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明沅看着他笑了笑,“可你能说遵从父母之命嫁给荣庆的卫明昭过得好吗?不能。你能说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不得不嫁给晋王的萧婉茹过得好吗?她此生怕是无子,恐怕也不能。再看似乎在宫中享受着君王宠的荣秀玉,你能说她过得好吗?她整日汲汲营营,怕是也不能。”
“她们之不幸,不能全部赖到所嫁非人身上,她们自身也有问题,你与她们不能相提并论,她们不及你懂得生活。”宣逸话落,而后明白过来,她现在所谓的过得好,是她用心经营的结果。
她若是一般女子,不甘不愿地嫁到宁王府以后,面对当初乖戾的自己,怕是会受不住而变成怨妇……而他自己也再明白不过,若是卫明沅是那样一个人,他怕是不会拿真心相待,他们之间最终只会是悲剧收场。
“阿沅便是没有我,也能过得很好。我若是没有了阿沅,此生怕是都不会好了。”他想起她的那些神秘的能力,想起她在这段关系里默默的付出,不能违心地说她现在过得好,全是他给的。相反,他现在所获得的所有,却是因为她的存在。
这个发现,令他有点不愉,他希望她的所有幸福是因为他,是他给的,而不是有他没他,她都能过得好。
听出来他话里的叹息,卫明沅伸手握住他的手,笑道,“虽然你当初一声招呼也没打就去求来赐婚圣旨,对我也不够尊重,常常怀疑试探我,那样子着实可恶,但你愿意为我改变,对我敞开心扉,我是感恩的,兴许里头掺杂着我能为你延命的因素,但正因为处在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国度里,你的迁就便显得犹为珍贵,这样宠着我护着我的你,我是庆幸的。虽然当初的你不是一个好的成亲人选,可于现在的我而言,并不后悔嫁于你。”
说着,她开玩笑一般笑道,“说起来,其实当初的我也并非毫无选择,我要是想逃,你便是翻了天也寻我不着的。”
才被感动了的宣逸心里忽然一揪,想想她的那些神秘之处,便知她所言非虚,她的确有那个能力!
“那么现在呢,你是否还有那样让人遍寻不着的能力?”其实,他想问的是,她是不是还要逃。
卫明沅在耍小心计,他不是不明白,只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她笑了,“那就要看王爷待阿沅好不好了,我这能力,是时灵时不灵的,端看我是否心情舒畅。”
被抓住的宣逸认栽,“去他的出嫁从夫,在咱家夫人您就是老大,咱都听你的,咱们以后的臭小子要是敢不听你的话,我就揍他!”
嗯哼!卫明沅对他的识趣满意极了,“那若是我的夫君不听话呢?”
“不会有这样的事,夫人您就是我的天!”宣逸算是看出来了,今儿个自家夫人是借机生事,非要他就当初的事认错以及认栽不可。
看着他目光灼灼的样子,卫明沅想起了现代男人版的三从四得,噗嗤一下笑了。
宣逸奇怪,好端端的忽然间笑什么,他的发誓保证很可笑?“阿沅笑什么,说出来让本王也听听?”
卫明沅抿嘴忍住笑,问,“你当真要听?听了以后,我就当你答应了,如此,你还要听吗?”
宣逸没有犹豫,咬牙,“听!”
卫明沅于是附耳过去,说起了三从四德的新定义,“……娘子的命令要服从,娘子无论走到哪,都要跟从,娘子的道理要盲从,是为三从;娘子花银子要舍得,娘子的意思要晓得,娘子的气要忍得,娘子要揍你躲不得,此谓四得。夫君听了,便是应了,可要记住了。”
宣逸愣了,而后看着她无奈说道,“总之,你就是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更惹不得了。”
卫明沅嘻嘻笑了,“夫君,您的思想觉悟真高!”
宣逸看着她无语,眯了眯眼睛,忽然贼兮兮地笑了,“却是亲得,抱得,也能疼爱得了的。”
啊呸!卫明沅瞪了他一眼,而后说道,“说正事呢!我且问你,我哥哥的事,你能不能帮他一帮?”
