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很久,姚九娘终于找回了自己地声音,“公子有什么安排么?”
一路行来,公子在住行等方面并不很挑剔,走得快些慢些,住得好些差些,随着她安排;唯有一样,就是吃饭上头,却是不肯马虎,也并不是要什么山珍海味玉食佳肴,只是每到一处,定要亲点吃食,也许是看似随意提及的一个小吃,也许是深巷中无人寻见的一个老店;但事后总能让姚九娘发现,那小吃必然是当地不传之秘;而七转八绕的深巷酒香,也定是正宗醇厚百年老味。
这样的美食之旅,已经让姚九娘隐隐有些习惯和期待;而如今到了江南西路的首府平兴,更是美食云集,美酒飘香,只不知道公子对今天的晚餐,是不是又有了什么主意?
公子却是回眸对那姑娘问道:“云裳小美人儿,今夜去滕王阁吧?一醉方休?”
云裳也转眸,没有看姚九娘,目光盈盈笑望着身边那张绝世容颜:“一醉方休。”
这样答的时候,她自然也想起了那次滕王阁顶上的一夜对饮;那临风的红衣飘飘;那荡气回肠几曲意境不同却同样让人刻骨难忘的歌赋……这让她的目光中多了几许会心几许温柔,也让一直凝视着她的莲准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惊艳的表情,凤眸中霎时晶亮深邃,勾魂摄魄似地透出几分媚意来……
一时马车中痴住了几个?
“九娘,”莲准吩咐,“城里清风楼的菜色不错,你们今晚就在那边住下吧……不用等我和云姑娘。”
姚九娘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有些木呆地放下了车帘,转头去驾车……半晌,才明白过来公子是要和那位云姑娘单独去滕王阁,还计划好要……夜不归宿。
不过她也只是一叹,并没有生出一点不满或是抗拒的意思。就算不说身份,公子这样的人,谁能兴起半分猜忌的念头呢?这路上,若不是公子的安排得当,只怕她和门主都不知道死上多少回了……只是那样的笑啊,那样的笑,不知道那云姑娘上辈子修了什么样的福分,让皇帝陛下对她念念不忘不说;何德何能却独得公子那样倾世笑颜……且是一笑再笑?
而姚九娘却没有想到,帘子落下的一瞬,她念念不忘羡嫉着的魅惑笑颜,却已经凝在了主人的唇角;慢慢消散褪去的同时,居然,隐隐,几分落寞。
原因么,无他……只是那样绝世笑颜所面对的那个女子,目光已经转向,在姚九娘退开的一瞬,透过半挑的车帘,深深凝望在另外一张阳光般的笑脸上。
……云裳没有想到,会这样突然地,在这里,见到陆慎。
纵马无数热血男儿之间,征袍风卷,兜鍪缨飞,顾盼之间,万丈豪情,那样的陆慎,那样的陆都督。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他居然在亲兵拥护之中,忽然转头向她这边望过来;在她望过去的一瞬,和她的目光,对上;然后,略带诧异和惊喜地,对她,微微一笑。
那一刹那,对云裳而言,如同永恒。就象方才的姚九娘一般,她竟是丝毫觉不出时光的流逝,也判断不出所思所想……待到终于回过神来,却是面色雪白,只嘴唇咬得嫣红嫣红……眸光一颤,避开莲准关切的注视,勉强笑道:“只怕我今夜不能和你去滕王阁了。”
的确,这一路离开御舟“出走”,有莲准打点照顾;即便是几次被“举报”,她也从来没有真正顾虑过会被发现行踪……可如今遇到陆慎,虽未被当场“指认”,但也势必要给一个交代了;如果她今夜不出现在朱富贵的都督府的话,怕是平兴府都会被翻过来了吧?
何况,她和莲准早已说好,会在平兴府分手,那么早上一点晚上一点,本来也区别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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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匹异常惹眼的神骏白驹一路小跑着从城外溜过来的时候,一队等在城门处的兵士便欣喜地迎了上去;而马上那位薄汗未干,英姿勃发的将军,更是惹来了无数猜疑和惊喜的目光。
“是陆都督!”
“陆都督赢了!”
