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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机会都没有。
站在Q市的街头,捏着口袋里越来越少的钱,肖思思第一次生出了慌张的心情。
最后是一家私人饭馆的老板娘收留了肖思思,老板娘看她可怜,同意她在店里当服务员,对外则宣称这是她的远方侄女。
饭馆管吃管住,一个月工资只有三百。工资虽然少,但对当时的肖思思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饭馆客流量一般,只有饭点会稍微忙一点。空闲的时候肖思思会把带出来的教材拿来看,虽然她现在维持生活都是问题,但她仍不想放弃自己的学习梦。
那个肖思思口中改变了她命运的老师,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当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饭馆没什么生意。肖思思坐在饭馆的收银台看数学题,卡在一个步骤出不来了。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数学题上,没有注意到有人在她面前站了很久。直到那人伸出手来告诉她解题方法,她才发现。
想到自己让顾客等了这么久,肖思思很是惶恐。她手忙脚乱地收起课本,语无伦次道:“您好,您结账吗?您们是几号桌?”
结账的人约四十岁,带着金丝边眼镜。她面容和蔼,身上有股让人安心的温柔气息。见肖思思被吓着了,她还笑着安抚她:“没事,我现在不结账,我想再看看你刚刚那道题。”
肖思思从来没有碰到这样的人,迟疑着没有动。
那人继续说道:“刚刚那道题我就要找到解题方法了,你拿出来我再看看好不好?”
肖思思看对方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忐忑地把课本拿了出来。
那人找到肖思思不会的那道题,还真的和她说起了解题步骤。她思路清晰,不过几句话便让肖思思茅塞顿开。
肖思思被那人的学识所折服,又拿出另外几道自己不会的题问她。那人也挺耐心,一道一道地和她讲解。
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在饭馆的收银台前忘我地讨论了起来,一直到那人同行的人把她叫走。
那之后,那人经常来这家小饭馆,有的时候是一行人,有的时候是一个人。她每次来都要和肖思思交流,或讲题或闲聊。
肖思思能感觉到她没有恶意,也乐意和她交谈。
谈话中,肖思思知道那人叫李婉仪,是Q市十三中的一名数学老师。她是本地人,有一个儿子,正在读高中,还有一个女儿,两年前意外去世了。
肖思思最初还不肯和李婉仪交代自己的情况,坚称自己就是饭馆老板娘的远方侄女,因为家里穷,交不起学费,暂时休学过来帮忙。
不过在后来的接触中,肖思思的心里防线一点点被李婉仪的真诚攻破,她最终还是和她说了实话。
李婉仪问肖思思:“你还想回学校吗?”
肖思思沉思半晌,点了点头:“想。”
李婉仪只说了一个字:“行。”
这次之后李婉仪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来饭馆,肖思思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惹她不高兴了,也不敢主动去找她问前因后果,只每天暗暗期盼着她的到来,再一次次的失望。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月,就在肖思思不抱希望的时候,李婉仪再次出现了。
随着她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个于当时的肖思思而言再好不过的消息:李婉仪为肖思思争取到了十三中的转校资格。
“老师知道我自尊心强,给我交学费拿生活费都说是暂时借给我。她还给我介绍家教工作,教的都是小孩听话家长大方的家庭。其实我知道,如果不是她,这种工作哪儿轮得到我。那些家长给的奖金里,不知道有多少是她凑的。”想起过去的这些事情,肖思思依然感动,“能碰到老师,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
顾绵听完肖思思这些年的经历,也感慨不已。肖思思是幸运的,于千万人中碰到了她的老师。但顾绵也不敢想象,如果肖思思没有碰到她的老师,这些年她该怎么过来。
肖思思说得口有点渴,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一直在说我的事,我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留住Q市上班了?肖阿姨和小槿呢?”
听到肖思思提起的两个人,顾绵的眼神黯了一瞬。她笑了笑,尽量用自然的语气说道:“可能是养我太累了,我妈她提前去了极乐世界。”
肖思思眼里难掩震惊,她拉着顾绵的手,歉意又难过地说道:“对不起绵绵,我不知道这事……唉,肖阿姨那么好一个人,为什么会这样呢。”
“没事,都九年前的事情了,我早就接受了。”顾绵看着窗外经过的一对母女,说道,“只要我还想着她,她就一直在我心里。”
九年前,肖思思在心里算了一下时候,问道:“那你这九年是怎么过来的?”
