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还挺惜命的,一顿饭忘了给他做都不行。”
我哥哥会来接我的。
哦,我明白了,她是说我的命太轻贱,不值得那么在意。
但我哥哥会来接我,不是你说不值得就真的不值得。
每顿饭都吃相同的量,虽然没所谓好吃还是不好吃。天晚一定会回来,因为外边不一定安全。喝酒一定不会干杯,因为不知道醉过去会怎么样,我还需要自己照料自己。那些药丸白送我也不会吃,何唯是个傻逼……
是非对错,如此地模糊。只能模仿其他的孩子的行为。还要……假装不在乎他们翻脸以后故意靠在父母怀里的模样……
但我的确是有人在乎的,我跟我自己辩驳了一万遍,我是有人在乎的,哪怕只是浅浅的在乎。命不同,所以跟所有人的缘分都浅,不是他的错。何况存在本身,就已经很珍贵了。
“我哥哥……”他在梦里愤怒地喊出来,却再一次没有说完这句话,即便是在梦境里。那些围着他的孩子,踹碎了他的文具盒,把他踹倒在学校楼后墙角的地上,逼他说他是没人要的小孩。他从来没承认过,不管被踹碎几次文具盒,撕碎几遍作业。但是他也没说出口他哥哥回来接他,那只会招来更大的嘲笑。他是有人爱的,但他们是不会懂的。
然后……他想起来,后来他长大了,学会不在意,学会不再去期待那些根本不会属于他的东西。
“小舟,小舟——”有人在他的脸旁喊他。
他的胸口很沉,他快要不能呼吸了,一块又一块时光片段的锯齿从他的心头碾过,他想要哭喊。这是他许久许久以来的愿望了,让他哭喊一次,不用怕别人说他不懂事,不用怕被嘲笑,不用怕被厌恶,就让那些狂暴的情绪把自己吞没,就让自己像个怪物一样不讨喜吧,就让人人都来讨厌他吧,他就可以做个自在的怪物了。
“小舟,宝贝,你怎么了——”喊他的那个声音有些变调,透着几乎是可爱的委屈,那么大个还能让人觉得可爱……他被梦魇吞噬的世界好像突然被点亮了。
他张开眼呆呆的分辨确认着夏末的容貌,一时间辨认不清光阴的痕迹,只有夏末如此真实。
“做噩梦了么?”夏末问的小心翼翼,被子从他身上滑落下去,露出半个身子。他的手抬起来轻轻触摸着小舟的脸,小舟歪了歪头在他的掌心蹭着自己的面颊,轻轻舒了口气。
“乖小孩,你做噩梦了吗?喊了好大的声,把你哥的心脏都吓碎了。”
“哥。”小舟伸出胳膊来搂住夏末的脖子,贴在他的脖颈上深深地呼吸,细瘦的手指抓紧了夏末的头发。
“刚回家就做噩梦,这是不适应家里的床了吗?梦见什么了?”
小舟不想回答,“梦见怪物。”
“小灰?”
小舟被逗乐了,伸出一只手从枕头堆中间扯出他的灰肚皮小怪物,塞进夏末的t恤里,从领口扯出脑袋来。睡着就忘记了夏末,这简直太可怕了,他仔细向刚睡醒还没完全恢复的记忆力确认了一下,他们两个现在的确是那种关系了,那种他很满意的这种关系,夏末是‘他的’的关系,比其他能选择的关系都更坚固一些,他松了口气。“双头龙!”
“要我喷火吗?”夏末笑着吻了吻他的额头,但始终在小心地打量他,“梦见什么了?”
