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皇子们憋不住闹事的时刻,他左右逢源、暗中设计,引得按耐不住的皇子们去刺杀皇帝,再在皇帝脆弱的时刻献上长命丹,接着又求娶柳倾,展现出对皇位无欲无求——一个对另一个同性一往情深为情所困的男人没有任何威胁,皇帝甚至还因此对他多加关照,给他送女人,还想着把他掰正。
皇帝对他的信任让他轻易就可以给皇帝下毒——皇帝每日吃的长命丹就是慢性毒药。
皇帝一心给太子铺路,眼看着太子声望愈高,众望所归,仿佛大势所趋。在他们再次出征前,郁修远果断和仇泽联系,设计坑杀太子和陆家父子。
皇帝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他登位的,他要亲手将这皇位抢过来。
“这都是您的错,父皇。”郁修远不疾不徐地说,“倘若不是您种下了这一切罪孽的根源,也不会有今天这种结果。”
“……混账、混账……!”
皇帝平庸无能,忌惮良才,可他从未想过郁朝会在自己手上毁灭。他竭力挺起身,因为眼眶凹陷而显得格外突出的浑浊眼珠死死盯着他;这一刻,这庸碌一生的皇帝倒是显出了帝王的狠厉和果决:“来人……来人!朕要杀了你这个寡廉鲜耻的叛徒!”
没有人回应他。
“您累了,好好休息,儿子就先退下了。”
郁修远随意转身。皇帝看着他的背影,固执地嘶声呐喊:“来人……来人……”
……
皇帝是个吊着满嘴仁义道德伪君子投诚的萝卜,暂时还不能杀,当然也没有过得太好。
郁修远从前是什么日子,皇帝现在就是什么日子。
和姜国勾结只是表,他当然知道引进姜国人是与虎谋皮引狼入室,也没有将郁朝的江山分一半送给别人的兴趣,所以在这之后,他还留了一手,早早让自己的私军离开南州。
等待私军回来的时刻,郁修远有条不紊安排自己和大小姐的婚事。
三媒六聘,六聘可以简略,时间就选最近的吉时,聘书已经打发人去写了,彩礼就从内库里出。
这时间里,他还心情很好地带着大小姐出门转一转,尽管现在的皇宫里没有什么好风景。
柳倾被他带到高高的宫墙上,看着这座压抑的都城,身体不自觉往前走了走,随后就听到身后响起一道阴凉的声音:“大小姐,你这回再跳下去,可就没人能接住你了。”
柳倾一愣,停下了脚步。
有时他去酒楼、去爬树、心血来潮爬上墙,又懒得自己走下来,总是一跃而下,陆舟永远能接住他。
“你不喜欢我……”柳倾往后退了几步,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我和陆舟没有招惹过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和他?”
为了保住爹娘的命,他想过讨好郁修远,可是郁修远不在意;他骂过郁修远,郁修远同样不在乎。郁修远对他的任何情绪似乎都不在乎,只是自顾自地命人给他换衣服,打扮他,将他视作一个可以随意摆玩的娃娃;越看到他无能痛苦地挣扎,就越心情愉悦。
郁修远恨他。
柳倾和他没有交集,完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恨。
郁修远:“因为你们太碍眼了。”
柳倾瞳孔无声放大。
“你知道你的少将军是怎么死的吗?”郁修远笑起来,突然间变得兴致勃勃,“我设计人把他引到一座边城里,用整座城给他当埋伏。”
为了引陆舟和陆荆山入局,他先和姜国人计划突袭边城,直接屠戮了一整座城的百姓。以数万无辜的性命为局,陆舟和陆荆山如他们所料,率先带兵赶过去作战,等他们入城,等待他们的就是火药和刀剑。
整座边城燃起大火,他们被困顿在火海里,无法逃生。
“我以为这样就能弄死他,没想到他实在太厉害了,居然又带人马逃了出来,我只能再派人去追杀他。”
“他差一点就逃命成功了——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郁修远饶有兴趣地说,“你猜一下。”
不是……没有……
陆舟答应过要保护他的;陆舟怎么会死。
柳倾惊惶地直往后退,拼命想要躲开这道声音,可是声音越来越近,如同附骨之疽,阴冷地缠绕着他。
“他是因为你才死的。”见这位脆弱的大小姐躲到墙角,颤抖着拼命捂住耳朵,郁修远含笑拉开他的手,继续慢条斯理道,“因为我说,你要是再逃,我就杀了你,他就又回来了。”
“是不是很感人?”
“他死得好惨——你看过他的尸体没?万箭穿心,身上全是刀剑之伤。”
“……不是,不是,”柳倾细瘦的手指抓进墙面,有很细的血从他指尖溢出来,他呜咽着,混乱地说,“你一直在城里,你不可能见到他。”
“哈哈!”郁修远似乎被他的反应取悦到了,畅怀大笑了很久,才说,“好吧,不亏是大小姐,居然还能记得我在城里。”
“我是没有直接和他对话,但确实有人和他这么说过。”郁修远感慨万千似的,略微停了一顿,“只是没想到啊,他居然连停都没停,一直往南州的方向逃,好像是想要回来找你……”
“——所以只能万箭齐发,射死他了。”
话音落地,郁修远如愿听到了绝望的、破碎的哭泣声。
这声音抚慰到了他充满憎恨的灵魂。
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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