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谌上车后给许惟宁发信息报平安,接着就转向车窗看漫天飘雪静静发愣。
吕懿从后视镜看了他几眼,觉得这一幕和在浦市时有些相似,楚谌也是这样在车后座沉默不语,但空间距离上两个人离得很近。
此时他们都不知道接下来父母会给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这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算是这次春节两个人之间唯一一段平和的相处。
到达吕家后,吕懿将车停在路边,为楚谌撑开伞。
楚谌抬头看了一眼伞,摇了摇头,自己跳下车,戴上了羽绒服上的帽子。帽檐上厚重的毛领将他的脸挡住了五六分,落了雪后显得整个人很嫩。
吕懿一言不发地走在他前面,伸手按响了门铃。
预想中母亲欢欣的脸并没有出现,房门沉寂着一动没动,门铃声停止后周遭只有落雪的沙沙声。
吕懿毫无犹豫地再次按响了门铃,在等待的时间里转头看扶着行李箱的楚谌。
依旧没有人开门。
如果不是今早又来了一次这边,同父母再次确认楚谌的航班号和到达时间,吕懿都要怀疑他们二老出远门旅游去了。
“可能在休息,我找钥匙开门。”
楚谌点了点头,耐心地等在一边,侧目看向院子里白皑皑的积雪。
吕懿去车里取了钥匙,打开房门后发现地板上满是水渍,地毯泡在水里狼藉得很。两个人顾不上惊讶,立刻喊着“爸妈”满屋子找人。
最后吕懿在餐厅的桌上看见了父母留下的便签条,上面写着:“亲爱的儿子们,下午屋子的水管突然冻裂了,维修需要半个月时间。因此我们临时决定去新西兰度假,你们回来时我们已经在飞机上啦,祝你们度过一个愉快的春节。”
“爱你们的爸爸妈妈。”
作者有话说:
大家国庆快乐!
第十九章
楚谌十岁那年跟随母亲来到异国他乡,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式英语,成了班里唯一一个亚洲面孔。
父母离异,突变的生活环境,没有朋友,每天都要面对老师同学的漠视,楚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他没有能倾诉的对象。
刚经历婚姻变故的母亲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工作上,每天在那座房子里陪着楚谌的只有带了些许东南亚口音的保姆阿姨。
母亲不常回家,回来时也总是很疲惫,楚谌不想再把自己的烦恼加诸在她身上。
所以刚来温哥华的头半年,他变成了一个沉默寡言,不善于表达自己,恨不得把自己藏进人群里的胆小鬼。
直到那天,母亲的朋友搬家到附近,他跟着一起去乔迁聚会,见到了才三岁多的吕懿——一个软软的带着糖果和牛奶香气的小孩子,开口用自己熟悉的中文喊了一声“哥哥”。
这让孤独许久的楚谌感到惊喜。
那之后他成了吕家的常客。
这座房子从楚谌年少踏入至今二十多年,恐怕是第一次经历如此浩大的维修工程。五六个工人关掉了总水阀,把屋子的地板全拆了。
楚谌还拎着行李箱,脚上羊皮绒面的短靴湿了几块,颜色深浅不一。他沉默地看着工人忙上忙下,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回来过节的意义忽然消失了:吕母并没有电话里所说的那样需要他的陪伴,
等工人走后楚谌才掏出手机来,最后看了一眼确实无法住人的“家”,决定改签机票。可今晚能走国际航班本就不多,头等舱和公务舱的机票更是近乎售罄,唯一还有票的那班票价高达11万。
机票钱加上改签的违约金,高昂的成本阻止楚谌将手指按下去。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思维滞顿,更别提不远处还站着吕懿。
盯着订票的按钮好一会儿他才想到第二个方案。自己或许可以在这边找个酒店住下,祭拜完母亲,顺便整理下存放在仓库里的私人物品,再按照原定计划回浦市。
不过是一个人过春节,和前几年的区别并不大,只是住宿的地方换了换,少了一餐年夜饭,这些压根不算什么。
他安慰着自己,收好手机,下定决心后便拖着行李箱,一副要走的模样。
吕懿的视线平直无波,一直注视着楚谌,在他搭上行李箱拉杆的那一刻开口问道:“谌哥,你要去哪?”
楚谌没有回答。
他打开了大门,寒风乍然穿堂而过。
外头天彻底黑了,雪下得很大,这会已经积起了几公分的厚度。楚谌对吕懿的声音充耳不闻,一脚踩进积雪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拉住了。
行李箱被人用不容抗拒的力气拿过,吕懿的声音近在耳后:“等等。”
楚谌诧异回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拦住自己。
吕家这个院子,楚谌读书时不知道推着机器割了多少回草。
冬天雪越厚,春末草越旺。
一开始是他推着割草机赚零花钱,之后就是少年时期的吕懿。吕懿用零花钱给他买过许多东西:甜得腻人的果酱馅饼,跟自己同款的篮球鞋,一顶怪异的毛线帽,还有许多吕懿觉得他会喜欢的东西。
楚谌则在这个院子里看着吕懿学会骑车,学会滑板,看着他从七八岁一直到长得比自己还高。他们共同在院子里经历了许多次的夏夜烧烤派对,以及冬日的扫雪劳作。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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