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间是浓郁的梨花甜香,像是要命的蛊。
他放下捂住眼的手掌, 转脸去看殷芜,她睡得很沉,脸颊上的软肉被压得有些变形。
伸手将锦被拉起盖住她的背, 忍不住又将手探进了锦被。
殷芜渐渐清醒, 她抓住百里息的手, 咕哝了一句“烦人”。
百里息将她抱到自己身上, 手指缠绕着她的发,眼角眉梢带着淡淡的餍足和疏离。
难怪世人耽于女色,的确让人食髓知味。
殷芜动了动有些酸疼的手臂, 撑着百里息的胸膛起身,见百里息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 才惊觉自己此时尚未穿衣,忙扯着被子捂住自己,瞪了百里息一眼,气息都不顺了:“一夜了,有完没完了!”
昨夜她见百里息难得动情,还曾暗自窃喜,谁知被折腾了一会儿便受不住,哭着求他饶了自己。
他依旧没有越雷池,可折磨人的法子却实在是多得很!
她甚至怀疑百里息是不是特意研究过,否则怎么这样轻车熟路!
殷芜一整天都没起床……浑身没力气。
那耳洞一直隐隐作痛,一跳一跳的,到了晚上,那原本白皙的耳垂变得红|肿疼痛,殷芜只能取下那对耳坠子,用药油涂在耳垂上,可还是疼。
“奴婢听说用柳条削成小棍儿塞住,能止血,耳洞很快就能好,奴婢去寻些柳条来。”茜霜看着殷芜红肿的耳垂有些心疼,说完就出去寻柳条,不多时折回几个柳枝回来,用小刀试着削成小棍儿。
但削了好一会儿,那小棍儿不是太粗,就是太细,竟没有一个能用的。
百里息回来时,就看见主仆二人坐在小榻上削了一桌子的木屑。
茜霜见了他,连忙从榻上跳下来行礼,解释道:“圣女的耳垂有些红肿,奴婢想用柳条削个耳棍儿出来。”
“出去吧。”
百里息去铜盆边净手,然后走到小榻边查看殷芜的耳垂,果见耳垂红肿起来,那小小的耳洞都成了一个小红点。
他用指腹轻轻碰了碰,问:“塞柳木棍管用吗?”
殷芜“嘶”了一声,身体往后缩了缩,“试试,万一有用呢?”
万一?那就是没用呗?
他在殷芜对面坐下,拿起小刀,修长的手指拈着刀,一下一下剥去柳枝外皮,然后削出一个小棍儿来,他对着殷芜的耳洞比了比。
似乎有些粗了,于是又拿起旁边的粗布打磨起来,半晌终于削好了一对耳棍儿。
“过来。”
殷芜膝行过去,身体却微微后仰,叮嘱道:“你轻点,好疼的。”
“现在后悔了?”百里息淡笑一声,带着些许揶揄之意。
“不后悔。”殷芜神色很认真,“只是确实很疼,你一定轻一点。”
百里息将那耳棍儿沾了些药,轻松推入她的耳洞内,虽加倍小心,奈何那伤口本就粘连在一起,被这样撑开,竟比扎耳洞还疼。
殷芜嘶了两声,手抓紧了衣裙,闭着眼忍耐。
很快两根耳棍儿塞了进去,耳垂虽还是一跳一跳的疼,随着药力散开,疼痛已经减轻不少。
夜里殷芜睡得也不安稳,她一翻身就会碰到耳朵,接着便疼醒,天快亮时才终于睡沉了。
身侧的少女眼角微红,浑身散发着可怜和娇气,为了戴上那一副耳坠子,多遭了不少罪。
百里息用指背碰了碰她的脸蛋儿,滑腻柔软,怪可怜的,叹息了一声。
*
第二日一早,余衡派程弘来请百里息,说是有一批好货,请他去挑选。
殷芜在家闷了几日,实在是没趣儿,便央求了好一会儿,才如愿跟着出了门。
程弘见两人是一同出来的,神色有些犹豫,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道:“那些奴隶养在郊外的一个院子里,院子……不是很整洁,夫人可要有些准备。”
那些奴隶从几岁开始,便圈养起来,跟牲畜一样吃睡,这些曹詹同她说过,殷芜也是有准备的,只是等亲眼看到,还是胸腹翻搅险些吐出来。
这院子四面都是没窗的房间,每个房间里都住着二十多个少年。
程弘在前面带路,引着他们来到门口,殷芜便闻到一股馊臭的味道。程弘指着里面衣衫褴褛的少年,献宝似的道:“公子您看,这些奴隶都是余大人特意挑选出来的,各个身强体健,很有力气。”
说着,他又指了指墙角的少年,喝道:“你过来!”
