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冷秋琴喊她，双手环抱着胸，另一边的天空染上一层浓浓的灰色，一如他们的心情。
    沐小言懂她的眼神，那是一种在失去心爱人之后的绝望，“妈，你为什么不说呢。”
    为什么不说，其实你也爱过爸爸。
    现在伤怀，是不是太晚了？
    沐小言为沐晖感到可惜，更不懂冷秋琴的心思。
    只因她和顾浩南当年，喜欢就大声说出来了。
    冷秋琴摇头否认，“你不懂，只是习惯了而已。”
    习惯了这些年有他的存在，和爱不爱应该没有太大的关系吧。
    “那你爱顾承恩么？”
    冷秋琴大脑里涌过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良久都找不到答案，只觉得沐晖走后，好像整个世界都塌了。
    良久，冷秋琴和沐小言往平面区走，这里地处辽阔，是沐晖的老家，而这片地也是沐晖的。
    “言言，我不想回市区了，以后就在这儿种上一些花花草草。”
    沐小言愣了半晌，她扫了眼四处荒凉的田地，“你决定了么？”
    “有空你就过来陪陪我。”
    “妈，你放的下么？”
    冷秋琴是多要强的一个人，从前她和沐晖在一起，工作上样样都比沐晖强，所以夫妻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也是导致两人离婚的重要原因。
    现在，她情愿撇开城市的繁华，甘愿来一个小乡村安度晚年么？
    “我唯一放不下的是你，言言，你爸走的时候，我见过他。”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强烈的愧疚闪过。
    假如她的只字片语能改变沐晖的决定，那么她宁愿和他彻夜长谈，换他的回心转意。
    沐小言惊讶的看着冷秋琴，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翻滚着，她害怕这是真相……
    如果冷秋琴去过，父亲又是死在早上……
    “你，是你？”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这个想法，可还是颤抖着问了出来。
    冷秋琴这两天同样的为沐晖的死因而纠结，如果沐晖死前真的只见过她，那么这一生的罪孽，她是洗不掉了。
    她是间接杀死沐晖的凶手。
    沐小言脸色煞白，湿润的眼一动不动盯着神色痛苦的冷秋琴。
    “那么，你和他说了什么？”沐小言问，浑身都开始忍不住抽搐起来，“是不是说了很多刺激的话？”
    冷秋琴疯了般的摇头，她眼眶同样的溢出晶莹，“言言，我不知道。”
    那天晚上，冷秋琴记得很清楚，当时的口气并不怎么好，还有种淡淡的烦躁。
    但沐晖说的话，她都倒背如流了，是完完全全听进去了的，也不至于真的让他自杀吧。
    而沐小言却一味的沉浸在这个事件里，仿佛再也走不出来，泛着泪的双目几乎扩大了一倍不止，瞪着面前被她称了十几年‘妈妈’的人，“冷秋琴，你摸摸自己的良心，对得起他么？”
    “就算你真的不爱他，也不能伤害他吧，那是一条命啊，你怎么忍心？”人在激动的时候最容易冲动，沐小言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徒然认定冷秋琴就是间接害死沐晖的凶手。
    她恨啊，痛啊，此时，真的有种想杀了冷秋琴的冲动。
    这个女人不仅在一年前毁了她的幸福，还拿走了沐晖的命，沐小言实在气不过，伸手朝她推了把，“冷秋琴，你……”
    可见她疼爸爸远远要比疼妈妈的多。
    “你对的起爸爸么？”最后一句话，沐小言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吼出来的。
    冷秋琴被她这一推差点跌倒，她脸色灰暗，苦涩的笑出声来，“我怎么对不起他？”
    冷秋琴回忆起当年的那件事，即使现在沐晖死了她还不能释怀，或者，这才是导致沐晖死了，她都不敢承认她曾经爱过他的事实。
    他是个大骗子，凭什么要让她去爱他？
    “冷秋琴，你果然是没良心的。”
    母女俩因为沐晖的死，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再次陷入危机。
    “当初他骗的我有多惨，小言，你根本不明白。”冷秋琴戳了戳自己的胸口，那里无疑是痛的。
    “他骗你？”沐小言明显不信。
    她的爸爸是最诚实的人，她宁愿相信冷秋琴杀人也不会相信沐晖骗了她。
    沐小言眼里的嘲讽蓦然刺痛了冷秋琴的眼，她的心一阵紧缩，差点口不择言，“他骗我，说我这辈子没有……”生育。
    一句话说到最后，两个字生生的卡在冷秋琴喉间，她望着眼前几近崩溃的沐小言，到底不忍心再往下说。
    毕竟这些年，她也是把她当成了亲生女儿抚养。
    其实没有生育的是沐晖，而冷秋琴在这段谎言中，一直以为没有生育的是自己，所以才会破罐子破摔，跟了他那么多年。
    沐晖，他就是个骗子啊。
