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金銮殿参拜,敬过茶后,跪候发话。
圣上示意他们免礼起身,温声道:“南微在王府可有不妥?玄月楼住着可合心意?若是有不妥,尽管着人来金銮殿跟你母妃说。”
盛南微作揖回话:“谢陛下、母妃关怀,儿妾一切安好。”
一旁的韩雪宁凤眼直翻,同是夫人,怎么上来就问盛南微是否安好,当她不存在吗?
见她面色不虞,魏贵妃顺势问道:“雪宁呢?长宁阁乃本宫亲自题的字,可还合意?”
一听这话,韩雪宁立马喜笑颜开,“回母妃,儿妾很喜欢。只是,昨晚没睡好,一夜未曾合眼。”
魏贵妃疑惑道:“哦?为何?”
韩雪宁不悦地告状:“一直在等殿下,不敢先睡。”
众人皆明白裕王昨晚临幸了盛南微而非韩雪宁,可盛南微却满腹困惑,他们不是两情相悦吗?怎会让自己心爱之人独守空房?
未免韩雪宁去右相那里嚼舌根,周晏辞随即解释道:“昨晚儿臣与皇兄们喝酒至深夜,头痛地厉害便在自己殿中歇下了。”
“成婚当晚怎可如此胡闹?”
圣上挥手示意魏贵妃莫要动怒,解围道:“诶!裕王成婚是喜事,和兄长们热闹热闹罢了,无妨。”
此时劲风吹过殿中香炉,扑面而来的浓香呛得盛南微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众人皆看向她,盛南微慌忙跪下请罪:“儿妾殿前失仪了,望陛下、母妃莫要怪罪。”
魏贵妃是知她从小就有鼻室。便关切道:“可是盛夏花粉严重,旧疾复发了?”
“无妨,谢母妃惦念。”
从宫里回到府上,盛南微确察觉身子不爽,以免不必要的纠缠,便行礼告退:“妾身抱恙,先回玄月楼了,不叨扰殿下与姐姐用膳。”
她不等裕王应允,便转身匆匆离开。
看她生疏至此,周晏辞当真是心气不顺。待处理完公务后,他将书远叫来书房,把那盒翡翠耳坠交于他,“你送去玄月楼。”
书远抱着锦匣,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讪讪劝道:“殿下,不如再找夫人谈谈吧?”
以往要是听到下面的人这般僭越掺和他的私事,周晏辞不用杖刑就怪了,可如今却扶起酸胀的额头, 哀叹道:“我何尝不想与她谈明白?可她冥顽不灵,且处处躲着我。口口声声都是暨白,我当真不明白有何区别?我不就是那韦暨白?”
书远不懂风月之事,只知道不能让主子忧心。安抚几句后,便前往玄月楼喊出玉蝉劝说。
“你相信殿下不是诚心欺瞒夫人的吗?”
玉蝉嘴快道:“我当然相信殿下不是坏人了!”
听她如此说,书远这才松了口气:“那你想办法劝劝夫人,殿下因夫人的冷淡很不好受。”
“可是................”玉蝉看了眼殿门,小声道:“为何殿下在知晓夫人身份后不明说?夫人性子固执,凡事都有主见,旁人是很难劝的。”
“殿下何尝没想过明说?”书远无奈道:“就是知晓夫人性子执拗才不敢告知身份。当时我们被虏,何等危险?在那个风头浪尖,夫人本就不愿成婚,若是知晓后被吓跑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刀剑无眼,人心叵测。殿下一路都对夫人爱护有加,这你都看在眼里,真只为了想把夫人送回京,以殿下的身份,大手一挥便可找人强行捆她回来,何必如此?”
听他言之凿凿,玉蝉频频点头,“这些话还得夫人明白才好,我会好好规劝的。”
随后回到殿中,她将玉坠呈上,小心翼翼地说道:“夫人,这是殿下赏赐的翡翠耳坠。”
盛南微正在卸钗,未曾看一眼,“拿下去吧。”
玉蝉不死心道:“夫人不打开看一眼吗?”
“我说拿下去。”
见她面露愠色,玉蝉示意侍女退下,而后劝道:“夫人,殿下确无坏心。奴婢想当时何等危险,若是知晓那韦公子就是裕王,您必得落荒而逃。那悍匪本就拿的是人命钱,若是没有殿下,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
盛南微想起与他种种的交往,尤其是他受伤后轻浮了她,便怒意更盛,她将珠钗拍到桌上悔恨道:“我竟然把一个孟浪狂徒当作是一心人,还痴痴地写信给他,熟不知人家背地里当我猴子般戏耍。我当真是,愚蠢至极。”
玉蝉还想张口劝她,却被她伸手制止,“不必再说了。无论他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嫁进来之前我就决定避其锋芒,现如今也遂了我的心愿了。”
此时侍女叩门提醒道:“夫人,该用晚膳了。”
“那就传饭吧。”
侍女为难地看了眼玉蝉,头低了下去,“夫人,新婚要去正殿用膳。”
盛南微蹙了下眉,想着裕王专横的脾性还是不要起冲突的好,也不再上珠钗,便如此去了正殿。
见她进来,周晏辞点了点身旁,“坐。”
盛南微顺从地落座,漠然瞧着一旁不停布菜的韩雪宁,“殿下,这是你爱吃的五味杏酪鹅。妾身一回来就盯着后厨了,尝尝味道如何?”