爆发出的欢呼声里,有人小声地介绍着:这位白马将军正是那位扬名天下的都督陆慎!今儿午后他带了一队长天军从北边赶来,据说本来是路过,应朱都督的邀请特意绕路来指点一下征兵的工作。而所谓的输赢应该是指陆都督和镇南军的朱都督在郊外举行的一场赛马,看如今的情况,分明是陆都督赢了。
听说居然是长天军的陆慎都督,在场的应征少年都是兴奋异常:不说当初陆都督在平兴府杀退赤脚军一战成名,就是如今长天军如日中天威名赫赫,谁不以加入长天军为荣?连镇南军征兵如此热闹,也都是沾了仿长天军制募兵的光,如今能得陆都督亲自指点,哪怕人不把镇南军看成长天军第二?
而没想到才到平兴,便得以亲眼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英雄人物,又怎不叫这些应征兵士的少年欣喜莫名?
一片雀跃之中,便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那辆包银嵌玉的豪华马车,还有那赶马车的妖娆女子,那女子似有些心事,略显呆滞地驱车前行。一点也没有被这边地欢喜感染,也不曾如众人般将目光或仰慕或激动地投注到英俊的白马将军身上。车行碌碌,就这么和赶车的女子一样,有些机械地驶入城门口……与众人的欢欣鼓舞形成鲜明的对比。
负责检查地官员本来要赶过去和陆都督见礼,却正被那马车和女子拦住。只得接过递来地腰牌,却是神情一凛。说了几句什么,又从姚九娘撩起的车帘中往里面意思意思地望望;点点头刚要让过去。又忽然觉得不妥,连忙转头将请示地目光投向一直驻马向这边观望着的陆都督。
陆都督却只是和煦地带了些微笑。毫无所觉似地转身,去面对那些忍不住悄悄议论他身份地少年们。
那官员于是松口气,放行。
陆慎此时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抿了抿薄唇,便将马带到一边。安心等后面的朱富贵赶上来。
朱富贵只是略略落后,不一时赶到,却是汗透长衣,眉飞色舞的样子,远远地便招呼着笑着,和兵士们嬉笑;和应征的少年打趣;又大声介绍陆慎的身份,竟是丝毫不拿架子,十分得人心地模样。于是城门口处更是欢笑一片,群情振奋。
第四百一十三章 征兵三十万(上)
陆慎更是躲到了一边。一边安抚着还跃跃欲试的白马。一边微笑观望。而这里便有朱富贵的亲兵过去和那官员商量:天色已晚,应征兵士的少年明日都要进场。不如一并都收到城里去入住,登记了名册后慢慢验点。
那官员对朱富贵的亲兵却是十分恭敬,陪着笑只道:“尽凭朱都督吩咐。”,这也是平兴府的特色了,所谓的重文轻武在这里已经变得很淡;甚至有意无意地,镇南军的朱都督在文官面前会跋扈一下,让他们不得不加意地小心。
朱富贵早已纵马从少年们身边穿行而过,扬鞭大笑道:“好!好!尽是大好男儿!诸位这就进城,填了投名状,从此跟着本都督,骑快马,开硬弓,鲜鱼大肉,纵横沙场!”
众少年轰然应诺,扬臂高呼:“跟着都督,纵横沙场!”
朱富贵便又是大笑,正要去找陆慎说话,却见一骑飞奔而来,一名亲兵急急跳下马背,几步冲到跟前,喘着气低低说了几句什么;而朱富贵脸上霎时竟全是惊喜,扬声唤道:“陆都督!你猜,是哪位贵客到了?”
那来的贵客自然便是云裳。
她此时正等在朱富贵地都督府,静坐品茶。衣裳自然是已经换过地了,玉石般清透的美人摇身一变,这便又是位潇洒标致地少年公子。
朱富贵一路当真是“冲”进了府衙,满面春风,过来便将云裳一把抱住,几乎是带着她转了个圈儿,连声道:“好兄弟,想死哥哥了!”
云裳也是笑着回抱过去,这位哥哥她一直是真心相交;这么一路走来,更是亲眼见证着他从当初的年少无尘走到后来的兵痞匪样,再到如今的统帅一方;此间结下的密密情谊,又哪里是区区男女之别可以阻碍的?
不过两个人的热情相拥,却还是被随后进来的陆慎轻巧地拉开了。
云裳并没有回头,脸上还是一派欣然,面对着朱富贵急切地道:“朱大哥,陆都督!这次征兵改计划吧,征兵三十万!马上去发告示!”