小舟呵呵地笑,夏末不太好糊弄过去,他要是不想说,只能说点更吸引双头龙注意力的事。“做……男朋友,有什么好处么?你要是永远只亲额头的话,那我……”他有点不好意思说这样的话,腼腆地舔了舔嘴唇,接着注意到夏末的注意力只能集中在他的嘴唇上了。那种感觉真是不要太爽,夏末的眼里只有他,夏末这么容易就能被牵动情绪。他忍不住笑,躺回枕头上,眼睛还盯着夏末。
“你想要什么好处?”夏末跟过来,低头在他唇上亲吻,嗓子突然有些哑,声音低沉性感地拂过小舟的耳朵,“给我个提示。”
“你说。”
“帮你找更多的小怪物?”夏末笑了,温热的向着他的耳朵吐息,湿热灵巧的舌尖舔过他的耳垂,他被刺激的哆嗦了一下,咧嘴笑出声。
“我真能跟你提要求吗?”小舟黑亮的眼睛看着他,咬着下唇忍着兴奋。“我还需要适应一下新的关系。”
“当然。”夏末严肃地点了点头,“任何事,任何要求。”
“等我想起来就告诉你。”小舟伸出手抚摸夏末的脸,没留意到自己的手在轻微发抖。
夏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捏在手里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脸,心里感到许多的不妥当,不合适,但是都被心底深处无法抑制的渴望压倒了。他转过脸轻轻地亲吻小舟的手腕,认真地一点一点亲吻,把心里满满的渴望和心疼一点一点地化为虔诚的亲吻。
小舟好奇地看着夏末亲吻自己的手腕,略带惊讶地看着自己被珍而重之地对待。夏末吻了很久,足够让小舟终于熟悉了这种温暖的示爱。夏末又用鼻尖轻拱着他的手腕,手掌捏在夏末的手里,挡住了他的半张脸。夏末突然张开那只没被挡住的眼睛,炽热危险地盯着他,小舟的心脏一窒,身上犹如火烧,心里警铃大作。就在这时,夏末伸出舌尖倏地舔了他的手腕一下,他猛然呻吟出声,腾地红了脸。
“咳咳,下午考试,那你上午做什么?”
“复习。”
“还复习?你还需要复习吗?”
“复习不是为了知识本身,是为了保持竞技状态。”
“……”
“怎么?”
“赫敏。”
“再说一遍。”
“我开会回来会买小鱼回来炖的。”
……
他忍不住一笑,手指在会议室仿实木的桌子上轻轻地磕了磕,想着那个聪明小孩略带成熟的脸,他待会开完会就要回家去了。生活重新开了头,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探索他们之间崭新的关系,甚至都不太在乎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院长最后一个走进会议室,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琐事。他不太往心里去,余光瞥到教学秘书那老太婆眼神很锐利地看了他一眼。
他往领导那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他太敏感,院长的两个副手回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今天找大家来开会,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跟大家聊一聊。”院长在最上首落座以后点起一颗烟来就开始侃侃而谈,“聊一聊师德建设问题。我一直以来也有这个想法,正巧最近主席也在几个会上都提出了加强高校师德建设的议题,教育部也在抓紧落实,过几天学校就会下通知,咱们学院还算是走在了前头。”
夏末转头看了看周围的老师,几个辅导员都坐得腰板挺直,年轻的老师从院长开始讲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开始看着手机发呆,年岁大的老师已经开始掏出论文来看,资格最老的几个压根就没来开会。一切似乎都跟往常一样。
“我想请问大家,作为一个高校老师,我们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院长的语气略有些加重,显得苦口婆心,但是根本没有任何一个老师回答这个问题。
夏末知道这个问题太冠冕堂皇了,这个问题适合在中文学院,或者政治学院讨论,在他们这样的专业里,没人关心口号。如果要让在座的讲授讲师们回答,不论年龄大小,答案可能都会空前一致——科研。
“我知道大家心里想的是什么。科研。”
哦,原来这还是个设问句。
“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个答案大错特错了!”这回院长的语气重得连标点符号都能听出来了。
终于有几个老师抬起头来看向院长,夏末从那几道目光里多少看出了一些狐疑。
“如果你们只有科研这一个念头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同志们。我们是教师,是人民教师!我们最主要的任务是——教!书!育!人!”
