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恺南应该收到信了,或许是太忙,没来得及拆开看,所以没回复。
他不想打扰过多,每天照常发去简单的问候,渐渐习惯了一个人自言自语。他们上回对话是二十天前,他要翻半天才能翻到。
骆恺南的最后一条消息,是「晚安。」
可他看着这条消息,却总是整宿整宿地失眠。
他们分开了,习惯却还在那里,他躺在床上,就会忍不住侧身朝向左边,微微蜷缩起身体,仿佛依偎在某个熟悉的怀抱里。
他的生物钟到点就会让他困,可他的脑子不肯睡,时常在深夜中,回想他们相遇以来的每件事。
第一次见面、第一次拥抱、第一次接吻……以及无数次视线交汇,心领神会的爱意。
想的最多最多的,还是那天自己为什么要冲动口快,说出那种话,伤害了骆恺南。
即便他们某天真的分手,也该是骆恺南不爱他了,主动提出来,而不是在爱意正浓的时刻,由他说出口。
他凭什么,有什么资格?
像个不知好歹的乞丐,得了别人赐予的食物,却把食物丢回去。
太不像话了。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詹子延实在忍不住,借着关心学生的名义,发消息旁敲侧击地询问叶颖慧,最近有没有骆恺南的消息。
比起乔怀清和吴迪,叶颖慧与他更亲近,自然什么都愿意对他说:“我回裕城了,詹老师,最近没和他们联系,但看乔怀清的朋友圈,骆助教的游戏好像进展挺顺利的。”
詹子延这才想起自己也有朋友圈,不过就在捡到南南之后发了一次照片,后来就没再看。
他立刻点开乔怀清的朋友圈,看见乔怀清前两天发了一条:“终于资金到位了!坐等分红暴富,点他十个男模!”
应该是拿到钱了。
詹子延欣慰地想,拿到了就好。
但骆恺南依然没有回他消息,是觉得这样不足以原谅吗?
应该是的,毕竟他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可他已经没有可给的东西了,也没辙了。
向乔怀清和吴迪寻求帮助倒是个法子,但那样的话,大家就都知道他与骆恺南闹矛盾了。两个小年轻都挺八卦,没准儿会去缠着骆恺南刨根问底。
还是算了吧。
思来想去,詹子延决定向唯一能推心置腹、且不认识骆恺南的朋友求助:
「kent,在吗?」
kent先前问过他的近况,他没好意思说这事儿,对方也是大学生,应该也在准备期末考,怎能用自己的私事去打扰。如今多数大学的期末周过去了,他才敢开口。
过了许久,他好不容易快睡着的时候,对方才回复:「什么事?」
詹子延连忙打起精神,先问:「你期末考完了吗?」
kent:「嗯。」
那就方便了。詹子延放心地倒出心事:「我和我对象闹了些不愉快,他最近不理我了,你有什么办法吗?」
kent:「你们不愉快多久了?」
詹子延想了想:「快一个月了。」
kent:「一个月了你才想起来问我?」
詹子延愣了愣。
今天的kent……好像特别凶。
janson:「我之前也想了些办法,但不太成功。」
想了办法?
骆恺南冷笑。
办法就是换门锁密码把我拦在外边?
“骆哥来干一杯,咱们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诶?你跟谁聊天呢?”吴迪的啤酒瓶伸到他面前,又绕了回去,把头探过来,“是詹老师吗?你俩和好了?”
骆恺南挡开他:“跟怀清喝去,我早戒了。”
吴迪:“哦哦……咦,不对啊,你没回答我后边的问题,不是詹老师吗?”
乔怀清手里的啤酒瓶砰!地敲在桌上:“姓骆的你没干对不起詹老师的事儿吧?手机拿来我看看。”
骆恺南皱眉,擦去溅到屏幕上的啤酒沫:“喝你的,少管我。”
这下连吴迪都起疑了:“骆哥,你真有别人了?”
乔怀清:“啧,我就知道,他这种直男和男人恋爱,无非就是图个新鲜,劲头过了就把人甩了。”
吴迪:“骆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我也得说说你,詹老师哪儿不好了?”
骆恺南抬眼:“我说他不好了吗?你们乱猜什么。”
乔怀清:“不怪我们猜啊,你想想你搬回家多久了?有多久没跟我们提詹老师了?以前恨不得天天把人挂嘴上。”
吴迪猛点头:“就是就是,今天这种庆祝的场合,按理说你肯定会带詹老师来的。”
“庆祝什么了,还没发售呢,就是随便吃个饭聚一聚。”骆恺南没心思跟他们扯,看着手机想着该怎么回。
吴迪趁他不注意,凭借5.1的视力瞅到了手机屏幕,但防窥膜十分阻挡视线,只能勉强看清一个名字首字母:“j……?这谁啊?”