周晏辞只点头,未曾搭话,余光似有似无地落在食不知味的盛南微身上。
想到韩雪宁在金銮殿迫不及待地告状,周晏辞便起了要挫她锐气的念头,也不揣着心思不敢表露了,于是出声问道:“玉坠可还合心意吗?”
韩雪宁果真面色骤变,恶狠狠地瞪向盛南微。
盛南微放下筷子,起身行礼,“谢殿下赏赐。”
看她如此信守教义,礼行得那么勤快,就是不肯多说一个字。周晏辞无比烦闷,又问道:“可否请御医来探过脉了?”
“无大碍,过几天便可自愈。”盛南微又起身拜别,“妾身先回去了,殿下与姐姐慢用。”
这次周晏辞可不惯着她,大步流星追出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而易举地旋过身扣在怀里。
盛南微越是挣扎,环在腰间的手掐得越是用力,她不卑不亢地盯着他,硬是不露怯示弱。
看她这固执的表情,周晏辞给气笑了,“你还跟我置气?”
“妾身怎么敢和殿下置气?”盛南微别过眼,将昨晚他的告诫奉还:“殿下是大崇的皇四子,尊贵的裕王殿下,妾身万万不敢忘却。”
周晏辞眯了眯眼,低头轻嗅她身上清幽的玉兰香。他想起船上那一夜,盛南微就躺在自己怀里,那般和顺乖觉,可现如今却翻脸不认人了,“别一口一个妾身的,听着生分。”
察觉到他在嗅自己,神色间说不清的痴醉,居然如此孟浪!盛南微恼羞地推开他,拉过外衣厉声道:“我只是您的侧夫人,妾室就该如此自称。殿下请自重,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轻浮!”
周晏辞抱手看着她,反问道:“你是我明媒正娶迎进府里的,昨晚不规矩侍寝,今日又告诫我不许轻浮。我又没与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周公之礼,只是搂着你叫轻浮吗?”
“你!”盛南微看着来往低着头的侍女,脸都红了,指着他鼻尖的手狠狠握紧甩回裙边。这人当真是会做戏,竟未想到真实面目如此不堪,把这种淫靡之事堂而皇之挂在嘴边,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见她无话可说,周晏辞收敛了玩笑,缓声道:“就像我们之前那样相处,别妾不妾的,私下也可不必向我行礼。”
盛南微自觉受了凌辱,颤声冷笑道:“那时你是黄岳山来的韦兄,现在呢?”
“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有何区别?”周晏辞当真不明白她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较真,一提及此事,他口吻便冷了下来。
看她委屈,泪眼盈盈的又让人不忍心责怪了,周晏辞压着声儿解释道:“我有必要把四人的性命拿来戏弄吗?我能算到悍匪在何处下刀才能不伤及要害?我真如此神算,还能只是个王爷?”
盛南微有一瞬的动容,替她挨了一刀是事实,她没法否认。
缄默过后,她略有不忍道:“逃婚一事不必再提了,我出逃已是抗旨之罪,我们就此忘却吧。”
说完便转身抹泪离去,跑进玄月楼将自己关在殿内哀伤,闭门不见。
待她旧疾好转后,便是松阳公主的生辰了。圣上钦赐公主府并设宴款待贵亲王侯,众人皆进宫赴宴。
在府里躲了周晏辞这么些时日,盛南微自个也闷坏了,今日终于能见到松阳好好叙旧了。
席间推杯换盏,歌舞正热闹。趁圣上心情大好,右相此时借机问道:“陛下打算何时为裕王晋升王妃啊?”
圣上捋须笑道:“这是裕王的心意。”
众人皆知右相想扶自家女儿为王妃,周晏辞心里更是一汪明镜,便打马虎眼:“雪宁贤惠聪颖,是右相教导有方。”
虽未就此讨得保证,可右相还是被哄得喜笑颜开,举杯与裕王把酒言欢。
察觉到盛南微胃口不佳,都没怎么动筷。松阳便借口要去更衣,喊上她去偏殿说话。
“南微,你可是病了不舒服?我看你都不吃东西,兴致也不高。”
面对松阳的关怀,盛南微摇摇头:“我无碍,只是前段时间旧疾复发,如今大好了,不该在你生辰扫兴。”
松阳握紧她的手,担心道:“可是我四哥待你不好?还是韩雪宁给你脸色看了?”
盛南微矢口否认,可她脸色确实不佳,人都清减了,哪里像是安好?松阳看向侍女,“玉蝉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玉蝉不敢说出实情,便支吾道:“玉蝉不知.............”
问不出真相,松阳只好安抚她:“我日后便出宫住在公主府了,咱们见面就更加方便了。受了委屈就着人来信,我接你去公主府小住,或者陪你回琴鹤府也不打紧的。有我在,没人敢非议。”
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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