妖一人送走。
    瑶瑶捏了捏桓寂软软的耳朵。“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天道放你们自由了？”
    桓寂回以“你太天真”的眼神。
    天道放凶兽自由？得了吧，凶兽从诞生到每一次死亡都在天道的计算之内，如此利刃，谁能舍得放开。
    瑶瑶提醒：“天道不是人，它没有自我。”
    一个没有自我的存在会执着于手中利刃吗？
    桓寂仍旧不以为然：“那它也只会让别人毁灭我们。”凶兽太危险，如果不需要了，彻底毁灭最安全，不然一个不留神就可能有世界被吃掉。
    瑶瑶扯了扯桓寂的胡子。“我在想，你们都恢复了灵智，并且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会不会是考验？”
    桓寂疑惑：“考验？”
    “通过了就能继续存活，没通过，毁灭。”瑶瑶道。
    桓寂：“......”天道这么有人性？
    南离随手闭合漩涡。“凶兽再怎么乱来，大洪荒时代也立下了大功，天道对凶兽后裔的要求一直是不灭世，因果不太重即可。而你们又正好杀人不沾因果，自然没什么因果缠身，若是能控制自己，天道也没必要将事情做绝。”
    天道没有自我，加上法则，它不能直接出手对付谁，只能利用因果设计众生，因而每次凶兽为祸世间，天道想找能杀死凶兽的人都很麻烦，可若是能一劳永逸，天道也没必要没完没了。
    桓寂想否认，但自己已经摆脱了极恶之魂与血脉的控制却正是最好的证据，只得无言。
    这头桓寂无言，另一头卫时彦却是谢天谢地。
    卫时彦最怕自己回来的时候沧海桑田，人类已经冲出地球移民宇宙了，直到回到人间界看到建筑风格没变，这才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但看建筑风格，以及公路上跑着的车子，显然自己没离开太久。
    无支祈忽问：“三五年的话，人间变化大不？”
    卫时彦的心登时提了起来，儿子失踪三五年，他都不知道自己老爹老娘该有多伤心了。
    子娴指尖夹了一张标注着2000年5月份的日历。“只是一年而已，相信孙彬稳得住你父母。”
    “日历哪来的？”
    “那边有个小卖部，里头撕的。”
    卫时彦默了下，希望老板不会因为日历多撕了一页就搞错日期。
    “那你有没有问这里是哪里？”卫时彦想通过建筑来判断自己在哪，但现代不比古代，古代的城邑每一座都各有各的特点，一眼就能发现问题，然后判断出自己身处何方，而现代的城市，特别是华夏，除了那些不太发达的老城，其余发达城市无一不是高楼大厦林立，千城一面，神也认不出自己在哪座城市。
    “上海在哪？”
    卫时彦无语，在淮水失踪，然后在上海出现，这报告要怎么写？
    无支祈插道：“离淮水有多远？”
    卫时彦道：“不远，向南走半天就到了。”
    真不远，换个人类肯定走到腿断都走不过去，但换成无支祈，说不定一个小时就飞过去了。
    无支祈闻言道：“既然这样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卫时彦愣了下。“你要回淮水？”
    无支祈理所当然的点头。
    “可淮水现在......”卫时彦汗颜的说不下去，无支祈要面对的绝对不止一个物是人非。
    无支祈微叹：“我知道，可那里是我的家乡，一日放不下它，我便一日无法飞升。”
    卫时彦默然。
    无支祈向南飞了去，远远能听到悲凉的歌声传来。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不改鬓毛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卫时彦对子娴道：“你不吃它了？”居然就这么看着食物跑了，不太像子娴。
    子娴闻言道：“并肩作战那么久，有点下不去口，世上能吃的很多，再找就是了。”
    卫时彦悄然松了口气。
    不了解时他是无所谓的，但现在了解了无支祈，他却发现自己无法视若无睹了。
    冷漠源于距离，不忍源于了解。
    第161章 吸血鬼
    卫时彦给家里打了电话, 家里并不知道他失踪了, 孙彬找人为他卜了一卦, 确定人没死，只是掉异世界后，决定先等等, 要是一直没回来再给卫时彦弄个因公殉职的死因给卫家看。
    为了稳住卫家，孙彬特别去了趟卫家, 说卫时彦被调到西北沙漠里参加工作了, 三五年内回不来。
    卫时彦打电话时, 子娴拿着一张华夏地图找出了西北的位置，看着代表沙漠的一大片黄色，愣了好一下。
    这可真是一个因公殉职的好地方。
    告诉卫家，小儿子没事，活蹦乱跳的在西北沙漠种胡杨树，吃嘛嘛香, 卫时彦便挂了电话。
    子娴诧异：“这么快就挂电话了？”
    卫时彦苦笑：“再不挂电话, 他们要是问我西北有什么, 是什么模样, 我怎么回答？”
    他这辈子是东晃西逛没错，但西北他这辈子真没去过, 一问准穿帮，到时候要如何解释？说去异世界转了十年，结果回来一看，时间才过去一年？
    真这么说, 卫家分分钟给他找个精神病医生来。
    子娴无语，一个谎言得用更多的谎言来圆，卫时彦最倒霉的不是需要用更多谎言来圆最初的谎，而是他的真话根本不会有人信。
    打电话报了平安，卫时彦觉得拾掇拾掇自己了，电话是借小卖部的电话打的，但自己身上还没来得及收拾呢。
    子娴还好，身上穿的衣服是用蜘蛛妖吐的丝织的布做的，非常耐磨耐穿，穿个三五年都不会有磨损，因此走时是什么模样，现在还是什么模样。
    反观卫时彦，衣服在异世界的一场场厮杀里早就不成样了，在人类村子的那几年穿的都是广袖袍服，也穿回来了，还有头发，十年的时间足够他蓄起古人的长发梳个四方髻了。跟古人在一起多年，耳濡目染，卫时彦如今非常有古代人的味道。
    小卖部老板乍看到卫时彦的时候就以为他是演古装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