骆恺南翻过手机,迅速站起来:“别偷看,我出去会儿。”
吴迪瞪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是吧……骆哥居然不让我看,他真的另寻新欢了?”
乔怀清撸着串,满嘴油亮地说:“他肯定是觉得下周游戏发售之后自己就能一夜暴富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赶紧告诉詹老师去,我听叶颖慧说,詹老师经常向她打听,骆狗是真的狗,腻了还拖着耽误人”
吴迪原本坚定的立场逐渐动摇:“不能吧……虽然我没见过骆哥谈恋爱啥样,可他做事那么专一,搞对象应该也不会花心吧?”
乔怀清掏出手机:“你不说我说了啊。”
吴迪:“你等等!你喝多了说不清楚,让我想想怎么说……”
骆恺南走到店外,找了处安静避风的地方,靠着寒冬冰冷的墙,回了詹子延的消息:
「你想跟他和好,就拿出诚意和行动来,去找他好好谈谈。」
詹子延追问:「怎样才算有诚意呢?我能给的都给了,没有其他能给他的了。」
给什么了?
虽然每日关心也很体贴,但詹子延依然没透露任何关于自己的家事,也没有证明他与旁人不同,这不是他想要的答复。
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也无效……该怎么办?
骆恺南不知道了,只知道自己一和詹子延说上话,就果不其然地心软了。
找kent询问哄他开心的办法……也算是心里有他的证明吧?
那小退一步,也不是不行。
再熬下去,詹子延什么心情他不清楚,反正他自己是快疯了。
骆恺南:「总之你先去找他,明晚跨年,不是正好么?约他出来啊。」
詹子延:「他可能不会理我。」
骆恺南:「你不试试怎么知道,我猜他一定会来的。」
詹子延:「可我答应了我弟,明晚带他去看烟花秀,元旦你觉得行吗?」
又是弟弟。骆恺南又开始烦躁了,体现在了回消息的态度上:「弟弟重要还是你男朋友重要?」
发送出去之前,他及时按捺住了冲动,一个个字地删了。
这语气不像kent,像个无理取闹的幼稚小男孩。
成熟男人要能屈能伸。
「行,元旦也行,你快去约他。」
回完消息,骆恺南头疼地捂住额头,叹出一片白雾。
这辈子的心软都给同一个人了。
逼狭的小房间内,台灯昏昏沉沉地亮着光,与手机屏幕的光一同映在镜片上。
詹子延目不转睛地盯着输入框,斟酌许久,删删改改,最后剩下短短一行字:「恺南,元旦能和我出去约会吗?」
他实在不会主动约,也不知道两个男人约会能去哪儿。
假如骆恺南答应了,再问问乔怀清他们……
正想着,乔怀清突然打来了电话。
心脏顿时重重一跳。
他们很少单独联系,就算联系也基本都是关于骆恺南的事,詹子延生出不好的预感,立刻接通询问:“什么事,怀清?”
乔怀清似乎喝了点酒,说话语序略微混乱:“詹老师!骆恺南他不行我跟你说,他在和别人聊骚……诶!你抢我电话干什么!”
紧接着,那头响起了吴迪的声音:“詹老师,你别听怀清乱说啊,骆哥没和别人聊骚,就是……你注意着点儿,那啥……有机会试探试探他。你俩别扭太久了,骆哥又很抢手,你懂的,就算他没那个心思,也防不住别人有心思……”
乔怀清的大喊大叫传来:“怕什么?詹老师你也搞外遇去!找个比他更好的!我支持你!”
吴迪:“你小点儿声!骆哥就在外边,当心他听见!”
詹子延也不傻,吴迪最信任骆恺南,他都这么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乔怀清在那头越喊越大声:“听见就听见!他敢做还怕人说吗?”
吴迪崩溃地回喊:“啊啊啊别说了,大家都在看我们!让你少喝……卧槽!骆哥进来了,快闭嘴快闭嘴,我还不想死……”
乔怀清仍在作死:“回来得好,姓骆的,你现在就跟詹老师好好说说,你刚才在和谁聊天?是不是外边有人了?”
詹子延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机。
应该是乔怀清误会了,以骆恺南的性子,如果有别人了,肯定早就提分手了,不会拖泥带水的。
但不安感仍然迅速袭上心头。
电话那边突然寂静了,乔怀清和吴迪都没了声儿,似乎在等着谁。
过了两秒,电话终于被重新接起。
难言关系 第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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