宣逸于是收起笑,也不贫嘴了,正经地言道,“放心吧,你大哥若对人家有心,自然会找到我这里来的。”
卫明沅想想也是,她娘家最大的倚仗莫过于卫国公府和宁王府,而后者,显然是更好的选择。
“你的正经事说完了?”他看她点头,于是追问。
卫明沅点头,疑惑地看向她,眼神里似乎在说,你还有事吗?
“我的正经事却还没完。你要的准话和保证我都给了,你是不是也给我一句话?”
“什么话?”
“你还羡慕斓曦公主自由自在任意选择吗?”
“她也并非真的自由,身在什么样的位置便要承担起什么样的责任,你我都一样。我如今是你的妻子,虽然不赞同三从四德,也不喜欢这些条条框框的约束,但,我是心系于你的,所以,即便婚姻如笼子,我也是心甘情愿入瓮的。当然,我并不愿意带上镣铐,也不喜欢笼子的门关上就是了。”
卫明沅兴许是性子和顺不争的,但骨子里她上辈子接受过的教育,以及根深于内心深处的价值观,却是实实在在地存在着的。她所说的庆幸于嫁给他的话并非虚话,而是她真这么觉得的,即便换了另一个,选了不一样的路,谁又能百分百的保证,那个人能比宣逸更包容珍惜她呢?没有结果的假设,她不愿多想,譬如当初是否穿到南昭国会更好一些,又譬如当初逃了婚会怎么样……这些如果,谁又说得清呢,想得多了,不过是庸人自扰罢了。
宣逸懂了,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拥在怀里,低头在她额上印了印,“你以后要是不高兴了,可以罚我睡书房,可以回娘家,可以砸东西,甚至可以打我,但答应我,永远不能消失不见,让我遍寻不着。”
卫明沅眉眼一弯,笑着回应,“嗯,你还可以选择跪搓衣板跪豆子跪算盘跪……”她掰着手指数了数,而后看着他笑得欢快,“法子多的是,没让你都尝一遍滋味,我怎么甘心逃跑。”
宣逸眉头顿时纠成一块,“真要跪?能不能换个别的,譬如跪倒在娘子的石榴裙下?”
“哼!老不正经!”
“只对你!”
作者有话要说: 蹭了一下玄学,不知道有没有蹭成功
第94章 有孕
马场一行以后, 宣逸与卫家父子又进行了一次详谈, 具体如何卫明沅没有问, 但却晓得卫明彦与斓曦公主已互通了心意并有了约定,她不知这是好还是坏,只希望大哥能幸福。
斓曦公主最终没有选择在夏国过年, 没过多久便向昭武帝辞行回了南昭, 因着这事昭武帝还特地召了卫明彦进宫询问了一番, 隐约透露出了召他为驸马的意思,对象是太子宣烨的胞妹照月公主。
卫明彦拒绝了, 以幼时得大师批命, 不宜过早结亲为由。见此, 昭武帝也没有勉强。只是, 此事过后,仿佛不曾提过尚主一事一般,待他与其他人无异, 好听些是一视同仁, 其实不过是不重用。
卫家父子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清楚的认知, 只能自谋出路,而非困死在京城里。
按道理,夏国的官员三年一换,卫清朗和卫明彦若想谋求外放,也需得等到一年以后,任满三年,又或是忽然有了出缺。其中需要使的手段自不用提。
可如此干等也不是办法, 何况,圣上早知宁王想要出京就藩一事,自然不会轻易放了卫家父子,因而与其等到一年以后,没个定数,还不如早做准备,运作一番。
皇上大年廿四封笔,正月十六才启封,今岁的新年便在宁王与卫家父子的谋划中缓缓而过。
