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银牙咬碎下颌抽搐的三夫人,音音品了一会儿,这才格外慈祥道:“三太太,以后可别跪了,使不得呀!虽说国法大于家法,国礼先于家礼,可我可不是那等轻狂的,不在乎这些虚礼!”
跪在后头的谢汝珍霍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谢念音怒吼:“谢念音你别——”
就见音音笑脸一抹,小脸一沉:“本公主的名字也是你配叫的,老老实实跪下,本宫主这次可以不跟你计较!”
一向娇生惯养的谢汝臻哪里受得了这份委屈,当即抹泪就要找爹爹,抽泣道:“等我爹回来,看你还敢这么狂!”
“你爹?”音音小脸彻底寒了。
三夫人为母则强,按下屈辱,忙拦住要闹脾气的女儿:“胡说什么,还不跪下!”谢汝臻跺脚,更委屈了:“娘!”
音音瞥了她一眼,慢慢道:“这有爹娘疼的孩子,是不一样。”都到这时候了,还能没眼色闹脾气呢,好像只要闹,就一定有人哄。原来被爹娘呵护着,就能这么不看人脸色的。
音音突然提高了声音:“看我脸色!”
这一喝,让还要闹脾气的谢汝臻都吓住了,不敢再出声,愣愣看向音音。
就见音音嘴角翘了翘:“对了,你,以后得学着,看我脸色。我这会儿脸色不好,是不高兴了,所以你要乖,知道怎么乖吗?”
音音放下嘴角:“闭嘴,跪下!”
砰一声,谢汝臻被按跪在地,她要说话,可一抬头看到音音看过来的视线,一下子没了声音。
音音这才看向三夫人:“孩子得教,看,这不就学会了。”
三夫人怎么都控制不住颤抖的身体:她拼命往上爬,百般为女儿筹谋,就是为了女儿再不必看任何人的脸色,今日——,今日——
三夫人抖得牙齿乱碰。
音音吊着眼睛看着,得亏咱们音音长得好,不然这个做派真是恶人嘴脸呀,可到她这里,硬生生去了娇,添了风情。
音音抚了抚才养起来的小拇指指甲,懒得多看眼前这人,心道,想给她当娘,做梦做疯魔了吧!也只配跟她那个没什么大用的爹混作一团,搞些情情爱爱就够了,其他的,就别想了!
至于未来的三皇子妃——
音音这才又瞥了一眼谢汝臻:她不想要,可她不想要的,也不会让给她们娘俩!等着吧,她会把她们的皇家梦,摔得碎碎的,碎成渣滓。
清音院人孙嬷嬷喜极而泣,口中念念有词,仔细听会听到都是跟她家小姐说话,嬷嬷欢喜糊涂了,她口中的小姐早给人当了夫人,死了。
偃月更是笑得眼角褶子都多了,更不要说其他丫头婆子,纵然一时间不敢大声,可欢喜是掩都掩不住的。
—— ——
陆府前厅,金陵几位学子正聚在这里讨论年后的春闱,交流经文义理,这几次连徐元淳都到了。
安静的前院突然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
陆子期率先抬头,旁边赵宏成已经站了起来,心都提起来了:这得是出了多大的事儿!他陆哥的人可不像他们赵家下人,没有天大的事儿,断然不会如此慌张!
赵宏成紧张看向陆子期,后者面容依然是淡淡的,赵宏成嘴唇蠕动,一时间心里蹿过无数想法:别是他们哪府下人蹭了贵人的车?别是得罪了那位严家大少!
噔噔噔的脚步声到了门口才停,显然是钱多记起了规矩,赵宏成着急呀,都到这时候了什么规矩呀,赶紧进来说话。
钱多进来,还是呼哧呼哧喘着气,这样冷的天一停下来竟有了汗,可他一张脸都是笑,张嘴就道:
“公子,咱们小姐封了公主啦!嘉怡公主,外头已经传开了!”
“谁?封了啥?”
赵宏成攥着手问,可他脸都红了,兴奋至极。
显然,他们都听清了。
“我们小姐呀,做了公主啦!封号嘉怡,谢家圣旨都接了,如今外头都在说这件事!”
