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晓抽搐了下眼角，这让她如何接话才好呢？“恭喜你当了姐姐”还是“反正他生不出”？
    “今晚，他把那个女孩也带来了。”另一个曾见过一面的人类女性语气不太好地说道，“就在那边，那个穿着粉色裙子的。”
    看得出，这群人对彼此的状态都很了解，看来这些日子里没少互相走动。
    凌晓侧头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名非常美貌的少女，比起那天见到的s级也只差一线，但表情比b级少女要灵动的多，看来应该是a级。这个级别的人类，和s级一样会学习各种取悦主人的方法。如果说其他级别的人类是木偶的话，那么这两个等级的人类应该就是做工精美的智能玩具了吧？
    “华沙……帮帮我……”爱茉尔哽咽着出了声。
    凌晓微皱了下眉，尽量放缓语气：“我也很想帮你，但你应该知道，就算是白，也不能凭空插手其余半虫人的事情。”
    “我知道。”爱茉尔用手背擦了擦眼泪，低声说，“我没有想过让你做这件事，我只是……我只是再也不想和他一起了。你能送我回去吗？”说话间，她双眸浮现出了明亮的希望之色。
    凌晓注意到，不仅是她，其余好几个人类同样如此。
    他们之所以会跟随伴侣来到这里，一方面的确是因为爱情，另一方面却也还有自己的考虑。比如说爱茉尔，大约是为了寻找刺激；比如说虹，是生活不顺利；其余人也都大抵如此。
    但到了这里才明白，比起这座城市，人族那边简直是天堂。
    后悔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惜的是……
    “我做不到。”凌晓摇头。
    “可是你家白是一级半虫人啊！”爱茉尔有些失控地喊道。
    这叫声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见有人看过来，虹连忙扯了扯爱茉尔的手。同样注意到这件事的赫德也偏过头，给了爱茉尔警告性的一瞥。从前还有胆子和他对着干的爱茉尔身体一颤，整个人的气场都弱了下去，她低低地说：“真的没有办法吗？”
    “……”
    “再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会死的……”
    她努力过，也想好好维持这段爱情。为此，她甚至努力强迫自己去接受赫德的另外一番模样。可是，自从回来后，他一天变得比一天冷酷。给她戴上奴隶的象征也就算了，亲手领回其他少女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只给她下人的待遇。她不过稍微表达了一些不满，他就警告她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她是他的恋人啊！
    如此争吵了几次后，他把那个少女领到了房间里，并且给予了那个狐狸精睡在床边的资格。
    从此之后，她在他家里的地位更是一落千丈。
    就在前几天，他再次对她动手了，在她说“当初就不该跟着你回来”的时候。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想作为他的恋人而存在，错了吗？错在哪里？为什么会得到这样的对待？！
    就在此时——
    包括凌晓在内的好几个人转过头去，因为他们发现那个粉衣少女正在朝这边走来，好奇之下，所有人都保持了沉默。
    察觉到不对劲的爱茉尔转头一看，立即擦掉了脸上的泪珠，愤愤地看着那少女。后者却仿若没有察觉到这件事一般，走过来向凌晓行了个礼：“你好。”半虫人分三六九等，他们手中的人类自然也就分等。这是“下等级的奴隶”像“上等级的奴隶”所行的礼——这里面都这么讲究，凌晓只觉可笑。
    “你来这里做什么？”爱茉尔声音尖锐地问道。
    “主人让我过来的。”少女回答说。
    “赫德让你来做什么？”
    “你不应该直呼主人的名讳。”
    粉衣少女下意识地指出爱茉尔话语中的失误，毕竟她所接受的教育就是每分每刻把主人放在第一位。然后，她得到了愤怒的一个耳光——
    “啪！”
    爱茉尔反手又给了少女“啪”的一耳光，怒气冲冲地说道：“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
    被打得一个踉跄的少女站稳，神色如常地看着爱茉尔说道：“请立即停止这种会让主人蒙羞的行为。”在被驯养的日子里，她已经相当习惯这样的疼痛。毕竟他们这群人类随时可能会遭受粗暴对待，如果太不经打太容易报废，是会让使用者失望的。
    “都说了你给我闭……”
    虹及时地抓住爱茉尔的手，制止了她的动作：“够了。”
    “你帮她还是帮我？”
