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自己按了个弥勒教的名头,当然是怕守门亲兵见她年幼,像赶鸡一样把她赶走。结果谢玄竟已听说过她,一听外面有个扯竺法庆当大旗的小女孩,立即吃了一惊,命人把她带进大宅里,送到东院,在望淮阁和她见面。
苏夜此行,总共有三个目的:一是为了刘裕,想办法确认他的现时处境;二是拿竺法庆、尼惠晖二人的性命为筹码,换取谢玄帮她的忙,查找江文清、任青媞等人的行踪;三是看中他九品高手第一的名声,为保险起见,先挑战一下再说。
谁知谢玄伤势极重,重无可重,随时可能撒手弃世,几乎没有活过百日的机会。苏夜见到他时,秘法已开始反噬,使内伤卷土重来,并且不断加重。
她既惊讶,又佩服,同时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有心帮忙却无能为力。倘若他未用秘法压制伤势,她还能帮他延长一些寿命。倘若她的玉佩还在身上,也可赠他一些药物。但现实就是这样无情,不留情面地向她证实,她再一次来晚了。
谢玄抱恙而出,亲自接待她,只因她杀死了赫连勃勃,明显不是与天下四教同流合污的妖女。何况,她的武功更是惊世骇俗,即使只是刘裕眼里的“惊人”,也足以列名九品高手,影响当今混乱不堪的局面。
他当然不是荒人,却有着和荒人差不多的好习惯。两人谈了很久,他始终没问她的出身来历,反而坦诚相待,有什么便说什么,令她免于纠缠恐吓、威逼利诱的麻烦,也令她大生好感。
苏夜想的没错,刘裕确实回到了北府军。
那时候,刘裕南下去找谢玄,途中连续遇上任遥、孙恩、江海流,最后受了伤又疲劳过度,一头栽倒在道边,昏迷过去。幸亏侍中大臣王恭之女救了他,把他送到广陵,让他成功见到谢玄。
现在,他已经被谢玄内定为继承人,即未来的北府军大统领。而在此之前,走投无路的江文清亦来投奔谢玄,与刘裕会面,一起计划收复边荒集。
他们多次提起苏夜,详细描述她的形貌。因此,谢玄方知真有这么一个小姑娘,并不奇怪她今天登门求见。
谢玄的言词从侧面证实,她从边荒到太原,从太原回边荒,又从边荒赶到建康,走过千里迢迢的路途,居然一无所获。别人若说她是宗师之耻,她都无法还击。
她说,她非常失望,正是失望于多次错过大事。她向江文清说出豪言壮语,却未能挽回江海流的死亡。忽然之间,素未谋面的竺法庆都变的很惹人讨厌,成为她迁怒的对象。他出关之后,若没看见在附近徘徊,形迹可疑的她,才叫咄咄怪事呢。
不过,至少她已知道,江、刘两人都很平安,正遵循谢玄的意思,为将来的变乱做好准备。等燕飞北上,救回或救不回纪千千,回去找到他们,便是夺回边荒的日子了。
谢玄端详她一下,微微一笑,淡然道:“为何失望?”
苏夜道:“因为我想做的事,迄今一件都没能做成。我的眼光本应更好些,哪怕再等一两天,也可能挽回边荒的溃败。”
这不是吹牛皮,也不是信口胡说,而是异常合理的推测。她去对付孙恩,死的人便会是孙恩。她去找江海流,死的人便会是聂天还。哪怕她留在江文清身边,也可以接下慕容垂射来的劲箭,让直破天活下去。
谢玄道:“这不能怪你。孙恩与慕容垂联手,准备以摧枯拉朽之势摧毁边荒,乃是蓄谋已久的重大秘密,特意瞒过他人耳目。荒人坚持了那么久,已经足够令人敬佩。而桓玄放弃江海流,转为支持聂天还,更是神来之笔。”
苏夜笑道:“我的看法若和其他人一样,犯下其他人也会犯的错误,那还有什么资格统领群雄。”
谢玄失笑道:“你若这么想,谢某人也无话可答。”
他微笑之际,风采更为慑人,眉宇间的一丝病容,竟无损于这种空山灵雨般的感染力。他长吁了一口气,甚至不去问她和大江帮的关系,稍一犹豫便说:“你要去找文清?”