安南郡是夏国毗邻南昭的地方,驻扎了镇南军,同时作为沟通两国的交界之处,商贸十分发达,是韩王拿下来的“地盘”。宁王也不知何时在安南郡安了人,他对韩王没啥好感,于是一出正月便毫不犹豫地揪了南郡几个主要官员的错处,叫人呈到皇上跟前,把这几个官员给办了,而后安南郡的空缺便有了。
空缺有了,接下来便是如何让卫明彦补上这个缺了。至于卫清朗,按律,他与卫明彦有血亲,外放不能安排在同一处地方,于是只能另外谋划。且相对而言,卫明彦外放比卫清朗外放要更容易些。
宁王也知因着自己的原因此事也不好办,但也并非不能办到,只是要迂回一些。皇上最在意的是什么,莫过于他手中的皇权稳定。而安南郡地理位置特殊,一直是太子和几位皇子争夺的地盘,于是银宁王这个不负责任的小叔叔私底下命人挑拨离间,说什么安南郡必争之地啊,不能给那谁谁谁抢了啊,要不然谁谁谁又势大了啊,等等。
昭武帝的御案上,隔三差五便会有新的折子举荐合适的人选,皇上看着这些人的名字稍稍一想便知哪个是太子的人、哪个是贤王的,哪个是晋王和韩王的,眉头一皱,一律留中不发,静观其变。
不出意料地,这几个举荐的人选没过多久便出事了,这其中宁王只是稍微点拨并且提供了一些情报,关键还是太子和几位皇子动的手。
这一个被拉下马?不要紧,再举荐一个!这其中又少不了宁王在里头做的动作。如此两三个回合,再有人在耳边进谗言,便是有心平衡几位皇子以及借此机会历练太子的昭武帝也多疑了起来,他还没死呢,这一个个便着急地肖想他的坐下龙椅,结党营私!
于是太子和几位皇子举荐的人没一个成的,昭武帝有意选自个信任又或是中立的人上,于是着吏部尚书选几个能人报上来。
安南郡空出来的缺不止一个,其中官职不高的有俩,从翰林院里挑选即可,吏部尚书于是着翰林院提两个名上来,卫明彦便是这时候上的名单,其中又少不了一番运作。
昭武帝看着卫明彦的名字先是眉头一皱,本欲让吏部尚书换一个,可又顾忌着卫国公府的面子,而这时,暗卫来报,似乎宁王妃有孕了。
昭武帝于是召了宁王进宫,宁王又在他跟前表演了一番夫妻情深,说什么我家阿沅之前病了一回身子不好啊,要安心养胎啊,而且岳母就在身边照顾着要放心一些啊,等等,总之是暂时不走了。
昭武帝于是慢慢收回了想要把卫明彦撤下名单的爪子,最后盖了印,同意了。卫明沅嫁进宁王府的时候,按理为了给她体面,卫清朗的官位是应该升一升的,但出于昭武帝那不可名状的小心思而按住了,如今宁王妃有孕,且为了安抚宁王将他留在京城,他也需要表个态,于是思虑过后,他还是准了,左右不过是一个六品的小官。
在昭武帝眼里是小官,但对于现下只是正七品翰林院编修的卫明彦来说,却是一次跳了两级,不小了。
可以说,卫明沅腹中胎儿来得甚是时候,虽然没有这个孩子,宁王也有其他法子将卫明彦外放之事落实下来,但总归没有现在这样直接有效,让皇上心甘情愿地点头。
且说那日,卫明沅懒洋洋地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用了一点早膳,坐了一会便又乏了,打起了哈欠,宣逸还因此笑话她,说她是只嗜睡的小猪呢,惹来卫明沅一记怒视。没成想,卫明沅这只小猪午时却吃不下饭了,闻着素日钟爱的鱼汤竟是泛起了恶心,忍不住吐了,宣逸这才察觉到不对劲,忙让人去唤林神医来。
许嬷嬷见了,脸上却露出了信息,她小心地提醒,“王妃这个月是否未曾换洗?迟了多少日了?”