    “……不是这个问题。”脸僵硬如虹，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你再继续下去，会惹麻烦的。”事实上，现在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边了。虽说大部分人对赫德家的情况都了然于心，但大庭广众之下闹出事就是另一回事了。没看赫德的脸色都青了么？再这样下去，吃亏的还不是爱茉尔自己。
    凌晓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切，突然有种很熟悉的即视感，而后顿悟——
    哦，现实版的宅斗啊。
    她却丝毫没有因看到热闹而生的欣喜感，只觉得悲哀。但这并不是爱茉尔他们的错，错的，是这个城市。
    。…
    第392章
    虽说有这种不太令人愉快的“小插曲”，但白办的这次宴会还算成功。赫德离开时，白暗示他以后可以多带爱茉尔来这里玩，因为“爱茉尔是华沙的朋友”。赫德脸色变幻了下，最终也没有提出任何异议，毕竟这对他也有好处。
    毫无疑问，白帮了爱茉尔一把，否则她估计回去就好悲剧。但这种事，帮得了一时，却帮不了一世。如果爱茉尔自己不尽快改变思想以及举动，悲剧到来的脚步也顶多就是被延缓，绝不可能停下。
    从这一天开始，白陆续地和其他半虫人有了来往。在凌晓的提醒以及他自身的努力下，以蕾茜为首的那一批半虫人逐渐接受了这个“稍微有一点不一样的存在”。渐渐的，他家里变得极为热闹。而在这过程中，凌晓也渐渐地与其他半虫人有了接触。
    在这期间，她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小秘密”，她“感染”的半虫人变多后，这种能力不仅没有衰弱，甚至还有增强。而这些被她“感染”的半虫人之间，关系也变得更加紧密。乍看之下，一个以她为中心的新的团体正在缓慢形成。而此时的凌晓也终于知道自己这能力到底是什么了。
    虫族有虫母。
    半虫人既然有虫的基因，为什么会没有呢？
    原来不是没有，而是没出现。
    凌晓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这种能力放在如今的确很适用，然而——明明无比厌恶虫族的她，却越来越像虫族，这种事可实在不能让人觉得高兴。
    现实不会因为她的情绪而发生任何改变，却会因为一些人的言行而变更。
    就比如说，伴随着这次人族的“清理行为”，虫族内部某一派的声势正式降到了底。与之相对的另一派，在好一段时间的明争暗斗后，终于再次把握住了“船舵”，获得了“决定这艘船将开往何方”的权利。
    而被打压的那一派人中，毫无疑问有潘的存在。
    “从今天起，你们的一切行为都必须停止，直到重新获得允许。”伴随着这样一个命令，潘以及他直接管辖的研究所成员都被扫地出门。
    “哎呀呀，失业了呢。”他双手插在黑色燕尾服的口袋里，衣摆一甩一甩地走路，看起来孩子气极了。
    走在他身边的是一位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他长相平凡，戴着一副厚重的框架眼镜，身穿白大褂，手中提着一只金属制的行李箱。
    “现在该怎么办？”他转头问潘，“我千里迢迢跟你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变成食物的。”说话间，他环视了眼附近那些监视着他和潘的虫族，“那种吞噬的眼神，真让人觉得不舒服。”
    “安心安心。”潘没什么诚意地安慰他说，“在你彻底失去利用价值之前，我都不会让你死的。”
    “这话可真是无情。”罗回答说，“不过现在失去价值的人好像是你。”
    “好像是呢。”潘大笑了起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潘摊手，“按照命令所说的那样，回新城养老咯。”
    “我的研究呢？”
    “你自己看着办吧。”
    “……喂。”
    “开玩笑的～”潘露出一个看似正常却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笑容，“总之，跟着我来吧。”
    事实上，不仅是他，不少半虫人也都被迫撤回了“新城”——他们原本应该待的地方。理由当然是这次的“失利”。事实上，一切也许不该用失利来形容，也许该用功亏一篑？
    三十多年前，虫族和人族的争端突然就平息了。虫族的行为固然让人起疑，但也让人族获得了休养生息的机会。可惜，随着时间的增长，人族中逐渐出现了“人虫可以和平共处”的观点，并且获得了大量民众的支持。毕竟，谁也不想再次经历那可怕的战争了。只要打仗，就会死人。死的可能是陌生的他和她，也可能是亲人朋友，也可能是自己。
    同样，从三十年前起，就不断有半虫人渗入人族内部。
