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没人来看望又如何?我们又不倚仗他人的眼光过活,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了。先前我还期望殿下能和别的皇子争一争那储君之位,现下……唉!现下我才发觉,殿下能醒过来,已是天大的好事了。”
钟淳望着唏嘘的秦姑姑,心中又生出一股暖意来。
虽然他从未如其他皇子般得过父皇的疼爱,但到底,这小小的宫中还是有人日日心头挂着他、念着他的。
只不过,只不过……
此时此刻,他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片深墨色的衣角,还有那双每日一睁眼就能瞧见的乌色宝蹬皂靴,一颗心又渐渐空茫起来。
变回了人之后,那具胖猫儿的身体又会变得如何呢?
作者有话说:
稍微改了下设定,把原本的秦公公改成秦姑姑了。and这周有点卡文,拖了好久才更新,给大家土下座otz
第18章 绿蚁(二)
明镜堂。
以户部尚书吴愈清为首的一众户部官员垂首立于乔敦身侧,一副大气不敢出的模样。
丞相张鄜背对着众人,手执着一册账簿,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掷,声色泛冷:“今年早春,江左突逢汛涝,以致四万灾民涌入圻、桂两地,于是吴大人从户部拨了八十万两库银给钦差大臣赈灾,可有此事?”
吴愈清拱手回道:“回丞相,确有此事。”
“账簿中记载得很详细,这八十万两总共含了修筑江左漕河泾堤坝与赈恤灾民的费用。”
张鄜看着他问道:“既是赈灾,为何不直接让开常平仓给灾民们发赈粮?”
吴愈清回道:“回大人,常平仓远在北衢,路上粮粟运输多有不便,还易被有心之人劫粮后再转手高价贩出,经我们户部众人与兵部协商之后,一致认为直接发赈灾银较为妥当。”
张鄜又问:“既是如此,三月份桂州爆发匪寇之时,户部所拨军饷零零总总地算起来为何只有二十万两?”
“这……”
吴愈清未曾想到丞相对户部账簿的支出明细如此了然,背上逐渐渗出了冷汗。
户部账簿不仅收录了大宛上至皇廷下至地方的各种开支用度,还详细地记载了各地布政司上报的粮税、田税、盐税等主要供给来源。
细到何种程度呢?就连一个镇上缴的屯粮、屯草、布、银数都写得一清二楚。
而在账簿中桂州下发的军饷还是按批次的,每一批次所发的银两与粮食还略有不同,要在这浩如烟海的账目中将那些零星的拨款加起来就更非易事了。
吴愈清苦笑道:“大人,说来您或许不信,这几个月户部的开支快赶上去年一年的了,这桂州匪寇闹得再凶,拨二十万已是万分慷慨的了。再说,现下沈将军不是已带着神机营过去了吗?”
张鄜闻言悠悠地道:“噢?这么说国库已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了?”
吴愈清在户部摸爬滚打多年,深谙浑水摸鱼之道,见状连忙卖惨道:“可不是嘛!那些迂腐的老骨头日日在皇上面前参本,说我们户部从百姓那收了这么多税还发不出银子来,莫非钱全被我们这些人给贪了——”
“我去哪儿喊冤哪!这年头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可多着呢,丞相您既阅过账本便知道,初春皇上要修缮祖庙,这银子肯定得花,龙骧营在边防养战马的军饷也不能少,再加上宫中上下几百口人的吃穿用度和朝廷百官们的月俸,这开销定然是只多不少的。”
“更别说前些时日皇后娘娘大婚时穿的那件‘千鸟朝凤’婚袍,光是裙摆上的金丝线都……”
他正说得兴起,忽地望见一旁冷眼相视的乔敦,这才有些讷讷地住了口。
张鄜微微颔首:“你们户部有自己的难处,我也知晓,我此番找你们前来并非为了刻意刁难,只是为了给你们提个醒,国库现今空虚,并非只是因为过度支出的缘故,或许还因为源头失活的缘故。”
“我观阅账簿后发现,近年来某些地方上缴的田税一年少过一年,一州少个几百万两白银,几个州并起来少说也少了几千万两白银。”
“虽说近几年各地有旱有涝,赋税有所缺减是正常之事,但积欠太多便会严重影响国库收入,你们身为户部重臣,也要将此事时时放在心上,派人去那些地方查看一番。”
乔敦闻言竟没有反驳,还回过头朝着户部那群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诸位可都听见了,国库乃是一国实力的显昭,库盈则国盛,库虚则国亏,你们这些在户部当职的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丞相既对你们委以重任,便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是。”户部众人垂着首恭敬地回道。
在这时,吴愈清身后的户部侍郎刘瓒默默抬起头,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大人可是有话要说?”张鄜看着他道。
乔敦依然一副神情自若的模样,朝刘瓒不咸不淡地道:“有什么话便在这里说吧,明镜堂中从来没有秘密,大家伙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藏着掖着。”
刘瓒偷偷看了他一眼,随即连忙拱手道:“……没什么,下官方才只是一时走神罢了。”
“议事之时怎能走神,你也太不像样了——”乔敦佯怒道。
刘瓒闻言汗都流了几滴,忙道:“不、不……下官只是,只是在想,若是要托人前往各地考察,派谁前去较为合适呢?”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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