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小丫头!”他立时笑逐颜开,像是转眼换了张脸谱,拍拍顾梦肩膀道,“做得漂亮,我决定了,鱼分你半条!”
说罢,他重新捧起那草往外走,一边同顾梦说道:“甭理他了,最迟太阳落山就能醒了。醒不过来就拿水浇。这么久不见为师,不干活还要我费力救治,小麻烦!”
走过顾梦身边时,他瞥见了顾梦别在腰间的长鞭,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嘀嘀咕咕:“这原来是你的啊。哦,现在小姑娘口味都这么重。”
顾梦还没听明白他说了什么,一转眼人都走远了。不过既然齐昭他师父都说了没事,顾梦一颗心也定了。
没想到会这么巧,竟遇到了齐昭的师父。
想起初识的场景,顾梦觉得两人在某些方面当真是一脉相承,亲师徒啊。
左右待着无事,顾梦坐了一会便出来了。
这小山谷里头风景宜人,住的人也少,生活在这想来定很闲适。顾梦回去时正见那大娘拿了些谷子出来晒,然后坐在一旁拿出个鞋底在纳。
感激大娘留了她住,顾梦便想帮她做点什么。连比划带猜,大娘好半天才懂她意思,笑呵呵点点头,进屋捧了把米出来塞给她,将她领去了屋子后头。
大娘原来还养了窝鸡呢。
只是帮忙喂喂鸡也不费什么时间力气。顾梦再去找大娘时,她直接往她手里塞了几个包子。
她算懂了,大娘压根没打算让她真的干活呢。
不过她也是真饿了,嘴里叼了一个就在山谷里四处走动。闲逛了大半圈后,她发现原来有几处山壁中是有通路的。
他们应当是从这儿被齐昭师父带进山谷的吧。
沿着河边再走着的时候,手里包子只剩了最后一个。大概是她吃的太香了,引来了两只大黄狗对着她蹦跶。
顾梦便将包子掰了两块分给它们,大的那只一口吞了后就去抢小的,小的那只骨气也很足,死活不让,险些要打起来。
她被逗得咯咯笑,忙把手里剩下的也分了。两只大黄狗很喜欢顾梦的样子,吃完后还依旧围着她摇尾撒娇。
顾梦也就蹲下身揉了揉它们脑袋。
齐昭刚醒,有点畏冷,简单裹了件袍子,就缩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
顾梦笑声如清泉叮当,齐昭一眼就发现了她。
他发觉顾梦真心笑起来的时候,那笑煦暖如阳,光是看着心口都能被烘得热乎乎的,即便是穿着麻布衣裳,长发随意在后头一挽,也黛眉杏眼胜过脂粉无数。
齐昭被她感染,唇也轻轻勾了起来。一时觉得那时护住她这事再值得不过了。
没事就好。
齐昭往左跨了一步。
正往他身后而来的掌心劈了个空。
齐昭转过身,同身后人笑盈盈道:“师父。”
老人偷袭教训没成,很没劲地捻捻胡子,踢了他一脚,转身往屋子里走:“醒了就来帮我把药材都处理了。还要浪费我的力气医你。”
齐昭叹口气,跟上来道:“让师父费心了。诊费徒儿会补上的。”
“那是自然,这还用说。对了,你身上那些银票为师都已经收走了。”
齐昭一听,小跑两步追到师父身旁道:“全部?师父啊,不是说好诊金给我剩三成的吗?”
“没错啊!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治你的费用我也就只收那三成算了。”说着抬手背拍了拍他胸膛。
齐昭道:“这我改日自会给师父送上的。可你现在总得给我留点吧,我身无分文的接着就不用吃饭了?”
师父快步而走,一头钻进了屋里头。
“为师急用,你这么大人了,还能给饿死了?自己想办法。”
齐昭也跟了进去,关上门道:“你能有什么急用?师父,你该不会又拿去赌了吧?”
师父眼睛都瞪圆了:“谁啊,谁赌了啊!不孝徒瞎说什么尽瞎说。”
一个药钵被塞进了齐昭手里头。
“别以为我不知道,在京城你还出过次诊,那份诊金呢?”
齐昭无奈拣着药道:“师父你倒是灵通。那些自是放在家中,我何时有私吞过?这三成到时我再一起交给师父不行?”
师父犹豫了一会,才松了口道:“那给你留十个铜钱,再多没有了。”
齐昭:“……”
他看着师父将药草分别铺展开来,在边上生了个小火灶,蹲下身去制药,还是没忍住道:“师父你这又是什么行头?道士扮腻了,改当和尚了?”
结果被白了一眼。
“你懂什么?我如今觉得这道士怪没意思的,遇人就说我招摇撞骗,不扮了!我这回在一庙里住了三月,听了许多佛理,唉别说,还是这和尚有意思。徒弟看看,为师这身还不错吧!”
齐昭想到了那十个铜板,便很不给面子地道:“很不怎么样。那你又为何只穿一半?”
“嘁,小子没见识。哪能那么快就脱道袍换僧袍的,凡事有过渡,为师先等衣服过去了,再把心给过去。以后跑江湖还能化个缘什么的。”
齐昭心道你这心恐怕是过不去了。
他还记得他尚小的时候,师父在身后背了五把剑,说自己有道骨仙风,适合扮个剑客,过了两年又说做道士不错神神叨叨的很有意思。
他当师父也就图个新鲜,可没想到师父竟在当道士方面天赋异禀,一身道袍几年下来,卦算的还真不差。
不过这道士扮得好好的,现在又要扮和尚了,果然还是图的新鲜。
他听师父嘀咕道:“虽说化缘好像没有治病挣钱……你说世人嫌我万药谷诊金高,当谷医我财迷心窍啊!我们谷里自打祖师爷起就有这规矩,我们自然不可违背祖训,难不成我还会拿去赌吗?呸呸呸!”