    否则这些年，她随便跟个男人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到头来也不会认识顾承恩那个混蛋，更不至于一把年纪了孤老无依。
    至于沐小言，必定不是亲生的，她这遗憾是彻底留下了。
    沐晖，你欠我这么多，死去就赎罪了么？
    而沐小言已经把她这话给听进去了，她激动的掐住冷秋琴的双肩，“他骗你什么了，冷秋琴，你说啊，你说话啊。”
    冷秋琴小产后身体本来就虚弱，被沐小言这样一晃，她差点支撑不住的倒下去，良久，她淡淡道，“言言，你走吧。”
    “冷秋琴，你就是全世界最自私的人，我恨你。”
    沐小言丢下这句话后便跑开了。
    她的手机调了静音，坐上车回市区的时候，她拿出来看了一眼，三十几个未接来电，两条短信。
    沐小言心情抑郁，她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谁也别来打扰她。
    医院。
    过了一天一夜，顾北北没有清醒的迹象，顾浩南中午抽空过来探望，正好碰到走廊里的秦惠雅和主治医生。
    “医生，我姑姑怎么样了？”秦惠雅忧心的问，焦急的样子看在顾浩南眼里没有丝毫的作假。
    医生摇头，“不是很好，具体要看她醒来后的情况，我们要从她的反映上做判断。”
    秦惠雅意欲说什么，眼眸一转，看到前来的顾浩南，她欣喜的跑过去，低低喊了声，“浩南。”
    “情况怎么样？”顾浩南重复，可见同样的关心顾北北。
    他们夫妻的关系，因为顾北北的事而逐渐缓和。
    这两天秦惠雅很懂事，会时不时的过来照顾顾北北，和医生交流，这一点上，顾浩南倒觉得她懂事。
    秦惠雅叹气，医生走过来接口道，“顾少爷不用太担心，这个得等顾大小姐完全醒过来才行，她受了点皮外伤，骨折只需要静养就好了。”
    关键在于脑部，不知道有没有受到其他的创伤或者是刺激，导致病人昏迷不醒，他现在能做的是先安抚好家属的情绪，若是真的有问题，家属还得照顾病人，免得透支了精神。
    顾浩南点头，医生离开，走廊里只剩下他们夫妻二人，从他们相识以来，两人还从来没有这般心平气和的说过话。
    “这两天就辛苦你了。”顾浩南抬腕看了眼时间，他是路过去办事，顺便来看望一下，“随时把姑姑的情况告诉我。”
    秦惠雅陪着他一起走到电梯前，“浩南。”
    “嗯？”男人平和的应声。
    “凶手抓到了么？”
    顾浩南不疑有他，“还没有眉目，不过我相信很快。”
    秦惠雅紧张的心涌起滔天巨浪，神色微微闪了闪，“嗯，你一定要加紧抓到凶手，看到姑姑这样，我都有点害怕呢。”
    “嗯。”顾浩南朝她看了眼走进电梯，彼此的脸很快被电梯门隔绝。
    医院走廊，顾浩南却错过了秦惠雅扭曲的脸和眼里的恶毒。
    不行，顾北北绝对不能醒来。
    找了整个下午，墨少辰没有沐小言的消息，墨家那边催得急，让他先回去一趟，说是有事和他商量。
    墨少辰随便应付几句便挂了电话，墨家那边先让骆向卿过去了，毕竟是墨老爷子亲自打的电话，好歹得有个说法。
    找不到沐小言，墨少辰一怒之下去了顾氏。
    他直接杀过来，顾承恩一点防备都没有，还是在公司这样的地方，弄得他措手不及。
    办公室里，顾承恩吩咐秘书泡了两杯咖啡进来，客气的招呼墨少辰。
    虽说墨少辰和顾北北已经订下这门婚事，可到底还没有正式成为夫妻，现在顾北北又出了这事，顾承恩越发心虚。
    他就怕这场商业联姻告吹。
    “顾董事长，北北还没有回来么？”墨少辰慵懒的坐在沙发里，他手里端着咖啡慢慢品尝着，脸色还算正常。
    可这话听在顾承恩耳里是胆战心惊的，他动了动唇，唯唯诺诺的解释，“那个，三少，女人家的……”
    墨少辰抿了抿唇，深邃的眼眸逐渐划开一抹深沉的笑，“顾董事长，我怎么听说顾家大小姐被人……”
    “三少。”顾承恩面如土色，他赶紧打断，生怕墨少辰把事情说破。
    但这话从墨少辰嘴里说出来，顾承恩已经明白，顾北北的事是瞒不下去了。
    “顾董事长有话直说。”墨少辰抿了口咖啡，他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听着。”
    “三少万不可听外人胡说，我们顾家的规矩很严，北北绝不是那种人，这一点三少可以放一万个心。”
    “这个事怎么说呢，可能北北不是自愿的。”
    顾承恩一听这话差点吓得厥过去，他就知道，圈子里的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打压他们家，虽然他保密工作做得很足，但也避免不了四处的耳目。
    顾北北被人强奸一事已经传了出去，以后，不说要嫁进墨家，可能一个普通的家都难啊。
    不过事情也不能断死，关键还在于墨少辰的态度，毕竟他们已经决定要结婚了。
    墨家比他们更在乎诚信，不会这么武断的。
    现在就是要哄好墨少辰，让他相信顾北北是被人强了，换得他的可怜。
    男人嘛，都喜欢弱势群体，这样能唤起他们的保护欲。
    “三少。”顾承恩不知该从何说起，动了动唇，却始终只有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