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寝宫里，一个长相精致的女人神情麻木空洞的躺在金灿灿的龙床上，随着吱呀一声，一道高大清雋的身影携着月光踏了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人，他眼底情绪复杂，薄唇紧紧抿着。
    “爱妃来了怎么不吩咐人跟朕说一声。”周寒在床边缓缓坐下，附身在明月的额头上落了一吻，“等了很久？”
    千万人之上的天子，这天下权利与威严都掌握在手的皇帝，此时却像一个普普通通深爱着妻子的男人。
    这一切在明月的眼里却是那么讽刺，她居然真的让这个害自己家破人亡的凶手爱上了她。
    灭国之仇终将得以由她亲手做个了结，她应该要抑制不住的兴奋，感到如释重负，但此刻，她的心臓却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掐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往日与周寒相处的场景和父皇母后遇刺时的画面在脑海中来回浮现，心底压抑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灭，她明白这刺骨的痛是为什么，可越是明白，她便更唾弃自己。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这滔天的灭国之仇，一定会很幸福吧……
    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自己的男人，明月一如往常的勾起一抹娇媚的笑，伸出白嫩的藕臂环住周寒的后颈，语气甜腻腻的，“臣妾这不是怕打扰了陛下批奏折嘛。”
    说完便闭上了眸子，双臂一用力，揽着男人靠近吻了下去。
    周寒微微一愣，却也不似往日里那般立马掌握主动权回应，眼神淡淡的扫过明月枕下露出的一抹寒光，幽深的眸底一点一点暗淡了下去，心底的痛苦，挣扎来回穿刺，最终又归于宁静，如一潭死水，再也无法泛起涟漪。
    他深深地看了眼身下的明月，像是要把她的每一处都牢牢地刻在心底，过了许久，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最终还是闭上了眼，热烈又疯狂的回应着她。
    周寒含住她的唇瓣肆意吮吸撕咬，大舌霸道的勾着她的舌尽情交缠，男人的气息将明月紧紧包裹着，下唇被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明月痛的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向周寒。
    还不等她看清男人的神情，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周寒抱着她一个翻身，成了女下男上的姿势，男人的眼里是她熟悉的爱意，但漆黑的眸底晦涩不明似乎藏着许多复杂的情绪。
    月儿，你爱我吗？”周寒声音暗哑，语气带着些期盼，却又小心翼翼，有些艰难地开口
    明月一愣，不懂他为什么会这么问，难道她暴露了？
    这么一想明月瞬间浑身寒毛直立，心里的恐惧与不安被逐渐放大。
    不行，她不能失败，这些年她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为了走进他心里，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吃的这一切苦头，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报仇雪恨，她身上背负着的不仅仅是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更是他们千千万万的战士和黎明百姓的血海深仇。
    明月娇笑着附身贴近周寒，两手撑在枕边，不动声色地摸向她藏在枕下的匕首，贴在他的耳边吐气如兰，”陛下说的这是什么话，月儿当然爱你呀。“
    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周寒嘴角勾起一抹笑，闭上了眼睛。
    她爱他，这样，便够了。
    过了许久，直到尖锐的疼痛袭来，他才缓缓睁眼，看向明月，用尽力气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柔的擦拭着明月脸上的泪痕，别哭。”
    “你都知道了……”明月不可置信的看着周寒，他平静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她会杀了他一样，眼前清晰的画面不断被泪水氤氲的模糊不清，她颤抖着手捂着周寒的伤口，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眼睁睁看着血越流越多，她却束手无策。
    她应该要兴奋看着周寒告诉他一切的真相，让他知道他这些年有多愚蠢，被她耍得团团转，然后带着不甘、怨恨、不可置信的表情死去。
    这不就是她想要的结果吗？但她为什么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呢？
    就像心里的那处伤疤，才刚要愈合，便又被自己狠狠的扒开，这次的伤痕似乎越扩越大，然而她，却再也找不到可以治愈的解药了。
    “别哭，这是我欠你的，我这一生驰骋沙场，手上沾了太多鲜血，这条命就当是我还你的……”周寒语气越发微弱，可注视着明月的眼神确实一如既往的深情炙热，他的目光细细地描绘着明月的每一个轮廓，想是想把她的模样牢牢地印在心底。
    “你既然知道了…那为什么…你这个傻子！”明月颤抖着开口，声嘶力竭，疯了般的地大声嘶吼着，明明心里知道答案，却又不敢相信。
    “月儿，我的月儿，原来本应是个一世无忧的小姑娘……”周寒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她的唇边印下一吻，”如有来世…我一定…“说到一半，便没了气息，揽着明月的手重重的垂落在床边。
    “周寒！”一滴滴的泪珠滚落，与他的血混在一起，死一样的寂静，她瘫坐在一旁，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涣散空洞，就像是六年前那场生辰宴上目睹着亲人一个个被杀害时那样，她想要大声嘶吼痛哭，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这么空洞麻木的坐在周寒身边，仍由鲜血染红裙摆。
    过了许久，她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缓缓起身走向桌边，拿起一杯酒，将指甲里藏着的药粉抖落进杯中一饮而尽，又回到周寒身边躺下，侧头看着莫言，小心翼翼的缩进他的怀里，似是安心的闭上了眼睛，唇角勾起了一抹笑。
    是如释重负，亦是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