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谦之道:“馆驿还未修缮完成,为何要请梁公如此尊贵的贵客,下榻在那样肮脏龌龊之地,难道……这也是本君的意思么?”
行人大吃一惊,抬头看向闵谦之,那浓浓的震惊已然出卖了行人,梁羡何等聪明一个人,怎么能看不出来,行人不过一个小小大夫,他若是敢这般怠慢一个国君,必然是顶头上司,也就是他们的大行人首肯的,而如今闵谦之一推四五六,显然是想让行人来做替罪羔羊。
那行人又是怕,又是惊,又是懊恼,但是最终不敢与闵谦之执拗,连连告罪道:“是是是……是罪臣的过失,罪臣……大行人,饶命啊!饶了罪臣罢!”
闵谦之慢悠悠的走过去,凉丝丝的道:“饶恕?你可知,梁公乃是天子的卿士,可以谈笑之间瓦解北狄,你一个区区不知死活的下臣,是谁给你的胆量如此托大?”
“哎呦——”不等行人说话,闵谦之突然一脚踹过去,将行人踹翻在地,那行人疼的子哇乱叫,但不敢执拗,赶紧爬起来继续跪在闵谦之的脚边。
闵谦之又道:“听说你还在女闾喝醉了酒,惹事生非,怎么?是舌头不想要了,还是脑袋不想要了?”
行人面色惨白,大惊失色,“啪啪啪”抬起手来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大喊道:“大行人!!罪臣知错了!罪臣再也不敢了,求大行人饶了罪臣这一回!饶了罪臣这一回罢!”
闵谦之没说话,行人又是左右开弓,对着自己抡了大嘴巴:“卑臣知错!卑臣知错!请大行人饶恕!”
行人的脸很快肿起来,肿的仿佛猪头,嘴角溢出血来,但他仍然不敢停手,噼啪噼啪的抽着自己的嘴巴。
闵谦之平静的看着这血腥的场面,转过头来对梁公道:“梁公,真是对不住,谦之御下不严,令这些不懂规矩的部员冲撞了梁公,真真儿是死罪。”
梁羡道:“罢了,一个小小的行人,他能懂得什么?指不定……背后听了谁的指使呢,对么?”
行人一听,连连摇头:“没有没有!决计没有人指使,都是小人……都是小人一时头晕,是小人愚钝!绝对无人指使!”
梁羡看得出来,闵谦之对于部员绝对是高压统治,指鹿为马的那种,因此行人根本不敢多说一句,生怕有嘴说,没脑袋活下去。
梁羡道:“这般好看的屋舍,可别被血迹弄脏了。”
闵谦之这才摆摆手,乌阳冷声呵斥道:“滚下去。”
“是是!”行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因着腿软脚软爬了两步趴在地上愣是走不动,他的狐朋狗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拖拽着行人离开,地上蜿蜒的都是血迹。
闵谦之幽幽的道:“真真儿是蠢才,梁公都叫他不要把屋舍弄脏。”
他说着,嫌弃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子,闵谦之的丝缎鞋尖上,蹭上了一抹血迹,星星点点的,若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来。
乌阳立刻转身,重新拿了一双靴子放在闵谦之面前,闵谦之施施然的换鞋,这才笑道:“让梁公看笑话了,梁公,快请,宴席已然准备妥帖。”
什么笑话,梁羡挑眉,分明是一场下马威,打的虽然是宿国的行人,但闵谦之显然是在立威,让梁羡看到他的手段。
众人落座在席上,闵谦之懒洋洋的笑道:“听说……梁公日前也曾监临过大司农的下榻宅邸,不知梁公以为,是大司农那处的风景更胜一筹,还是谦之这里的风景更胜一筹?”
梁羡道:“大行人的府邸,金碧辉煌,美不胜收,反观大司农下榻之处,倒显得寒酸至极了。”
“是嘛?”闵谦之似乎很是欢心:“梁公若是喜欢这座宅子,谦之也不妨忍痛割爱,将这宅子送……”
送与梁公。
他的话还未说完,梁羡已然抢先道:“但是金子太多了,晃眼!哎呀,哎呀,孤这眼睛都要被晃瞎了,丞相,快给孤遮着点。”
白清玉看到梁羡那浮夸的表情,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有些无奈。
闵谦之的笑容立刻收拢起来,薄情的唇角扳起,幽幽的道:“这天底下,还有不喜欢金子光芒之人么?自然是……愈耀眼,愈好。”
梁羡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金子,你看,孤这人就比较高雅,喜欢……美玉。”
他说着,瞥斜了一眼白清玉。
白清玉的名字里就有玉,寓意自不用说,君子佩玉,象征高洁,而梁羡说美玉的时候还看着他,似乎在当众调戏白清玉一般。
白清玉心中却十分受用,完全不把这当做是调戏,而是当做表白。
闵谦之不再和梁羡绕弯子,道:“梁公,谦之是个直脾性之人,有话便直说了,也不做那些拐弯抹角的。”
梁羡呵呵冷笑,方才那又打又骂,不是拐弯抹角?
闵谦之继续道:“十日之后,便是闵氏一族遴选,梁公身份高贵,若是想要监临,谦之自然欢迎……然,族长遴选,说到底也只是我们闵氏宗族之内的家务事,还请……梁公不要插手。”
梁羡笑眯眯的道:“哦?是么?若闵氏一族的遴选,还关系到闵氏族内的利益,孤自然不会插手,但……若有人想利用族长之位,来干系宿国的国体,孤身为你们宿国新君的友人,可是万不能坐视不理的。”
闵谦之冷笑一声,瞥斜着梁羡道:“梁公如此聪敏通达,若是与谦之为友,想必未来可期,但若执意与本君为敌……”
“你待如何?”梁羡笑眯眯。
闵谦之收拢了全部的笑意,幽幽的道:“可别怪本君的手段不光明,届时便没有什么情面可讲了!”