苏夜摇头道:“我不去。”
谢玄露出惊讶的表情,诧异道:“那你想做什么?”
苏夜已无心和他谈交易,思索片刻,缓缓道:“我要留在建康,寻找任青媞的踪迹,先拿到她手中的天心佩,再谈其他问题。竺法庆出关南下,必定携带天地双佩。也就是说,我杀死他之后,便可一次集齐三佩,查看其中奥秘。”
谢玄并不在意天、地、心三佩,只挂念竺法庆和弥勒教。他并非那种把希望寄托在某位高手身上的人,何况他已拜托燕飞和刘裕去阻挡弥勒教。但是,此时苏夜亲口告诉他,她会因玉佩和竺法庆发生冲突,决心从他手里抢走玉佩,仍让他松口气,在不知不觉间,放下了肩头重担。
他心知肚明,他可以信任她,把最重要的任务交给她。她负责对付竺法庆,比燕飞和刘裕两人更加妥帖。
他的惊容迅速不见了,沉吟道:“任青媞?任遥已经死去,她深恨孙恩却无力报仇,也许会用玉佩为代价,换取他人助她杀死孙恩。”
苏夜颔首,微笑道:“的确很有可能。”
江凌虚向她发出警告,要她小心弥勒教时,曾说竺法庆应王国宝的要求,派出了楚无瑕。楚无瑕将被司马道子送入深宫,取代司马曜极为宠爱的张贵人。这位张贵人,就是任青媞的姐姐,任遥的另一位后妃曼妙夫人。
竺法庆要通过这位精擅房中术的女徒,控制南晋的皇帝。假如司马曜被楚无瑕迷惑,从此以后只听信司马道子和竺法庆,那么南方佛门恐怕会有灭顶之灾,而谢家亦难逃全家遭受屠戮的下场。
在苏夜眼里,竺法庆武功越高,越有资格做她的任务目标。她不会轻敌,却下定了杀他的决心。既然如此,她为谨慎起见,便不会说出曼妙夫人和楚无瑕的事情。
到了这个时候,谢安已经逝世,谢玄亦危在旦夕,谢家有急转而下的趋势。压在他心口的大石,并非即将到来的死亡,而是他过世之后,谢家即将承受的命运。
他不愿承认,却已习惯了正视现实。那就是谢家之中,再没有足以撑起门楣的成员。家族责任将落到谢琰、谢混两父子身上。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的缺陷和弱点。
他思考过后,把这些麻烦统统告诉了苏夜,因为他认为她通情达理,可以理解他的难处。与此同时,她和江文清有着交情,愿意协助大江帮,敌对两湖帮与桓玄的联军。此外,她若在明面上支持刘裕,刘裕的处境将改善很多。
他推心置腹,无话不可言。苏夜给他的答案,也并未让他失望。
她得知,谢玄看重刘裕,打算要他做继承人,以免汉族的江山沦陷在北方民族的铁蹄下。无奈之处在于,除他之外,人人均看不起寒门出身的刘裕。别说司马道子、桓玄等人,就连北府军内部也是勾心斗角,派系林立,绝无可能凭谢玄生前留下的话,便对刘裕心服口服。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若把建康城看作一张大地图,地图上便充满了虎视眈眈的血红名字。谢玄其实是刘裕唯一的依仗。他去后,刘裕将面对极其艰难危险的局面。
谢玄又问了一句,“所以,你当真不回边荒?”
苏夜笑笑,摇头道:“我不回去。别担心,你和谢安看好刘裕,我也一样。你需要明白,他本不该有我的贴身保护。我会留在这里,试图解决一些麻烦。”
谢玄道:“麻烦?”
苏夜笑道:“是。”
谢玄沉吟良久,忽道:“好,对付竺法庆前,你的首要目标是谁?”
