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挑眉:“那母夜叉还挺关心你。”
男人叹气:“哪啊,是怕我抽烟浪费钱!我这么大个男人,身上连五块钱都翻不出来。快走吧,要是发现我里通外敌,我家那娘们能剥了我的皮!”
秦见没见过这么窝囊的男人,却不好说什么便从窗户又跳了出去。
此时院子里着实热闹,民警和久未露面的村长都到了,拉架的,评理的,撒泼的,鸡飞狗跳。秦见给宋城南发了一个短信,便踩着鸡窝从后院墙头翻了出去。
......
宋城南领着沈萍与铃铛回到镇上的出租房时,已经是后半夜了。
推开门,屋中静消消的,小儿沉睡的呢喃声从宋城南的房间传了出来,沈萍疯了似的跑进房间抱着柱子就哭。
宋城南则推开了秦见房间的房门,少年正在刷题,听见动静笔下也未停:“回来了,厨房有热水,洗洗吧,锅里有饭,要是饿了,我去给你热热。”
忽然后背一热,少年的脊梁瞬间绷紧拔直,宋城南从后面虚虚地靠了上来,用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崽子,心眼都让你长了,怎么把柱子骗回来的?”
此刻的温情让秦见流连,他用脑袋蹭着男人的手:“从那撒泼女人的男人口中知道了柱子在哪里,我抹黑顺着田埂去了隔壁村子,敲开那户人家的门,骗他们沈萍和你已经知道了柱子在他家,是那个老娘们让我来接孩子走的。”
“他们没对你起疑?”
“我说我是小李村的人,起先他们还犹豫,但听说你已经以‘拐卖儿童’为由报了警,而且民警已经到了小李村就避祸一样把柱子塞到我怀中,闭户关门一气呵成。”秦见笑道。
宋城南手上又使了些力气,像是稀罕到极点,将秦见的发型揉得更乱:“我倒是忘了你这个崽子从小就会骗人,谁能是你的对手。”
秦见顶着一头乱发转过身子,收敛笑容深情的看着宋城南:“我当初就骗你五十元钱,你就记了这么多年,要是我再骗点更值钱的,你是不是会记我一辈子?”
眼神直白且深切,宋城南无力招架。他的心像漏跳了半拍儿,慌忙错开眼睛岔开话题:“别开玩笑了,大半夜了你也洗洗早点睡吧,我去看看我姐,她今天没少受惊吓。”
秦见看着男人匆忙而出的背影,笔尖深深地扎入了木质的书桌。
房间外传来呜咽的声音,以及男人低低的劝慰声,秦见慢慢起身,走到门边,侧着身子从门缝看了出去。
女人和男人坐在狭窄的光中,像是上帝为这对苦难的男女开了一扇门,投下一束希望的光。
秦见骤起眉头。
女人伏在男人肩头,苍白的指尖紧紧地抓着男人的衬衫,长发覆着她湿漉漉的脸庞,身子不断的打着寒颤,看起来柔弱可怜极了。她不住的抽噎,一遍一遍说着“多亏有你”和“今后可怎么办啊”,脆弱得好似一阵风就会折断脊梁。
“你知道吗?她们不会对柱子好的,不会很好的照顾柱子的!我婆婆爱打麻将,柱子刚刚会走那阵,她就坐在麻将桌上指使柱子给她倒水喝,那次柱子差点折进烧着热水的锅里,要不是我...要不是我看到,柱子....柱子...就完了!”
女人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她从宋城南的肩头支撑起来,眼中闪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小南,要不你娶了姐吧!你娶了我,她们就不敢欺负我了,也不敢再打柱子的主意了!”
“什么?”宋城南不可置信,“姐,你是不是吓糊涂了?”
