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着五品都有可能。”
    “吓，五品！要是冷仙子能炼出五品丹药， 怕是丹道第一十拿九稳了吧！”
    “那也不一定，这届丹道选手的实力还是十分强劲的。冷丹青不用说了，冷家乃是传承千年的丹道世家，冷丹青从小接受家族培养，本身的丹道天赋又十分出众。至于她的对手，方远新，方家，也是出名的丹道世家，还有那个第三，秦氏……”
    说到这里，那人不知为何顿了顿，然而静默听他讲话的人此时都能意会这莫名的停顿。
    这段时间城中还有谁不知道秦方两家的争端啊！就算是他们这些专心看丹道比赛的，那消息也是不受控制地往耳里钻。
    故而，如今提到秦方二氏，心里不自觉就微妙起来。
    “方家不必提，那位大名鼎鼎的如清仙子，哎呦喂，有仙品站台，也不必提。就光说咱们熟知的，秦家这个不怎么出风头的陆薇，好似也不简单啊！第一轮时她可是不声不响地就拿了第三，和第二名方远新也不过只有一分之差。”
    “秦家这一代好像盛传黑马，我觉着这个秦氏陆薇说不定也会给我们惊喜。”
    “嗐，黑马是那么好出的？我看秦家的运气怕是都被如清仙子吸完了，一般像他们这种家族，能出个如清仙子这样顶级天资的小辈，已经是祖上显灵，哪还能人人出彩？”
    “那可说不准，他家那个启荣不也拿了武道前七？说不定姐姐也行呢？”
    “……”
    秦如清和启荣来到广场上，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圆台最左侧位置的三姐。她面前摆着一个紫檀色双口丹炉，曾经是改良回气丹丹方时，家族所发下的奖励，后来又被小唐重新炼制了一番，沿用至今。
    秦如清人一到，陆薇所操控的地火竟然猛地跳动一番，陆薇似有所感，抬眸朝秦如清的方向看去。
    如东方袅袅映出一片红紫色晨曦，旭日朝阳，明媚得一览无余。
    陆薇忍不住露出一个笑，秦如清更直接，直接抬起左胳膊，启荣也跟心有灵犀的似的，抬起右胳膊，左右胳膊相触，比了个心。
    这是他们之间的专属暗号，自然是由秦如清发明，表示“喜爱、在意、关注、以及宽心”的意思。
    启荣也问，为何这一个手势能表示这么多的意思，秦如清就说，不同的场景有不同的解读嘛。
    那么此情此景，这个比心解读下来就是：三姐我们来啦！一切顺利，你也好吧？
    陆薇笑容更大，飞快地眨了一下眼睛，而后心神继续投放到操控地火上。正是炼丹的关键时刻，不容有失。
    秦如清果然安心了，“三姐应该还算顺利。”
    这次秦如清出行可没戴面纱，甚至还盛装打扮了一番，主打的就是一个抓眼。如今高调来给陆薇撑腰，更是吸引了广场上数不清的目光。
    “天，那就是如清仙子吧！”
    “果然浩浩如日辉，皎皎如明月，她比动态玉简上更美！”
    “呜呜，我还收藏了她的仙子玉简。”
    “如清仙子是来为秦陆薇撑腰打气的吧，她方才那是什么动作，倒好生别致。”
    “这么看起来秦氏三人姐弟关系不错啊，倒没出现我想象中的争风吃醋的场景。”
    秦如清的到来让广场的围观人群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好在这些人还算有素质，讨论的声量也都有克制，并没有惊扰台上的炼丹师。
    只有一位穿着炼丹长袍的精瘦男子，朝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秦如清敏锐捕捉到台上的目光，猜出来那是谁之后，故意红唇一掀，露出个睥睨的笑。
    那人果然脸色不好起来，丹火颤了颤。要是一般人恐怕要因此影响炼丹，但是那人心境尚可，很快就稳住，不再关注秦如清。
    启荣小声：“那就是方远新吧。”
    方家参赛三人，两人走的都是丹道路线。方智明前头被他们淘汰了，三姐在第一轮时也淘汰了一位女修，这是方家剩的最后一人。
