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至今没有弄清楚陶昕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对付陶昕时不时的“断片”,他却已经有了一个不得已的解决办法……
叹了口气,罗无辛走到电视机前头,仿佛是为了要让它找回“信号”一般地拍了两下,只一瞬间他的眼前一花,面前的一切都已经换了一副光景。
这是陶昕的身体。
罗无辛抬起手,看着少女纤细白净的手指,事到如今已经不再感到惊讶。
只要他想,就可以在某些时刻占用她的身体,用陶昕的样子行动,这是这段时间以来他发现的“新规律”。
女孩儿断片的时间并不固定,时间长短也完全随机,有时甚至是在桌边吃晚饭吃了一半,她手里的筷子都会突然僵在半空中,然后,就是长久的一动不动。
在陶昕清醒的时候,罗无辛曾经和她讨论过很多次,两人也做过一些调查,发觉和陶昕这种状况最为类似的,是一种名叫癫痫失神性发作的病症,患者会突然中止自己的行为,不说话也不动,双眼瞪直,叫之不应,而且事后也不会对这段发作有所察觉。
对于曾经有过颅外伤的陶昕来说,就算是在十几年后,出现这样的后遗症其实是有迹可循的,但是问题就在于,一般的癫痫失神性发作只会维持十几秒,像是陶昕这样可以保持十几二十分钟一动不动的情况几乎没有。
就更不用说,罗无辛作为和她“共用身体”的人,竟然还可以鸠占鹊巢,用她的身体来活动。
……就算是超自然的电影也不敢这么瞎编。
罗无辛轻车熟路地走到镜子前仔细打量着如今“自己”的脸,陶昕并不是长得特别惊艳的女孩儿,但是,说是小巧可爱却是绰绰有余,想来,如果没有经历过之前的一系列意外,她这个年纪应该会拥有很多的朋友,甚至也不会是单身。
陶昕一直想要回想起的那场车祸……
罗无辛看向陶昕的脚踝,手术的疤痕至今清晰可见。
之前他已经仔细在公安的内网里查过了,陶远当年的意外确实没有被当做是案件处理,但是,看陶家讳莫如深的态度,明显是有怀疑对象的……甚至连陶昕对那场车祸的记忆似乎都不单纯是意外,毕竟,在试图回想时她感受到的恐惧甚至能让罗无辛陷入昏迷,这绝不是普通意外可以达到的。
十八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陶昕的过去到底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这件事究竟该从何查起?
罗无辛正是愣神,而这时,门口忽然传来铃响,对此已经习以为常的罗无辛忍不住当场翻了个大白眼。
这已经是他第四次用陶昕的身体对付她哥了。
自从张萌的案子结案,陶森也不知是不是被他们领导强制休假,几乎每天都要过来,经常打的陶昕和罗无辛措手不及。
而再一次,罗无辛在猫眼里看到了那张略带疲惫的脸,他叹了口气,却在打开门的一瞬带上了满脸的笑容:“哥!你又来看我了?”
“说起来哥你最近经常过来,是不是因为院领导终于良心发现给你放大假了?”
熟练地给陶森拿了自己穿的拖鞋,罗无辛终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看陶森的状态,明显白天还是在上班的,但这几天他就像是下班之后的所有手术都给取消了一样,每天都有闲工夫在陶昕家坐一两个小时。
闻言,陶森只是苦笑:“可能是吧……毕竟现在院里有些像是dbp这样的手术只有我能做,如果我倒下问题就大了,所以现在除非是非常紧急的手术,他们这段时间都不安排我晚上进手术了。”
dbp手术只有陶森能做。
这件事罗无辛已经听陶森说了不止一次,他好奇道:“一般来说这种前沿手术只要过了试验阶段,应该就会要全国推广吧?那时候……哥你是要把全套技术都交出去吗?”
“早就已经交出去了。”
陶森笑笑:“手术专利是我的,但是并不意味着别人不可以做……事实上,能做这样手术的神外医生已经有很多,但是有资格做的,国内目前只有我一个。”
“资格?”
