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行想说没有,嗓子里却跟堵着石头一样难受,他怕她取笑,赶紧别过脸去,好一会稳下情绪了,又想起当日离京她都没有来送,委屈道:“姐姐心硬如铁,哪会为我心疼。”
燕云歌笑了笑,一句话就让他伪装的坚强溃不成军,“才夸过燕大人稳重不少,又孩子气了不是?”停顿一下,见他眼泪又有下来,无奈说,“与我一起吃点,吃完我有话问你。”
燕行连忙将眼泪忍回,来到桌前为自己添了一碗饭。
燕云歌的胃口一般,吃了小半碗就罢了筷,见燕行也吃到差不多了才谈及正事。
“严昆何宴之流,于惠州是癣疥之疾,你一味隐忍不发,他们就变本加厉,蚍蜉撼树虽不易,可若是喜欢蛀蚀树木的白蚁呢?他们能奈你何?”
“姐姐!”燕行大变了脸色,下意识去看门窗是否紧闭,又想到有季幽在门外,自是安全无虞。
“我与沈大人初到惠州,就收到了见面礼。”她说着,从怀中取出之前收到的二十万两存票,轻轻一搁。
燕行看着两张存票,难掩惊讶,很快想到关键,问:“姐姐你收下了?”
燕云歌淡淡一声嗯,让燕行倏地站起来,心急如焚道:
“官员受贿一经查实,轻则罢官声名狼藉,重则伏诛于市连累三族……何宴分明是下套要拿捏姐姐,姐姐你怎会看不出来!”
究竟是谁看不出来——燕云歌暗中失望,抬手揉着额,不急不缓道:“燕行,我不是教你贪,可你眼下已处绝境,唯有随波逐流将树干蛀空,使大树折倒才有出路,你才能往上走——做贪官和做好官,两者之间并不违悖。”
她尚未露脸,就有人送上十万两,而这十万两能买多少口粮,能安置多少贫困的百姓,燕行一心要做清官是不错,可是惠州整缸水都是浑的,他如何清者自清?就这点,他比不得先前的知县刘问,刘问贪财和立身两不耽误,只管暗中收集了证据就入京,若不是横生了柳毅之这截枝节,白容那次还真不定能全身而退。
看他走来走去似未有想透,她又多补了一句,“为官与为人一样,从来不只一种。我们佛家有言,满怀慈悲不起瞋恨,威即是德,大威即是大德,便是菩萨为调伏顽劣众生,还时有现金刚怒目之相,孟轲有云以生道杀人,虽死不忿,菩萨先贤皆是如此,何况你我肉体凡胎,只要你时刻谨记初心,又何需介怀世人的眼光。”
燕行蓦地停住脚步,转过头,严肃道:“可姐姐是否有想过,贪官为世人不齿,若有朝一日你我下到大狱,又无法自证己身,便是再怀救世之心又有什么意义?”
他更想说世间多愚民,百姓只管自家一亩三分地,他们乐见贪官落马,并不会在意这个贪官背后用贪来的银子做了多少实事。
燕云歌还真被问住了,沉默了一瞬,突然冷声道:“我以杀人之政,行不嗜杀人之心,若真有一日落得个百姓拍手称快的下场,那便是我计不如人,我无话可说。”
燕行愣住,张了张唇,欲言又止。
燕云歌未有再说,起身往内室走去,失望不言而喻。
“姐姐!”燕行追上去,没敢去拉她的袖子,他用手去拦,却得到一个极为冷淡的眼神。
燕行最怕那样冷漠疏离的眼神,心里慌个没边。
他后悔刚才所言,想极力补救,恳切道:“我知道姐姐是为我好,是我一时未有想透,姐姐不要恼我。”
燕云歌仿佛被说动,伸手想摸他的脸庞却又怔怔地收回,长叹一声道:“我没有恼你,你读孔孟、行周礼,又初入官场尚怀希望,是我心急了想帮你一把,却没能顾及你的感受,你别恼我才是。”
“我不会!”燕行急切,心里着实松了口气,又表态道,“我都听姐姐的,我发过誓,我再不会让姐姐失望。”
说得容易,可惜——燕云歌眼睑微抬起,轻轻笑回,“好,我信你。时候不早了,你自去休息罢。”
燕行眼巴巴见她离去,整个心如飘在水里,时沉时浮,又得又失。
难得能与她亲近,又得她推心置腹指点,他便是再不认可,也不该说出那番话来。
燕行羞恼离去,回到房里几度坐不下睡不着,想到姐姐最后说的那几句话,他烦闷之下当真去翻起四书周礼来,直到在天亮前在周礼里看见一句‘猛药去疴,重典治乱’——他瞬间恍然大悟。
他想也没想地抱起书就往外跑,心里后悔不断,凭他难言的出身,又爱自以为是的行径,换常人早不屑与他多说,甚至在那些乡绅们看来,他燕行不过是溪水边最不起眼的一块小石头,看着碍眼踩着硌脚,恨不能杀他欲快。只有姐姐一直相信,他这块石头是暂时蒙尘的明珠,是值得用心打磨的一块翡玉。
她坚信自己没有走眼,才用心说了那么多,他却未能理解她的苦心,反叫姐姐失望了。
燕行恨不能走得再快点,他想告诉姐姐,他想明白了,明白为官也该因时制宜,稍加变通。
等真到了门前,他才似有回神般怔愣,他骂自己真是糊涂,姐姐这会必然就寝,他怎能选这个时辰来叨扰。
脚步一转要离去,没走几步,被里头传出的声音生生地叫住。
“和尚,你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在我面前还充什么硬气?”
