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目视前方，看着戏台上的一幕幕。
    而孙凤整个人都绷的紧紧的，盯着戏台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终于演出到了最精彩的部分，在捕快的里应外合之下，山匪全部被抓捕。
    孙永超甚至发出了喝彩声！
    不过赵毅他们真正在意的却是后面的剧情。
    当孙凤看到捕快竟然身受重伤，醒来之后什么都不记得的时候，本就苍白的脸颊更是惨白无比。
    刘若雨，孙石，赵毅全都留意着她的所有反应。
    这就是当年的真相！
    孙凤只觉得身体里的血液全都沸腾了起来，一股剧烈的情绪在快速发酵着。
    明明只是一出戏曲罢了，为什么，为什么……
    锣鼓声戛然而止，大戏落幕。
    可是整个大厅里却鸦雀无声。
    孙永超依然觉得意犹未尽，“这就没了？捕快后来怎么样了？也没有跟那个女人双宿双栖啊？”
    除了他说话的声音之外，没有一个人开口。
    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终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父亲的表情怎么那么紧绷？
    还有表姐和姐夫也都盯着大姑做什么？
    也就只有他和他妈是“正常”的。
    周彩霞给他一个别说话的眼神。
    孙永超一脸懵逼的闭了嘴。
    这个时候一个男人重新走向戏台。
    当他出现的那一秒，孙凤的瞳孔剧烈的收缩着，除了震惊之外再无其他。
    孙永超呼吸一滞，脸色立刻就变了。
    竟然是那个男人！
    周彩霞受到的冲击比孙凤也不小，虽然她不认识江伟明，可是江伟明的这张脸简直就是最清楚的身份介绍了。
    江伟明晃动的视线径直落在孙凤身上。
    二十几年过去了，她再也不是他记忆中那个坚强不屈的少女模样。
    可是她就是她，即便那张脸上布满了沧桑和皱纹，即便受尽了病痛的折磨。
    他幻想过太多次两人重逢的画面，压抑在心底二十几年的所有感情，现在全部爆发了。
    “孙凤，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最后也只是汇成了最简单的四个字。
    孙凤握紧拳头，就连指甲深陷进掌心都浑然未觉。
    在今天之前她甚至都不敢奢想，他们还能够重逢。
    意外，喜悦，痛苦，恨。
    这所有所有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窒息。
    江伟明迈开脚步，坚定的朝着她走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紧紧纠缠在一起，再也看不到任何人，听不到任何声音。
    赵毅递给孙石一个眼神。
    他们该出去了，这里就留给孙凤和江伟明。
    “彩霞，永超，咱们走。”孙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因为孙凤现在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彩霞依旧无法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
    孙石直接把她从座位上拖起来。
    孙永超张张嘴还想要再说什么，可是父亲都这么做了，就说明他的顾虑和担心都是不存在的。
    “媳妇儿。”赵毅温柔的叫着刘若雨。
    刘若雨紧抿着唇角，看着近在咫尺的父母。
    一秒。
    五秒。
    最后在赵毅的搀扶下，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二十几年漫长的等待和误会，他们实在是需要时间去解释，去接受。
    片刻之后，五人走出戏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彩霞立刻就询问了起来，因为太过于激动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颤抖。
    “就你看到的那么回事。”孙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心不在焉的敷衍一句。
    既替孙凤感到开心，解脱，又害怕孙凤会不会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那个男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戏里唱的都是真的吗？他不是土匪？他没有回来找大姐，是因为失忆了？不过他现在怎么又来了，也不像是不记得大姐啊？”
    周彩霞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毕竟她是整件事里完全不知情的那一个。
    孙石现在自然没有心情解释她的问题，而赵毅则是忙着安抚刘若雨的情绪。
    最后只有孙永超主动开了口，“妈，他不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是我姐夫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的。”
    周彩霞听他这么说，眼神都直了。
    “原来你也早就知道了？你们都瞒着我？”
    这有些让她无法接受，难道她就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吗？
    提前跟她打一声招呼的话，她刚才也就不会那么失态了。
    “不是只瞒着你，我表姐也是这两天才知道的，而且我大姑也什么都不知道。”孙永超赶忙解释，不过说的时候还是有了一丝小小的得意。
    这就证明了在家里，他和父亲的地位。
    周彩霞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朝着刘若雨那边瞧了一眼，忧心忡忡。
    就连她这个局外人都这么大的反应了，那大姐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第330章 完美的结局
    “孙凤，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江伟明站立在孙凤的面前，除了这句话之外，就什么都说不出了。
    孙凤低垂下眼帘，似乎是在极力的压抑着情绪。
    十几秒之后重新看向对方。
    所有的感情全都化作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真的还有缘分见面。”
    声音沙哑无比。
    她没有起身，就是这样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
    思念了二十几年的男人。
    江伟明双目赤红，难以置信。
    这一刻，他宁愿她骂他，打他，声嘶力竭的发泄，也好过这样的平静。
    “我的事你已经都知道了吧？也已经跟若雨见过面了吧？那丫头真的很像你。”孙凤这样继续说着。
    她已经明白了所有的真相，当然也知道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应该是孩子们故意安排的。
    江伟明嗓子疼的厉害，“孙凤，都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度过这么多年的煎熬，更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什么呢，你从来都没有害过我。而且是你救了我，生下若雨也是我自己愿意的。你知道我的性子，没有人能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至于我现在这样，生老病死又哪里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呢。”
    孙凤看着他脸上的愧疚，能够体会到当他知道这些年，她们母女的情况的时候，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江伟明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跪在她的面前。
    颤抖的向她伸出手，想要摸摸她消瘦的脸颊。可是又想到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格了。
    直到他的手被孙凤温暖的双手包裹，这一瞬间他的心都在颤抖。
    尘封了二十几年的感情，他以为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可是为什么现在依旧让他觉得熟悉，觉得惊心动魄？！
    “刘朔，我确实恨过你，怨过你，也怀疑过你。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已经放下了一切。今天我们还能够重逢，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孙凤的目光是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善良。
    “我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还能叫出这个名字。”
    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着，脸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满足。
    江伟明泪如雨下，他准备了很多解释，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是没想到，她却就这么轻易选择了原谅。
    “孙凤，你……应该恨我，应该……怨我，恨我一辈子……我不配你的好……我不配……”
    心如刀割般的哽咽着。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在对她的愧疚中度过了。
    孙凤同样湿润了眼角。
    这个世界多好啊，活着多好啊，为什么要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