宣逸自卫明沅葵水初至那日偷听了她与岳母赵氏说的话以后,书房里不仅多了不少有颜色的小人书,其中涉及女子生理卫生的书籍也不少,一听便反应过来了。
他惊喜地看着许嬷嬷,“嬷嬷是说……有了?”后面两字他说得有些颤抖,不难看出他心中的激动。
许嬷嬷也不敢肯定,只说,“好像迟了有半月了,因王妃之前病了许久以为不准,便没有为意,还是请大夫来看过才能知晓。”
卫明沅初时还有些懵圈,但很快便被宣逸“有了”的二字给震醒,当下自己摸上了自己的脉,她从祁院正那里学来的医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见此,宣逸以及许嬷嬷,包括外头伺候着的宁一和冰影等人皆凝神静气看着她,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卫明沅被如此看着,心却静不下来,加之太在乎,一时觉得像,一时又觉得不像。
她放下手,对上宣逸期盼的眸子,蠕动了一下嘴巴,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我,看不出来。”
宣逸见了,也知自个这样给了她不少压力,于是抱着她,安抚道,“你午膳还未用呢,不急。鱼汤不爱喝,可要换个别的?”
卫明沅却是吃不下饭,无关胃口,只因心里存了事,没奈何,宣逸只好催促让他们快一些。
林神医正拿着卫明沅给他的一瓶子灵泉水研究得废寝忘食呢,便被影八提溜了出来,衣衫不整蓬头垢面地丢到了宣逸和卫明沅跟前。
“小八!老子的药,快放开我!”一路吵吵闹闹的人一到宣逸面前便噤了声,像只鹌鹑一样。
“嘿嘿,不知王爷有何吩咐?”他觍着脸讨好地问,跟着这位主到晋王府和韩王府捣乱过两回,林风可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个
心善的主。欺善怕恶,能屈能伸,说的便是林神医。
宣逸看着他这般形容,便是再着急,也只能吐出两字,“净手。”
他家的宝贝疙瘩现在可能怀了另一个宝贝疙瘩,可不能让林神医给玷污了。
被嫌弃了的林神医无奈,被强迫丢到水里漂了漂,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以后再次出现在卫明沅和宣逸面前,而这时,饭桌已经被撤下,卫明沅则窝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打瞌睡。
再看宣逸紧张的样子,林风心里也有了点数,顿时收敛心神,专心替卫明沅把起脉来。
须臾,他收回了手,略一沉吟便道,“虽然日子尚浅,但应是滑脉。”
这还是他医术高超,要不然换了一般人,才一个来月的身子,怕是诊不出来。
可宣逸不知情,当下沉着气,眉梢一挑,“应?”
林风悄悄拍了拍小心肝,本来想卖弄一下自己医术高超的,登时被他压迫性的眼神给逼了回去,扛不住压力,吐出“无疑”两字。
下一瞬,林风身上的压力消失无踪,被用完就丢,抬头看去,只见那个阎王一般的主正喜不自禁地搂着还有点懵的丫头,口中欢呼,“阿沅,你听见没?咱们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样子有点傻……
于是卫明沅也被感染着笑了起来,林风看着还是有那么点傻气。
一辈子孤单单独来独往的林风大体是体会不到这种初为人父初为人母的欣喜,毕竟,他是个医毒双绝的神医,可不是妇科圣手,但很快,他便兼职了。
宣逸高兴过后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这喜事,还是许嬷嬷提醒说孕前三月不宜张扬,这才按下心思,只向卫家报了喜讯。昭武帝便是从卫家那边看出点蛛丝马迹而后才招宁王去问的。
宁王也不怕昭武帝真会向他的子嗣下手,于是顺水推舟将卫明彦外放之事定了下来。
而他口中身子不好的卫明沅,却如国宝一样被供奉起来,皆因宣逸向林风问了一句“需要注意的地方”,后者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说得宣逸提心吊胆,紧张兮兮,一方面不容林风拒绝将他变成了卫明沅的专用安胎大夫,另一方面亲自操心起了卫明沅的吃穿用度。
家事,不给操劳!账本,没收!吃的,这个要多吃,这么不许吃!穿的,熏香不给用!用的,检查检查再检查!
于是享受着特级呵护的卫明沅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成了——宣冉之你个管家婆!
第95章 管三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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