门未有阖上,燕行指尖一碰就推开了门,凭着欲灭的烛火,他轻易看见了那衣不蔽体的女子正手抚着男子的阳具上下齐手,眼见她张开嘴要去含,燕行浑身发抖,难以置信地喊了声,“姐姐……”
ん@ιtāňɡshūωū。CΔm那声姐姐犹如平地一声雷,让燕云歌脑子都懵了一瞬,她下意识先去看无尘反应,却在瞧见他平静的脸色后,一切明了。
他甚至未有睁眼,唯一的动作也不过是拂袖挥灭了烛火,让她不至于更难堪一些。
他早知燕行来了未有提醒,存的什么心思她岂会不知。
燕云歌面色冷峻,目光如刀,在听到燕行喊着姐姐要进来的时,沉下脸呵退他道:“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燕行难堪地停在原地,拳头握了又握,淫糜的气味一点点的充斥着他的鼻尖,提醒着他——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已成的事实。
“姐姐为何戏弄我!”
燕行的声音都在发抖,如果按照本心,他该发怒该质问,可是不过两年的官海生涯教会他凡事需要隐忍,要小心祸从口出——他甚至在想他若质问,会不会被她顺势推远,而假装云淡风轻,说两句恕他冒昧失礼的话再退出去,保全了各自脸面,又能否得她一个他想要的解释。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落到如此尴尬痛心的境地还要替她着想。
燕云歌脸色难看到极点,她一言不发,快速将衣服穿好,再看无尘,和尚神闲气定,闭着目养神。
若非情势不对,她定要说一句好极了,未想过一向无欲无求的无尘大师也会耍这等拙劣的心思,也怪她大意,因一时的燥热不满和对他的信任松懈了对周围的警惕。
眼下,一个在等她回应,一个在等她选择,她偏不想如任何人的意,只顾沉默地坐在黑夜里。
那是种能让人窒息的安静,各自沉默,各自计量。
燕行没有坐禅的本事,最先沉不住气,他咽不下这口羞辱,却顾着自小学到的礼仪,更因她是自己所爱之人不愿恶言相
向。
若不是声音带着哽咽,黑暗已将他的窘态掩饰的很好。
“你已许了我,又怎能与别人行苟且之事!是你说,燕行我余生的指望是你——”
他的声音太难过,只是听着就能让人感觉到心碎。
他一步步走近,却在察觉到另外一个陌生男人的气息后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三年之约,说好了在朝堂上最前面的位置等我——”
燕行心痛至极,回忆起往事更无法冷静,他想起她刚才光得只剩件小衣想要含男子那物的媚态,原来此事她不单对自己做过,而她又给多少人做过!
他油然升起愤怒,咬牙切齿,步步紧逼。
“誓言、约定,全是姐姐苦心经营,给我的感情、温柔也全是做戏!姐姐,你的确会忍也对自己心狠,为了打磨我这把刀子连自己都愿意赔上,对我是如此,那他呢?他又是什么称手的武器能为姐姐披荆斩棘,能叫姐姐脸皮都不要的在我这与他苟且?”
