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曲子倾这样的口气让已经准备了一大堆说辞的裴砚殊变得有些猝不及防,她愣了很久才嗫嚅着说出了口。
“嗯,那你走吧。”曲子倾点了点头, 随意的回道。
这和她预想的不一样, 裴砚殊的神色间有些着急了, 她以为曲子倾会质问她,会挽留她, 或者...至少不会是像这样的态度,他这样是什么意思:“你......”很多话堵在心口,但是要说出来的话, 却总是找不到顺理成章的原因。
“想问我为什么不挽留你?”曲子倾就好像是裴砚殊肚子里的蛔虫,总是能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于是就替她说出口了。
裴砚殊一脸木讷的点了点头。
于是曲子倾接着说了:“那我挽留你就不会走吗?”
裴砚殊没有说话。
“既然横竖都要走,那就让少爷我继续保持淡然的态度可好,你不言,我亦不语。”说到这里,曲子倾又笑了,他伸手摸了摸裴砚殊额头上的发丝,跟她说:“你先出去吧,我躺会。”
裴砚殊闻言离开了,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下了曲子倾。
他还一直维持着原来的动作,一动不动。
“看吧,曲子倾,你注定孤独的,又有人要离开了。”他慢慢地,慢慢地,把身子缩进了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的整个脑袋蒙住,才放开了自我,肩膀开始抖动了起来。
五岁的时候,他是全庄上下最幸福的孩子,他父母恩爱,不必为了吃穿忧愁,记忆里,母亲是个很温婉的江南女子模样,父亲虽然少言寡语,却待他母亲如珍如宝。
一切的突破点是从他六岁那年父亲意外救下母亲的一个远房表妹付茹开始的,付茹出身贫寒,性格温柔也娇弱,听话得很,闲暇的时候总会帮着父亲母亲打扫院子、屋子。
慢慢的,也就跟父亲熟络起来了。
等到母亲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她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了,病入膏肓,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每日每夜的咳血,一直硬撑到两年以后才死去。
母亲死的时候,曲陌棱颓废过一段时日,后来,就独宠付茹了。
很久很久以后,曲子倾才知道,那个时候的母亲原来是被人下蛊了,那蛊虫会在她体内一点一点啃食,直到将母亲的内脏全部吃完才消失,那两年对于母亲来说,多活一天都是痛苦的。
下蛊的人,是付茹,曲陌棱知道。
***
裴砚殊离开了之后才走了几步路就找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那已经变得昏暗的天空发愣,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重生以来,她第一次觉得这么孤独。
不过一会儿,她的脚边突然蹲下一只白色的小狗,是小白,它的毛发越发蓬松了,差点都看不到眼睛了。
“你在干嘛?”那声音软软的,糯糯的,在裴砚殊耳中响起。
“没干什么?”裴砚殊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说起来,她不过是在伤春悲秋,这种事情,叫她如何说得出口。
哦,小白有模有样的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兴奋的看着裴砚殊:“你要不要喝酒。”凡人不是最喜欢借酒消愁的么,它知道有一处地方埋了几坛好酒,只是它挖不出来。
喝酒,被小白这么一说她真的就有几分酒瘾上来了,于是她对着小白点了点头。
就这么,裴砚殊在小白的指示下,在花园一颗小树旁挖出来几坛陈年老酒,这会儿,她满意的笑了,眉开眼笑。
不过几杯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裴砚殊没有酒量,她自己也知道,不过是想试试一醉方休的感觉。
“小白,明天我就要走了。”
“小白,我舍不得他。”
“小白......”
“小白......”
被她说得烦了,小白自己抱着一小坛的酒跑远小树林去慢慢品尝了:“你舍不得你就回去找他呀!”
