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筝闻言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望着镜中的自己,竟有些不知今日是何年的错觉,镜中人眉目如画,面容精致,像极了上一世出嫁前的她,只不过唯一的不同,便是自己的心境了。
上一世的自己,心冷意绝,从内到外散发着一种冷情的气质,而这一世的自己,无论是从眉眼,还是唇角,都只能看出由心底溢出的幸福来。
冲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容筝才缓缓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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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公府之中,此时正是一番热闹景象,顾行舟刚从祠堂中祭祖出来,行至正堂。
“去吧,行舟。”望见顾行舟行至自己身前之后,周氏还未等他开口说话,便说道。
顾行舟看着面前的祖母,又看了看含笑看着他的母亲,终是作了一揖后开口应道:“是,祖母,孙儿这便去了。”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走到府门外时,去虞府迎亲的车队已然准备就绪,整理地等候在外面,顾行舟一袭红袍更是衬得他面若冠玉,气质绝佳,长眉入鬓,自有一番说不出的倜傥风流。
门外等候的除了迎亲队伍之外,还有陪同顾行舟一同去迎亲的谢堇言同沈词,除了这二人以外,还有兵部尚书之子宋于归,亦是朝中与顾行舟兴味相投的好友。
谢堇言看见顾行舟出来后,便率先跨上了马,高声道了一声:“你可算是出来了,快走吧,时辰可不等人。”
顾行舟一听便笑了,随即便也长腿一跨上了马,行至几人面前后,客气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几位一同与我去迎亲了。”
几人忙道不客气,随后便一齐往虞府方向行去,迎亲队伍跟在后面,乐声同鞭炮声一齐响起,整条街上顿时人声鼎沸,热闹了起来。
等到迎亲队伍一路行来行到虞府门口之时,徐盈、容笙、孟婉、季兰等人已经在容筝院子外摆开了阵仗,打算好好为难一下顾行舟一行人。
季兰吩咐丫鬟抱着霁哥儿去前院,等着顾行舟过来时好好拦一拦,走之前,季兰蹲下身对霁哥儿语重心长地叮嘱道:“霁哥儿等会儿一定不能轻易地将那些人放进来哦,不然领头的那个就要把你小姑姑接走了,以后小姑姑就不会给你买零嘴了,知道了吗?”
霁哥儿一听以后小姑姑不给自己买零嘴了,立即瘪了小嘴就要哭,季兰赶紧再接再厉道:“只要霁哥儿将那些人拦下来,小姑姑还会对霁哥儿好,听明白了吗?”
“知道了!母亲!”霁哥儿在季兰话音刚落后便信誓旦旦地握着小拳头答道。
季兰站起身来摸了摸霁哥儿的头,柔声说道:“霁哥儿真乖。”说罢便示意丫鬟抱着他往前院去。
丫鬟应了一声后便抱起霁哥儿而去。
“大嫂,霁哥儿能行吗?”容笙有些不放心地道。
只见季兰颇有信心地答道:“放心,对于霁哥儿来说,零嘴儿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只要……”话音未落,便看见顾行舟抱着霁哥儿走了过来。
众人:“……”说好的万无一失呢?
“母亲,看!红包!可以买好多好多零嘴儿!”霁哥儿远远的看见季兰后便挥着手中的红包大喊道。
季兰不禁扶额,暗道失策。
见顾行舟一行人已经进了院子,众人无法,也只得让开将他们迎进来。
“快将盖头盖好,新郎来了。”守在门外的容笙赶忙往屋内说道。
听到容笙的话后,白兰急忙将盖头给容筝盖上,随即便扶着她往屋外走去,一直走到正堂之处。
“父亲,母亲,多谢您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今日之后,女儿便不能再承欢膝下了,还望日后……您二位多保重。”容筝说到最后,不禁声音有些哽咽。
徐氏听着,又不由得红了眼眶,刚要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见她如此,虞纪便开了口:“筝儿,从今日起你就是顾家的媳妇了,要记得同行舟好好相处,在婆家好好侍奉公婆,尽到一个作为媳妇的义务。”
“是,父亲,女儿知道了。”容筝听罢便答应了下来。
眼见徐氏还是红着眼框的样子,顾行舟便向前迈出一步,对虞纪与徐氏行了一礼后诚挚地开口说道:“岳母岳母,我保证会一辈子对阿筝好,不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请你们放心。”
听到顾行舟的保证后,徐氏才点了点头。
待到他们说完话,虞墨便上前将容筝背到背上,往花轿处走去,一边走着一边同容筝轻声地说道:“小妹,若是在那边受了委屈,便回来告诉大哥,我们虞府永远是你的依靠。”
听到虞墨这番话后,容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伏在虞墨的肩上哽咽着开口答道:“好,我记住了,大哥。”
虞墨听罢后点点头,未再说什么。
将容筝送上花轿后,虞墨才转过身来对顾行舟说道:“若是你对阿筝不好,你晓得我的手段的。”面上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冷峻。
