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念予问：“你都知道了?么？”
    “嗯。”陆斯衍言简意赅地陈述：“沈嘉绿给你弟弟移植骨髓，用这个让你跟我分开。”
    他在车长抽了?太久的烟，这会儿喉咙又干又涩，说?话声音沙哑。
    温念予的神经仿佛已经被掐断，身体里传来丝丝密密的疼。她感觉到陆斯衍语调里的无力，道歉：“对不起。”
    陆斯衍的视线，由?前方转向温念予侧脸。灯光昏沉，他的眼神几乎要将温念予洞穿，“沈嘉绿还对你提了?哪些要求？”
    “没有了?，”温念予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沉闷而急促，“以前和现在，她都只是不让我跟你在一起。”
    她都。
    只是。
    不让在一起。
    这几个字将陆斯衍重伤，让他纠结多年的事情，对温念予来说?却无足轻重，他讥笑：“如果她还要对你提别的要求呢？”
    温念予摇头：“不会的，她没有提过。”
    “我说?了?，是如果。”陆斯衍的情绪突然上来了?，语气稍急躁：“如果她让你退出娱乐圈，让你把?微博关注的人全部公开骂个遍，让你在颁奖典礼上摔奖杯，甚至是更过分的，你也会接受么？”
    这段质问让车厢内陷入长久的静默之?中，整个世?界也仿佛静止下来，时间?不再流动。
    温念予幻想?到这些画面，越来越窒息，凌乱的情绪让她近乎崩溃，“陆斯衍，你别这样。”
    “温念予，”陆斯衍缓下来，语调不轻不重：“你做不到那些，但能?做到耍我两次，是因?为我好欺负么？”
    这句话似乎戳中了?温念予，她机械地扭脸，透过模糊的紫光，两道视线终于对上，密不可分。
    温念予眼眶湿润，眼尾通红。陆斯衍眼里血丝密布，背脊稍弯着，尽是疲态。
    好歹是五官精致立体，再狼狈也消不掉身上的少?爷气质。
    温念予不知道陆斯衍在这里等了?多久，也不知道陆斯衍抽了?多少?根烟。浓烈的烟味让她抗拒，却也让她心疼陆斯衍，“对不起。”
    陆斯衍哼了?声，把?委屈藏在疏离之?下，“你从没在乎过我的感受，你只在乎你自己。”
    “对不起。”温念予无力反驳，从以前到现在，她确实是唯独没在乎过陆斯衍的感受，“我要考虑的人太多，没办法顾及你。”
    陆斯衍心口像是被刀尖扎了?个洞，血已经开始往外涌出，他竭力维持着冷静：“今晚给你个机会，沈嘉绿和我，你再选一次。”
    温念予怔住，茫然地想?起回来的路上，沈嘉绿发来的那段话……
    她再次低下头，有眼泪滑过脸颊，声音在颤抖：“嘉绿是我妹妹，沈叔叔也对我很好，我真的不希望家庭破裂。”
    两个人坐得不近不远，车厢内的安静，让温念予听到了?陆斯衍不轻不重的一声冷笑。
    “行，”陆斯衍从巨大?的失望中挣扎出来，“温念予，我不会再向你靠近。”
    他把?脸瞥向窗外，咔哒一声按开车门锁，“如果哪天你想?通了?，回来追我的时候，最好带着你最大?的诚意。”
    第59章 白月光59
    那一刻, 巨大的恐慌席卷着温念予的思维，她猛然反悔，不想选沈嘉绿了, 她想选陆斯衍。
    她甚至愿意放弃所有，就只要?陆斯衍。
    可?就在半个小时前, 沈嘉绿发来一条短信：【我不介意你跟陆斯衍在一起, 也不介意在医院里长住。】
    看到沈嘉绿再次以性命胁迫，温念予心中那些亟不可待要对陆斯衍说出口的话?, 几番挣扎过后, 又打了退堂鼓般的缩回心里。
    绝望的情绪使然, 温念予脸上的眼泪一颗接一颗, 止不住地掉。
    落在手背上, 一片湿润, 烫得她心脏发麻。
    车门锁已?经被陆斯衍打开，温念予知?道他的意思，也就不敢再坐下去?了。
    愧疚感压得她近乎窒息, 但她也知?道，陆斯衍比她更委屈不甘。
    终究, 他才是被伤害的那个。
    “抱歉，明年的生日，我不能陪你过了。提前祝二十五岁的陆斯衍，生日快乐。”说完，黑色迈巴赫的车门被推开, 又砰的一声合上。
    温念予下车后，没有停顿, 没有回头，擦着眼泪往前走。
    已?经是深夜, 整座城市静悄悄的，月光洒下皎洁的光芒，却盖不住枯叶凄凉。
    陆斯衍僵坐在车后座，无声地看着马路上暗黄的路灯。
    秋风吹得树叶摇曳，也吹断了他身子里绷紧的弓弦，让他整个人彻底松缓下来，想咬根烟在嘴里都懒得使力。
    这场谈话?比他想象中的要?煎熬，得到的结果也比他幻想里的要?糟糕。
    也许是太?无奈，陆斯衍竟然笑了。那笑意不深，像是在自嘲。
    他失神般的复盘着刚刚的对话?，最?后回到温念予的最?后一句话?上。
    语调平淡，却太?刺耳，让他四肢百骸腾升起一股麻痹的恍然。
    “骗子。”陆斯衍低声骂了句。
    “只会欺负我。”陆斯衍自语。
    如果温念予只是单纯的没那么喜欢他，他愿意花时间死缠烂打，追多少年都可?以，但温念予是在他跟别人之?间做了选择。
    他没那个本事，让温念予动摇。
    直到刘叔回来，车辆启动，在寂静无人的马路上驰骋了许久，陆斯衍才慢慢接受，温念予再一次选择了别人。
