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他的表情,谢牧川无措地站在一旁,问他:“你……不喜欢吗?”
“谢牧川,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感动吗?”他问。
他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可是,他不能放任一个伤害他的男人,又一再地尝试撬开他的心——用这些根本算不上什么的手段。
比起谢牧川为袁星尧精心准备的生日宴,这些灯火简直就像一种迟来的施舍。
谢牧川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他的手掌上有渗出的汗水,有灯具上的粉末,还有拉扯灯带时勒出的细小伤痕。他甚至没敢靠得太近,只怕汗水的味道惹了对方厌烦。
或许在陆悠眼里,他做的任何事,都只是为了骗他上床。所以任何精心准备,都会变成有所图谋。
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谢牧川不想让陆悠对他的厌恶再加一层,所以他解释:“我不是要你感动,我只要你回去的时候不害怕。”
他没办法将沈彦廷的阴影从陆悠心里祛除,但最起码,他可以让这条路亮一点,让黑暗离爱人再远一点。
陆悠不怕心计,但怕赤诚。
他既怕谢牧川对他的好是假的,又怕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近乎仓促地转身离去,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第五十七章 呼叫手表
走到楼上房间,往日漆黑一片的窗子变得明亮,并不刺眼的颜色,像蒙了层朦胧皎洁的十五夜的月光。
陆悠站在窗边往外望,看到谢牧川还在不厌其烦地往树上挂月亮灯。也许是忙完了,他折叠好梯子,收拾好用具,却没有走,只是站在楼下静静看了一会。
楼上没有开灯,他并不知道爱人是睡了,还是醒着。
他们隔着一层窗子相互凝望,一个是心死后忘却所有,一个是悔悟后迟迟追逐。他们在错位的时空里相爱,没来得及握住的手,没来得及说的话,都静默在这沉沉的夜色里、无言的相望中。
等到谢牧川离开去还梯子,陆悠才转身去卫生间里洗漱。
过了好一会,他才听到谢牧川上楼的声音。男人的脚步声清晰地在楼道中响起,在他门前停留了好一会,才离开。
陆悠从床头拿出三粒安眠药,和着杯子里的冷水把它吞服下去,躺在床上等药效发作。
他病了,他知道。哪怕表面上努力装得跟个普通人一样,还是跟外面的人有些格格不入。他没办法跟他们建立更深层的联系,不敢去交朋友,也不敢去爱人。
没有这些药,他甚至难以成眠。
谢牧川的到来,掀起了他心底早已死去的涟漪。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可他的确是从心底里渴盼的。
渴盼着谢牧川抱住他,哄他睡觉,似乎只有在那人的臂弯里,那些过往才会离他远一些。
可他无法原谅,不敢期待。他只能把对方拒之门外,却怀念着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往。
想起那时刚到鞍山别墅的时候,他晚上睡不着,谢牧川会进到他的房间来,打开小夜灯,坐在床头给他讲故事。
男人从不屑于对别人做这些事,只有他是例外。
故事的内容他已记不清了,可男人散溢在夜色中磁性温柔的嗓音,被小夜灯勾勒的俊朗帅气的面庞,一直是他青春期躁动时平静情绪的来源。
比起那种不对等的情人关系,他更想回到那个时候。他可以独享谢牧川的爱,而谢牧川也可以把他当成小孩一样宠爱。
那些外婆、父母没来得及给他的,仅靠谢牧川一个人就能补足。
只是他被伤得太深了,他不可能再往前踏一步,只能等别人主动地,忍受他所有的锋芒与锐刺,一边被他扎得鲜血淋漓,一边将他紧紧环抱。
他在无尽的怀想中,沉沉睡了过去。
谢牧川滞留于此的生活,很快就结束了。
他来时说一个星期,却已延期三倍不止。他将偌大的家业甩手不管,一大堆事务堆积在一起,把一群助理秘书忙得焦头烂额。
何况有些事务只能他来,别人根本出不了面,做不了主。
尽管想在这里跟陆悠待一辈子,但是不行,在那边的连环催促下,他终于还是买好了回去的机票。
但他依然不放心陆悠一个人,早早就到了对方工作的米粉店。老板和老板娘出门去了,店面里只有陆悠一个人。
谢牧川候在一旁,等陆悠工作得闲的空当,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里的一个盒子递了过去。
“做什么?”这段时间以来,谢牧川时不时会送他一点东西,有时候是花,有时候是一些小摆件。但陆悠一贯是直接拒绝,实在拒绝不了的,就丢出去。
他没想到谢牧川又来了。
这次却不一样,因为谢牧川在送出盒子时,还说了一句:“我要回去了。”
陆悠怔愣了一秒,而后唇边飞快划过一丝苦笑。
他还以为谢牧川的这份耐心能持续得久一点,却不想,他不过是三分钟热度,而自己也成了他无聊时的消遣。
但谢牧川紧接着便是下一句:“我过段时间再来,那边忙不过来。”他察觉了陆悠的落寞,立刻就做出了解释,没有让误会持续太久。
他的悠悠是没有安全感的人,又敏感且容易乱想,从前他怯于解释,才让对方的痛苦逐步加深。以后再也不能了。
陆悠别过脸去,冷声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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