“没有,姐没糊涂,你再帮姐一回,姐不会拖累你的,姐啥都会,会照顾好你的!”女人疯癫的说道。
“呵~”门上合页的吱呀声打断了疯狂诡异的对话,秦见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他笑着,笑意却不及眼底,眼中积聚的风雪像是要毁灭一切。
“沈萍姐,”少年的声音凉寒锋利,“是我救的柱子,你要嫁人不应该嫁给我才对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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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补回来了。
第82章 心照不宣
进入四月,这个东北小城终于雪融冰消,向阳之地遥看已有浅淡的翠意,枯败的荒草中再一次唤发了生机。
“这他妈的鬼天气,冻人不冻水!司机师傅能不能把暖风开大一点,后面一点暖和气儿都没有!”长途汽车上有人高声抱怨。
司机无答语,只有汽车颠簸了两下。车上的暖气确实不足,贴着胶带的车窗挡得了寒风,却挡不住凉意,宋城南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围在了铃铛的脖子上。柱子睡在沈萍怀中,没有出过远门的他异常兴奋地闹腾了几个小时,耗到精疲力竭才倒头睡下。
沈萍本就寡言,自打那晚之后就更加沉默了。她轻声嘱咐铃铛别挤到宋城南,自己则又往外移了移身子。
在沈萍的坚持下,四个人只买了两张车票,她与宋城南轮流抱着柱子,而铃铛则挤在了两人之间。因为窗口寒凉,宋城南选择了里面的位置,如今坐在最外侧的女人半个屁股已经悬空。
对于沈萍在某些方面的执拗宋城南毫无办法,自小便是这样的性子,如今又经历这么多的事,这种执拗更加显而易见。她似乎将自己关进了一个密闭的空间,亲手为自己戴上了镣铐和枷锁,拒绝一切来自外界的沟通交流,也从不打开心扉向谁倾述心声。
此行的目的地是宋城南的家乡。秦见找回柱子后,小李村的两个泼妇日日来出租房作闹,无奈宋城南只好将沈萍母子三人送回自己母亲身边暂时安顿。
八个小时的长途之行将横亘整个夜晚,宋城南的面目映在车玻璃上,随着汽车的颠簸而晃动,眉目模糊破碎,是一种不属于宋主任的脆弱。深夜容易催发愁绪,宋城南望着窗外流淌着的幕色,避无可避的想起了那个夜晚。
秦见无故发难后,沈萍羞愧难当,将脸上的泪一抹,迅速地逃回了宋城南的房间。关门声散去之后,客厅只剩他与秦见两人,少年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靠在门上,只是他关了自己房中的灯,那道狭窄的光域瞬间暗淡了下来,上帝收回了善意,不再播撒希望。
黑暗中的目光更加灼人,宋城南打算依照惯常的做法岔开话题,可秦见不给他机会,冷淡的声音劈开僵局:“宋主任,你不觉得你的怜悯与善心太廉价了吗?而我也不是唯一一个将你廉价的善念吃干榨净的人。”
说完这话,少年转身回了屋子,留下宋城南一个人独自坐在本不宽敞,此时却异常空旷的客厅。
黑暗中,男人仰倒在沙发上,秦见没有温度的话牟着劲儿的往脑子里钻,他似乎被那话冻住了一般,丝丝络络的冷缠上了四肢百骸。好半晌,男人才猛然恍悟,低低的啧了一声,在黑暗中自言自语:“你小子是想我独独宠你一人?只有你能将我吃干榨净?”
“野心忒大了,崽子。”累了一天又斗智斗勇半晚的宋城南和衣在沙发上睡了过去,不知何时他觉得身上一暖,带着体温的被子盖在了他的身上。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具温热的身体。
“几点了都,消停一会儿吧崽子。”宋城南在心中默默抱怨。
沙发没有床上宽大,秦见紧紧地压着男人,一条腿甚至跨在了他的身上。
“这他妈是猪也被压醒了。”宋城南闭着眼睛,压抑着揍人的欲望。
颈子上蓦地一热,热辣的鼻息扑了上来,今夜的秦见似乎少了温柔与忌惮。
他将头放进宋城南的肩窝,急促的鼻息透漏了他的焦躁。却,没有继续的动作了,像一只守着猎物颈项的野兽,咬与不咬都在一念之间。
宋城南实在困的狠了,在这和平的假象中慢慢意识模糊。不知过了多久,身侧的少年动了一下,嘴唇贴着他的耳朵轻轻地说道:“宋城南,我多么希望你能正视我的感情,但有时...我也觉得你就这样一直装睡下去也挺好。”
男人在黑暗中蓦地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个起身离去的模糊背影。
原来,彼此皆是心照不宣!
