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嘱咐完云鹰,也不管还有一个三殿下在殿前吹凉风,径直回了殿内。
榻上的人睡得很沉,身子软乎乎的,半点气力也没了,谢泠舟附身在她眼皮上那颗小痣轻吻一下,又给她掖了掖被子,这才走了出去。
他居住的殿前,三殿下坐在轮椅上,明明秋夜凉爽,却仍摇着那把扇子,凹出翩翩佳公子之态。
谢泠舟神色不豫,语气亦很冷淡:“殿下夤夜光临,可是有要事?”
三殿下打开折扇,扇了扇:“倒也没有,就是闲着无事,找子言谈谈心罢了。”
话刚说完,就见谢泠舟的神色更冷了,他忙收起不大正经的笑:“就是查到一些有趣的事情。”
谢泠舟已听惯了有趣的事情,颇无奈:“殿下请说。”
三殿下故作高深合上折扇:“子言可与武卫大将军打过交道?”
“打过交道,大将军深得陛下信重,为人忠心,重义气。”谢泠舟不解,“此人有何不对?”
三殿下凤眸里溢起光,颇有些看热闹的意味,让谢泠舟顿感不妙。
只听他悠悠道:“当年武卫大将军虽骁勇善战,性子耿直,论谋略更不及朝中其余将领,自那一战后,突然得了重用。且有趣的是,众人都以为武卫大将军当年是父皇这一派的,而崔将军则是先太子心腹,两人又素无往来,谁能想到,这二人竟是生死之交,崔将军曾救过大将军的命。”
谢泠舟看他意味深长的眼神,直觉他有别的话要说:“所以殿下想说明何事?
三殿下笑笑,长眉微挑,折扇在轮椅扶手上轻拍:“我今日听说,武卫大将军夫人派人打听过你那小表妹,一向鲜少与人结交的人,几月前还主动约谢二夫人吃茶,你说,他家是不是想挖你墙脚呢?”
“也不对。”他摇摇头,又想了想,“大将军先前还重用了谢二,想来只是有心想照拂故人之女罢了。”
谢泠舟垂下眸心里有了主意,面上仍平静无波:“谢殿下关心,臣已知晓,殿下慢走。”
*
崔寄梦这边,采月备完水回来,内间只有崔寄梦一人了,她知道女子初次后都会很难受,忙上前去伺候小姐。
一掀开纱幔,一股旖旎的气息扑面而来,昭示着方才这里发生的事是何等的迷乱颠倒,她不由得脸热。
见崔寄梦面色苍白,唯有双唇殷红,睡得正沉,显然是累坏了。
但身上薄被盖得好端端的,想来是有人给细心掖好的,采月见她睡得香甜,心疼小姐又是中药,还被折腾了整整近两个时辰,不忍吵醒她。
便端来热水,打算替她先擦拭擦拭,刚一掀开薄被,采月睁大了眼,捂住嘴:“天啊,这……”
她双颊红透,小姐娇嫩的肌肤上,身上竟是没一处好地方了,连那些她服侍崔寄梦时都要避开视线的几处也不例外。
采月心疼得眼圈泛红,默默拧了布给她仔细擦拭,擦到那处时,睡得正沉的人儿忽然“嘶”了一声,蹙眉闭着眼,哀求声细若蚊呐:“表兄,轻点……”
采月更小心了,硬着头皮草草擦过一遍,擦完时,竟是紧张得出了一身汗。
凌晨时崔寄梦醒来了,苦恼地伸手揉了揉额角。
她竟然梦到她去找大表兄议事时,被大表兄强行揽入怀中亲吻,后来还不慎喝了碗补汤,中了媚药,梦里她无比慌乱,推开大表兄跑回殿中。
再后来大表兄来了,她烧得难受,竟抓着他的手给自己解热,还把那块冰塞入口中。
后来的一切就同往日那些梦差不多,但先前那些梦里都无比模糊,多是大表兄欺负她,她被迫承受,这回不管是痛还是快意,都很真切。
惯常会在梦里从他口中说出的“不够”,却被她哭求着说了好多遍。
若只是她一人做梦也就罢了,可大表兄和她共梦,他定也能梦到这些。
一想到这,崔寄梦就想掐死自己,上次梦到他帮自己抹药,睡梦中竟还迷迷糊糊伸出手,这回更荒诞,像个藤萝般缠着不放……
她难堪得把脸埋入枕中,刚一动弹,浑身骨头就像被拆掉了一般:“嘶啊……”
为何会浑身酸痛,难不成昨夜的梦是真的?不可能啊,大概是骑马的后劲。
在外间守着的采月听到动静,忙奔过来:“小姐,还好么?”
崔寄梦尚未完全清醒过来,手撑在身后从榻上起身,道:“不好,很不好,竟比骑马第二日还难受。”
采月看着她难受的模样,忍不住抱怨:“这二公子也太不知道疼人了,他自己是武将一身蛮力,可小姐这般娇弱,哪怕是为了给小姐散药,也不能这般不节制啊!”
崔寄梦遽然睁大了眼,撑在榻上的手倏地攥紧被褥,指尖轻抖。
她张着嘴半晌发不出声音,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停下不流了,脑中一阵眩晕。
“采月,你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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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是你
◎是大表兄(捉虫)◎
采月被问得不明所以。
“小姐这是说什么胡话呢?”