    抛弃了他。
    -
    这一年秋冬更替得极快，不知?不觉间，越来越多人穿上大衣，围上围巾。
    随着知?名度的稳步上升，温念予的行程越来越忙碌，除了录歌和?上综艺以外，她还接了两个电影配音的工作。
    时间在流逝，温念予在不间断的认识新?的人，为新?的剧本投入情绪，沉浸其中。
    偶尔闲暇下来，她躺在沙发上放空自己时，呆呆地盯着天花板，走马观花般地回忆了下，最?近好像还挺快乐的，一两个月赚到了以前半年才能赚到的钱，但心里还是空空的，隐隐有种离最?重要?的东西越来越远的无力感。
    这种无力，会让她精神颓废、疲惫。
    无人窥探得到的夜晚，温念予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控制不住地思念着陆斯衍。
    他最?近在干什么呢？应该也很忙碌吧，最?近关于他的消息很少，不过前几天那个颁奖典礼，他又拿奖了，心里挺开心的吧。
    已?经到了冬季，不知?道陆斯衍有没有像青春期那样，宁愿冻着也不肯多穿件衣服？
    她送的那条粉色的围巾，大概早就被陆斯衍扔了，毕竟他不喜欢粉色。
    现在，应该也不喜欢她了。
    温念予胡思乱想了很多，最?后还是忍不住打开手机，找到了跟陆斯衍的对话?框。
    他们很久没联系过，彼此都消失得很安静，但也没有删掉对方。
    也许是，都在等待着什么。
    盯着陆斯衍的头像看了很久，温念予才回神。她关了手机，掀开被子，从床上撑坐起来。
    按开床头柜的暖灯，房间里亮起暖光。
    折叠桌就放在床边，温念予搬出来撑在床上，又随手抓过床头柜上的白?纸和?铅笔，开始伏案画画，在纸上落下线条。
    玫瑰的形状一笔一划被流畅地勾勒出来，弧度很漂亮。温念予现在已?经能不参照图案，自己随心画玫瑰了。
    凌晨三点，一朵灰黑色玫瑰在白?纸上绽放，温念予维持着握笔弯坐的姿势，目光在纸上停留许久，眼眶慢慢发热，眼前越来越模糊。
    终究是思念太?难捱，温念予咬着下唇忍耐，泪珠滴落时，她在玫瑰的右下角写了句——陆斯衍，我好想你。
    -
    十二月下旬，温念予在公司签完跨年演唱会的合同，第二天听到乔琳说，原本签了首都a台跨年的陆斯衍，今天突然改签了申城c台。
    保姆车在高速公路匀速行驶着，温念予坐在后坐，忐忑问?：“是已?经证实了么？”
    乔琳答：“当?然了，他早上刚签完合同，陈昭霖就发微信告诉我了。”
    温念予内心瞬时起了波动，前几天她听说陆斯衍会签a台，为了避免同台见?面?，她刻意让经纪人贺璇帮她签了c台的跨年演唱会。
    没想到，陆斯衍突然变卦了。
    温念予隐隐抗拒跟陆斯衍见?面?，怕一见?到陆斯衍的脸，她那些克制就再绷不住，会忍不住冲上去?抱住陆斯衍。
    但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
    造成的后果将是不敢想象的。
    “琳琳，”温念予问?乔琳：“我现在跟璇姐说，想换台，你觉得她会同意么？”
    乔琳碰了碰牙齿，有些为难：“已?经签了合同，就不是她同意不同意的事情了，而是我们公司能不能付得起违约金的事情。”
    说得也是。
    娱乐圈里能有几个人可?以像陆斯衍那样，说违约就违约，说换台就换台的。
    温念予低下头，“那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乔琳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就清楚温念予在担心什么，安慰道：“问?题不大，你们就只是同台而已?，又没有合作，碰上面?就像普通朋友一样打个招呼呗。”
    “我…”温念予已?经没有勇气?再对上陆斯衍目光，愧疚的根在多年前深埋在心里，这短短几个月，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再磨灭不掉。
    “我不敢见?到他。”温念予实话?实说。
    乔琳看她脸色，察觉到她情绪低落，歪了身子贴着她，“别担心了，不会怎么样的。”
    知?道担心也改变不了什么，温念予只能点点头，“好。”
    乔琳凑在她脸侧，眼睛眨巴眨巴，“有句话?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问?你，今天可?以么？”
    温念予轻笑，侧眸看她：“行，你问?。”
    乔琳碰了碰牙齿，似笑而非地说：“请问?，我跟陆斯衍之?间只能选一个，你选谁啊？”
    温念予万万没想到，能是这个问?题。短暂的安静过后，她讨好地答：“我选你。”
    “嗯，乖宝贝，”乔琳接着问?：“那我跟沈嘉绿呢？你选谁啊？”
    这个问?题让温念予更意外，也有种不好的预感，可?能不管她怎么回答，接下来的话?题都不会让她太?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