苏夜微笑道:“我想去看一眼琅琊王司马道子。”
第四百七十六章
俗话说,夜路走多了, 总会遇上鬼。蹲点蹲多了, 也总会弄到一些有价值的情报。
刘裕和江文清重返边荒, 聚集逃亡的荒人,筹划反攻大计。但是, 司马道子也能看出边荒的重要性。他一边进宫献言,影响司马曜的决策,阻止谢玄插手收回边荒的事情, 一边派出爱子司马元显、依附于他的谢安女婿王国宝, 命他们率领一支水师, 浩浩荡荡往边荒而去。
司马道子好佛,喜欢建造华丽宏伟的佛寺, 常与僧尼来往, 所以一直很亲近竺法庆。如果他儿子比较争气, 当真占领了边荒集, 这个地方便会由他和竺法庆平分,一如现在的孙恩和慕容垂。
司马、竺两人之间, 既惺惺相惜, 又相互利用, 维持着相当微妙的关系。司马元显受父亲影响, 更是好奇竺法庆的绝世神功, 等待他破关而出的焦急心思,直追身为竺法庆二徒弟的王国宝。
他们在外“立功”,令谢玄十分不屑。谢玄是何等人物, 一眼便看出他们不会是天师、燕国联军的对手。刘裕可以光复边荒,司马元显则绝无可能。不过,一旦边荒易主,重回荒人手里,也就到了竺法庆功成出关之时。
竺法庆此人,外表如弥勒佛般胖面大肚,其实老谋深算,才智奇高。他可能担任统帅,率军进攻边荒,亦可能发挥十住大乘功的长处,入集暗杀各帮派的领袖人物。他的攻击凶悍而阴险,绝非司马元显或王国宝能够比拟的。到那时候,边荒的形势又将严峻起来。
当然,这是以后的事情,暂且轮不到苏夜操心。
她仍未放弃挑战九品高手榜上,名列三甲人物的努力。谢玄伤重,已无机会接下她的挑战。桓玄远在荆州,要和江文清商量之后再说,也许还能同时宰掉聂天还。排名第三的司马道子,则安坐于琅琊王府,准备迎接远道而来的楚无瑕,送她进宫,迷惑他那位昏庸无能的皇兄。
事实上,他为弥勒教造势,已经造了很久。王国宝宣称,竺法庆是弥勒佛的转世,当世的唯一真佛,有能力击败孙恩和慕容垂,摧毁其他教派与帮会。司马道子并不真正相信“弥勒转世”,却信任竺法庆的武学修为。
孙恩找上大燕军,桓玄找上两湖帮,各自在乱世中拉帮结伙,而他对弥勒教的信心,并不在任何人之下。
苏夜说她去“看一眼”琅琊王时,谢玄还以为这是刺杀的委婉说法。可怕的是,别人要去刺杀司马道子,可能是无稽之谈。单是司马道子的佩剑“忘言”,就很难对付了。但是同样的一句话,从苏夜嘴里说出来,会有石破天惊的效果,怎么听,怎么像是事实。
幸好苏夜立马作出解释,说她不想杀他,或者说,在竺法庆出关前,不想杀他。
司马道子万一意外身亡,弥勒教南下的脚步必然受阻。一个龟缩不出的竺法庆,比一个伸长了脖子的竺法庆更为难杀。她无惧于围绕着他的万千信徒,却希望把事情弄的简单一点,隐秘一点。
因此,她口称来看看,就真的只是来看看。假如她找到机会,便会出手挑战司马道子,击败他,然后扬长而去,等候司马道子气急败坏地送信给弥勒教,要求竺、尼夫妇尽快前来护驾。
谢玄对此不置可否,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显见相信她有这个能力,正在琢磨此事的后果。他已亲口答应,只要收到任青媞和逍遥教的消息,就会转告给她。但他过世之后,北府军的情报网是否还愿意出力,会是另外一个问题。
苏夜亲自观察敌人,少说也有一百次之多。她监视琅琊王府,犹如监视现实世界里的太师府,在府外找一棵大树躺着,装作自己是根树枝,默然倾听府里传出的每一个声音。