夏末看见几个辅导员都开始点头,辅导员压根不用给学生上课。
“我们应当把工作的重心,放在教书育人这四个字上。有的人说中小学老师才应该教书育人,大学老师重要的是科研,就是要出高水平的论文。我把话放在这,你们反思一下,所谓的高水平的论文我们学院年年都能发出不少,可是有哪一篇对人民的生产生活起到了作用?有哪一篇对国家的繁荣发展做出了贡献?”
更多人开始低头掏手机了,但是院长不是十分在意,他刚刚讲到兴头上。他又花了更长的时间从教书育人开始展开,重点强调师德,讲完大长篇理论以后又引了几个最近高校教师道德败坏的新闻,包括一个四十岁女导师跟自己的研究生结婚,被骗了论文之后又惨遭抛弃。
“在我们学院,也有一些人的行为不是十分谨慎。”
本来很安静的会议室突然嘈杂了起来,老师们开始交头接耳地议论。夏末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他终于等来了这句话,他之前一直没有料到院长会愿意把这件事拿到全院的会上来讲。也许是给他停课的处罚没让他一蹶不振,这就碍了领导的眼。
“跟学生恋爱,这本来就是影响非常坏的事情,也是大学校园里最不该出现却经常出现的。师道尊严,这四个字全被这些事情给败坏了!”
夏末听见一声嗤笑,他抬起头,几个本来盯着他看的年轻老师赶紧转开视线,那几个辅导员正在认真地记录领导讲话,仿佛前面院长说的那些话里有哪一句是应当记下来落实执行的。但幸好,年轻老师没有几个。在一片窃窃私语中间,那些年长的学者们完全不为所动,夏末猜测他们可能根本就没听说那些谣言,或是压根不去相信流言。又或是因为他们从来不信流言,所以也没有人会去告诉他们。
“当然,有些事情可能只是流言,毕竟我们是中国人,什么同性恋什么……哎哟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总之我们中国人不太擅长搞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能是我们的孩子们受了误导,在网上说了一些不负责任的话,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给我们的学院抹了黑。——至少我希望是这样。”院长停下看了看下面,“但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有这些传言也是因为我们中有些同事平时不够注意。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深刻理解了为人师表的含义,不做那些容易让人产生误解的事,一心一意地搞教学,搞科研,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也就不会有了。我们应该学习老一辈的学者,学学他们……”
“学学杨振宁搞搞自己的女学生,别去搞男学生?”
屋里霎时变得寂静,夏末在会议室的角落里抬起头来,隔着长条会议桌和一块空地,还有两排老师的脑袋,跟院长对视着。没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院长的脸色一时变得十分难看,没有下定主意如何回应年轻下属的挑衅。
夏末叹了一口气,缓缓地站了起来,慢慢系上西装的扣子,“我以为……学者之间不会把事情搞得太难看,像泼妇撕头发这种事的变种,不适合我们。”
几个坐在他身前的老人回过头来惊讶看着他,嘴都张得老大。他强迫自己不去看他们,在真正的学者面前这样狼狈是非常丧失尊严的,但是,面对政治生物,这就不算什么。他抬起头目视着他的领导,清晰地看到那双眼睛里闪动的痛恨,也就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不值得,突然明白这一切都没有那么重要。
“院长,您还不如明说了,越是说的含糊,点的明白,越是让同事们猜不出来我到底把伤风败俗的事做到了什么程度,您还真是擅长营造舆论。但您刚才自己都承认了,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那些对我的诽谤。您这么绕着圈点我,还不如我自己站起来主动向各位同仁澄清,不管你们听到了什么传言,所有的不过就是一个对我怀恨在心的学生的一篇——大字报。在座年纪大的老师想必对某些水深火热的岁月体会得更深,明白那是什么东西,只不过现在某些渴望拿皮带抽老师的学生把那东西贴在了网上而不是墙上。我在这想问问刘院长,如果您永远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开这种批斗会,那以后还有哪个老师敢给学生不及格,敢记学生缺课呢?我记得就是李老师,您的学生,上次考试的时候有个女生在大腿上写小抄,李老师要给她违纪处分的时候,她说李老师摸了她的大腿——幸亏当时我的一位师妹去做了邻桌考生的工作,那孩子又刚好良心未泯,愿意出来作证。而我比李老师不幸,因为我没法找人证明我跟男学生没有发生不正当的关系。但这没关系,我不在乎。我想说的仅仅是,当全社会都缺德的时候,老师的确尤其应该坚守本分,把师德两个字揣好了,但凡事不能仅仅拿‘道德’这么个界限模糊的东西来说事吧?院长您的意思是,有学生随随便便在网上编一段我跟学生搞同性恋的故事,我就缺德了?那我要是今晚上文思如泉涌了,在网上编一段您是如何挪用科研经费的故事,那您就也缺德了?”