“不会的,我保证。”看着虞墨的眼睛,顾行舟亦是神情认真地回答道。
虞墨顿了顿,还是沉默地点了点头,便让开了路。
“起轿!”奏乐声与鞭炮声又重新响了起来,顾行舟也跨上马,遥遥对在虞府门口站着送亲一干人等作了一揖后,便调转马头,往队伍前面行去。
☆、第42章 琴瑟
第四十二章:琴瑟
锣鼓阵阵,鞭炮喧天,迎亲队伍正热热闹闹地行在街上,沿途跟了好些看热闹的百姓们,小孩子正跑跑跳跳地跟在花轿旁捡迎亲队伍洒在路边的喜糖喜钱,捡到后便兴奋地同小伙伴儿炫耀去了。
看着周围的热闹场景,顾行舟不禁唇角露出一个笑来,转头看向身后的花轿,虽然看不见花轿中,但一想到此时此刻花轿中坐的是他的阿筝,是他心心念念了两世的阿筝,只要想想,心中的喜悦就仿佛要满得溢出来似的,前世的早逝,眼看着阿筝为他痛为他苦,最后为了权宜嫁给别人的事,在这一世绝不会再发生,他会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守着阿筝,他们会有自己的儿女,自己的家。
而此刻轿中的容筝,手中拿着苹果正端坐得好好的,听着外面的喧闹声,不知为何,她却是内心一片宁静,没有一丝一毫的紧张之情。或许是盼了太久,或许是已经成为了一种执念,或许是一种心愿终于达成的放松,使得她感受不到紧张局促,只有内心的欣喜与平静。
上一世的事,仿佛已经过去了许久许久,久到她自己都有些记不清了,那些痛苦、那些难过、那些歇斯底里,都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淡了,在重生回来的时候,她便告诉自己,报仇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过好自己的生活,如今两下齐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又过了一会儿,顾行舟调转马头,“哒哒”地行至花轿旁,伸出手,用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轿身,随即朝着里面轻声问道:“阿筝,你累不累?”
容筝正在回想着前事,突然在轿中听到顾行舟的声音,心中虽然疑惑他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却还是没有多问,只回答了他的问题,柔声回道:“不累。”
顾行舟听罢,便笑了,转过头扬声对身后说道:“再绕城一周。”
“好嘞!”后面队伍中的人们和沿途的百姓一听顾行舟这话都顿时兴奋了起来,老话说的是,新郎这方迎亲路上绕城的次数越多便是显得对新娘越重视,对迎亲队伍来说,倒没有那样多的想法,他们只是晓得,多绕城几圈,他们拿到的赏钱又会多几成了。
听到这番话,容筝才懂了顾行舟想要做什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微红的耳根却暴露了她内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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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等到迎亲同送嫁的队伍走到英国公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新人下轿!”容筝刚感觉到花轿落下来,便听见外面喜娘的声音,于是便站起身,轿外的白兰已经提前撩起了轿帘,待看到容筝起身后便要去扶她,却被斜里伸出的一只手挡住了。
白兰抬头一看,原来是顾行舟,便知趣地后退几步让开了路。
容筝低头看着眼前这只手,便知道是顾行舟,他的大拇指与食指处有薄薄的细茧,是常年练剑磨出来的,她只要看到顾行舟这只修长的手,脑中便能回想起他练剑时的姿态,肆意洒脱。
放心地将自己的手放入顾行舟的手中,看他小心翼翼如视珍宝地握住,容筝不由得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来。
随着喜娘的指令,这一对新人一路行来,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走过回廊,穿过庭院,终于走到了正堂。
白氏同顾頫正坐在首位上,面带着慈爱的笑容看着堂下的一对儿新人。
“一拜天地!”等到顾行舟同容筝走到堂中之后,喜娘便大声地说道。
顾行舟与容筝听罢后便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一躬身,而后便重新转了回来。
“二拜高堂!”见他们行完一礼,喜娘接着道。
听到喜娘的声音后,一对儿新人便又朝着高堂之上安坐着的顾頫与白氏二人恭敬地行了一礼。
“夫妻对拜!”二拜过后便是最后一拜,容筝同顾行舟都稍稍退后了一步,随后转过身面对着彼此,微一躬身行过一礼后站直了身子。
三拜过后,正当喜娘要说“新娘入洞房”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只见一个丫鬟急急地跑进来对着上首的顾頫和白氏说道:“国公爷,夫人,外面来了天使,皇上给世子爷成亲赐下了赏赐。”
一听这丫鬟的话,顾頫夫妻急忙站起身来,对顾行舟与容筝说道:“我们这就前往前院接旨,你们夫妻二人也一同来。”
“是,父亲母亲。”听罢后,顾行舟与容筝便听话地应了下来。