“我还好啦,”顾绵说道,“我妈给我留了一大笔钱,还主动联系了我亲生爸爸,应该是想找个人照顾我。不过我没跟着我爸走,一直和张奶奶还有小槿生活在一起。”
肖思思问道:“张奶奶和小槿也在Q市?她们还好吗?”
顾绵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她们不在Q市,在C市,应该过得很好吧。”
肖思思敏锐地抓住了重点:“应该?”
顾绵“嗯”了一声,低头佯装喝咖啡:“我也很久没见过她们了。”
肖思思小心翼翼地问道:“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其实也没什么,”顾绵抬头笑了一下,“就是我和小槿谈恋爱被奶奶发现了,我不想奶奶难过,在小槿高考结束后走了。”
肖思思是知道顾绵和牧槿的关系的,听到顾绵说她和牧槿谈恋爱也没有惊讶:“走了?你走之前和小槿说了吗?”
“没有,我说不出口。”顾绵低声道,“因为我的事情,奶奶被气得住院,小槿忙得焦头烂额,家里的氛围也变得很沉重。如果我这个时候去和小槿说我要离开,就像是在逼她做选择一样,我不想小槿为难,也不想那么自私。”
“可是你怎么知道小槿会为难?万一小槿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和你分开,你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她怎么办?”
顾绵愣住了。离开这么多年,她不是没想过“如果当时我没有离开事情会怎么样”,但她从来没想过牧槿是否希望她离开?
她一厢情愿地认为,她的离开是众望所归的。这样的结局对她、对张素琴、对牧槿都好。
肖思思看着愣住的顾绵,叹了一口气:“绵绵,我不是你,我不好评判你做的事情。但是我认为,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在做任何决定之前,你都应该和另一半商量,而不是打着为对方好的旗号擅自做决定。因为你不是对方,你也不知道你做的决定是不是真的能让对方‘好’。”
顾绵隐隐觉得肖思思说得对,可是想起自己两年前偷偷回C市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场景,她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我不能说我的做法是对的,可是我认为,在那个时候,我的离开是对大家而言最合适的选择。”
“从旁观者的角度来说,你的离开是合适的。但对于当事人而言,这就不一定了。”
见顾绵还是一知半解的样子,肖思思继续说道:“刚刚你见过的黄书逸,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老师的儿子。这么多年我和老师家走得很近,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女儿。我刚和书逸哥在一起的时候,受到了很多非议。大家都说老师居心不良,照顾我是为了给自己儿子养童养媳。更有甚者直接说我和书逸哥是乱伦。”
“那段时间我很痛苦,别人议论我没关系,但我不想老师一家因为我遭受这些非议。为了让其他人住嘴,我以‘爱上了其他人’为理由和书逸哥提出分手。当时书逸哥正在开车,听到我说要分手,一时分心撞到了路边的防护栏上。”
回想起当时的场景,肖思思依然提着一颗心:“也算是幸运,书逸哥只受了一点轻伤,在医院住了几天就出院了。我把自己和他分手的真实原因和他说了,他当时给我说了一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他说,‘那些人的非议对我造成的伤害,不及你和我分手所造成的伤害的万分之一’。”
“所以绵绵。”肖思思看着顾绵,“我希望你能把这一切和小槿说出来,我不想你因为误会错失幸福。”
顾绵低着头沉默,过了好一会才小声说道:“可是小槿身边已经有了其他人。”
“什么时候的事?你确定事情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亲眼看到的。”
肖思思沉默了一瞬:“好吧,你也别太把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当一回事。我们两的情况不一样,我不该用我的经验来要求你。”
顾绵道:“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之后,肖思思和顾绵默契地回避了关于牧槿的话题。两人就其他的人和事聊了很多,一直到黄书逸打电话来说在明堂酒店安排了晚餐才结束聊天。
晚餐黄书逸是和两人一起吃的,顾绵对黄书逸的印象不错,一顿饭吃下来,对他更是赞赏。
吃过饭之后黄书逸开车和肖思思一起把顾绵送回了家,看着远去的车灯,顾绵心里既开心又难过。
肖思思看起来很幸福,牧槿呢?她是不是也同样幸福?