他一字一顿,说得有力又卑微。他已不抱希望,他永远成不了父亲那样沉稳的官员,姐姐至今未有一言,他却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想要拉她一起沉沦。
他竟不敢问,问一句她到底有没有心悦过他。
燕行没给自己留丝毫退路,在说完这些后强撑着最后一点少年人的自尊又等待了许久。
他并不知道面前二人一贯平静的假象已被他打破,此刻他只觉得格外难堪,像无理取闹的孩子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人们却是笑笑地继续着他们的话题,他想引起更多注意,却发觉无人在意他。
最终留下个黯然离开的背影。
燕行一走,燕云歌双眉一拢,愤而看向无尘。
“满意了?”
“净心,伤他的人并不是我。”
无尘起身,淡然的回视,平静的应答,燕云歌不快了一瞬,很快只觉无趣。
她得承认,她对无尘的确不同,换旁人当面点破她那点小心思,她至少还要强词夺理几句,今无尘做来,至多一种又被看穿了的无力感。
见他还有心情念经,她忍不住嗤之以鼻。
早知燕行会来,刚她就不缠着和尚求欢,现在被燕行这一闹,她什么缱绻的兴致都败了,本就烦心明日的赴宴,又多桩燕行的事情要头疼。
想到无尘难得的嗔怒,燕云歌心情不甚明了的好了一些,很快又沉下脸来,她实在讨厌他还能心安理得阿弥陀佛的样子。
无尘念了半个多时辰,那头的人早听到昏昏欲睡,他过去轻轻将人安置躺下,手指间的脉象依旧活泼有力,他的眉间平和过后多了几重惆怅。
三个月了,她还未有察觉,他不知还能瞒多久,亦不敢去想被她发现的后果。
无尘忍不住苦笑自嘲,任他佛经念了半生,佛法无边已上大乘如何,任他才华横溢满腹经纶,一身武艺乾坤在握又如何,遇到她们,终也是一介俗人。
他变得贪心,变得妄想,以前的无欲无求都显得多余和可笑。
她曾笑世间俗人带着太多功利求菩萨问佛祖,她笑佛祖一天要听几千件俗事哪听得过来,便是听过来了耳朵也污了,哪会应求他们。
他同她说,心诚则灵,佛祖一定会应允,她自然不信,很快,她将不得不信。
无尘用耳朵轻轻贴去感应,那微弱到还无法被人察觉到的跳动,是他日复一日一字复一字祈求来的希望,是他想尽力弥补一时糊涂所造成的失落。
心诚,真的会灵。
*
天微亮,燕云歌就携沈沉璧出发,为防不测,季幽已经先他们一步赶去渭南打探情况。
严昆在各处都有府邸,偏选了渭南这最偏远的避暑庄子来约见燕云歌等人。庄子处惠州与古阳交界,便是马车疾驰,也得一日的路程。
燕行同车而往,一直绷着张俊脸,心神却是恍惚的。
临行前,姐姐来找他,未做出解释,亦无视他的怒意,她平心静气到像是顺路而来,在说完一番肺腑后,又悄然回去。
“……陛下对你心存栽培,又何尝不是拿你牵制父亲,可父亲新得了亲儿,哪会如过去那般费心为你筹谋。在官场求存难过求生,非韬光养晦、善刃而藏就能成事,你聪明不假,可保你至今的却仍是燕相继子的身份。燕行,我知你看不上我的为人,又厌恶我处事的做派,但我为官自有原则,非黑非白但更能助我成事,你若不信,此行也可同去,看看我的官是如何做的。”
燕行看着面前两人不时交头低语,笑自己愚蠢,竟真的跟来了。
“这里是古阳平关,我们现处在的位置,云歌,你再看这,这处是江关,与平关对望,你再看惠州的位置,你发觉没有,三者间成鼎立之势,惠州正是咽喉之处。”
“惠州山形险峻,又有河流映带,是易守难攻之地,难怪这么多人盯着惠州,这是兵家必争之地。”
沈沉璧略点了点头,收起孙主薄给的分岭图贴身放置,又见燕行一路上心神不宁,笑言安慰道:“燕大人不必多虑,严昆明面敢接我们的拜帖,自是不会在他自己的地方动手,云歌已经派人先去做了安排,此行我们全身而退不难,就是要为难大人巧扮随从为我们进府后多留神打探。”
燕行挣扎一番才开口,“下官至今不知此行的用意,不知沈大人可否为下官解惑。”
自家兄弟不问,竟来问他?沈沉璧微微惊讶,转口笑道:“这是云歌想的主意,还是让云歌说吧。”
燕云歌正要开口,便见燕行又重归沉默,明白他心结未解,并不想与自己多言。
她看着沈沉璧,苦笑道:“我昨夜头疼了一宿,这会有些闹困,路途还长,我等清明一些再与燕大人细说罢。”
燕行注意到她的容色确实憔悴,发觉自己有心软迹象,赶紧别过脸去,并不回应。
沈沉璧反应再慢也察觉出不对来,敢情这两位本家兄弟闹情绪了?