白氏先是派了人去招呼前院来的天使,又急急吩咐下人设香案等候着接旨,随后自己便回房去换了命妇装出来。
过了不多时后,容筝也自房中梳洗过后与等在门外的顾行舟一道去了前院。
待到国公府的人都来齐后,那来宣旨的侍监才打开圣旨,清了清嗓子,用尖细地声音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英国公世子羽林卫指挥使顾行舟,贵而能简,行事稳妥,其行之良,允文允武,深得朕心。内阁大学士虞端二女虞氏容筝,淑慎性成,勤勉柔顺,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君美其夫之荣,必及其妻之贵,一体相成,谕尔虞氏,温柔静正,懿惠慈宣,夫阶益显,国典益申是用,赠尔为淑人,锡之敕命于戏。”
“赐二人西域进贡上等丝绸一匹、勾彩缕金沉水香篝一座、上等北海黑墨珍珠两对、紫檀帛画镜锦妆匛一个、新疆和田玉掐金镯一双、溢彩画壁琉璃杯盏三只,钦此。”
“臣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待到侍监念罢,众人皆叩首领旨。
收起圣旨双手交给顾頫后,那侍监立刻换上一脸的笑容抬手贺道:“咱家为英国公道喜了,令郎乃人中俊杰,深得皇上器重,令媳又是虞阁老的孙女,淑德柔顺,真是天作之合啊。”
“多谢公公吉言,马上便要开席了,公公不如留下来一同喝上一杯?”顾頫接过圣旨后便客气地招呼道。
侍监听罢后便答应了下来,言道:“英国公所邀,岂敢不从?那咱家也就厚着脸皮讨一杯喜酒喝了。”
说罢二人便笑着一同往酒席处行去。
接完圣旨之后,白氏开口对顾行舟说道:“你也随你父亲去酒席上待客吧,容筝这边有我照顾,去酒席上少喝点酒,要不然容筝不放你进门我可不会替你说话的。”
顾行舟听罢,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不禁开口辨道:“母亲,我像是会在这种时候喝多了的人吗?”
白氏一听,仔细想想也觉得对,便又开□□代道:“那好吧,你现在去席上吧。”
顾行舟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容筝,见她正低头对白兰说着什么,便对着白氏应了一声后便转身往席面上去了。
待到顾行舟走后,容筝才抬起头,走到白氏跟前,一开口便是:“伯母……”
半句话刚说出口,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对,正打算重新叫一次的时候却听见白氏已经止不住地笑了起来,待到笑够了气息不稳地才对容筝说道:“阿筝啊,到现在还叫伯母?该叫母亲了。”
容筝听罢,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还是轻轻地叫出了口:“母亲……”
白氏闻言,含笑应了一声,过后便开口对容筝说道:“好了,你也早点回房歇歇吧,也累了一天了。”
“是,母亲。”容筝在白氏说罢后乖顺地应道。
白氏交代过罢便先行离去了,留下自己身边的大丫鬟魏紫给容筝一行人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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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容筝送回新房所在的院中后,魏紫便恭恭敬敬地对容筝行过礼后便退下了。
坐在新房中,容筝才开始紧张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绣鞋,不觉想起了昨夜徐氏交给她的那本小册子,回想起上面那些羞人的姿势和徐氏所说的话,不由得面色通红起来。
顾行舟走进房间后看到的便是一幅美人托腮,面色绯红的画面,心中不由得微动。
行至容筝身前,顾行舟便自然而然地坐到了容筝身边,顺带握住了她的手,面上看不出一丝不自然地开口问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不料容筝听了他这句话后却支吾了起来,半晌说不出话。
见她如此,顾行舟也不再多问,伸手将容筝拉倒在塌上,自己也顺势倒下,随即抱着容筝滚了一滚,让她伏在自己身上,唇角带笑地说道:“既然不想说,那我们便安置了吧。”
容筝此时伏在顾行舟的身上,感受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耳边是他带了一丝沙哑的声音,不由得面色更红了,刚想挣扎一下,又忽而想起了徐氏的话,到了嘴边的话便转了个弯儿,于是过了好半晌,才用微不可闻地声音低低地答了一声:“嗯……”
这声回答虽然小,却还是未逃得过顾行舟的耳朵,当即便将容筝拥得更紧一下,像是受到了什么鼓舞一般,一挥手便将床帐拉下,青罗纱帐,遮住了内里一帐春光。
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
翌日,容筝自睡梦中迷迷糊糊地醒来,一睁眼便觉得这似乎不像是自己的闺房,正想睁大眼睛看得更清楚些,就听到头顶传来顾行舟带着笑意的声音:“满满,昨晚睡得可好?”
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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