琅琊王府占地极广,堪比五座园林连在一起的谢家大宅。不过,随着谢安逝世,谢玄伤势加重,谢府的气象不复昨日,失去了过往的繁华兴盛,有种盛极而衰的味道。琅琊王府则正处于巅峰状态,远远看去,仿佛一只盘踞于建康城的巨大怪兽,几近坚不可摧。
苏夜本以为,她将先看穿王府的守护、巡逻规律,摸清楚他们换班时的空隙,再像个鬼魂一样,悄无声息地潜入府中。可是,就在第二个深夜,王府便出现了她意料之外的变化。
有个全身穿着黑衣,戴着黑头套,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神秘人,绕开王府家将的巡逻范围,从府中电射而出,奔向离王府不远的秦淮河。
秦淮河乃江左第一繁华胜地,终夜华灯不息。来客追逐声色犬马,时常痛饮到天明才倒头睡去。南北河岸,分居着秦淮楼与淮月楼这两大胜地。它们面对面地盯视彼此,像是在叙述这条河上发生过的悲欢离合。
这人对秦淮楼并无兴趣,沿河岸直奔淮月楼的方向。他身法如鬼似魅,武功高的令人惊讶,一身气功简直登峰造极。他出没之时,王府的其他人如同土鸡瓦狗,对他的离去毫无感觉,包括已陷入酣睡,名列九品第三的司马道子。
苏夜目睹他的身法,心中微觉意外,想都没想,亦展开轻功,缀在他身后百丈开外,紧盯他的背影,眼睁睁看着他接近秦淮河,过淮月楼而不入,却掠进紧邻着淮月楼的园林。
这人艺高人大胆,行动快捷果断,而且极为谨慎。这一路上,他起码回头检查七八次,防止背后有人盯梢。以苏夜眼下的武功,也得尽量小心行事,才能完全躲过他的感知。
不过,他如此谨慎,也非没有坏处。在他回身一瞥时,她有机会看清他的身形体态,发现他有股男女莫辨,刚柔并济的意味,像是净身了的太监。
她的第一个想法,自然是司马道子派出王府太监,为他出门办事。只不过,她同时也怀疑司马道子压根不知情。如果此人真是太监,那他来到秦淮河边淮月楼的举动,便十分可疑了。
纪千千随燕飞离去之前,住在秦淮楼雨枰台。她是南朝文艺精华的集大成者,名动天下的才女,地位至高无上。即便她再也不回建康,也无人敢占据这一处秦淮圣地。雨枰台自此空了出来,由谢安派人保养管理。
而它对岸的淮月楼,乃是一座高达五层,气势雄伟的木楼。淮月楼后,便是南方赫赫有名的园林“江湖地”。淮月楼的女主人,“清谈女王”李淑庄,就住在这处神秘幽远的园子里。
李淑庄在建康的声名,仅次于纪千千。纪千千一去,她跃升为秦淮独一无二的名女人。她不但风情十足,深具魅力,而且交游广阔,做事很有办法。建康的王孙公子仰慕她的风采,趋之若鹜,均以和她见面、清谈为荣,决不容别人侵犯她的淮月楼。
苏夜听说纪千千事迹的时候,当然顺带耳闻过李淑庄。她并未把她放在心上,以为她只是个在烟花之地崛起的女老板,手头宽绰,人脉极广而已。直到黑衣人倏地没入江湖地,一副轻车熟路的模样,她才忽然发现,李淑庄可能不仅仅是一个“老板”。
黑衣人身影消失的瞬间,苏夜也像只小小的黑鸟,投向江湖地的东北角。
第四百七十七章
谢家有望淮阁,江湖地有望淮亭。
它们的共同之处, 当然是面对秦淮河, 可以一眼望见河上、河岸的无数画舫与灯火。夜风拂面, 风中竟也带出了脂粉香气,美酒的淳厚气息, 令人意醉神迷,感受到建康的繁盛。
江湖地的景致,亦不输给谢家的“四季园”。李淑庄平时迎来送往, 长袖善舞, 一离开风月声场, 便孤身独居在此,不由让人心生好奇, 猜测她每天都在做什么, 想什么。