钱多喜笑颜开又把这话说了一遍,兴冲冲看着自家少爷,从刚刚得了消息他就没命跑,这会儿棉袄里还呼呼冒热气呢。
陆子期把案上书册一扣,钱多会意,忙出去打听更多消息,想必公子都是要知道的。
赵宏成转头冲陆子期扯着嗓子喊:“哥?”这是真的呀?
很快,几位公子的小厮都带着街头巷尾的消息回来了:谢国公府门前马车突然间就多了,先还观望的众多人家纷纷上门递帖子,十年未归的谢家二小姐一下子成了金陵年底宴会的抢手红人。
孙同勋不可思议看着蒋廷宇,先前两人还讨论说待到镇北大将军还朝,谢家二小姐有望封县君,结果居然哐当一下子——直接成了公主。
赵宏成拍着桌案对陆子期感叹:“哥,这音音到底是音音!”不愧是小时候就能摁着他打的人。这第一次进宫,直接就让皇帝陛下认她做女儿了,他用拍红的手挠头:都说如今陛下神隐已久,轻易不见人,她到底是怎么见到人的!都说陛下这些年越发喜怒莫测,她到底是怎么做到一下子就让陛下如此喜欢的!
这时真是恨豪门幽深,想见一面也难,要是还在临城他说什么也要赖在陆府到底见音音一面问个究竟。
赵宏成简直不知说什么,两眼兴奋放光,看着陆子期还是喊了声:“哥!”
陆子期嗯了一声,低头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轻声道:“她呀。”
他的音音呀,想讨好一个人,就没有人能招架得住。
金陵陆府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这些日子随着年越来越近,他们个个想的都是越来越近的春闱,压力一个比一个大,别说徐元淳等人,就是陆子期,都开始不要命一样苦读了。
借着这个机会,几人好似都受到了鼓舞,个个面上有光,很快外头客间就放了桌子,摆下了酒菜。
过去的路上,孙同勋落后了两步走在了徐元淳旁边,见他一直没有说话,攀谈道:“徐兄,可惜你没见过陆兄的妹子,只怕以后更难见了。”
公主之尊,跟他们更是天遥地远了。
徐元淳低头,慢慢嗯了一声。
“徐兄,想什么?”其他人都在说这件事,陆子期一直默默听着,而徐元淳也是始终没开口的那一个。这会儿孙同勋不愿徐元淳觉得受冷落,随口问了句。
没想到徐元淳看着外头阴阴欲雪的天,格外认真地答了:“我替——替陆兄高兴,很高兴。”
“可不是,咱们这些临城来的听到消息只怕个个高兴很了!”孙同勋也看了看廊外的天,如果他妹子还有机会见到谢二小姐,哪怕只是得到谢二小姐的帖子,他们兄妹三人在大伯府中的日子就会更好过了。
徐元淳慢慢走着,越过兴奋的几人看向了前头负手倾身听人说话的陆子期,轻声道:“她一定很快活。”
“可不是!陆兄就是喜怒不形于色,这会儿定然心中快活极了!”孙同勋附和。
外头天愈阴,暖和的客间中酒兴正酣,就连徐元淳都破例喝了酒,更不要说赵宏成等人更是连连举杯,好像自打来到金陵后,就没有像今天这样轻松恣意过了。
赵宏成脸都喝红了,拍着桌子道:“至少,至少哪天真不小心蹭了贵人的车,咱们也算有个能说话的地,不至于稀里糊涂就给贵人咔嚓了。”
蒋廷宇忙捶了他一拳:“朗朗乾坤,天子脚下,说什么胡话呢!”
孙同勋也跟着打哈哈。
这时候下人来报,小童笑得见牙不见眼,脆声道:“公子,咱们小姐使人带信来了!钟大娘让您过去看看!”
一直闷声低头饮酒的陆子期,霍一下子,抬了头。
第97章 “哥哥,我是公主啦!”
“公子, 咱们小姐使人带信来了!”
赵宏成立即朝其他人看去,兴奋嚷道:“看,我刚说什么来着, 就说不是今儿就是明儿,必有咱妹子信儿的!谢府狗眼看人,咱妹子可绝不是那样人!”
陆子期按了赵宏成肩头一把,让人把他酒杯换了茶, 把这里交给他招呼着,跟着小童出了门,一进长廊,陆子期脚步一下子快了,边走边问道:“谁来送信?”
