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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身体,分不清热望和惩戒, 情之所钟和执迷不悟。
韩通明捞过他的腰,重重地顶进去,每次都带着程眠虚弱的低哼,他能敏锐地查知什么时候能撒娇,什么时候不能。过了不知多久,程眠的腰和腿开始止不住痉挛,他站不住了,直往下掉,又重新被韩通明抓住提起来,塞在他已经完全打开的身体里的性`器依然硬`挺地抽动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止。
“通明……我受不了了……你停一停……”程眠终于无法忍耐地开口求到,试图转过身去,“你抱抱我吧……通明……”
他想尽办法去抓韩通明的手臂,触摸上面微微隆起的肌肉,无力地摇动着。韩通明听到他示弱的话语,伏在他背后喘息了两声,这个体位很费力气,程眠浑身发软根本自己撑不住,像只被打湿了羽毛的鸾鸟,全靠他一个人。他一个用力伸手捞起程眠的膝盖,腾空把他抱起来,双膝朝下放在旁边的理石台面上。
程眠被按着跪在冷硬的理石上,膝盖疼得入骨,正面是巨大的镜子,他看不到韩通明的脸,好像这场情事中只有他一个人在参与,另一个人失去了姓名和面容,根本不知道是谁。
就像他在林川拍的视频里一样。
韩通明不打算抱他,只想操`他,程眠看着镜中那个眼角飞红,汁水淋漓的自己,伸手按住了镜面。
他控制不住自己哀戚的鸣叫,起码可以不看见自己的脸。
但他还能看见韩通明贲张的性`器不断地在进出,理石台上滴落着不知是什么的液体,他双手把住自己胸骨的部分,修长的手指猛地按压着他胸前的两点,程眠疼得闷声直叫,韩通明却没听见一样毫不留情地继续揉搓着他,失去了水流的安抚,他开始感到冷,只有韩通明触摸到他的地方才有温度,他哽咽着呢喃:“通明……我冷……”
尖锐的疼痛持续了很久,他居然开始感到身体内部窜上来火热的欲`望,像个食髓知味的受虐狂,他看着镜子里白`皙皮肤上红肿而淫靡的景象,放弃地垂下了手,露出那张心神恍惚、春情无限的脸。
他们在浴室里胡天胡地地搞了不知道多久,整个浴室到处都是水迹,终于在程眠力竭要昏过去的前一刻,韩通明放过了他。
他终于能在一片昏沉中感受到水温、爱`抚,长久失控后的歉意,就好像他在童年漫长的等候里,终于等来了自远方归来的片刻慰藉。
棉质的床品包住他的身体,胸前的地方却经不起再柔滑的布料摩擦,程眠啜泣着躲开,终于被韩通明抱在了怀里。
“你跟我保证,程眠……”他耳边的声音忽近忽远,像是迷梦幻境的吟语,“你保证……我相信你……我……”
他气若游丝地发出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我保证……我再也……再也不会犯错了……”
没有人比他更想让自己不会再犯错了。
————————
大概是昨晚连续数次的冷热交替,之后又一身冷水的做`爱,清早起来程眠有点感冒,病猫一样缩在床上打喷嚏,成功地喷出了韩通明的愧疚感。
他为昨晚蛮不讲理的失控感到懊恼,程眠整个膝盖都跪得淤青紫红一片,乍一看上去十分吓人,胸前疼得碰都碰不得一下,正焉了吧唧地靠在床头流鼻涕。韩通明照例煮了粥,然后不言不语地坐在床边看程眠。
程眠现在不敢穿衣服,观察了一下韩通明的表情,知道他已经恢复了正常,伸手去拉他的手,委屈地抱怨:“疼……”
他的声音还带着鼻音,胸前红艳艳的乳`头愤怒地翘起来,像是对韩通明的指责。韩通明耳朵立马红了,歉意和心疼交织着翻滚上来,他在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搬出许久未用的药箱,感冒药还没过期,又翻出两只创可贴,要给程眠贴上。
他低头很轻地在胸前两边亲了亲,没敢碰到中间,然后剥开创可贴仔细地贴了上去。他想抱程眠,又怕弄疼他,只好把脸贴在他肚子上,揽着他的腰。
一个很典型的认错姿势。
程眠心软软地看着他,挺大一个人,此时像只咬坏了沙发的大狗,乖乖任由他顺着脊骨向下摸去,背上肌肉曲线流畅得像跑车一样,怪不得力气那么大。程眠见他不动,伸手揉揉他的发顶,问:“昨晚爽吗?”
肚皮上的脑袋一动不动,半晌才开口,热气全乎在程眠敏感的腰眼上,声音听上去瓮声瓮气的:“不爽……”
“还不爽啊?那你还想要怎样……”程眠为难地问,韩通明耐力不是一般的好,除了第一次和昨天晚上,他一直都在照顾程眠的体力,大概做得也不是很尽兴,“不喜欢这样吗?那下次……”
“不喜欢……你也不许喜欢……”这话没头没尾,又不讲道理,程眠不听话的时候他会感到生气,过于乖顺的时候他也不自在。
程眠听得糊涂,随即感到抱着他的手臂又紧了紧,于是安抚地答应了下来:“不喜欢不喜欢,你想怎样就怎样……”
“你越来越像翁姨了……”翁雅以前就是这样一个溺爱成性的口吻,与看什么都不顺眼的韩玥堪称人类两极。
程眠听他提到妈妈,止不住打了个寒噤,他还记上次韩通明提起翁雅时说的话,总觉得下一秒他就要开始对自己进行人身攻击。
但好在韩通明没有,他起身给程眠把睡衣扣子系上,遮住那看上去很好笑的两块创可贴。
程眠见韩通明举止如常,恢复了暗藏着体贴的举动,脸也没那么紧绷了,眉毛也松松的,认为终于把他哄好了,两只手揉了揉他热热的耳朵,问:“你昨晚心情不好对不对?”