梁羡道:“和有脸皮的人,才讲情面,和没脸没皮的人,自然不必讲究什么情面,对么?”
白清玉拱手道:“君上说的正是。”
梁羡站起身来:“天色不早了,大行人这里的酒水,看来孤是饮不惯的,还是回去馆驿,喝一点兑水的薄酒罢。”
说罢,转身离开,白清玉则是有礼有度的对闵谦之作礼,让他挑不出一身毛病,这才转身走。
啪嚓——!!
梁羡堪堪踏出府邸大门,闵谦之的脸色已经再难忍耐,直接挥袖扫掉了案几上的酒水,愤恨的道:“梁羡!”
乌阳拱手道:“义父息怒,小心气坏了身子。”
闵谦之用纤细的手掌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为自己顺气,抬眼瞥斜了一眼乌阳,道:“阳儿,你过来。”
“是,义父。”
乌阳走过去,单膝跪在闵谦之面前,十足恭敬的抱拳。
啪!
闵谦之一把握着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跟前,他柔弱的吐息洒在乌阳的耳畔,用轻柔的笑声道:“那个梁羡,义父看着不顺心……杀了他。”
作者有话说:
2更!
第142章 吃醋【3更】
☆危险预警!☆
“阿羡哥哥!”
闵芽站在馆驿门口东张西望, 看到梁羡的辎车立刻迎上去,焦急的道:“阿羡哥哥!我听说你们被闵谦之请去吃宴了,没事罢?”
梁羡从辎车中下来, 笑道:“别担心, 能有什么事?”
闵芽蹙眉道:“那个闵谦之,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且很会算计人, 邀请阿彦哥哥赴宴, 定然没有什么好事儿,不得不防啊。”
白清玉见他们又哥哥弟弟唤的亲密, 当即也从辎车中下来, 横叉在二人中间,差点把身材瘦弱的闵芽挤得一个踉跄。
梁羡白了一眼白清玉,白清玉便当做没看见。
“哦是了,”闵芽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们去赴宴的时候, 行露来了,又带了好些吃食过来, 还有专门送给丞相的。”
他拿出一样软绵绵的东西来, 道:“是一方绣帕。”
一张白色的绣帕,上面绣着一朵莲花。
“呵呵!”梁羡一看, 又是行露,行露怕是看上了白清玉罢?真是精准,他怎知白清玉就是一只大白莲的?
梁羡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白清玉,施施然进了馆驿。
白清玉挑唇一笑,道:“扔了罢。”
“啊?”闵芽惊讶道:“扔了?”
白清玉也没解释, 也没多说, 只是淡淡的道:“对, 扔了。”
说罢,追着梁羡到了屋舍,梁羡走进去,不给白清玉进来的机会,“嘭——”一声狠狠合上舍门,差点拍掉了白清玉高挺的鼻梁。
白清玉无奈的敲门:“君上?君上开门罢?”
梁羡冷笑道:“丞相的屋舍在隔壁呢。”
梁羡走到榻边,直接倒头躺上去,掏出手来百无聊赖的点来点去,喃喃自语的道:“我这不是吃醋罢?嗯……应该不是。”
梁羡按了一会儿系统,眼皮有些沉重,困意席卷上来,便准备这样和衣小睡一会儿。
吱呀……
轻微的响动声,梁羡在半梦半醒中听到声音,还以为是白清玉翻窗进来了,毕竟他逾窗已经是熟练工种了,堂堂一国丞相,总是走窗户。
梁羡太困了,便没有理会,却在此时……
嗡——!!
小系统提示:危险预警!
嗡——!!
小系统提示:危险预警!
嗡——!!
小系统提示:危险预警!
手中的手机拼命震动,手掌虎口震得直发麻,梁羡被迫睁开眼睛,暗淡的烛火下,一抹银光映照在梁羡的眼前。
嗤——!
梁羡下意识向侧面滚开,银光一下扎在榻上,竟是一把短剑!
梁羡定眼一看,屋舍中多出了一个黑衣之人,那人身材高大挺拔,比梁羡高出很多,手中握着利刃,竟是刺客!
刺客一击不中,一把擒住梁羡的手臂,梁羡回身想跑,手腕仿佛要被掰断了一般,“嘭!”一声巨响,直接被甩回榻上。
“白……”梁羡想要高声大喊白清玉,那黑衣刺客似乎知晓他的意图,宽大的手掌一把捂住梁羡的口鼻,将他的声音完全堵死。
“唔!!”梁羡奋力挣扎,根本于事无补,对于那刺客来说仿佛在挠痒痒。
刺客再次举起短剑,直插梁羡面门,梁羡急中生智,手中猛地一按。
叮咚——
小系统提示:【传送门】生效!
唰——
刺客眼前微光一闪,分明被牢牢桎梏的人,突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刺客手底一空,身形踉跄,险些跌倒在榻上,他犹如冰凌一般的眼眸终于浮现出一丝丝的惊讶。
梁羡开启传送门,一下子被传送到隔壁白清玉的屋舍。
屋舍并不隔音,白清玉隐约听到隔壁的声音,本就在警戒,突然看到梁羡出现,连忙道:“君上?”
“刺……刺客!”梁羡气喘吁吁的道。
臣本书生,不谙世事……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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