小童笑回:“小的没能见到,只瞧见来人披着黑披风戴着好大一个斗篷, 直接被钟大娘引进后头屋内, 大娘直接遣小的来报公子了。”
陆子期睫毛一颤,脚步更快,明知道不可能, 明知道——不可能的。
随着靠近, 心跳得越发厉害, 而在小童看来公子身上是愈发不动声色的冷,尤其是在这阴沉沉天气下, 越显得公子面容如冷玉, 清冷至极。
进了后院,陆子期的脚步顿了顿,隔着暗沉的天色看向前方紧闭的屋门, 他轻轻嘱小童去跟大娘回话。看着小童轻快离去的脚步, 陆子期才重新举步, 朝着前方走去。
伸出手,推开了门,他看到来人依然穿着那身黑色斗篷,此时正俯身看案上花瓶,陆子期的睫毛再次轻轻颤了颤。
就见俯身的少女一闻动静就转身,兜帽瞬间落下。
眸光如星,门口让看得人瞬间轻缓了呼吸。
陆子期一步踏入,转手扣上了房门,就听来人欢喜道:
“哥哥,我是公主啦!”
软软糯糯的声音,还有那张他熟悉至极,亦——思念至极的脸。
陆子期看着这一脸熟悉的得意,跟他想象中的模样分毫不差,想象中再见她必然是这副模样,漂亮的眼尾轻轻上挑,红唇得意轻启,第一句话必然是宣告她是公主,然后闪着仿佛落了星子的眼睛,等他反应。
陆子期笑了笑,低声道:“见过——公主殿下。”
果然面前人眉眼更弯,笑得更甜:“快免礼,你可是管着公主的人!”
管着公主的人,站在门前,眼睛始终盯着来人,话却说得分外冷静:“怎么出来的?怎么回去?”要是给人知道,对她影响可就太坏太坏了!
音音却全然不在意,几步上前,伸手就扯住陆子期袖子,晃了晃:“哥哥,我办事,你还不放心?”
要说这个——
陆子期垂眸看住音音,低声道:“还真不放心。”
“安排的谁?”
音音不想说这个,她可想哥哥了,才不想说别人呢:“我都是是公主了,还怕他们!”
陆子期看她,轻声道:“是呀,都是有封号的公主了,可把你厉害坏了!”
音音一下子瞪圆眼睛:“哥哥,我一路回来想的就是这句,我怎么这么能耐呢,我自己厉害得有时候都吓我自己一跳!”
陆子期绷着的脸再也绷不住,抬手想要揉揉她的发,可抬到一半就放下了,反而扯出袖子,冷静道:“好好坐着说话,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是不轻不重的的呵斥。
果然这样程度的轻轻呵斥,音音是从来不放在心上的,嘟嘴道:“规矩嘛,我知道的,哥哥别念,这会儿不想听。”
嘴上虽这样说,扯着陆子期袖子的手到底松开了。陆子期静静看着,被抓住的袖子慢慢垂下,平整开来,再不见一丝皱褶。
一抬眸,就对上音音望过来的眼睛,亮晶晶的,问:“哥哥,想我不?”
陆子期目光一闪,视线就落在她耳边晃动的耳坠上,是一颗滴溜溜的青玉耳坠,初看素朴简单,细看这绿温润好似能够流动,是西边商路上来的上品好玉,当日甫一看到,他就想过挂在音音耳边的样子,今日才算看到,果然——合适得很。
愈发衬得她小小耳垂白皙精致。
陆子期喉结轻轻滚动,好一会儿才开口,依然是淡淡呵斥:“到了这样地界,怎么说话还这么没轻没重。”这里到底是金陵。
音音皱了皱鼻子:“反正我想哥哥,想得头两天都睡不着觉。”
陆子期:.....
他喉结又轻轻动了下,才能开口:“跟着来的是甲六吧?”甲六是几人中唯一的女性,出发前,陆子期把她给了音音。
“甲六?哦你说渊虹呀,自然,哥哥放心,偷偷摸摸我最擅长了,绝不会给人抓住小辫子。”好好一个姑娘,那么俊的工夫,叫什么甲六,音音直接给改名了。
“你又开始喜欢剑了?”陆子期问,渊虹是上古名剑。
纵我不往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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