“我不回去。”裴砚殊像个耍性子的小姑娘一样,扑腾一下坐倒在地上,不起来了。
“那你就等着别的女人住你的屋子,睡你家的曲子倾吧。”哼,叫你烦我。小白虽然走远了,声音却还一直在裴砚殊耳边回荡
“不,谁也甭想。”又是一口酒落腹,裴砚殊双颊绯红,摇摇晃晃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又摇摇晃晃的向着曲子倾的屋子走去了,她要去宣誓主权,让那个男人知道,他是谁的。
“曲子倾,曲子倾,曲子倾。”裴砚殊一脚踹开房门,对着屋子就嚷嚷了起来。
“怎么了?阿一,你怎的喝了这么多酒?”曲子倾的情绪早就平复了,此时正站在窗边看着上面的星星,观察星象。
“老娘....嗝....警告你...你要是...嗝...敢娶其他的浪蹄子...嗝...老娘跟你没完。”一句话让裴砚殊说得断断续续的,不停地打嗝。
说完,裴砚殊眼神迷离的看着曲子倾,突然就觉得眼前的人赏心悦目、秀色可餐,于是她凑了上去,吻上了那片她垂涎已久的薄唇。
嘶~曲子倾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丫头,竟然在咬他,不由得,伸手推了推。
感觉到曲子倾的推拒,裴砚殊一下子就火了,捧起曲子倾的脸就是就是更加用力的吮吸、啃咬:“你别动,不然,不然我打你。”
两个人就这么推搡着,一路到了床边,裴砚殊看目的达到,一下子就把人推倒在床,扑了上去,将曲子倾压得死死的,伸手就去解他的衣裳。
那有些朱砂红的床帐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了床的束缚散落下来,遮住了里面的人影,夜色漫长,不可说也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天刚蒙蒙亮,裴砚殊就醒了, 躺在床上看着自己头上的床帐发呆, 怎么就变成这样了,自己和旁边静静睡着的人都是不着寸缕, 加上身上某个地方隐隐作痛,不用多说, 她就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喝酒误事喝酒误事, 前人果然不是在唬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曲子倾睡着的模样, 长长的眼睫顺着眼睛垂下,看起来有些微翘, 原来,他睡着的时候嘴角是弯起的, 给人一种闲适舒然的味道, 他的皮肤很白,就像她从前看到过的那些病弱书生,可是裴砚殊知道, 曲子倾可比那些人强多了。
头发有点乱。裴砚殊伸了手随意的给他拨弄了一下头发, 就这么一只手撑着脑袋趴在床上看着他, 他好像是生活在世俗之外的人,让她不忍心去玷污。
顺着被子往下, 裴砚殊摸到了他的锁骨,那么根骨分明的锁骨......等等,裴砚殊突然瞪大了眼睛, 凑到锁骨上仔细看了看,顿时,就吓得去了三魂七魄。
他他他......他锁骨凹进去的地方有一个图纹,这个图纹,楠竹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图纹,一模一样的位置。
先前一直不敢确认的事情成了真,曲子倾就是楠竹、楠竹就是曲子倾。
恰在此时,床上的人似乎因为裴砚殊突如其来的大动作而‘嗯’了一声,隐有醒来的迹象。
裴砚殊吓得连忙从床上坐起身,三下两除二穿戴好衣服,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出了房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裴砚殊跑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床上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透彻清亮,不见一丝睡意。
离开了曲子倾屋子的裴砚殊也顾不上腰腿发软了,一路飞奔到了养马场,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牵了一匹棕红色的千里马,就这样,开始了她的旅程。
裴砚殊首先去的地方就是跃龙客栈,和卫清约好的地方。
等到她到了跃龙客栈的时候,桃家的人车马都准备好了,正待出发,就看到了裴砚殊姗姗来迟的身影,桃七七首先就惊喜的叫唤了起来:“裴姐姐,姐姐,这里呢。”
裴砚殊应声而去,走到了桃七七的车马前,桃七七原本准备上车的身子就这么不上不下卡在那里,看着裴砚殊。
“小七,你进去吧,我不跟你们一块走了。”没错,她就是来辞行的。
“为什么?”桃七七很意外听到这样的结果,一脸疑惑。
“长路漫漫,你我本是萍水相逢,我亦有我的路要走,此处别过,有缘再会。”说着裴砚殊冲她挥了挥手,以口型对她说:小七,你要好好的。
然后裴砚殊就看到桃七七从车上跳了下来,似乎想跟她说什么的样子,这个时候,从车里面伸出来一只手把她拽住了,那只手虽然纤细修长,却格外有力,愣生生的拉住桃七七的整个身子。
是卫清,他从车里探出头来,向着裴砚殊挥了挥手,也不知道他凑在桃七七的耳边说了些什么,桃七七就乖乖的跟着他回去了。
看到此情此景,裴砚殊意味深长的笑了。那个有些鲁莽却率真的姑娘,已经找到自己的归属了,那个男人很疼她、很爱她。
真好。
裴砚殊策马一路向西而去,路中经过了一个小树林,林中道路七拐八弯且碎石众多,饶是她速度减慢了许多,却仍少不了颠簸。
“哎呀,你走慢点,震得我脑袋都晕啦。”林中传出来一个声音,裴砚殊闻言停下,那声音却不复存在了。
“什么人?”难道是她听错了,以她的武功套数,如果林中有人的话应该不至于听不出来。
“我啊,你个傻女人,我是阿玄啊。”是个童音,小孩子,阿玄,对了,是天地衍玄镜。
“阿玄?”裴砚殊一脸惊喜,她正愁不知该往哪里去呢,阿玄就出现了:“你怎么可以出现啦?”
