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黄的绢面上画就的女子虽已作妇人打扮,却是不过是个双十年华。
梨花树下正是笑的一脸嫣然,一身艳红新妆将头顶的一树莹白也趁的热闹起来,叫人更是觉得春深日暖。
这副画乃林世安新笔所画,正值林娉婷新婚三日回门之际……
柳淮扬凝视着那画卷中巧笑倩兮的人儿,久久未语。
只那至于桌上的手,却是收得紧了再紧,直至那手背上的轻筋浮起。
二十几载是时候作个了结了……
沈鱼经了柳二爷的允许,便出了栖意园的大门,后面随着一道的却是白术,少年怀中抱着把遮阳的伞,这大晴天的免不得有些突兀了点,将才入夏,天哪里就这般热的,且那日头也不见秀般毒到需得用个伞挡上一挡。
沈鱼原是想劝他放下,只白术哪肯,原是得了二爷吩咐的,若是回头小鱼姑娘再晒红一张脸,二爷那里实在是不好交待。
沈鱼见他坚持,也只得作罢,只能这般任着,顶多也就是叫旁的人多瞧一眼罢了。她自是脸皮厚些不怕这般,只那白术一脸秀气白皙的脸免不得涨红了几分。
沈鱼见状微微一笑,到底还是个孩子,多历练几年便晓得这脸皮厚的好处喽。
ps:作者夭不耻下问:脸皮厚了有啥好处捏?沈姑凉一脸春风得意:脸皮厚了有肉吃呀。温大夫撇撇嘴有些委屈:不见得!
尤静婉自打升做姨娘后便从先前那屋子里搬了出来,霜枫园不过处的宜然居便拨用给了她。虽是不大,却又单独带个小院子,倒是住得清静。
大奶奶想的周全,嫌她身边那两个伺候的丫环年岁太浅,将个院子打理不甚,又拔过来个四十开外的婆子,倒是个麻利的,一应事物打理的景景有条。
沈鱼过来时,尤静婉正坐在院里的葡萄树下绣着一方白锦的帕子。
一头乌发轻挽,再简单不过的妇人发髻,却单单在她这里显得别样风情,想必是未打算出个门子,身上只着一件素色薄锦外衫,坐在个郁郁葱葱的葡萄树下,越发显得恬淡起来。
沈鱼有一瞬恍惚,从前的静婉本是个明艳无双的人儿,这会却是叫人觉得无世与争起来,凉风轻轻佛起她素色的裙角,清浅的仿佛便要羽化成仙了似的。
沈鱼还未上前唤人,只见个婆子从屋内出来,手里端着个绿檀茶托,一抬眼便瞧见门口站着的沈鱼。
那婆子不识得沈鱼,却见她一身行头,瞧着不像个婢子模样,只紧走两步,过来恭敬问一句:“敢问姑娘可是来寻我们姨娘的顽的?”
沈鱼微微笑了笑,又点点头,却是尤静婉听着动静,已经先一步瞧见她。
“小鱼竟是你来啦!”尤静婉将手里的东西一鼓脑放置在个笸篮里,忙起身迎了过来。亲亲热热的牵着手便引着往屋里去了。
待落了坐,亲自倒上一杯花茶递到沈鱼手里,这才腾出空来嗔一句:“来前也不打发个人知会一句,也叫我准备一番才好。”
沈鱼将个花茶品一品也不放置回去,只拿在手里把玩着个骨瓷白茶碗笑道:“左右也不是什么贵客,有甚好准备的,若我厚着脸皮在你这里蹭上一回饭,你便是给个白煮鸡蛋我也是吃着比别处香的。”
说完便同尤静婉相视一笑,清平坊里一道度过的那日子或许不并舒心,却又是这般叫人难以忘记。
“我瞧着你原最喜些艳丽的颜色添做衣物,怎得如今这么素淡起来了,倒是叫我百思不得其解了一回。”
尤静婉听她如是一问,抿着嘴笑了笑:“偏你瞧的仔细,从前在坊里的时候,总归想同旁的姑娘争一口气,压过一头去,免不得衣物首饰都招摇了些。只入了府却才明白,没个傍身的物件,便还是夹着尾巴做一回人的好,也不招了旁人的眼,省得叫人费心使绊子。”
沈鱼自她这番话里听出两分酸楚出来,还未说话便瞧着方才那婆子端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进来。
尤静婉换个上个的笑脸同沈鱼道:“小鱼,这是玉娘,原是夫人体恤我身边没个有用的人儿,亲指过来的。”