园中悬挂着无数风灯, 常有垂髫小婢来来往往, 却无人接近东北角的望淮亭,只有那名突如其来现身的黑衣人。
小亭附近竟没有灯火, 全由河面映射上来的灯光照明。“清谈女王”李淑庄, 挥退了所有婢女丫环, 独自坐在亭中, 面向河心, 背对园中小径,一见黑衣人来了,便打出一个“请坐”的手势, 请他在自己身侧坐下。
她身着华丽的翠绿衣袍,长裙直曳至地,后背挺直,头上梳着飞仙髻,看不见正面的长相。但是,她的背影已透出浓厚的风情,一举一动均引人入胜。别人看见这个背影,将会急不可耐,急于绕个圈子,目睹她的芳容。
苏夜摸到近处,不想打草惊蛇,便藏身于一株大柏树后面,静听两人交谈。她虽看不到李淑庄,却能用眼角余光瞥见黑衣人。
这时,黑衣人像是要对李淑庄自证身份,伸手摘下头套,露出满头白发,一对白眉,和一张面带凄苦之相的苍老面容。
苏夜不认识他,只能从他光溜溜的下巴,判断他确实是一位老太监。既然是太监,就要效命于皇宫、王府。这也就是说,他的确是司马道子的亲信太监,说不定也是王府总管。
如果他奉司马道子之命,前来会见李淑庄,大可正大光明地来,把话说完,再正大光明地离开。然而,现实恰好相反。江湖地乃是李淑庄的居处,两人相会时,却黑灯瞎火,周围无人服侍,仿佛见不得人。单是这副画面,就足以挑起苏夜的疑心。
老太监功力深厚,李淑庄似也相差无几。她听说她时,可不知道她是位修为深湛的可怕高手。她开始怀疑,那帮高门大族里的公子,究竟知不知道李淑庄一出手,便可轻易捏碎他们的脑袋。
此时,老太监扫视园林,李淑庄亦回头,风情万种地瞥视着这个地方。但他们眼中所见,一切都十分正常,毫无可疑之处。老太监气机笼罩时,苏夜变成了一块石头,一棵小草,一片树叶,就是不像一个人。等他撤回目光,她才微微一笑,心想他果然不如燕飞。
她一笑之时,李淑庄已经开口,用低沉慵懒的声音道:“公公太多心了,这里绝不会有第三个人。”
她说话也总带着股难以言喻的动人意味,让人从耳朵里舒服到心里。
老太监冷冷道:“夫人莫怪,我已习惯了这么做。况且你我所谈的内容事关重大,我不能不再三确认。”
李淑庄淡然道:“是啊,圣门等候多年,终于等到了今天。不但公公你,淑庄也是日夜警惕,谨慎小心,不会给任何人干扰圣门大事的机会。”
老太监道:“我当然相信夫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两道雪白下垂的眉毛,望向苏夜藏身的大柏树。他看见柏树附近大团大团的绣球花,却看不见任何可疑人物,仿佛他心里出现的涟漪,只是夜风的恶作剧。
方才李淑庄一提“圣门”,苏夜眼睛立刻亮了三分。她紧贴着树干,和大树融为一体。无论亭中两人怎么感应,都不可能发觉她的存在。但“圣门”两字入耳,她当即分了心,不仅心跳加速,鼻子也轻轻抽动一下。
刹那间,她不必拿回龙纹玉佩,也明白了许多事情。别人不知圣门的意思,她却知道。她和他们打过交道,还吞掉了他们十分重视的邪帝舍利。如今,圣门秘籍《天魔策》的大部分内容,仍然藏在洞天福地里。
圣门,当然就是魔门。老公公和李淑庄,当然就是魔门中人。
第2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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