那少年瑟缩了一下,连滚带爬地来到门边跪下,程弘垫了个帕子捏住少年下颌,笑着对百里息道:“您看这牙口,身体好得很,一点毛病都没有。”
他是个人,不是牲畜,却活得连牲畜都不如。
少年眼中没有悲戚,没有仇恨,只有浓重的恐惧。
“他们已经被驯化好了,公子带回去,说什么,他们便听什么。”
殷芜的视线一一扫过室内的少年,他们俱低着头,像是乖顺的绵羊。
程弘见殷芜一直不曾开口,以为是被这恶劣的环境坏了心情,心中虽然轻视,却不敢得罪百里息这位大金主,于是陪着笑脸道:“这里确实脏了些,夫人见谅。”
殷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开口:“他们……住在这里没问题吗?”
程弘以为她是担心买回的奴隶会生病,拍着胸脯保证道:“他们自小就生活在环境比这还恶劣的地方,这里对他们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黎族奴隶不算人,夫人不必可怜他们。”
殷芜害怕自己坏了事,点点头,垂下了眼,未再开口说过话。
他们并未挑选奴隶,只让程弘帮忙挑选一些便好,程弘又说这里此时凑不出三百个,还要在等三四日,百里息自然同意。
“走吧。”百里息拉着殷芜的手往外走,才到门口却迎面碰上一男子,多亏百里息拉着殷芜闪避及时,否则那人便要撞在殷芜身上了。
只是这样一闪避,殷芜头上的帷帽便掉了。
来人三十出头,身材高壮,满脸淫|邪,正是那日在街上虐打曹詹那人,殷芜听说他是冠州神庙里大神官的亲弟。
好像叫刘升荣。
刘升荣吃了酒,醉眼朦胧间看见殷芜,只觉得这小娘子美得天仙似的,竟比他府中那些女人美了不知多少倍,若压在身下是何等销魂滋味,因心中生了猥琐的心思,酒倒是醒了大半。
百里息侧身挡住殷芜,眉头皱了起来,心中不悦。
刘升荣此时才看见他,又见两人动作亲密,立刻肝火大旺,那么美的小娘子该是他的,整个冠州谁敢和他争抢!
这样想着,他便伸手想去拉殷芜,嘴里也不干不净:“小娘子跟爷回家,爷好好疼你,只要你把爷伺候舒服了,你要什么爷就给你买什么。”
下一刻他便膝盖剧痛,双腿支撑不住重重摔在地上,程弘才同院内管事说了几句话,转头出来便见这一幕,心中大惊,忙上前打圆场:
“二爷二爷!这公子可是咱们的贵客,不能动手啊!”程弘上前想要扶起刘升荣,却被扇了一巴掌。
“什么贵客,竟敢踢爷爷,这生意不做了!看我今天不把他的手脚卸了!”刘升荣挣扎着想要起身,奈何喝了酒,膝盖又疼得厉害,竟一时起不来。
“看来这买卖确实不必做了,明日我们便离开冠州,那定金也不要了,还请帮我知会余大人一声。”百里息揽着殷芜往外走,声音冷然。
“哎哎哎!白公子别走啊,这买卖还是要做的!”程弘心中急得不行,这可是宗大买卖,若丢了,他回去可怎么交代?