崔寄梦惶然低下头, 掀开薄被,看到自己身上那些暧昧的痕迹,心更是往下沉。
梦根本不会留下痕迹。
她捂着脑袋想了会, 这才记起昨日黄昏时,自己的确去找了大表兄, 后来那个吻也是真的, 他还说会替她解除婚约, 让她留在他身边。
平心而论, 那一刹, 她动摇了,只是后面中药的事让她乱了方寸。
可如今……
看着身上的痕迹,崔寄梦视线逐渐模糊:“采月, 我该怎么办……”
黄昏时分她才刚和大表兄唇齿交缠,他把她放在榻上要帮她散药,后来他们双双克制住了, 可转眼却和二表兄婚前越了礼。
最难堪的是, 她却因为总和大表兄共梦, 以为那些片段是梦,如今想来, 那应当是自己因药效而产生的幻象, 使得她以为和她纠缠的人是大表兄。
这一刹,崔寄梦甚至忘了去烦恼她和二表兄婚前越礼的后患。
她猛然意识到, 不管是因共梦还是别的, 她似乎对大表兄生了别样的情愫。
可为何是在和二表兄越礼后才察觉?
崔寄梦抱住膝盖蜷成一团。
采月见她失魂落魄的亦是心疼, 但事已至此唯有往前看, 委婉劝说:“小姐别怕, 您和夫人的情况不一样, 小姐和二公子本就有婚约,因中药越礼是迫不得已,名节名节,说白了都是虚的,只要外人不知道这件事,就不算什么!况且您和二公子两情相悦,二公子对小姐也好,昨日来找您是因为猎到了两只狐狸,说要让小姐先选。”
崔寄梦埋着头没有说话,后背轻轻抖了许久,最终抬起脸,擦擦满脸的泪,没事,二表兄可以信得过,至于她对大表兄那点心思,只是刚萌芽,还来得及掐断。
她无力地靠着引枕,气若游丝:“采月……备水,我要洗一洗。”
采月下去备水,走出内间才悄悄吁出一口气,小姐像是想通了,可那双眼却失去了神采,好像忍痛割舍掉什么。
她更难受了,小姐素来规矩守礼,却在成婚前不得已和二公子有了夫妻之实,心里定是忐忑的。
其实他们两情相悦的话,外人也不知道,倒也不怕,只是二公子瞧着太不稳重,就连她也不免担心他得到之后不珍惜,但为了不让小姐更不安,只能藏起来。
温水备好了,崔寄梦忍着浑身的痛下榻,刚站起身,腿上直发软打颤,险些扑倒在地,好在有采月搀扶。
颤巍巍进了浴池,坐下来时,温热的水漫过身上,她禁不住痛哼了两声。
因浑身无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只好任由采月帮忙擦洗,崔寄梦累得快睡过去,过了一会像记起什么事,忽然睁开眼。
她抓住采月的手,焦急地问:“采月,我昨夜……可有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或者喊了谁的名字?”
采月想起昨夜小姐那一声声娇娇颤颤的“表兄”,红着脸摇了摇头:“小姐就是一个劲喊表兄,其余的就没了。”
崔寄梦放心了些,至少她并未喊错人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她说服自己,采月说得在理,名节是外人眼里的东西,她和阿娘不一样,阿娘是中药失态被人当众看到,她没有被瞧见,尚且还能在人前坦然自若。
这一次沐浴是前所未有的艰难,每走一步都像踩到刀尖上,从浴房里出来后,兰香端来了一盅补气血的参汤,还有一小罐去淤痕消肿的膏药,称是公子送来的。
采月献宝似地对崔寄梦道:“公子真体贴!知道小姐这会虚弱,送来了补汤和药膏,小姐快趁热把汤喝了吧。”
崔寄梦看着那补汤,想的却是昨日黄昏时在大表兄房中,他喂她喝汤的事。
喝到一半时,外头送来了一封信,称是给她的,崔寄梦打开一看,手不禁打颤。
是大表兄的笔迹,他说:“有些急事一时回不来,晚些时候来看你,好生休息,其余的事我来周全。”
那字迹端雅,宛若有个清冽的声音在耳边温声嘱咐,崔寄梦定定看着纸面,视线渐渐模糊,狠心将纸揉成一团。
不过一夜的功夫,什么都变了样。
她一时恍然了,有极其强烈的不真实感,让人分不清昨日和今日,究竟那个才是梦?或者都是一场梦。
采月见她双目空茫,又露出早上那样的神情,担心她想太多,柔声劝:“小姐,快喝下吧,睡一觉醒来就都好了。”
事到如今,只能往前看了。
阿娘当年痛苦是因为被家人误会,可现在无人知道她和大表兄的事,只要她能迈过心里那一关,就不会重蹈覆辙。
崔寄梦木然接过汤碗一饮而尽,随后瘫在了榻上,任由采月替她涂药。
昏昏欲睡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昨日那碗汤药是大房的人送来的,结合先前阿娘的事,她不禁怀疑,莫非真是大舅母所为?
可云氏实在不像会下药的人,况且给大表兄下药对她有何好处呢?
但崔寄梦实在乏累,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就趴着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她做了很多梦。
都是些零星的画面,很多人的面孔从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一帧帧闪过,阿娘、爹爹、祖母、外祖母、甚至还有阿辞哥哥。
最后只剩下大表兄和二表兄的面孔和声音交替出现。
大表兄把她拉入怀中:“好好待在我身边,不许理他,更不许躲着我。”
一晃眼的功夫,那人又变成二表兄:“表妹,我是真的喜欢你。”
两个声音,一个疏离,一个清朗,在脑海里同时说话,就像有千万人在争辩。
最后她竟迷迷糊糊回到了谢泠舟殿中,大表兄正给她的衣带打死结,说要给她别的解药,却被她按住了。
和清冷表兄共梦后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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