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屿从口袋掏出一块巧克力,剥开递到何池唇边,何池懵懵地望着他,“张嘴。”
巧克力在何池的嘴里化开,他弯了弯眼睛。
岑屿温声道:“无论我像谁都不重要,现在你身边就好。小池,我不希望你想太多。不开心的事要快些忘掉的,我也想要你过得高兴些。”
学会忘掉,忘掉曾经,忘掉过去,忘掉自己的不堪与忧郁,忘掉那些被辜负的深情,忘掉让自己厌恶的一切,从而变得快乐,变得高兴。
这是全新的人生,这是属于你的好运,一切再次开始,你有足够的自由和资格去遇见世界所有的美好。
世界为你推翻重来。
我也永远会站在你身边,竭尽我的全力护你周全。
何池目光空蒙,他又有些发呆了,吃了饭他好像总是容易犯困,也不知有没有听清,只是随意地点了两下头。
“知道啦。”
他实在是累了。
便伸手扯了扯岑屿的衣角,说,“我困了,我们快点回去吧。”
“累了?”
“嗯。”
岑屿在何池面前蹲下身,高大的青年肩膀宽阔,宛若山石。何池趴在他背上,他轻松地将他搂起来,步伐稳健。
“走喽。”
第7章
又是一个周五,大好的晴天,日出从天际线慢慢升起、悬空,何池被岑屿顾着洗漱好了站在窗户前看着明亮的初阳发呆,等着岑屿。
手机铃响时,岑屿手还是湿的。
“小池,帮我接下电话好吗?”
何池回过神,从岑屿裤兜里把手机掏出来,右滑接听,放在岑屿耳边,好像是工作上的事,没说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深蓝色的屏幕背景图上挂着日期,十一月七日。
不懂得日期如何会让人心中钝痛,何池几乎是堪称慌忙地摁下关机键。
他记得这个日子。像是深夜,在漆黑小巷,陈辰被狼狈地堵在潮湿昏暗的角落,他救了陈辰。
可是……陈辰是谁呢?
何池神色恍惚,心下细细密密的坠痛渐渐蔓延,裹挟了他的呼吸,回忆中光怪陆离觥筹交错的浑噩间,闪过了几片狼狈的影子。
大雨滂沱,灯火通明。舍曲林,帕罗西汀,他胃中绞痛,跪坐在地上,大把大把的镇痛药物被吞下,可还是觉得痛,瘦削的身躯千疮百孔。
何池胃部痉挛,手腕像是被划开,汩汩地往外流着血,他定住眼睛仔细看,手腕白皙,看不见任何伤口。
他眸光下沉,懵懂和混沌中夹杂了几分冷漠。
陈辰。何池闭上眼,没关系,他们不会再相见,也不会再认识,他也不记得。
他在害怕什么呢?
仅仅是一个日期、一个名字以及一段没有发生过的记忆就已经让他缴械投降。可他明明已经快忘了。
岑屿洗漱完,脸上都是透明的水滴,他抽过纸巾擦净脸。转头一看,何池站在他身边面前,扶着洗漱台,长长的额发遮住了他的眼睛,阳光照进来,只点亮了他半身。
岑屿心里忽然涌上惊慌。
他伸手将何池揽在怀里,直到触碰到他温热的皮肤,岑屿才心安下来,“想什么呢小池。”
何处苍白着脸摇了摇头,手捂着腹部,“没事。”
岑屿从背后拥住他,给何池借力,“怎么了?”
何池疼得厉害,没力气答。岑屿的大掌覆盖了他的手,替他揉着胃,他声音紧张,“又疼了?”
何池说不出话,他将何池打横抱起,大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将他放在床上,后背拿了抱枕给他垫上,又倒了一杯温水,坐在床边扶起何池靠在自己怀里,右手喂水,左手揉着何池的肚子。
何池喝了两口,岑屿将杯子放下。
“是不是疼得厉害?”
何池侧身紧紧地握住岑屿的食指,他手很小,握着指节像是握着自己的全部。
微烫的掌心贴上何池微凉的腹部,“揉揉就不疼了,小池不怕。我们揉一揉就好了。”
何池额角浮上细细密密的冷汗。
创巨痛深,前日的懵然无知在头晕目眩中退却。他靠着岑屿,脑中走马观花地闪着一些碎片。
痛到切骨。
他曾是累赘,是弃子,年少时没得到过爱,少年时代便将一点喜欢看作和璧隋珠,半生耗尽,在大海中溺死消失。
耳边声音尖锐,癫狂地陈述事实。
“痛苦吗?何池,你是不是在后悔?是不是在怨恨?”
“但这都是你活该啊,是你咎由自取!有谁让你爱他了吗?是你自己选的!是你自己画地为牢,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是你自己!”
“你有什么可恨的?”
何池条件反射性地蜷缩起身子,安全感骤减,控制不住地发抖,“冷……”
那一点迷糊的气音被岑屿捕捉,他立刻抱紧了何池,被子也拉到何池的下颌。他几乎是堪称慌乱地安抚,“盖上就不冷了,我们盖上就不冷了,是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好不好?”
“疼吗?是不是着凉了胃又难受了?”
岑屿的声音在一众刺耳的尖叫声中显得格外温和,何池被唤回一点神智,被岑屿抱着身体回温。
他忽然觉得好委屈。
他不是很幸福吗,不是过得很好吗,这些记忆又是从哪里来的呢?为什么要这样?纵然他不懂爱不懂情,纵然他活着是罪受苦是罚,纵然如此,可是他现在不是有人喜欢的吗?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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