    要是这人拿不到丹道第一，方家此届百族大会将会一无所获。
    秦如清嗯一声，“方家大会最后一根独苗苗。”
    两人这厢交头接耳，云头上也有目光投注过来，乃是三位穿着庄重玄色炼丹师袍服的人。
    “那就是金榜第一吧，模样是很灵俊。”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妪道。
    “哼，最近城中满城风雨，皆因她而起，不喜这种哗众取宠的小辈。”长满络腮胡的黑脸大汉，看起来不像丹修，倒像西岭体修，然而人家却是炼丹公会的会长。
    老妪不赞同，“你眼中的哗众取宠，对人家来说，或许就是无妄之灾，被迫自保呢。她先前可是在大会中遭受刺杀，还不许人家正当反击吗？”
    黑脸大汉哑然。
    旁边长须长眉的长者打圆场，“呵呵，还是看他们炼丹吧，武道的事，本也与我们无甚相干。”
    说着重新将目光投向下方高台，很快露出一丝惊疑，“冷丹青丹炉内的动静，似乎有点大啊！”
    老妪也将注意力收回来，静静看了一会儿，断言：“她要开炉凝丹了，好像炼制的还是五品丹药。”
    比起下方围观群众的瞎猜测，丹道大师的目光当然要毒辣多了。
    果然，老妪话音刚落，冷丹青丹炉内忽然嗡鸣一响，她眉眼专注而凌厉，双手飞快变幻法印，丹炉的盖子竟然自发掀开，从中飞出一枚滚圆的丹药。
    丹药外围被一团紫色的火包裹，随着紫火的炼化，表面的沟壑越来越平整，开始逸散出沁人心脾的药香。
    长须老者捻胡子，眉宇惊疑不定：“冷家这小辈，此番要炼制的，似乎是五品聚灵丹？！”
    老妪感受了一下丹香，点头：“却是聚灵丹。”
    黑脸大汉也不再关注秦如清了，转而叹息：“冷家小辈倒是好大的魄力。”
    在他们当前这个层次，能炼制出六品丹药已经算十分不错，而能炼制五品丹药者，绝对是佼佼者当中的佼佼者。
    更何况，聚灵丹还是五品丹药中极为出名那一种。此丹没有别的大用，只有一点，可提升筑基修士结丹的两成几率。
    只光凭这一点效用，人家就是五品丹药中的极为出名的那一种。
    果然，下头的围观群众有眼力的也认出来了。
    “天呐，冷仙子竟然打算炼制五品丹药，还是五品中的聚灵丹！”
    “这要是给她炼成了，大会第一当非她莫属了吧。”
    “聚灵丹？”启荣捕捉到这个词，不太了解，“妹妹你知道吗？”
    秦如清脸色有些严肃，假如这个冷丹青真拿到了大会第一，三姐可就没机会了。
    她道：“聚灵丹能提升两成的结丹几率。别嫌少，你想想咱们之前为了获取玄心液废了多大劲，玄心液的功效也不过就是能提升两到三成的结丹率，若是能同时聚齐玄心液和聚灵丹，再加上一个底蕴扎实的筑基巅峰，结丹之事就十拿九稳了。”
    启荣这下子也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无论是什么等级，能够对提升修为有益的丹药是永远的热门，因为修士最看重的核心就是修为。
    若是冷丹青在这个年纪就能炼制出辅助结丹的丹药，她一定会名声大噪，会有无数渴求结丹的世家高层找她合作。冷家也会借着这个声势，名气暴涨一截。
    在秦如清眼中，自然是自家三姐天下第一好，但是，也必须得承认，这个冷丹青的确有两把刷子。
    秦如清公正点评道：“她很聪明，本身实力天赋不用说，还很会选题，会讨好评委和观众——这一点很难得，有些天才是很任性自我的，即便是在这种重要的赛事上，他们也只会做自己想做的事。”
    “冷丹青却不。她选了一个非常热门，在大众眼中认可度极高的丹药，只要此丹被她炼成，评委和观众一定会由此高看她一眼，就算她炼制成品不佳，就冲着她这个勇于挑战热门高难度的态度，评委都会相应给高分。”
    “若是后面没有出现更珍稀、或是认可度比她更高的丹药，丹道第一怕是真要给她拿去了。”秦如清淡淡。
    高台上的方远新看见冷丹青开炉以灵力控火凝丹，心里有些着急，他也已经认出来冷丹青此番要炼制的丹药了。
    五品聚灵丹，当真是好大一座高山。