“夏末!你是什么意思?”院长的脸色变得更难看,几乎可以看得出来他一方面想要端住架子,一方面又在权衡夏末敢不敢。权衡的结果是他不敢再继续跟夏末硬碰硬下去,以前他认为夏末资历浅没有背景,但是他现在发现资历浅是因为他的年纪太小,年纪太小的人都是不稳定的因素,爆炸的临界点相当不稳。他希望有人站出来缓和事态,让他有个台阶下去,但是事情发展的太惊悚了,周围的人都被惊呆了,这节骨眼上没有一个人说话。
夏末发现自己竟然幸运地还能继续侃侃而谈下去,他甚至觉得自己心情还不错,至少相较刚才的愤怒来说,他现在很平静。
“院长,您刚才说我们所谓的高水平论文对国家和人民没有任何意义,我想在座的几位师叔和其他老师可能只是出于学者的谦逊而无意纠正您,因为我们都知道您仅仅毕业于一所毫无名气的三流大学,后来因为您个人杰出的才能得以在教育部任职,并从那里调任到了我们学校,所以您不清楚学者的工作内容这不是您的错。不过我不在意帮您拓展知识面,因为我只有那么一点微末才能,实在不能被称呼为学者。我就是个老师,老师天生就看不得别人犯错误。所以我希望能够为您指出一个基本事实,那就是大学和研究所中的学者毕生在做的事都是思考新的思想,这些新的思想中的大部分内容毫无用处,但其中的一些思想将会成为未来的基石。平均要经过20至30年一种思想才可能完成从出现到最终形成影响这个过程,至于转换成国家和人民能看得到的……‘产品’,一般还需要再等10年至20年。所以这是一个浅显的道理,您是如此天赋聪明的人,不该不明白,这就是个没有前六张饼就吃不饱饭的道理。没有上千上万份不具备直接价值的论文和思想,就不会产生科学的一小步进步。您想打断我吗?我想您没必要了,因为我已经说完了。而且您最好什么都别说,免得我今晚回家文思泉涌。”
“夏末。”有人叫了他一声,那声音有些激动,但包含的是劝说的意味,那是他的大师兄魏嘉的声音,他心里闪过一丝对老师的歉意,避开了师兄的眼睛。
“小夏。”还有人叫了他一声,更像是叹息,他没有分辨出来是哪位老教师,或许是师叔,或许是他过去的某位老师。他有一些难过,他曾经希望自己不至于让他们失望。他现在搞砸了,他同样也不能再去看他们的眼睛。但在那些年轻老师的眼睛里,他竟然看到了大量愉快的亢奋。是了,自由学者从来都不喜欢服从行政权威,也许明天他甚至会多出不少朋友来。
夏末深吸了一口气,“我在这里正式向您提出辞职,按照我的年龄和我一贯的作风,我非常想跟您说,‘爷不干了!’,但考虑到为人师表这四个字的分量,以及这里是我的母校,这里现在就坐着这么多位我尊重的老师,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曾经直接教授过我十分宝贵的知识,我对这里唯一的感情就只有感激,另外我老师的在天之灵也许会眷顾这里,所以我应当表示一定的尊重——这也是唯一一个能阻止我给您一拳,而且也没称呼您为‘傻逼’的原因。”
他整了一下衣领,在满室寂静中向他过去的领导点了点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只是门外的走廊第一次有这么长。
也许老师认为他足够圆滑,能够在学者和政客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把老师支撑了一辈子的事业做下去,但他失败了。
今天他说了个痛快,也辞了他早就想辞的职。但他没有体会到一丝胜利感和解脱感,如果他在老师的坟前烧纸,告诉老师他的归宿不在这里,如果他说他的归宿在跟一个男孩子组成的家庭里,他只想做到一个男人基本该做到的事,保护他,照料他们小小的生活,老师会不会被气的从坟墓里跳出来责备他没有出息?