“当然,进入他人的大脑要面对一系列非常复杂的伦理道德问题,在审批时要求有足够资质的医生才可以做,类似于政审……按照目前的标准,全国能通过的人寥寥无几。”
这么说来,虽然投射人并不需要接受任何有创手术,但同样也有很高的门槛。
罗无辛又问:“但是不是说,未来希望能够让患者的家属做投射人吗?”
陶森点头:“研究方向确实是这样的,但是投射人的门槛也是一直存在的,就算未来投射人可以是除了主刀医生以外的人也一样要经过严格的评估才能实施手术。”
也难怪会和公安部合作,如果投射人是公务员,本身就有一定门槛,并且可追踪性强,就算是接触到公民隐私也在合法范围内。
每到这个时候,罗无辛才能觉察到一些“扮做”陶昕的好处。
毕竟,要从陶森这个哥哥嘴里套话,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直接变成他唯一的妹妹。
“说起来,你现在还希望接受dbp手术吗,小昕?”
忽然间,陶森出言问道,他又一次转过那两只深邃的眼睛望着自己的妹妹 :“要知道,可不是人人都愿意把自己的脑子敞开给别人看的,这项技术最大的非议就在这里……从三十年前到现在,业内都有人十分激进地反对它,认为脑手术就和克隆技术一样,就是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了,人类社会现有的伦理道德都将付之一炬。”
潘多拉的魔盒……
罗无辛一愣,他想起陶昕跟他说过,由于人类对大脑的研究有限,所以脑手术的并发症有时并不受医生控制,导致术后医闹的风险极高,陶森因为不愿意连累妹妹,甚至不让妹妹和自己住。
而如果说,这样的非议从三十年前就开始……难道陶家人认为陶远的死是和这个手术有关吗?这么说,陶昕想要想起的那场恐怖记忆,可能是一场谋杀案?
有人因为不满陶远在脑手术上的研究所以趁着义诊杀死了他,而由于做的非常干净,当时的警察并没有找到什么实际证据,就只有陶家人知道其中的缘由。
一时间,他脑内好像给人塞进了一团乱麻,而陶森就好像是发现了他的分心,忽然有些担心地抓住了“他”的手:“怎么小昕,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想起什么了?
出于刑警的本能,罗无辛几乎立刻就警觉了起来。
陶森这个话的预设是什么,他是希望陶昕想起什么吗?
犹豫了一下,罗无辛装作有点困倦地摇摇头,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昨天晚上做噩梦了,所以有点累……哥,我昨天晚上又梦到那天了,你说,我还有没有可能想起来啊?”
罗无辛有意将关键词说的很模糊,为的就是从陶森口中获得更多的线索,然而,陶森看着他的目光却愈发专注,几乎将罗无辛盯的有些发毛起来。
陶森苦笑道:“其实我希望小昕你永远想不起来……有的时候记忆会摧毁一个人,这件事在临床已经有太多先例了,张萌不就是一个例子吗?”
“哥……”
罗无辛并不知该怎么回答,但这时陶森却已经站起身:“你今天太累了就早点休息,我一会儿还要去医院看看情况……毕竟,就算是不给我安排手术,之后也还有一大堆的讲座要开。”
“讲座?”
“是啊,我手上的新手术可不止这一个,还有更不可思议的呢……我们已经跨入脑手术的新纪元了,小昕。”
丢下一句,陶森离开的就和他来时一样突然,只留下罗无辛在陶昕的身体里琢磨陶森说的话。
总觉得他是知道点什么的,还是说应该直接和他摊牌?毕竟,虎毒不食子,再怎么样,陶森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做些什么。
罗无辛想得出神,下意识想要摸烟,然而在手指碰到兔子睡裙的一刻,他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陶昕的身体里。
还是算了……以这小丫头洁癖的程度,要是发现身上有烟味估计得洗三遍澡。
罗无辛头疼地瘫在沙发上,忽然间,他的余光扫过陶昕放在角落里的箱子……她家里的东西很少,意味着有不少不常用的东西还放在箱子里没有拿出来。
那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这一次,罗无辛只犹豫了一秒便将那只巨大的箱子从角落里抽了出来,然而打开一看,里头的东西却让他目瞪口呆。
第32章 暗巷02
陶昕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公安教材?