眼见两人各自闭目不言,他也无暇操这等闲心,想到未知的前程,刚刚还故作轻松的神态退去,又一点点的凝重起来。
马车到时已近黄昏,严昆的庄子挨着当地有名的寺庙宝塔,此时沉闷悠远的撞钟声敲得人振耳发聩,三人亦从跋涉的劳累中重振了精神。
燕行此行扮作他二人的随从,自有他去递上拜礼和名帖,三人以为定要被刁难上时辰,未料门房说早得了嘱咐,麻利地恭请着三人进府。
说是避暑庄子,占地之广俨然像皇家私园,分明是根据行宫的规格置办的。
整个山庄以朴素淡雅为基调,取山水之本色,府中布置更兼有江南与塞北两处风光,让数次出入过皇宫的燕云歌等三人都不禁瞠目赞叹。
进得内院后,改由府中丫鬟领路,丫鬟得了命令一路带人兜转看景,被问及国舅现在何处时就顾左右言他,不消半个时辰三人脚下已吃不消。
燕云歌猜不透严昆的打算,若是有心刁难大可将他们拦在府外苦等就是,何至于带他们兜圈子?突然想起严昆沽名钓誉的名声,她忍住发笑,钓名之人无贤士焉,古人诚不欺她。
等三人见到严昆又是一个时辰后的事情。
严昆不惑之年,看着至多三十出头,可过瘦的面庞,使他一身贵气之下平添了几分精明,他瞟了一眼燕云歌和沈沉璧,又看向管事,管事心领神会,声音是不怒自威,“混账东西,你将两位大人领去哪里至这个点才来,府里的规矩都白教了你!”
燕云歌将眉一挑,不动声色瞧了沈沉璧一眼。沈沉璧脸色微沉,他在家中时常侍奉双亲,怎会听不出这话中的折辱之意。
燕行才翻过礼记,体会正深,瞬时想到那句‘凡为人子之礼,昏定而晨省’,又听得那头丫鬟不停的告罪,两人一唱一和借题发挥,猛地想起当年初见严昆时也是这般被整地下不来台,拳头紧握,又想起今日身份,规规矩矩地垂首伺立,只作不知。
“行了,两位大人还未有怪罪,你就好一通数落,又是哪个教你的规矩?”严昆手上的茶盏轻轻一搁,声音四平八稳不带任何情绪。
很快,丫鬟眼泪婆娑,管事惶恐告罪,好一出双簧。
按理主人家管教下人,外人不好开口,只是戏做到这份上——燕云歌且笑了,慢悠悠地道:“国舅所言极是,盛京这么多王府,谁家不是治下严明,哪家能容得下如此失礼的奴才,不过——”停一停,补充一句,“且罢了,若国舅再怪罪下去,倒显得是本官的不是。”
严昆就着光看了燕云歌一眼,他浸淫官场十来年,大大小小的官员见了不下百个,这个年轻后生看似弱不禁风,一开口却沉稳如山,想到何宴对此人的评价,不由起了会一会的心思,转念又听出她刚才话里的埋伏,便看向下头跪着的管事和丫鬟,漫不经心道:“你们福气不错,能得——”
燕云歌一笑,拱手回道:“下官燕云歌”
严昆自觉没趣,闷声道:“能得燕御史为你们求情,下去吧,再有犯者,绝不宽宥。”一挥手,管事赶紧带着丫鬟退下。
燕行也跟着退到门外,却被刚受了气的管事嫌看着碍眼,打发他去垂花门那待着。
里头,燕云歌和沈沉璧在丫鬟指引下来到一处水榭,没想到何宴郑重其事地穿着四品官服也在席间。她心里一咯噔,还未及细想,何宴先一笑开口,语气倒不见外,热情道:“本官久候多时,两位大人快请坐。”
严昆在自己的位置上先落了座,他一坐下,众人才跟着坐下。
席面上斟酒、布菜每人都有专职的丫鬟伺候,何宴又拍手叫来舞姬助兴,一时歌舞斗艳,谈论风生。
何宴突然给自己斟酒,顺手想给身旁的燕云歌也满上,燕云歌受宠若惊刚要起身,何宴就笑了,“燕大人时时谨慎,倒让本官也拘谨了,这请客吃酒图的就是份自在,燕大人不必拘束,随意些就是。”
燕云歌看着他四品官服上的云雁图案,威慑之意不言而喻,她举杯敬酒,似感慨般道:“朝廷有明文定制,九品十八级,一级压一级,下官未见大人前还心存惶恐,寝食难安,如今得见大人,当真被大人气度折服,是下官浅薄,下官先自罚三杯。”