谁都没想到云裳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朱富贵和陆慎都愣住。周围伺候的亲兵本来见到自家都督和无忧公主的亲热,还在互相暗示着暧昧地笑,不想一下子听见云裳说出这样涉及军事机密的话来,连忙悄悄退了出去。
小小的花厅里便只剩了三个人。
“公主殿下,你是在开玩笑么?还是我听错了?”朱富贵居然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瞠目结舌地呆呆问着,“征兵三十万,怎么可能?”
征兵三十万,当真不可能。这次镇南军扩募,报备上去的数目是一万五千人,已经是经过都督府的众谋士反复斟酌商议过的;虽然说本来打算上头批下来后,在真实征兵的时候再偷偷多招募些个,但满打满算绝对没有考虑过两万以上的数目,镇南军的规模上限就是五万,征兵三十万,怎么可能?!
“朱大哥,这称呼可不太对啊,我早已经不是什么公主殿下了;再说你书信里不是一直直呼名字的么?”她还是笑,却把话题岔了开去。
朱富贵却已经急了,哪里还管什么称呼不称呼,一把拉过云裳,连声央告:“好兄弟,好云裳,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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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慎有些好笑,再次把朱富贵从云裳身边拽开,思索着问道:“云裳,三十万是不是太多了些?各路的驻兵从没有超过五万的例;不说周大学士那里,就是陛下也绝对不会同意的;再说征召三十万兵士,哪里一下子找到那么多的兵源和饷银给养?”
“这些都没有问题。”云裳扬眉一笑,眸中锐光闪烁,竟有些睥睨天下的意味,“陛下我会说服他;至于周大学士,周大学士那边不用担心;三十万兵士也不只在平兴府召,这次打出去的旗号,就说长天军和镇南军各征十五万,周边几路的适龄男子,均可应征入伍。”她说着,对朱富贵又是粲然一笑,“再说也用不着真等那么久,现在聚集在平兴府的应征少年,怕也有七八万的样子了吧?挑好的留下五六万,消息散布出去后慢慢再挑五六万,加上原有的编制,长天军和镇南军各负担上十多万的兵士应该没问题吧?饷银和粮草都由我来负责!”
这便是募兵制不走国家正规军的好处了,不需要国家调拨钱粮,都由她私下筹措。
朱富贵还在计算:“现在留五六万,以后再留五六万……加原编一共要十多万……云裳,这哪里是征兵三十万?贴出去的告示上说征兵十万就足够了吧?”
“就说三十万!”云裳清脆的声线此刻竟似有金石之音,明明论官阶她根本比不上面前这两位,可现在谁来看她都是发号施令的那一个。“明儿开始就让信得过的兵士们混到那些应募地少年堆里去,再入伍几次。”
朱富贵的那种惊讶目光解读起来,分明就是在说“你没有毛病吧”这样的话了。
陆慎却是在皱眉沉思,这时候抬起眸光,注视着云裳。“难道……北边。有异动么?”
到底是誉满天下的名将陆慎,一下子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不错。”云裳含笑回答。还是望向朱富贵,事实上,从三个人见面以来。她几乎还没有一刻真正对上过陆慎地目光过。
“可就算别地都能解决,这多出来的近二十万虚数,你打算瞒多久?”
“多久?”云裳脸上地笑慢慢有些淡,“至少瞒上半年吧……也许我可以慢慢把虚的变成实地,也许。就这么瞒下去,一年,两年……或者五年。”
“那可是个艰巨的任务。”
不止是瞒起来困难,更重要的问题是要瞒的是谁。瞒北边的人容易,瞒天下人地眼容易,若真要瞒过朝廷里的那些人,只怕后面惹来的祸患不小。小小两路驻军,各拥有近二十万的兵马,不怕人说居心叵测?不怕人说挟兵自重?
“我知道……”云裳的笑容终于完全敛去。眉宇间淡淡蹙起。在她那张精致却稍嫌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凝重。“这件事太过重大,一时间没有人可以托付……想来想去也只有委屈两位了……”
的确是委屈。真给这么多兵马也就罢了,偏偏是虚数,偏偏还不能申辩,后面要面对的,想想可知会是何等的惊涛骇浪?!最说不出口地其实还有凤紫泯那边,这件事自然不会瞒他,可不瞒不代表就会让他完全放心……他会答应下旨同意两路军马如此扩招么?同意了之后会不会怀疑这里面地真假虚实?那子虚乌有的二十万大军,会不会成为横亘在君臣心头越不过地鸿沟?
