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下午一点半,方毅和盛景还有理化这门考试啊。
可人命关天,他又说不出让两人别理的话来。
他一个大男人,不如盛景能帮得上忙;老胳膊老腿的也不如方毅有力气跑得快。
今天是周六,不是休息的周末,许多人要上班。其他不上班的都去参加考试了,大杂院里本来没剩几个人。除了他们,还真没人帮得上忙。
陶立冬的考场离得远,他中午根本不回来。
盛河川只得先追着方毅去,在他推着自行车出来的时候叮嘱他:“你们去第五人民医院,那里近。到了那里就别回来了,我一会儿送饭去给你们吃,吃了直接去六中。”
方毅点头:“好,放心吧盛爷爷。现在还不到十一钟,推着车去医院只需半小时。六中离第五人民医院也不远,一点半我们完全来得及。”
方老爷子听到这事也很着急。
他对盛河川道:“你跟俩孩子一起去。我做好饭就送过去。放心,耽误不了。等你们到医院,我这边饭也送到了。”
“你别骑车,走过去。摔着了更耽误事儿。”盛河川叮嘱道。
“放心,我知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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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以后对我嫂子你老婆好一点儿◎
等方毅把自行车推到大杂院门口, 盛景已经跟陈招娣半扶半抱着赵盼儿出来了。
赵盼儿身上包着被子,被子上斑斑点点的全是血, 简直触目惊心。好在这会儿她的神志还是清醒的, 只是一直在□□。
让赵盼儿坐到车后座上,盛景和陈招娣扶着她。方毅在前面推着车;盛河川则在赵盼儿旁边保护,以防路滑自行车走不稳, 赵盼儿从车上摔下来,盛景和陈招娣扶不住好帮把手。
另外方毅累的时候,盛河川可以替换他。
早在陈招娣和盛河川、盛景说话的当口夏老太就跑出来了, 腰上围着围裙, 手里还拿着个锅铲。
夏中杰的考场离得远,夏铭学、刘凤芹夫妻俩在厂里上班,夏老太还要管着小孙子孙女吃饭;再说她老胳膊老腿儿的也帮不上忙, 只得拿着锅铲在一旁干着急:“小心啊, 别摔着啊。”
她又问陈招娣:“招娣啊,带钱了吗?”
“啊,”陈招娣一拍脑门,“忘了。”转身跑回去拿钱。
盛景对方毅道:“我们先走。”
三人推着赵盼儿到胡同口时,陈招娣追上来了。一行四人就这么推着扶着,把赵盼儿送到了医院。
大冷的天,盛景却是一脑门的汗。这汗一半是热的, 一半是看赵盼儿那血出个没完,吓的。方毅也是一脑门的汗,累的。
看着赵盼儿被推进了产房,盛景才瘫倒在椅子上。盛河川和方毅则仍呆呆地站着产房门口, 显然这两个没生养过孩子的男人被赵盼儿这样子吓坏了。
陈招娣怕得不行, 浑身颤抖着还要强撑着去交钱, 又一个劲儿地扒在产房门缝看。
她转过头来,央求盛河川:“盛叔,您能不能帮帮忙,帮我去十九中找陶立冬回来?”
盛河川很为难。
他们这一路过来很艰难,花的时间比预估的要长,现在已快十二点了。等方毅和盛景吃过饭,再走路去六中,也不知道能不能赶上。
他在来的路上就想好了,让方毅骑着自行车带盛景去。只要路上骑慢些,小心些,应该不会有事。
可他要去叫陶立冬,必然要把自行车骑走,这样方毅和盛景就只能走路去六中。这样不知道会不会迟到,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他们的考试。
而且十九中那么远,他过去时下午的考试肯定已经开始了。到时候还不知道那些监考老师愿不愿意帮叫人。而陶立立耽误了考试,回来时如果看到赵盼儿已平安生下孩子,这小夫妻俩会不会后悔。
但拒绝的话他说不出口。
万一呢?万一赵盼儿难产死了,他这里没去叫陶立冬,小夫妻俩没见上最后一面,他肯定得内疚得要命。
“成。”他站了起来。
往外走时,他就看到方老爷子提着两个保温桶小跑着进来了。
他心里稍安,跟方老爷子把情况说了一下,道:“他们吃完就让他们赶紧走。”
方老爷子“嗯嗯”两声,继续往前跑,嘴里撂下一句:“你骑慢点,别摔着。”
盛景吃饭向来讲究细嚼慢咽。可今天却顾不得了,跟方毅狼吞虎咽地把东西吃饭,就往六中赶。
后来看到时间太紧急了,他们还小跑了一段路。好在紧赶慢赶的,两人终于在一点半还差几分钟的时候跨进了六中大门。
“快点快点。怎么回事?高考还到处溜达,迟到了怎么办?”守在门口的监考老师朝两人吼道。
盛景两人没时间解释,直接冲向了教学楼。
等盛景跨进考场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就听到了“叮铃铃”的打铃声,考试开始了。
盛景坐在那里直喘气,紧绷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能赶着时间进考场,她就不着急了。上午的政治考试给了她很大的信心。这次考试题量少,题目简单,尤其理化是她拿手的,她并不担心考试的时间不够。
她抬起头,正要拿起桌上的试卷看一看,就看到讲台上一个女老师用力地瞪了她一眼。