“我本体就在你身上,我想出现当然可以出现啊。”阿玄一脸理所当然的说,言语间满是鄙夷。
这样吗?裴砚殊点了点头。
“这里不方便说话,进来我本体吧。”说着裴砚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进了一个漆黑无比的空间了,还跟上次一样,不同的是,这次的心态截然不同了。
裴砚殊随便找了个地方就坐下来了,静静地等着阿玄的出现,不多会儿,阿玄果然出现了,像是带了神的光辉,整个空间刹那间明亮起来了。
“你想找我做什么?”这么正经的,裴砚殊直觉应该是件很严肃的事情。
“南族不见了。”小屁孩模样的阿玄拧了眉思索。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不见了,不然也不会到这里来,后面的一系列事情都不会发生。
“你知道?”阿玄表现得很诧异,随后便了悟了。看来,在自己沉睡的那段时间里,这个女人确实像承诺的那样去寻找南族了。
可是到了这里,阿玄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对了,他想起了一个法子,阿玄突然身子站直,两只手如触须一样搭在自己的脑袋上,双眼紧闭。
它是南族的东西,有寻主的本领,虽然这要耗费它大量的经历,但是为了回家,这点牺牲微不足道。
裴砚殊就只看见了一圈一圈的圆纹荡漾开来,她没有说话,只是顺着那圆纹看去,似在思索。
突然,阿玄的眼睛睁开了,直指东方,它摇晃了一下身子,跌倒在地。
“在东方,我隐隐感觉到东方有南族的气息。”
“真的?”还在看着圆纹发呆的裴砚殊听见阿玄说的这句话,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不由在心里感慨,天地之物果然神奇。
“我可能要睡上一段时日了,现在就送你出去。”啊玄的声音变得很虚弱,整个人看上去也是疲倦的,裴砚殊看在眼里,却只能点点头表示知晓,别无他法。
就这样,出了天地衍玄镜之后裴砚殊再次与阿玄失去了联系,但是她整个人都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坐在高头大马上,向着东方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哇~上榜了,嗨森。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连日来的奔波让裴砚殊整个人看起来疲倦了不少,眉梢眼角也带上了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如今, 她正从马上翻身跃下,走到距离她半里路远的茶肆边要了杯茶喝。
她有些纳闷, 如今已过正午,为何这茶肆之中还有这么多人?据她所知, 这条官道直通穗城, 从上一个站点缅京到穗城需要一整日的时间,其中再无客栈歇脚。这群人不赶着天黑之前抵达穗城么, 反而在此逗留,真是事也、奇也。
“大爷, 你们这生意这么好么,这些人留在这里作甚?”实在是找不到空位坐, 又不想去与人拼桌, 于是裴砚殊就站在了掌柜的附近与着他唠嗑。
这间茶肆规模很大,店掌柜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嘴边两道山羊胡让他看起来十分的平易近人, 身穿一袭灰色粗布衣裳, 并不十分贵重, 但胜在耐用。
而他后边熬着茶的应该是他的夫人,四十几岁模样, 头发随意用一块方巾扎了起来,袖子微微挽起,给人一种很务实手脚麻利的感觉。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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