    原本一切应该是很顺利的，然而其中，却出现了一个名叫“沈雨泽”的异类。她的出现让“理智派”虫族看到了希望，他们以她为模本制造出了不少人工半虫人，潘就是其中一个。她原本应该作为“最珍贵的试验品”被妥善地保存起来，却因为一次意外，通过临时跳跃点到达了人族内部。
    沈雨泽失踪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虫族都在自己的地盘中四处搜寻她。可惜，一无所获。谁能想到呢？她居然通过一个临时跳跃点到达了人族的地盘；谁能想到呢？她居然成为了一个风靡宇宙的有名歌姬；谁能想到呢？她爱上并嫁给了一个人类。
    沈雨泽最初之所以会成为歌姬，一方面的确是因为热爱唱歌，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扩散自己的影响力。在她看来，越来越大的名声迟早会传到“家乡”去，到那时，就会有人来接她。然而，计划注定赶不上变化。如果她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一切，恐怕更宁愿简单平淡地活着，以及……再与那个人相遇相爱并结合。
    可惜，世事没有如果。
    她最担心的就是给自己的丈夫孩子带来麻烦，然而，在麻烦到来之前，她就已经不在了。
    在包括潘在内的一切知道沈雨泽存在以及生命轨迹的人看来，她死得诡异。起码潘就坚信，是凌渊杀死了她。这一点从他对虫族的毫不留情以及对凌晓的冷漠就可以看出。他想杀了他把凌晓“夺回来”，却根本做不到。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混入人族的半虫人伙伴，可惜，他们也根本派不上什么用场——沈雨泽轻易不出门，凌渊的房子又高高地漂浮在空中。
    好在，“理智派”以及他们这些被“制造”出的半虫人逐渐在权势争夺中占据了上风。没办法，谁让他们的智商要高一点呢？……这真不是自恋，而是现实。
    随着时间的流逝，被“输出”到人族领地的大批半虫人顺利地融入了人类的世界中，并且渗入了各行各业之中。
    做计划前，谁都没有想到会达成这样的“奇迹”，但正所谓“得陇望蜀”，一旦得到了什么，自然就希望得到更多。原本的确是有些担心凌渊会做点什么的，但他却一直没有表现出任何异状。也没成想，他居然那么善于隐忍。忍了这么多年，如若不是凌晓给了他一刀，还不知道他要继续忍耐多久。
    在潘看来，他的一切都毁在了凌渊的手中。
    他想带回的“女神”死在了凌渊的手里，那时他整个人都疯狂了，如果不是同伴提醒他“我们的希望还在”，他也许会提前将一切毁于一旦。为了带回凌晓，他忍耐住了。却没成想，凌渊这个可恨的家伙再次毁掉了一切。好在，凌晓已经“觉醒”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并且并人类深怀深意。
    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他觉得畅快的事了。
    哪怕沦落到“回家退休”的事实，也没有让他的心情坏上半分。当然，唯一不便的就是，回到新城后，行动多少会受限。
    至于形势？
    这可不是他能管的事。
    虽然名义上他们和理智派虫族是“同盟”关系，但他很清醒，知道那群“重用”着他们这些半虫人的虫族其实从未把他们这种人造生物当成对等的存在，不过是利用罢了，又何必在意？
    只是，“掠夺派”上了台，战事恐怕又快起了。
    对于那群重新掌权后就急吼吼地表示“要杀光人类”的虫族来说，蛰伏了许久的它们注定会获得新战争的胜利。然而，真的如此吗？
    潘眯了眯眸子，人类可同样是休养生息了三十来年啊。
    不过，和他有什么关系？
    赢了不错，输了也挺好。
    反正死的都是虫族，和他没一毛钱的关系。
    与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潘不同，人族因为这件事而产生了极大的震动，起码“想要成为星际海贼王的新血鹰凌晓”肯定已经没法占据头条了——哪怕她一天打劫三百次也是一样。
    她再闹腾，那也是“人民内部矛盾”，而现在，人类可是正面临不可调和的外部矛盾，一不小心就会整个种族都悲剧掉，容不得不认真对待。
    虫族准备着，人族也在准备着。
    这种风雨欲来的形势中，新城大约是唯一没被影响的地区了。它宛若虚幻的“世外桃源”，依旧维持着以往的生活步调。如果非说有什么不同，那大约是——大批居民的“归来”吧。包括潘在内的许多“归来之人”都是如此认为的，只是，真的是这样吗？
    “母亲大人，这是这次归来居民的名单。”
    “……拿过来，以及，我是男性，不要叫我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