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沉下来，华海市的上空乌云密布，一场雨即将到来。
    我要离开了。
    这一句话似乎在道别。
    郑伊人看着前方的教学楼，好像是在回忆两人的第一次邂逅。
    轰隆
    天空有雷声响起。
    哗啦
    酝酿了许久，这场雨终于下了起来。
    秦朗的心情变得沉闷。
    郑伊人忽然来到华海大学，这并不出乎意外。
    秦朗感到诧异的是，她这次来竟会是道别。
    “不回来了？”
    秦朗问道，目光看向身边的佳人，心中一阵不忍和酸楚。
    郑伊人对他的感觉，秦朗心里十分清楚。
    但是，两人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秦朗不忍心看着，自己的道侣红颜消逝，渐渐变成一抔黄土。
    郑伊人脸上挂着笑容，随意地说道“不回来了，你会不会想我？”
    笑意盈盈，看上去有些调皮，眼中有一丝期盼之色。
    “当然会。”秦朗忍不住伸出手，把她额前的长发撩到耳后，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啪。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郑伊人转过身去，悄悄擦去眼泪，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想我的时候就看一下，省得你有相思之苦。”
    郑伊人强笑着，把照片放到秦朗手心。
    照片上，郑伊人一身白衣，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这时，郑伊人朝着不远处的一辆轿车看了看，不舍地说道“我走了！”
    嗒嗒
    脚步声渐远。
    郑伊人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
    秦朗没有挽留，不知道该如何挽留。
    郑伊人上了车，透过车窗望向凉亭，秦朗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站着。
    “别了秦朗，我不走的话，江华清会血洗华海市，会杀掉你，即便是郑家，也会家破人亡！”
    此刻，她再也忍不住悲痛的心情，眼泪落下。
    “郑小姐，少爷说了，只要您与他成亲，秦朗不会死，华海市也会安然无恙。”
    副驾驶上，一位中年人端坐，他微眯着眼睛，淡淡地说道。
    他竟是一位天境宗师！
    郑伊人擦了擦眼泪，声音微冷，说道“希望江家言而有信。”
    车子启动，向前行驶。
    砰！
    忽然，只听得砰的一声，车子似乎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一直微闭着眼睛的宗师，蓦地张开眼，一道身影出现在车前。
    秦朗一只手按在引擎盖上，一只手插着兜。
    单凭着一只手，就把处于行驶中的车子拦了下来。
    “秦朗！”
    郑伊人几乎惊呼出口，此刻她不知道该喜该忧。
    她以为秦朗不会阻拦，也没有告诉他自己会往何处。
    至于她牺牲自己，保全秦朗和华海市不受江华清的血腥镇压，她更是一个字未吐。
    她就想着，替秦朗扛下这一劫，自己安静的过完下半生。
    但，当她看到秦朗一手当下轿车，慢慢地看向车内时，她知道自己预想的轨迹出现了偏差。
    副驾驶的宗师，长年跟随江华清，是他的左膀右臂，可以说是极为亲近之人。
    他叫做栾汤，境界早在五年前变异突破至天境宗师巅峰。
    江华清之所以派栾汤到华海，自然有一部分的原因为了防范秦朗，当然他布置的手段不止栾汤。
    譬如，一座教学楼顶，有一位狙击手，就像是没有呼吸的冰冷石头，蛰伏注视着秦朗。
    此刻，他已经瞄准了秦朗的后背。
    秦朗是一位天境宗师巅峰强者，这一点江华清早已清楚。
    江华清请到的这位狙击手，在黑暗世界暗杀榜上排名第三，代号孤狼。
    孤狼使用的子弹，专门针对宗师境界的护体罡气，强大的熔点之下，可以一枪破胸。
    从孤狼出道至今，死在他手中的宗师，已经不下于七位。
    其中，便有一位天境宗师巅峰的强者。
    孤狼的瞄准镜，一直没有离开过秦朗，只要他开了车门，那么他就会扣动手中的扳机。
    栾汤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秦朗，平静地说道“撞过去！”
    司机显然是江家的人，对于栾汤的话不敢违逆，他一踩油门，顿时轰鸣声响起。
    秦朗依然一只手按在引擎盖上，目光落向栾汤。
    巨大的汽车轰鸣声，使得整个校园清晰可闻，可是车子无法向前一步。
    “下来！”
    秦朗的说话声并不大，却清晰传进了栾汤耳中。
    栾汤皱了皱眉。
    砰！
    秦朗一拳砸在了引擎盖上，顿时轿车的前车身陷了下去，强大的力量使得发动机直接坏掉。