第107章
重逢之后,顾绵和肖思思的联系理所当然地多了起来。两人经常约着一起吃饭、逛街, 肖思思还把顾绵介绍给了李婉仪。
顾绵在Q市六年, 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倒不是别人不愿意和她交朋友, 而是她不喜欢和别人走太近。这六年来, 她只偶尔和顾泽洋联系, 其他的,就再也没有了。
和肖思思遇见后, 顾绵再次体会到了被人惦记的滋味。虽然这六年她也一个人过来了,但正是因为经历过那种一个人的孤寂, 她才更加珍惜有人和她一起“走”的感觉。
日常的相处中, 顾绵也知道肖思思真的很幸福。有合适的工作、温暖的家人以及贴心的爱人,说一句人生赢家也不为过。
作为肖思思这么多年的好友, 看到她这么幸福,顾绵自然替她开心。但开心的同时,她心里又有些苦涩, 因为她总会想起牧槿。
她会想牧槿是否也和肖思思一样,天天与她的恋人黏在一起。两个人会一起商量着买房子, 一起筹备婚礼, 甚至一起生孩子。
虽然当初走的时候大义凛然,现在也可以笑着说出“只要小槿幸福就好了”这种体面的话, 但顾绵内心深处还是带着一点不切实际的期望。
——她期望牧槿能和她一样,这些年一直在等着她,没和别人在一起。
不过她知道这个期望不切实际,所以只敢带一点点, 所以只敢藏在心底。
这天顾绵刚上班,便被部门经理叫到办公室了。部门经理翻看着资料,用闲聊了语气说道:“我没记错的话,顾绵你是C市人吧?”
顾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问,点点头回答道:“对。”
部门经理把资料翻了出来,递到顾绵面前:“你有没有回家乡发展的打算?”
顾绵不明就里:“什么意思?”
部门经理点了点下巴,示意顾绵看手上的资料:“公司在C市新开了一个楼盘,我想让你过去带队,做销售部组长。”
顾绵下意识地就要拒绝:“万经理,我不行的,我……”
“先别说自己不行,把企划书看了再做决定。”部门经理看着顾绵道,“这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机会,我不希望你这么轻易的就拒绝掉。”
顾绵对上部门经理的视线,没有再拒绝:“好的。”
部门经理说了句“明天给我答复”,便示意顾绵可以出去了。
之后的一天顾绵都在思考这件事情。
虽然她之前下意识地拒绝部门经理了,但那是因为她担心自己能力不够。如果抛开能力够不够的问题,作为一个刚入职一年的新人,去C市绝对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好机会。
顾绵不想失去这次机会。她想要发展,想要有改变,想要挣更多更多的钱,而不是一辈子做一个基层销售人员。
同时她也想回去C市看看,看看那个人。看看她过得好不好,看看她还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里——哪怕是以朋友的名义。
顾绵去C市的那一天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六年时间,C市变了很多。顾绵坐在出租车上,只能隐约看出一点曾经的影子。
物是人非。
现实没有给顾绵太多时间伤感,新楼盘开张,她作为销售组长,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
她幻想中的与牧槿在C市街头不期而遇的场景也一直没出现,也是,C市那么大,哪那么容易就能让她们俩碰上。
昏天暗地地忙了两个多月,顾绵终于有了喘息的时间。她给自己腾了半天的空闲时间,打算去医院挂个水——她感冒大半个月,嗓子已经哑得快说不出话了。
天气转冷,医院里的人挺多。顾绵挂上了号,没排上床位,在走廊拿了张凳子坐着挂水。
医院的病人大多有人陪着,像顾绵这样形单影只的并不多。顾绵也不在意,边挂水边低头发微信,解决工作上的事情。
好不容易在微信上把事情说清楚,顾绵一抬头,发现液已经输完了,她的血正顺着输液管在倒流。
顾绵吓了一跳,拿着输液杆急急忙忙地去找护士。
护士正在给一个小孩子扎针,那孩子还小,可能就一岁左右,长得特别可爱,像精雕细琢的洋娃娃。
她性格也很好,针头扎进去只小声“哼”了两声,既没大哭也没大闹。
抱着小孩的是一个看背影还很年轻的女人,她穿着修身的长大衣,一头黑发既柔又顺,身上带着让人舒心的香气。
护士给小孩子输完液,转身看到拿着输液杆的顾绵,被吓了一跳:“你有什么事?”