铃铛歪在沈萍身上睡着了,宋城南伸出手低声说道:“来,把柱子给我,我抱一会儿。”
沈萍将柱子送到宋城南怀中,甩了甩已经麻掉的手臂,又调整了一下铃铛的睡姿,才拿起包里的水喝了一口。
此时,车厢内呼噜声频起,除了司机,清醒的也许只有宋城南和沈萍了。
宋城南将自己的大衣从身下扯出一撇盖在柱子身上:“先回去住一阵,等我起诉了你婆婆,她便不会那么嚣张,对你步步紧逼了。到时候你再回来,可以在镇子上找一份工作,我也好就近照顾你。”
沈萍沉默了很久后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只会种地,别的什么都不会,我得回小李村,马上就要春耕了,种子和化肥都没没买呢,我得回来。”
宋城南皱起眉头:“你婆婆在小李村横行霸道,连村长都不愿意惹她,你再回去是吃不到好果子的。那几亩地我会帮你租出去,赚得钱不会比你自己种地少多少。”
然而,沈萍还是摇头:“我就是个庄户人,离不开土地。”
“那就在咱们村租一片地,要不就直接种咱家的地,和咱妈说一声今年咱家的地不租给外人了,全由你来种,正好你下地时,咱妈还能帮你带孩子,她平日里身边也没个人说话,有铃铛和柱子陪她正好解了她的寂寞。”
宋城南正觉得自己安排得妥当,谁知沈萍那边又摇了摇头,她的声音轻极了,像游离在暗夜中抓不住的流风:“我想种我自己的地,那块地我不回去种,就会被我婆婆霸占,我...只剩那块地了。”
“种咱家的不也一样吗?”
“不一样。”沈萍说话很少用这样坚决的语气,她垂下眸子,眼睫乱颤,躲避着男人的目光。
宋城南心中一滞,为了让女人自在一点,他转头看向窗外。乡路狭窄,路旁树木的枯枝时常刮在车体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让他想起了十几年前沈萍种的那颗小树。
时值植树节,学校组织种树,旁人都是几人一组共同植树,只有沈萍倔强的非要自己一个人单独种一棵,累得满头大汗,却不许连宋城南帮上一把。
树种在秃溜溜的土丘上,那几年沈萍隔三差五便去看看,松土浇水看顾有加。宋城南记得自己曾问过她为何对一棵树如此上心,还是少女的沈萍看着满眼的翠意勾起唇角:“它是属于我的,唯一属于我的东西。”
拾荒、孤儿、寄人篱下,半辈子的漂泊无依让她极度缺乏安全感,一棵树能解她一时的孤独,一片土地能让她忘记无所依归的恐惧。
宋城南略一思忖便懂了女人的执拗与惶恐,他点头安抚:“那块地你想种的话就继续种,容我想想办法。”
女人的眼眸瞬间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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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萍姐也挺苦的,但...
第83章 阎王发飙
离高考越近,秦见越烦躁。三月之约所剩无几,他不知还能如何留住宋城南。
秦见有时十分佩服宋城南,再尴尬的境地也能泰然自若。揣着明白装糊涂,宋城南确实是一把好手。
临近高考,翘课的不多,秦见算一个。推开“陈酿”门,软烂的音乐倾泻而来,湿淋淋的裹在身上,似是要顺着皮肤上的毛孔钻入骨里,在身体中织上一张密实的网,网得人骨酥肉懒。这网却网不住秦见,他像一把利剑,在迷离惝恍中撕开了一条口子。目光环顾场内,未发现自己要找的人,便向着吧台中的青年一点头,熟门熟路的寻到了场地后面的一个小隔间。
门咧了一条缝,里面好似无人,秦见推门走了进去。隔间面积不大,左侧靠墙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头立着一个简易的铁皮柜子,既是柜子又承担着桌子的功能,上面放了一个红酒杯,色泽瑰丽的液体平静的沉睡着,连酒香都是淡淡的。隔间的右侧连接着一个更小的房间,秦见记着以前那里是放酒水杂物的,如今换上了一道磨砂门,此时正从里面传来阵阵水声。他沉吟了片刻,转身想走,恰巧水声停了,磨砂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出来的是高程,秦见正是来寻他的。
此时高程穿着棉睡衣,从里到外冒着湿漉漉的水汽,他看到少年颇有些惊讶:“秦见,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快要高考了吗?”他边问边擦着头发,见少年瞄了一眼身后的玻璃门,笑着解释,“有时晚了不想回家,便住在这里,这不我将杂物间清理出来了,烧点热水将就洗漱一下。”
秦见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心思全然不在其上。
“说吧,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找我?”高程将毛巾往旁边一扔,端起红酒杯子姿态优雅地轻轻摇晃,像是在唤醒一位沉睡多时的美人,“我猜还是与宋主任有关吧?”