她这里话音才落,便见那玉娘麻利的将几盘子点心放置在二人跟着的高脚几子上,退了两步端起来恭顺的笑脸福了福身:“原来是二爷处沈姑娘,方才竟是老奴有眼不识泰山了一回,常听我们姨娘念叨您,姑娘无事儿可常来同我姨娘叙话。”话里话外皆透着几分亲热。
沈鱼笑了笑:“玉娘嬷嬷莫要这般多礼,尤姨娘往后还要劳你费心多照顾着,该是我同你道一回谢才是。”
说罢便要起身,那玉娘哪里敢受她得礼,若叫栖意园那位活阎王知晓……
玉娘只这般一想便忙将沈鱼劝住,只说这原就是份内之事儿,自会尽心尽力。
沈鱼瞧着她倒也算进退得当,这才放下心来。
待那玉娘退下,才同静婉道:“我瞧着,如今能独自得一处小院子住下,倒是比照着往日里跟大奶奶那里一道住着要强上一些。”
尤静婉点了点头笑道:自是强了个没影,若是从前我还在霜枫园里住着,你来寻我,必是要经着大奶奶那里走一道,哪有现在这般自在。左右……”大爷心思也不在我这,搬出来虽是离得远些,倒是落个自在。
“嗯?”沈鱼听她话只说上一半,免不得追问一句。
尤静婉却是一笑将个话轻易绕开了去:“无事儿,不过是想问一问你,今日怎么得空过来,可是二爷许了你假?若是不急着回去,玉娘手艺倒是好,我叫她做几样拿手的菜给你尝尝?”
沈鱼伸手握住尤静婉搁在桌上的那只莹白玉手,抿了抿嘴才道:“倒是不必这般麻烦,二爷只许我了一会儿得空,不过是来同你道个别,明儿一早,便要随着二爷动身前往栖霞山,这一去,怕是中秋前头才是归期,静婉你要保重。”
却说尤静婉听她说完这番话,只把个笑脸凝结住了,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打头想起得便是,他们若走了,那大夫人用的药可该当如何,大爷那里又会不会将个怨气撒到她身上?她这里才不过将将搬过来几天,舒心日子才算刚刚开始,便这般快的就要烟消云散?
第41章 交心
她这里才不过将将搬过来几天,舒心日子才算刚刚开始,便这般快的就要烟消云散?
沈鱼并不知她如是想,只当她是觉得事出突然,舍不得自己个儿,便出言安慰两句:“现下离中秋不过将将两月罢了,栖霞山林府离柳府不过两日路程,中间我寻了机会同二爷告个假回来瞧你一回可好?”
尤静婉这才挤出来笑脸出来:“小鱼你不必担心我,左右在府里,只不惹了爷同奶奶生气,别人自是没有给我气受的理儿。倒是你同二爷一道出门在外,不比在栖意园里任你自在些,凡事都要仔细小心一点为妙。”
沈鱼点了点头,又抬眼瞧了瞧门外,并未见个人影才又同尤静婉道一句:“静婉,只二爷这一走,大夫人那一渣怕是便要止了,我来同你说,便是想让你不若提前到大爷那里知会一句,届时便是兴师问罪也自是不会怪到你头上的。”
这话便是说到尤静婉心坎里去了,同她自个打算的竟是不谋而便,她原也是这般想的。
若她这里提前同大爷那里通个气,总是好过柳二爷离了府,再叫人来她这里兴师问罪的好。
只沈鱼这般先同她提了,又是替她打算一番,免不得叫她心中有些酸楚起来。
却又是自面上掩了过去:“小鱼,我只怕按你的话这般做了,到时若真闹起来,二爷那里难为你,凭我如今身份也便只有干着急的份儿。”
沈鱼笑了笑,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带着几分俏皮道:“你自是把心放在肚了里罢了,若真出了事儿,二爷哪里还能寻得见我的错处呢,咱们这么些年,你还不晓得我么,一惯好事不往前凑,坏事更是躲得紧。”
这句话便将尤静婉逗得禁不住笑了出来,食指点了点沈鱼的脑门儿,嗔一句:“又没个正经!”
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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