顾绵把视线从那孩子的身上收回来,举着手给护士看她被倒吸的血:“我的血被吸了。”
护士见惯了这样的场面,一边没好气地念叨着“你怎么不早点叫人拔针,你这样多危险知不知道”,一边娴熟地帮顾绵处理好了。
顾绵自知理亏,哑着嗓子和护士道了谢。她转身准备离开,却不期然和抱着孩子的那个女人对上了视线。
时间凝固。
顾绵想过很多次和牧槿相见的场景,却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因为感冒脸色苍白嗓子沙哑蓬头垢面,牧槿衣着华丽妆容精致怀里还抱着一个和她有两份相似和陶锦有七分相似的孩子。
顾绵看着牧槿,看了很久很久,最后艰难开口:“小槿。”
她以为牧槿会惊讶地叫她的名字,或者微笑着和她打招呼。谁料牧槿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低着头继续哄孩子去了。
顾绵不知道牧槿是没认出她还是故意不理她,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她都不会就这样离开。她上前两步拍了拍牧槿的肩,再次开口道:“小槿,我是绵绵。”
牧槿再次抬头,脸上的神情有些漠然:“哦,原来是你啊。”
——语气生疏得像没什么交情的普通同学相见。
顾绵不知道牧槿是什么意思,厚着脸皮在她身边坐下,没话找话道:“这是你的小孩吗?长得真可爱。”
牧槿低着头,不热切地“嗯”了一声。
顾绵干笑了一声,继续没话找话道:“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牧槿这次开口多说了几个字:“我也没想到。”
顾绵用手扣着掌心,忐忑地问道:“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挺好的,”牧槿终于抬头看顾绵,脸上带着她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笑,“有老公有孩子,工作也挺清闲,很不错。”
顾绵的心被划了一下,她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情绪外露,无意义地附和道:“那就好,那就好。”
牧槿没有接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们不是很熟,你快走吧别叙旧了”了的抗拒气息。
顾绵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牧槿的生疏。但她不愿意就此离去,好不容易碰到牧槿,哪怕尬聊,哪怕被嫌弃厚脸皮,她也想和她多待一会。
顾绵再次开口:“奶奶她还好吗?”
牧槿道:“挺好的。”
“她还住在老房子吗?有时间了我回去看看她吧。”
牧槿毫不留情地拒绝道:“不用,没必要。”
顾绵在职场上练就的金刚心在牧槿这里碎成了渣,她不明白昔日和她无话不说、无心不谈的一个人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就算牧槿不愿意承认她们之间的“恋情”,单以友情来说她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顾绵心里既悲痛又憋屈,但她还不能把这两种情绪表现出现,只能好言好语地用自己的热脸去贴牧槿的冷屁股:“看还是应该看的,毕竟奶奶以前那么照顾我。对了小槿,你现在在哪里工作?住在哪里?我们交换个手机号码吧,以后常联系。”
牧槿眉头深皱,语气不耐:“我说了‘不用’、‘没必要’,你听不懂吗?麻烦你让开一点好吗,不要把你的病传染给了我家宝宝。”
顾绵没想到牧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满心的难过与委屈顿时包不住了:“小槿……”
“你别叫我名字,你的小槿早在六年前就死了!”牧槿的情绪有些失控,怀里的孩子害怕的拽住了她的衣服。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你走吧,以后也别想着和我联系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想被过去那些烂事打扰。”
顾绵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被人一刀刀割破了,又扔到绞肉机里绞碎了,痛得她无法呼吸。她眼眶湿润,视线模糊,喃喃说了一句“你照顾好自己”,狼狈地逃离了医院。
离开医院之后,顾绵没有回公司,直接回了家。她做了很多很多光怪陆离的梦,一会梦到牧槿说很想她,一会又梦到牧槿说讨厌她。
梦里的她哭得很伤心,有人拿了帕子帮她擦眼泪,她拉着那人的手哭得更厉害了。
“师傅,师傅……”
顾绵是被人摇醒的,她睁开眼,眼前没有牧槿,只有她的小徒弟徐琳莉。
徐琳莉手上拿着毛巾,脸色有些尴尬。
顾绵顺着徐琳莉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自己正紧紧拉着徐琳莉的手。她放开徐琳莉的手,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徐琳莉把帕子展开,铺在顾绵的额头上:“我看你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怕你出什么事,就过来了。”