百里息回头看着程弘,眉眼锋利,“想来余大人也不过是个马前卒,这买卖若还想做,就让说的算的人来找我谈,否则以后汐州的生意都不要想了。”
不管是余衡还是余衡上面的人,都很重视这单买卖,汐州因地处南疆偏远之地,极少会来极北的冠州,这几年奴隶多买主少,所以这单和汐州的买卖若是做成,日后便会多不少生意。
程弘又听他言语之间颇为倨傲,知道他必不是个普通商贾,或许在汐州势力极大,因此不敢稍有耽误,立刻去报余衡知晓。
回去的马车上,百里息摘了殷芜的帷帽,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声音里似有淡淡的不悦:“蝉蝉生了这样一张脸,到处惹祸。”
殷芜没说话,就这样看着他,眼神平静又坚定,她抿了抿唇,轻声道:“大祭司,蝉蝉想好了,蝉蝉的生辰愿望是——”
“旻国再无奴隶。”
百里息以为,这愿望是殷芜看见那些少年后才想出的,其实并非如此。从她救曹詹开始,每一步都是她费心算计好的。
见百里息并未回应,殷芜“哼”了一声,把脸扭到一边,气呼呼道:“食言而肥。”
“好。”极轻的一声。
殷芜惊讶转头过来,“真的?”
“真的,”百里息并不回避,指腹碾过她的软唇,眼底似藏了一只贪嗜的饕餮,“都杀了就没奴隶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殷芜一急,想要起身,腰却被钳住。
就见百里息轻轻点了点他的颊侧。
他的侧脸线条冷硬,分明应是一张绝嗜禁欲的脸,偏偏此时眼中的欲|望让殷芜不敢直视。
“蝉蝉。”他催了一声。
因有了生辰那夜的教训,殷芜已经几日不敢撩拨百里息,如今为了黎族的事,只能心惊胆战亲了亲他指的地方。
可这一亲便丢盔卸甲,她在晃动的车厢里哀婉地想:为了黎族的事,她这也算是舍身饲虎了。
“专心。”他掐了她腰侧一把。
回去沐浴后,殷芜便先上床安寝,半夜却被外面的打斗声惊醒,她正想爬起来,却被一只手按住。
百里息的手搁在她的侧颈,指尖轻轻划过她的耳廓,叹了一声:“都是蝉蝉白日里惹的祸。”
殷芜按住他作乱的手,问:“是刘升荣的人?”
“他兄长是冠州神庙的大神官刘升青,冠州之内横行霸道惯了,白日里对你起了心思,又挨了一脚,夜里自然就要来报复,顺便……”百里息的手探进寝衣,抓住她滑|腻的肩膀,同时道,“顺便把蝉蝉抓回去。”
他的话似是在调笑,可眼中分明并无笑意。
他的蝉蝉岂是那脏东西敢肖想的。
殷芜身子颤了颤,努力无视那只揉捏她肩膀的手,问:“外面真的没事吗?”
“睡吧。”百里息伸手把她揽进怀中,将脸埋在她的后颈,轻轻咬了一下,“没事。”
殷芜却还是有些担心,她听了一会儿,外面果然安静下来,正要睡,却觉得后臀硌得慌。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又知道百里息未睡,一时间僵住不敢动了。
却忽有一只微凉的手握住她的手,引导她向下。
热。
他的身体明明是凉津津的,可她掌心好热。
他松了手,眸光清淡冷寂,淡声道:“睡吧。”
*
昨夜来了七个凶徒,尽数被护卫抓住,他们身后靠着刘升荣,知道即便送官也不会怎样,所以有恃无恐。
护卫当着他们的面杀了一个,剩下六个便怂了,不但乖乖招供,还都画了押。
娇缠春山 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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