他永远不会知道老师的答案了,他知道自己或许会问自己一辈子这个问题。
第45章
离考试结束的时间还有一会,走廊里的人还不多,小舟坐在走廊宽大的窗台上,膝盖上放着pad,手上拿着面包慢慢地啃。他早就交了卷子,这是自从小学三年级以来头一次没有按照规矩检查一遍又一遍,这个随性之举当然有个缘故。
陶可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埋头在pad上翻页,一只手还举着面包。
“你还好吗?”
他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抬起头,看到陶可正小心翼翼地上上下下打量他,他盯了陶可半天,突然扑哧一声笑了。
陶可呼出了一口大气,给了他一拳。“你这是……没事了?”
“嗯。”小舟点头,突然又仔细地看了看陶可的脸庞,抬起拿pad的那只手,在陶可的头上摸了摸。
“干什么?”陶可的脸红了一下子,又不放心地仔细看了看小舟的脸。
“别猜了,我什么事都没有。”小舟说,又低头一本正经地看了一会pad,其实是他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陶可一直沉默地等着他,压根不理他那一套,她是少有的不会被他故意的冷场冻伤的人,不但鸡婆而且……厚道。
“好吧,”小舟知道自己躲不过,“我跟他和好了。”
“‘我跟他和好了’!”陶可小心翼翼地引述了一遍小舟的原话,表情古怪地咀嚼了一下话里的含义。小舟在那瞬间突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他担心陶可猜出了什么,接着就会大骂他草率。幸好,也许陶可感觉到了什么,但是她都没往下说。“从圣诞到元旦,你失踪了这么久。打电话你不接,发微信给你,你又回的含糊其辞。好在你还回信,不然我就报警了。”
“我知道。”小舟松了口气,又讨好地摸了摸陶可的头顶。
陶可推开他的手,“少来这套!”她是这样说的,可是神情又没太严厉,最后还叹了口气,“你可真让人操心。”她咬了咬嘴唇,想问什么,又蹙起眉来。
小舟知道她要问什么,垂下眼睛也没有回答。
隔了一会陶可“嗐”了一声,“那这事就翻篇了吧?”
“嗯。”小舟说,看见从教室里出来的人渐渐多了,他压低了声音,“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怨我,是我自己觉得对不起他。但实际上这事仍然是怪我,我自己知道,我就是对不起他。”
陶可尴尬地转开视线看窗外,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最了解小舟的人,何唯可能觉得男人才最了解男人,但她还是觉得自己更能体会小舟的心思。往简单里说,就是要脸的人不好活。她都不好意思多问,这事太操蛋,毁人事业这伤撕得太大。
想了一会她突然又“嗐”了一声,不过这次音调就轻松多了,很有些豁的出去的意思, “算了,以后还好几十年呢,就没有以后你帮他的时候?总有机会扯平的。”
小舟怔了一下,茫茫然地看着对面墙根上的脚印,心里隐约升起了一丝雀跃的希望。
“其次,为了报答他,你还可以把我嫁给他啊!高智商的帅哥可遇不可求,正好配我这样高智商的美女,双赢啊。”
小舟的脸腾地热了起来,陶可却没太留意,天性聪明又大条,思维已经发散到第三条路径了,“再次,你还可以考虑衣然,她总是喜欢成熟的男生因为她自己太他妈的早熟了,如果你哥不嫌她缺心眼收了她这妖孽,我们全家都安心了——别跟她说我说过这话!”
小舟僵硬了半天,虽然说就是句玩笑,他不认为陶可真的对夏末有意思,但是就是不爱意顺着她拿这事打趣。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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