罗无辛看着箱子里满满当当的书籍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要知道,很多公安大学内部的教材都是不在市场上流通的,然而,在陶昕这里却是一应俱全。
他随便翻了两本,甚至里头的内容都让他感到眼熟……
过去在大学里罗无辛也没有别的爱好,为了找到十八年前的真相,他熟读了市面上几乎所有刑侦专家出的书,只为了在正式成为刑警之前做好足够的准备。
而他再也没想到,会在陶昕这里看到差不多的收藏。
难道是为了写小说吗?
罗无辛翻动着这些书,很快又从最底下找到了一些手稿,看起来都是陶昕写的“林白兔”系列。
说起来,上次好像也有听她说,她写这个小说也是想要带动灵感和记忆,为了想起来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罗无辛想到这儿不禁翻了个白眼,他很难想象,看了这么多公安教材的陶昕最后竟然能写出那么不切实际的东西。
就算是林白兔是以她本人为原型,破案和抓捕的过程也实在是太扯了……以至于之前罗无辛帮她改稿几乎可以说是全部重写的程度。
大致检查了一番,箱子里只有这些书,罗无辛无奈之下将箱子放了回去,却是留下了手稿。
上一次虽然没有看完,但是至少证明了一件事,林白兔就是陶昕,所以林白兔的故事里充满着陶昕的影子。
这样想着,罗无辛在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打开了手稿,而这一次,他并没有中途放弃。
“所以说,你关于法医的知识都是从那些书上学到的?”
晚上十一点,陶昕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自己手里正拿着自己过去写的旧稿,不光如此,脚边甚至还堆着几只吃剩的外卖盒子。
很显然,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她的身体再一次归罗无辛所有了……而陶昕对此也再一次毫无记忆。
那场车祸的后遗症这么严重吗?
虽说已经习以为常,但是每次发作都要一连失去好几个小时的记忆,这件事本身还是让陶昕有些惶恐,她迅速丢掉了外卖盒子,问道:“罗警官,你又拿我的身体做了什么?”
“我吃饭是给你补充营养好不好?”
罗无辛无奈,他和陶昕就像是只能在一个终端登录的软件,一旦陶昕上线,他就会自动被从那个身体里弹回房间。
也许是最近不科学的事情发生得太多,罗无辛绝望地发现,他竟然可以对这样的事情应对自如。
洁癖一触即发的陶昕以闪电般的速度检查完了沙发边的油渍,最后,她没好气道:“你翻我箱子了?”
“是啊……但不是我翻,准确的说是你翻。”
罗无辛好笑道:“那是你自己写的手稿,用你自己的身体来看有什么奇怪的?”
“之前呢?”
陶昕注意到门口的拖鞋。
和不修边幅的罗无辛不同,陶森出于医生的习惯每次都会将鞋子放得规整。
而此时,门口那双男士拖鞋被整整齐齐地放在一边,陶昕皱起眉:“我哥又来过了?”
“是啊……我都怀疑他是特意来查岗的了。”
罗无辛冷笑一声:“原本我俩不存在这种问题的时候他不来,现在你开始断片儿了,他倒来得勤,还说是他们院领导给他强制休假了。”
“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哥的工作压力很大,之前因为连着熬夜还在看诊的时候晕倒过,那时候也被强制休假了。”
陶昕倒是并不意外,她四下检查了一圈,发现罗无辛除了箱子也没动别的什么,不禁问道:“你翻我箱子做什么?”
“好奇啊。”
罗无辛实话实说,就他目前对陶昕的了解,没有社交,没有工作,每天的日子几乎都是围着她没有进展的写作还有哥哥转……活得这么干净的人,他已经有很久没碰到过了。
罗无辛又问:“我刚刚问你的你还没回答呢,你收藏了这么多公安的教材,那些你书里的专业知识都是从这儿来的?”
“那不然呢?我要是写的再不专业一点,某些人还不把我挤兑死啊?”
陶昕没好气地在沙发上坐下,罗无辛见状无奈:”那你这些教材是怎么来的?这个东西在外头可不卖。”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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