顾绵转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徐琳莉这个人,名字很“琳莉”人却一点都不伶俐。她到公司来一个半月一单都没签出去,午间休息的时候坐在楼梯间哭得很伤心。
顾绵刚好碰到了这一幕,又从其他同事口中得知徐伶俐的妈妈生病了,需要大量的钱治疗。她没什么专业特长,听人说房地产行业挣钱多门槛也低,所以懵懵懂懂地进了这一行。结果才一个多月就被社会教做人了。
带着些许同情的心里,顾绵主动找到徐伶俐,带着她签了一单大单子。
徐伶俐当月的提成因为这一单有了着落,后来又靠着顾绵的人脉签了几单。她对顾绵感恩不尽,一口一个“师傅”喊得比孙悟空还甜。
徐伶俐虽然脑子不够灵活,但人还是挺踏实。顾绵正好没收徒弟,那边开口叫了师傅,她也就顺意受着了。
作为徒弟来说徐伶俐很合格,她不但在工作上对顾绵服服帖帖,生活里也很照顾顾绵。
顾绵经常没时间做饭,她就自己做了饭用保温桶带给顾绵;顾绵出租房的地板被水泡了需重新装修,她时间多便主动问顾绵要了钥匙帮忙监工。
再比如这次——顾绵发烧在家里睡着了,她帮忙端水喂药煮饭熬粥还拧了湿帕子帮忙物理降温。
退烧药下肚,顾绵的脑子也清醒一些了。她给公司那边请了假,又催促徐伶俐赶紧去上班。
徐伶俐哼哼唧唧不想走,顾绵不留情地刺激道:“你还想不想签单拿提成了?”
徐伶俐一听这话,说了句“师傅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看你”,拿着包就走人了。
徐伶俐走后,屋里恢复平静,顾绵望着天花板,脑袋里毫无章法地乱想着。
都说生病让人脆弱,以前顾绵不懂,现在她体会到了。
——如果不是因为生病变脆弱了,她怎么会动不动就想哭呢?
闲着也是闲着,顾绵摸出手机和肖思思聊天。她省去了“去医院输液”这个背景,把碰到牧槿的事情和肖思思说了。
肖思思知道顾绵这两个多月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去看张素琴和牧槿,听说她和牧槿不期而然地碰到了,她比顾绵本人还要激动,消息一条接一条。
“小槿是不是很激动?”
“不对,我猜应该是你比较激动。”
“你们是不是促膝长谈了?小槿那边是什么情况?”
“你把当年离开的原因和小槿说了吗?”
看着肖思思发过来的一长串消息,顾绵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不想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到好友,最后她用最简洁的语言把事情概述了一下:“小槿结婚生子了,她让我不要再联系她。”
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出现了好一会,最终肖思思发过来的也就三个字:“为什么?”
“可能是怕我影响到她现在的家庭吧。”
“但你们不仅在一起过,还是很多年的好友啊!她连你朋友的身份也不承认了吗?”
“应该是。”
“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说想回去看看奶奶,她也不让我回去看。”
“我觉得张奶奶你还是应该去看看,她和你亲奶奶差不多了,于情于理你都该去看看她。”
“我也是这样打算的。”
“你看张奶奶的时候再试探一下小槿的态度,我总觉得以她的性格,应该不至于这样对你。”
“好。”
“别太难过[抱抱][抱抱]。”
“没事,我有心理准备。”
结束了和肖思思的聊天,顾绵打开了工作群的对话框。工作虽然在很多时候让人生厌,但有的时候也是逃避的良药。
她必须要让自己忙碌起来,这样才能不去想那么多,心也可以稍微不那么痛。
第108章
顾绵选择了周末去看张素琴。她们做销售的,其实无所谓周末不周末。而她之所以选择周末, 是想着牧槿或许会在家。
买了大包小包的保健品准备着, 顾绵一路上心都跳得很快。T县也变了很多, 但毕竟是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 大致位置顾绵还是能分清的。
车子拐入杨柳镇的时候顾绵的心几乎快提到嗓子眼了, 有一瞬间她甚至很想让司机掉头回去。但她终究还是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只闭着眼靠在椅垫上做深呼吸。
肖家村在修路, 车开到村口就进不去了。顾绵提前下了车,提着大包小包步行前进。
路上碰到以前的邻居, 指着顾绵一脸惊讶地问:“你是臻慧家那姑娘吧?叫……叫顾绵对不对?”
顾绵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熟, 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她的名字。她笑着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礼貌性地喊了声“阿姨好”。
“哎哟, 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差点没认出你来。”那人语气热络,拉着顾绵闲聊起来, “你现在在哪里工作啊?有对象了没?”