齐昭突然出声:“这次赢了多少?”
“别提,输光了。”师父脱口而出,猛地又跳了起来,“什么赢啊输的,为师又没!好吧就忍不住又碰了一次。”
见齐昭目光如矩,他最后伸了三根手指出来:“就赌了三万两,真的,就一次!谷里那么多药草照顾不要钱啊,研治疑难杂症不要钱啊,万一为师我哪天发个善心义务救人,诊金不得我私钱里出啊?那些个小毛病又用不着我万药谷出马,祖师爷说了,找我们的那都是来买命的。买命的钱要足,这上天才能看到诚意,由着我们将命给取回来。这谷里的祭天祠不还得修缮呢。”
这话是记在万药谷祖师爷手札里的。齐昭也说不清这理是歪的是正的,但万药谷出手,肉白骨活死人,妙手回春,高额诊金亦是明码标价,在江湖上已然是约定俗成之事了。
“还有你啥时候同个小丫头一起了。为师本不打算管的。可那山里野兽多,若丢着转头就让野兽给吃了。那丫头都那副样子了还顾着你,看在我徒弟的份上,为师就顺手一救罢了。”
齐昭微微一笑:“多谢师父。既然谷里规矩不可废,她的诊金自有我来出。”
谷医哼了声:“这个自然算你头上。不过这小丫头的路数当真有点意思。小子,她一概费用你都出?”
齐昭点头。
谷医眼睛亮了亮,满意道:“那好说。”
反正有趣,而且他对那小姑娘又好奇又喜欢,更有那么点面善,帮一帮也没什么。
齐昭心里却还惦记着一事,神色一肃说道:“对了师父,其实此番在明城出现了煞虫,我也是追查煞虫才遇上的尹六娘。”
谷医的白胡子跳了一下:“煞虫?怎么还有幽冥岭的臭人活着?”
“我也是奇怪,师父,当年肃王的手下里,不是就混有幽冥岭的人吗?”
“你想问什么?”
齐昭手里捣着药:“当年事出之后,我蒙师父所救,后来回了京时,肃王一事也已经过去很久了。当年那处最后被一场大火卷烬,听说肃王身边的那个叫卫础的幕僚也葬身了火海。师父你可有亲眼所见?”
“当年我捡走你的时候,那里确实起了火。唉人都烧一块去了我又没看着,你说的那人死没死我哪知道!你是怀疑那人还活着?”
齐昭沉默了下来。
紧接着手背上就挨了一巴掌。
“赶紧的,认真干活。三天后我就走了,这些药草都得处理完了。”
齐昭应了声,继续捣着药。他这师父就是这样,神出鬼没,天南地北到处瞎溜达,在一个地方绝待不住几日。
也就身上的药不够了,或是心血来潮,才会在哪多停上点时日。只有他来找你,你永远找不见他的份。
所以百晓堂摸不住万药谷谷医的行踪,才把目标都转移到了他身上。
“当年幽冥岭里会制煞虫的只有四人:岭主和三大长老。不过岭主和另两长老当年魔教覆灭的时候就死了。如果说卫础就是那最后一个长老,他都死了,也就没人会养煞虫了。你是这么想的是不是?不过事无绝对,他可能还活着,也有可能死前将养煞虫之法传授于人了,谁也说不准不是?”
“我们万药谷只要接手了病人,就必然要负责到底的。管他是什么煞虫也好魔教也好。不过你就是存私心想查这事也不打紧,反正掂得清自己能惹多大事就行。”
“徒弟明白。”
第32章 使唤
顾梦坐在河边淌水逗狗, 觉得好久没如此惬意了,可若仔细打量,则会发现她的笑里头藏着沉甸甸的东西。
夕阳将天际烧得火红。
最后连狗狗都感觉到了她的不悦, 呜呜叫了两声跑回家去了。
顾梦叹了口气。她都不知道自那日后过了多久了,也不知道尹六娘死后, 那些孩子都被带去了哪。那些人想养煞童,孩子们定然不会有什么好的处境。
她甚至不知这里是哪, 离明城有多远, 可便是知道又如何?
她试了几次丹田内都空空如也,她怀疑自己的内力废了。一面觉得时间紧迫,她似乎该做些什么,一面又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想什么。”
齐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径自走到她身边掀袍坐下。
顾梦欣喜道:“你醒了?”
齐昭看起来脸色很好,青色外袍敞着迎风拂动, 同身后天际融在一起, 好似要迎风而去。
齐昭递了两个还挂着水珠的果子过来:“饿不饿?再等半个时辰就能吃上饭了。”
顾梦不客气的拿了个过来, 咬了一口道:“你师父就是万药谷的谷医吧?”
“你知道了?”齐昭挑眉。
顾梦点了下头。她早该想到的,医术高明, 又一眼就能识出煞虫这种江湖人才知道的东西, 身上藏着珍丹奇药, 更有这天价般的诊金。
也只有江湖上声名显赫的万药谷谷医这一家了。
只是齐昭年纪与谷医对不上,她又不知道谷医原来是有徒弟的,所以才一直没有想到。
“也不是故意瞒你。江湖中也鲜少人知,师父原来还有我这个徒弟。”
顾梦摇头道:“不算瞒, 我也没问啊。那这里就是万药谷?”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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