    可是，族中已经给他发来消息，前头刺杀秦如清失败，智明大哥也被淘汰，若是他拿不到第一，那方家，将要遭受全城的耻笑。
    方远新忽然拍地站了起来，丹炉盖子自动击飞，一颗暗红色丹药从炉内飞出，方远新咬破舌尖，竟然祭出一道血雾。
    凡是涉及血祭的法门，通常都极为神异少见。只看方智明炼制的丹药竟然采用血祭，便知他这种丹药品级不低。
    云雾上的三位大师皆面露凝色。
    “方家这位，似乎在炼制一种奇丹……”
    奇丹正如它的名字，在丹药中是一种很神奇的品类，它不参与评级，通常也没有大众意义上需求的功效，譬如提升修为，解毒疗伤等等。
    这种丹药的效果常常十分小众，很可能这世间有且只有这一枚丹药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因此没有品级，只称奇丹。
    珍稀与否，全看效果，以及求丹者是否需要。
    假如你需要，这奇丹便是天价珍宝，假如不需要，那便如同废履。
    长须老者想到城中这段时间的传言，叹息道：“恐怕之前的瀛洲秘境，方家真的得到了一些有关于丹道的好东西。”
    就好比流传的那本神丹秘笈，说不准真在方家手中。
    不然，奇丹的丹方，可不是轻易好得的，他们炼丹公会统共都没收藏多少。每一种奇丹都需要配合特定炼制手法以及法门，不然也不能达到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效果。
    下头的人群又是一阵惊呼，然而这次惊讶中疑惑不解更多。
    “方远新用了血祭，什么丹需要用到这种特殊法门？”
    并且所有人都知道奇丹的。
    启荣看着三姐的方向还毫无动静，心里有些着急，忍不住看了秦如清一眼。
    好像是感受到这样的目光，秦如清淡淡道：“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相信三姐。”
    像是为了宽启荣的心，秦如清迟疑了一下，又多说了一句：“其实，出门之前，老祖有亲自给三姐授宜一些东西。三姐还是有底牌的。”
    启荣眼睛一亮，重重地嗯一声。
    陆薇当然已经感受到来自对手的沉重压力。冷丹青那头，她已经猜出来她炼的是聚灵丹。
    这位出身大丹道世家的选手，底蕴深厚，直接高调地炼制五品丹药，还是五品丹药中高端热门的那种。只要丹成，这次大会，不论名次，她都已经算是成功。
    而方智明的丹……说实话陆薇看不出来，只知道他用了血祭的法子。
    但有一点显而易见，如果她不做改变，只凭目前炉中的丹药，是无法决胜，拿到丹道第一的。
    陆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其实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然而这个办法太凶险。
    她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极有可能失败。失败了，炉中的丹药也会直接作废，她就相当于没有成绩了。
    小五和启荣都那么优秀，她若是失败，可能会成为秦家唯一一个百族大会没有成绩的人。
    陆薇心潮起伏，又朝秦如清的方向看了一眼，忽而定住。
    小五和启荣，又给她比了个心。两人面带微笑，信任而笃定。
    脑中响起了小五曾说过的话，她语气轻松，“比心的意思有很多啊，各种场景各种解读，有时候也能代表，我们都在！”
    我们都在！
    陆薇忽而觉得自己以前或许走进了一个狭隘的境地。
    如果她以比较的眼光去审视看待自己和族人的关系，犹如背负高山，将永远不会感到轻松。
    这天下有几人能比得过小五呢？那些出身千年世家的家族精英，不也是小五的手下败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