顾绵有些招架不住这种一开口就问“工资、对象”的热情,含糊道:“没, 我回来看看张奶奶。”
“对, 我记得你们家和张大妈家关系很好。”那人咂咂嘴,有些不是味地说道, “张大妈的命可真好,半路捡了个孙子,现在又多了个孙女。”
顾绵听出她话中有话,也不愿去深究她什么意思, 说了句“我先走了”便告辞了。
家里的大门出现在顾绵眼前的时候,顾绵几乎都要挪不动脚了。
她家的房子还是六年前的模样,除了更旧了点,其他没什么两样。
房子一看就有人在打扫,一点也不像六年没住人的样子。
隔壁张素琴家的院子大门敞开着,里面有欢笑声传出来。顾绵站在门外,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进去。
“哒——哒——哒——”
一颗黄色的乒乓球跳跃着从院子里跳了出来,咕噜噜滚到了顾绵脚边。她弯腰捡起乒乓球,随即听到了从院子逐渐接近的脚步声。
顾绵浑身僵硬,屏着呼吸等院子里的人出来。她甚至提前挂好了笑脸,以免到时候做不出合适的表情。
从院子里出来的是一个男人,虽然他西装革履,变成熟了许多,但顾绵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陶锦。
陶锦似是没认出顾绵来,狐疑地看着她,问道:“请问你找谁?”
陶锦的出现把顾绵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击打得七零八碎,她把手上的乒乓球递给他,慌乱地说道:“我……我没找谁,我路过。”
陶锦盯着顾绵,突然问道:“你是顾绵吧?”
顾绵想要否认,却又觉得那样太欲盖弥彰了,而且丢面。她努力挺直了腰板,尽量表现出大方得体:“对,我是。”
陶锦嘀咕了一句什么,转头对院子里喊道:“奶奶,小槿,顾绵回来了。”
院子里一阵慌乱,不一会,张素琴迈着蹒跚的步伐出现在了门口。
看到顾绵,她情绪激动,几步走到顾绵面前,一把抱住了她:“绵绵,真的是绵绵呀。”
听着张素琴哽咽的声音,顾绵的情绪也被感染。她回抱住张素琴瘦弱的身躯,同样湿了眼眶:“奶奶……”
陶锦把顾绵放在地上的保健品和营养品提起来,好意提醒道:“外面冷,进去说吧。”
顾绵扶着张素琴往屋里走,踏进大门的时候,她碰到了冷眼站在门口的牧槿。
顾绵刚刚热起来的心瞬间冷了下去,她带着些“不请自来”的羞赧,余光又看到走在前面的陶锦,心情复杂地喊了声“小槿”。
牧槿没有理会她,抱起正在学走路的小孩转身进了屋。
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张素琴拉着顾绵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道:“绵绵,你这些年到底去哪里了?你当初说要去你爸爸那儿玩一段时间,后面怎么就没了消息?我们都要急死了。”
六年前顾绵听到牧槿同意接受陶锦,下定决心打算离开。她给牧槿和张素琴说的是顾泽洋叫她去A市玩一段时间,她自己也想到处走走放松放松。
离开C市之后顾绵确实去了A市,时间匆忙,除了顾泽洋那里,她也没有别的去处了。
刚到A市的时候顾绵还会时不时和牧槿联系——虽然她是想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和牧槿联系的,但为了给自己的离开做铺垫,她不得不控制。
后来牧槿的高考成绩出来,顾绵知道她发挥得很好,给她发了短信说恭喜。
牧槿过了好久才回了两个字:“谢谢”。反应冷淡。
顾绵在A市的这几天牧槿的态度一直比较冷淡,顾绵以为这是牧槿发出的分手信号,默默接受了。
她一直想等到牧槿的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再做了断,现在知道牧槿考得不错,她终于下定决心,打算从牧槿的世界里脱离。
顾绵给牧槿发了句“我知道我的存在让你困扰了,对不起,希望你以后幸福”。之后她便扔了手机卡,断了与牧槿的联系。
这一断,就是六年。
但这一切顾绵不知道该怎么和张素琴说,毕竟她和牧槿的关系在张素琴这里还是“朋友”,也只能是“朋友”。
面对张素琴询问的目光,顾绵含糊其辞:“我在那边碰到了一些事情……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离开这么久不联系是我不对,我让您担心了。”
张素琴没有追问顾绵发生了什么事,只问道她:“现在那些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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