    发动机坏掉，车子更加无法行进。
    栾汤打开车门，走了出来，一脸的警惕，说道“秦朗，你想做什么？”
    金碧楼中，秦朗斩杀伊贺真一，这件事情栾汤已经听说。
    伊贺真一与栾汤不相伯仲，甚至犹胜一筹。
    秦朗连伊贺真一都可杀得，栾汤不认为秦朗不敢对自己下杀手。
    他对于秦朗充满了警惕。
    对于埋伏在教学楼顶的狙击手孤狼，栾汤希望他能够一枪了结了秦朗。
    “你是江华清的人？”秦朗淡淡地说道。
    栾汤微微点头，“我今天接郑小姐会金陵，从此你与江家的恩怨一笔勾销，余杭河以南你说的算，余杭河以北，以江宗师为尊！”
    余杭河是横穿江南省的一条长河，河以南有华海市和光盛市，河以北有江南省剩下的八个市。
    江华清这是要划河而治，以余杭河为界，与秦朗划出地盘。
    秦朗冷冷一笑，说道“江华清这是要和我划河而治？从此井水不犯河水？我杀了陈先离，杀了伊贺真一，他忍得下这口气？”
    栾汤微怒，淡淡地说道“你以为江宗师不想杀你？如果不是郑小姐求情，金陵大批强者已经降临华海市，余杭河以南，不过是郑小姐的嫁妆而已。”
    嫁妆！
    两个字，就像是一道惊雷，落在秦朗耳中。
    听到这里，秦朗心中已经猜出了大概。
    自己杀了江华清的爱徒，杀了他的朋友，为何他没有报复？
    定然是郑伊人与江家做了一笔交易，想要保住华海，保住秦朗。
    至于余杭河以南两个市做嫁妆，这定是郑伊人拼死争取过来的。
    伊人，你这是让我还不清这一世的因果。
    秦朗看向车内的郑伊人，她脸上的泪痕依旧能够看得清楚。
    欠了这么多的因果，如果继续下去，何时可以还得清？
    何时可以寻得大道？
    秦朗脸色微寒，冷冷地说道“从现在起，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马上滚，滚回金陵，如果江华清有何抱负，我接着；二是你死，永远回不到金陵！”
    冰冷的声音，使得周围温度骤降。
    即便此时临近暑假，栾汤还是感觉到了深深的寒意。
    栾汤看到了秦朗的目光。
    他从目光中，看到了杀伐果断，血海漫天，看到了地面沦陷，星辰崩碎。
    栾汤心中大骇！
    秦朗的目光中，怎么会包含着如此惊人的画面！
    他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感受到了什么？
    栾汤的骇然，一时之间竟忘了说话。
    秦朗径直走到车门处，他打开车门，微微一笑说道“伊人，我带你走！”
    郑伊人眼泪满眶，但她并没有下车，“我不能跟你走。”
    话中，包含着太多苦楚和无奈。
    命运的压迫之下，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心中在顾忌着什么，你放心，有我在，整个天下都无人可伤害你。”
    秦朗和煦一笑，脸上充满了决然和傲气。
    这是圣帝的傲气！
    他说谁死，谁不能不死！
    他说守护谁，别人都无法伤害她！
    郑伊人听到这句话，忽然开心地笑了，“秦朗，你知道吗？这是我听到最令人高兴和感动的话，这一趟华海之行，我纵然是死也值了。”
    “但是，我不能留下来。”
    她没有说，一旦自己留下来，江华清麾下的大批强者，就会降临华海市，屠戮整个武道和修行界。
    在强大的力量之下，即便是百里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更别说，她不想秦朗陷入危险之地，她不想秦朗死。
    “对，秦朗，郑小姐不能留下来，否则的话，我金陵的大批强者就会屠戮华海市的整个武道，把修行者清洗一遍，到时候华海市便是人间地狱！”
    栾汤鼓起勇气喝道，他想用无法承受的后果，来逼迫秦朗。
    屠戮整个华海市，这并不现实。
    但是，江华清把华海市的武道修行者全部杀掉，这并不是不可行，也并非做不到。
    忽然，秦朗猛地抬头，充满杀意的目光，就像是一柄长剑，瞬间射向远处的一座教学楼！
    此刻，教学楼顶的狙击手孤狼，已经扣下了扳机！
    子弹悄无声息，突破音障，对准秦朗的头部射去！
    当孤狼扣下扳机之后，嘴角就露出了笑容。
    第八个了。
    算是秦朗，这已经是死在他手上的第八位宗师强者。
    从今日起，自己在暗杀榜上的排名就会更进一步，成为排名第二的杀手！
    除了榜首的孔雀，就数他孤狼了！
    他甚至想好了今夜如何庆祝一番。
    忽然，他无意中瞥到了秦朗的目光。
    他身体猛地一震，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他感觉到，一股可怕的杀机锁定了自己。
    可怕！
    太可怕！
    眼神可怕，杀机可怕！
    这一瞬，孤狼的脑子里只有可怕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