盛景莫名其妙,还在想自己哪里惹着这位老师了,然后她就听这老师开了口:“十年了,大家才有机会坐进教室参加高考,希望大家珍惜这得来不易的机会。中午家里离得远的就别回去了。只有两天时间,大家克服一下困难。每次考试必须提前十五分钟到场。”
盛景这才明白这位老师是跟校门口那个一样,都是为考生着想。看到她跟方毅差点迟到,恨铁不成钢。
想起高考后还有政治审查这一关。虽说这次高考不以成分论了,但她还是担心自己会因为考试态度不端正而被刷下去。
她可不能做好事不留名,该解释还得解释。
她道:“老师,我跟另一个考场的方毅同志之所以来得晚,是送一位难产的产妇去医院了。人命关天,实在没办法不管,所以才耽搁了。我们不是故意卡着时间来的。”
她舒了一口气,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好在是在考试铃响之前进的教室,没有迟到。”
这一点必须说明。
这一次高考对所有人的意义太过重大了,老师在讲台上说话的时候,大家都用谴责或鄙夷的目光看向盛景。
现在听盛景解释了原委,大家的目光立刻变了。
这时代还是很推崇雷锋精神的,提倡为大我放弃小我。
老师也是。
她赶紧给盛景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又道,“赶紧做题吧。”
盛景朝老师笑了笑,便低头看起题目来。
理化这门理综是盛景的强项,她不是要拿高分,而是要拿满分。
所以盛景先把题目浏览了一遍,发现题量依然很小,题目也很简单,这才重新仔细读题,并在草稿纸上写出答案后仔细斟酌,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写在试卷上。
盛景的心理素质强,赵盼儿也不是她什么亲近的人,她考试半点没受赵盼儿难产事件的影响,仔细再仔细,斟酌再斟酌,也只花一个小时就顺利地答完了题。
这时代是人工改卷,试卷的干净整洁十分重要。所以无论是上午的政治,还是现在的理化,盛景都是确定了再把答案写上,写上了就不改了,以保持卷面的整洁。
于是提前半个小时做完了题,她就百无聊赖起来。
如果没有听台上那位女老师说话,盛景可能又会像上午一样提前交卷。
可现在她不敢了。
万一监考老师看她场场提前交卷,认为她考试态度不端正,上报给教育局领导,让她政审这一关不过,用社会现实教她好好做人怎么办?
虽然半年后就有一次高考的机会,可她不要面子的吗?十年后第一届高考的含金量有多高,她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让自己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落榜呢?
小心无大错,还是谨慎一些好。
草稿纸是要上交的,她也不敢在上面画小人儿或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只能耐着性子,把试卷又检查了一遍,然后一看手表,还有二十分钟。
她叹了口气,坐在那里发呆。
无聊不说,还冷。考试的时候注意力全在题目上,她没什么感觉。可这会儿她觉得自己的手脚都要冻僵了。
考场上不是没有坐立不安的人。好些人基础极差,连题目都看不懂。
语文、政治这些科目不管会不会,都还能胡诌几句,把试卷填满。可理化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些不会做的人就在那里坐着发呆硬挨,仿佛就这样坐到交卷铃响就有可能得到回报一样。
但也有挨不住的,干脆提前交卷走人。
那位女老师既佩服盛景的见义勇为,又为自己的误会感觉到愧疚,十分关注她。
这会儿看盛景坐在那里发呆,她赶紧走过去,看了盛景的试卷一眼。
结果就看到空着的地方都答满了,上面写了许多物理和化学符号,显然盛景是会做的。而且字迹漂亮,写作工整,整张试卷十分赏心悦目。
女老师这才放心地离开。
好不容易挨到还差五分钟打铃,盛景终于坐不住,提前交了卷。
走出教室的时候没看到方毅,她便往校门口走去,果然要学校外面看到了方毅,他正在跟盛河川说话。
盛景连忙跑了过去。
“你怎么这么晚?这些题对你来说不是很简单吗?”方毅一见她就问。
盛景扑闪了一下大眼睛:“你提前交卷了?”
“对啊,提前了半个小时。”方毅担心盛河川对他有看法,忙又解释道,“我都照你说的做,仔细把题目看过好几遍,又在草稿纸上把题做出来,确认无误后才抄上去的。主要是题少,又简单,再仔细一个小时也做完了。”
“那你们考场的老师没训你?”盛景又问。
“训我干嘛?”方毅莫名其妙。
盛景就把那位女老师的训她,又解释的事说了一遍。
“我本来不打算说的。做好事不留名嘛,再说赵盼儿又是咱们邻居,帮忙是应该的。可一想万一人家说咱迟到态度不端正,在政审时卡咱们怎么办?所以我才做了解释。”
她叹了口气:“因为这个原因,我做完了题愣是不敢提前交卷,一直坐在那里发呆拖到了这时候。”
“不会吧?”方毅有点儿懵,“我看好多人都提前交卷了。”
七十年代胡同姑娘 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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