这件事的责任太过重大,甚至不是她想一力承担就能够承担得起的。
“这样吧,镇南军募兵五万,剩下的二十五万归属长天军。”陆慎淡淡说着,然而那话语间的逼人气势丝毫不让云裳,斩钉截铁般让人不可抗拒。
“陆都督?!”云裳终于抬眸将颤巍巍的目光望过去……与她一直表现出来的潇洒和从容不同,那眸光中竟是泄露出满腹心事……仰慕,担忧……
“没关系。事急从权么……陛下会谅解的。”陆慎那般温柔地笑意竟显得如此耀目,牵得人心都痛了。“难得朝里居然也有人会记挂北方的战事呢……瀚海和苍浯的威胁,陆慎何尝有一日或忘?只是大凤朝兵备不足,又被火莲教牵扯了精力,陆慎职责本在湖南,也不好过多直接上书言事;如今瀚海和苍浯西征大获全胜,大兵压境那是迟早的事,我们也只是拖得一刻便多一刻生机。云裳的主意很好,趁此征兵良机虚构大军威慑,只是单此一项是不够的,还需要各方面多多配合……要想做成,云裳你需要担负的最多……你真的有把握说服陛下么?”
朱富贵一直呆呆听着两人议论,到了此时才彻底明白过来前因后果,连忙上前一步,挺胸道:“陆都督!这事我明白了,不就是虚报个数额么?小事情!怎么能落下我呢?!二十万的大军名头,传出去多响亮啊!哈哈,怕不能横着走么?!云裳,你放心,这事哥哥担着了!也不用你在周大学士那边说什么,哥哥明儿就奏上一本,就说江西匪盗又盛,恳请增加募兵数目!”
云裳本来就知道自己这样一提,两人万万没有不答应的;但此刻见两人争着承担责任,还是难免心中感动,伸手紧紧握住朱富贵伸来的手,微红了眼圈笑道:“放心,这事儿咱们三个一个也跑不了……我已经想过,回头朱大哥的军队或许会布防在江东,地势险要,敌人的奸细又多,最是要小心不能走漏了消息的;陆都督也定是要换防,不过布置在何处却是要看陛下的意思了,所以云裳不敢说只要哪位一人来承担这二十万虚数。至于云裳……就算不用云裳去提议,钱粮饷银也都是我出,哪里又是逃得掉的?!所以说从此咱们三个人却是要拴在一起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征兵三十万(下)
她从见到两人第一句话,就已经把最大的责任担在了自己的肩头,也注定了这样的结果,唯一的结果;她没有给他们选择,因为已经知道他们的选择;这样的胆大妄为,她敢想敢做,他们便定会支持,她是知道的……
而此刻,陆慎却是犹豫了一下,望着她和朱富贵握在一起的手,慢慢摇了摇头,“云裳……终究还是要你来担负这些……也好,终究不负师父一世赤胆忠心。
云裳低头望着他伸来的手,缓慢而坚定地和他们两人握在了一起,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终于和他并肩站在一起了么?一直以来要避免他的功高震主,要避免他在朝中遭人猜忌,她其实是付出了很多的……可还是走上了这一步。不是说自古忠佞不两立么?和他站在一起,意味着什么?会是她摆脱奸臣恶名,和他一起守卫大凤朝国土?还是他会被她陷落淤泥,伴她遗臭万年?
征兵三十万。其实也不过是个临时想起来的主意,而这一个临时的主意,竟是打乱了她原有的计划和布局……似乎她总是越走越快,越走越远,只是不知道,这样越来越快的步伐,是否能够追上命运的脚步?!
“这回还真是拴在一起了呢!”朱富贵哈哈笑着,握着两个人的手使劲摇了摇,“真没想到,云裳一来就弄出了这么劲爆的事情来!这下子我们倒是有事了,这些天就一起研究征兵三十万的细节吧!不过今儿还是算了,本都督的肚子都开始唱空城计了,怎样?一起去清风楼?给两位一起接风好了,顺便还要审审我们云裳这些日子轰动天下的出走,到底都做什么去了!”