秦见用脚勾来一张椅子坐了下去,仰视的角度让他脸上的线条看起来更加凌厉:“龚婷婷怎么又去缠着宋城南了?”
高程抿了一口酒,回味了一会儿酸涩醇厚的口感才答:“楚云本就比不上宋主任,那个女人吃回头草是早晚的事。”
秦见对前老板没有半分客气:“省省吧高程,你少在我面前装相,凭你的道行难道看不出来那女人爱财?她年纪大了,如果搭不上更有钱的主儿,宋城南自然是她结婚的最佳人选,可若是有半分机会可以搭上有钱人,她还能记得宋城南是谁?”
高程挑眉,眯起狐狸眼不置可否的喝了口酒。
“以楚阎王荤素不忌的性子,还有那天他与龚婷婷恨不得吃了对方的状态,两个人不可能不发生点什么。那女人如果搭上了楚阎王,必定不会再回头,可昨天她又去缠着宋城南了。”秦见口气不善,“我去找过楚阎王,他让我来问你。”
高程放下酒杯,略有尴尬地“啧”了一声:“那天他俩确实有点天雷勾地火,...饥ke急迫的想在我这屋就把事办了,你说我能同意吗?我当然要进来阻止。”
男人瓷白的面上忽然一片窘色,捏着高脚杯的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我进来的时候,楚阎王衣服都脱了,草,那身材...他妈的绝了。”他抬眼瞥了一眼秦见,重新拾回慢悠悠的口吻,“你知道我是同志的,当时...确实馋了。”
秦见蓦地从椅子上弹起:“你...你是说你...?”
高程的长相偏温润俊朗,但每次端起酒杯的时候,骨子里的狐狸相便藏不住了,他落下鸦羽,合着酒香说道:“嗯,让我截胡了。”
秦见从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事情的诡异走向超出了他的所有认知,少年抓了一把头发,半天才找回嘴巴:“你说过你不碰直男的。”
“是,我说过。”高程点头,“但我不碰直男的意思是不与直男谈感情,你看你就是最直观的例子。”
“宋主任成熟稳重,他知道怎么处理与龚婷婷之间的纠葛。”高程寻了一个杯子倒了酒送到少年面前,“倒是你,不能再执迷不悟了。哥给你句忠告,你挡得了宋主任一次桃花,挡不了一辈子。没有龚婷婷,还有王婷婷、李婷婷,他的心思不在你身上,你做什么都是徒劳,只会惹人厌烦,一次一次消磨你们之间微不足道的感情。”
秦见敛着神色,没去接那杯酒,他想反驳,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吐不出任何一个字来。心知肚明的道理,以为不去正视就能逃避,如今离三月之期越来越近,昨晚又在学校外面看到与宋城南纠缠的龚婷婷,秦见急了,连那份表面平和的假象都维持不住了,他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极其傻逼的找到楚阎王质问他为何没与龚婷婷在一起,又莫名其妙跑来的追问高程,好像解决了龚婷婷便可万事大吉,他与宋城南就会一直这般岁月静好。
秦见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他找不到什么好办法让自己平静下来,他脑子中一直有一个声音,计时器滴滴答答的声音,每一次声响都意味着距离宋城南离开之时又近了一步。
吱呀,隔间的门被人用脚踢开,人未到声先至:“高程,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我托人从国外弄的,死啦贵的,说窖藏...”
手中提着一瓶红酒的楚阎王话音一顿,他终于看到了隔间中的两个人,目光从带着水汽的高程扫视到秦见,最终落在了那杯递到少年面前的红酒上。
法定婚龄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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