何宴意外此人心思玲珑,不似初入官场,遂等她三杯喝完,笑道:“燕大人何以菲薄,大人英雄年少,未来可期,不定来年飞黄腾达,到时候要换本官仰仗大人了。”
这话自是客套话,但也足够让燕云歌和沈沉璧惊讶,他们从燕行口中了解,何宴是媚上欺下、心胸狭窄之辈,如今一番接触,他倒像平易近人也乐于提携下属的长辈。
燕云歌的惊讶没有掩饰,很快羞赧回神,说了句岂敢岂敢,又自罚了一杯。
何宴笑着拍了拍手,高台上的舞姬退去,很快朝水榭这边过来。
四名舞姬轻衣窄袖,虽不是极美,身姿曼妙,亦有勾人之处。
每人找了一个人挨着坐下,燕云歌推躲不及,被怀中女子如藤蔓般勾住了脖颈,女子容貌清秀,却极具媚态。她见推不开,只好目不斜视,只顾喝酒吃菜,另一头的沈沉璧就没这么好的定力,没一会被喂了个俊脸通红,不胜酒力。
女子柔若无骨的腰肢紧紧贴着燕云歌,嗔怒道:“大人怎么光顾着吃东西却不看奴家一眼呢?”
燕云歌停了手上筷子,低头看着女子一笑,“这东西能吃,你能吃吗?”
“大人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奴家不能吃呢?”她大胆的将手从燕云歌的衣襟之处探了进去。
燕云歌目光一寒,“啪”的一声打在女子的手背之上。
“啊……”女子白嫩的手顿时红肿了起来。
燕云歌这一巴掌拍的十分响亮,惹来所有关注。她知道是自己反应大了,为了掩饰,她用手勾起女子尖尖的下颌,轻佻回应:“急什么?早晚会收拾了你。”
这话竟叫严昆大笑,说了声,“没想到燕大人也是性情中人。”说完,看了女子一眼。
女子变了脸色,起身从燕云歌怀中退了出去,深施一礼,“贱婢未想冲撞贵人,请贵人见谅。”
“下去罢。”严昆挥手。
燕云歌顿觉被人戏弄,却不好发作,只道:“国舅这是何意?”
严昆正要说话,管事突然从外而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严昆脸色逐渐僵硬,半晌才冷笑着,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还请两位大人先去厢房休息——管事,你且小心伺候着,若有怠慢,唯你是问。”
燕云歌拉着沈沉璧起身,连忙恭送,“两位大人慢走。”
严昆何宴一走,管事就请道:“请两位大人随奴才前来。”
燕云歌不动声色地看了沈沉璧一眼,二人目光一对上,心头各自不安。
这个时辰,又神色匆忙,是季幽失手?还是燕行败露了?
两人的担忧直到进了厢房还未散去,燕云歌一看门口竟有四人把守,顿感不妙,严昆想软禁她不成?
可惜她与沈沉璧身处不同房间,燕行也下落不明,燕云歌一时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有动作,唯有枯坐一夜,直到天亮才决定孤注一掷,让外头守卫去通传,她要见严昆。
这一面来得不容易,燕云歌搬出了御史的身份也不管用,还是灵机之下,借了白容的声势,反而成了。
燕云歌踏进严昆书房时,他正用着膳,一桌子的大鱼大肉,没由来地使她反胃。
她极力压下不适,拱手欲说,却在瞧见严昆夾起一片鱼肉后再也忍不住,呕地一声,吐了酸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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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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