云裳和他对视一眼,也笑了起来,果然,见了面就开始说这些,倒是打岔得省得他们追问她这件事了。
抽回手,她的目光再次躲闪了陆慎的注视,“朱大哥,还是算了,你们去吧,这几日走得太累,只想找个房间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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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裳说了累,朱富贵这才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她,“真是瘦了。和去年比,精神也差了好多。”想了想,又问她:“听说你在京城的时候一直和莲准都指挥使住在一起,可是真的?”
云裳正回身去案上拿了方才的茶水喝,没防备忽然听见他这一句,差点呛住,默默忍了忍,才回眸,装作无事般点了点头。反正天下人都知道么,没有谁会对他的这句话产生歧义,就是说她和莲准有那种关系,就是这样。
“那这些日子一个人出来,可苦了你了,兄弟。”朱富贵居然在她肩上拍了一掌,叹息着。
这下子云裳是真的呛住了,明明那口茶水早咽了下去,现在却咳得说不出话来。朱富贵也没料到会这样,拍她肩的手连忙改在她的背上笨拙地轻抚,被陆慎再次拉走的同时还在连声问:“怎么喝个水还这么不小心?”
“朱都督!”陆慎皱着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说什么啊?”朱富贵目光在陆慎和云裳之间转了转,笑道:“没听见云裳嚷累么?上次你们来平兴,又是打仗又是受伤,都没有好好招待;这次来了,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吧?!清风楼是不去了,一起去醉燕堂?那里的果品最是不错的,更不错的是那里的姑娘小倌儿,伺候的周周到到……”说着又暧昧地对云裳眨眼,“保管酣筋活血,舒服得飘到天上去。”
“朱富贵!”陆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你这个都督就是这么当的么?!怎么没个言官弹劾了你去?”
“咳,”朱富贵有些懊丧地,“这不是也好长时间没去过了么?知道好多人盯着呢,这个都督当的,还不如以前做副将时候自在……不过这次不是为了我兄弟么?他地性子谁不知道?不说有个莲准都指挥使那么个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在身边,就是那个什么暗力营。哪个是吃素的?!我这个都督府要丫头没有。要兵士么,一个个粗粗鲁鲁的。哪里会伺候人?只有那醉燕堂里头,虽说莲准都指挥使那等的绝色是找不到。但好歹还有几个出名地美少年不是?总不能让我兄弟到了平兴了还委屈着……”
云裳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借着咳呛,用袖子掩了嘴躲一边去,索性不理他。
陆慎也有些被绕住了。云裳喜欢美少年,天下皆知。可他却到底弄不明白真假。云裳催眠孔杰地过程,他是亲见;然而云裳和莲准之间纠缠不清也是事实……
见两个人一时无语,朱富贵反凑过去到云裳身边,用似乎是刻意压低了的却事实上没有人听不到地声音在她耳边问:“兄弟,你是喜欢压别人,还是被人压?”
云裳的脸登时热得像要燃烧起来;却见朱富贵又是被陆慎一把抓了过去,这回却没有客气,朱富贵被拽得腾腾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却又嚷道:“陆都督你做什么?”
陆慎已经有些怒了。“开玩笑也有个限度好不好?!这是你所谓地当哥哥的该说的话么?!”
朱富贵再看看两个人。整了整被拽开的领口,笑道:“谁说我是开玩笑?管是被人压还是压别人。我兄弟都有这个本钱不是么?你别看他文文弱弱的,这天下巴不得被他压地人多了去了!云裳,你要是嫌弃醉燕堂,就在我这都督府里挑人也没问题,放心,无论你喜欢谁,哥哥保证都给你弄来!……不然我叫些长得好的来你挑?”
他这样说着,还不忘挑衅地看了陆慎一眼。
云裳觉得已经有些了解了……从去年几个人在平兴府住的那一段,朱富贵就隐约看出来她对陆慎的特殊,旁敲侧击地问过;这次,怕不是误会了两个人真有什么,在这里试探或是撮合吧?连忙苦笑着道:“朱大哥,还是别打趣云裳了,什么醉燕堂清风楼的我都不去,弄些热水点心的,兄弟就对你感激不尽了!”
朱富贵见她这么说,反而正经起来,“说了不是玩笑!云裳,年前你在京里做的那些,哥哥对你才是感激不尽!别的你也不缺,哥哥只知道你喜欢这一口,到了我的平兴府,还能亏了你不成?你若是今儿真累了,那就从长计议,也不差这么一天两天。反正为了那三十万地征兵,你怎么也不能立刻就走吧?总要让哥哥略尽了点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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