韩通明的手顿住,抬眼看着程眠的脸,他的眉眼带着天生的笑意,此时还露出真心实意的温顺和喜悦,让韩通明无法再表现出任何不快的的情绪。
“是公司的一个员工,家里……出了事故。”他略微一思考,避重就轻地说。
程眠呆呆地“哦”了一声,不知道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会让韩通明情绪不佳,间接导致自己皮肉受苦。
“她年纪太小,才刚刚大学毕业,人生正要开始,现在提前把一整个家庭的责任扔到她身上,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了。”韩通明说着,想起昨晚于婧哭到崩溃的样子,“本来该是顺风顺水的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对于家里没遭遇过变故的人来说,大概是很难的一段经历。” 程眠的表情怔忪地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半晌才动动嘴唇说:“都会好起来的……”韩通明随意地一笑,想起昨晚自己也是用这样干巴巴的鸡汤宽慰于婧和他自己的。程眠却很认真地抓着他说:“真的,虽然现在也没好到哪去……但总不会比以前更差的。”他嘿嘿傻笑了两声,躬下`身子,用脸颊摩擦韩通明的肉发,喃喃地说,“你真是天下最好心的人。”
韩通明没说话,他自己知道,他不好心,也不公义,他就是想袒护程眠,然后私心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以抹平自己的愧疚感,反反复复,没完没了。
然而除了他好像也没有人再为这隐秘的过去受折磨了,过去的人都离他们渐渐遥远,程眠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只有他还在这里时不时地跟自己过不去,跟程眠过不去,好像折磨了他们两个,就能把命运的天平稍微摆正。
他理不清头绪,恨不得把记忆抠出来扔进下水道,只得暂时不去想,伸手给程眠揉膝盖,疼得程眠呲牙咧嘴,泪花横飞,抓着韩通明的手不让他揉,两人在床上一通拆招,程眠被掰开双腿,一口一口顺着大腿内侧亲上去,最终像只过度发情导致浑身乏力的兔子,被韩通明按着揉两下,嘬一口,失去了蹦跶的能力。
程眠被收拾完了,倚在床头边吃东西,边偷偷用韩通明的手机买辣条,韩通明则在屋里屋外地做打扫,自从他在韩通明面前的身份从难民变为男友之后,韩通明就不再逼着他打扫卫生了,程眠逐渐恢复了点少年时的娇惯做派,敢在床上喝粥指挥劳动了。
又见韩通明忙前忙后,没空搭理自己,觉得自己缺乏存在感,故意在韩通明经过卧室的时候,大声吧唧嘴。
韩通明正拎着他昨天穿过的上衣,想起上面的古龙水味道,又见他瘫在床上过于悠闲、急于被虐的样子,一时怒从心中起,狠狠瞪他一眼。程眠慑于韩通明的淫威,赶紧闭上嘴,却见对方走过来,把衣服扔在他身上,说:“自己去洗了。”
“洗就洗……”程眠嘴里嘀嘀咕咕,他还舍不得让别人洗呢,韩通明也不行。他哎哟哎哟地爬下床,露出白`皙赤裸的双腿,除了膝盖处的淤青,走动间不时露出大腿内侧赤红的吻痕,刚一瘸一拐地走到卫生间门口,衣服又被韩通明一把抢了回去。
“算了,我洗吧。”他看了两眼程眠的腿,眼神飘忽不定,把程眠从卫生间门口挤开。
“不用,你不会……”程眠在后面搂着他的腰,去摸他紧实的腹部。
“你都会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会?”
两人推推搡搡,最终还是韩通明赢得了清洗衬衣的权利,他听着程眠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叮嘱不要刮坏了衣料,忽然心里冒出一个诡异的念头,并越想越狐疑。
程眠还在喋喋不休,见韩通行忽然神色晦暗难辨地从镜子里盯着自己,以为是嫌自己话多,小声说:“那我不说了……”
卫生间里只余下零星水声,韩通明忽然开口问:“那个成天跟你勾肩搭背的人,就是你的摄影师朋友?”
程眠愣了一下,意识到他是在说Weyman,反射性地点点头,见韩通明又不说话了,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大概是在吃醋。
难怪他昨天那么古怪!程眠忽然内心狂喜,笑嘻嘻地伏在韩通明背上,膏药一样贴着,怎么甩也甩不下去。
韩通明看着镜子里面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的程眠,一脸掩饰不住的兴奋,顿时就后悔自己沉不住气,干嘛要开口问他。
“真的就是朋友,我跟他在工作的时候认识的,他说我学摄影有天分才愿意带我的,绝对是个正经人……”这话说着,他忽然就想到当初Weyman跟他走得近,九成是因为想睡他,而且也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人,不过现在成为朋友,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想归想,这事他还是心虚地没对韩通明说。
韩通明盯着他骨碌碌乱转的眼睛,心里闷闷地想,程眠摄影上的天分怕是有限,招人的天分倒是有不少。他见程眠还在那里暗自得意,干脆一股脑把乱七八糟的想法一起说了出来:“你之前说‘在一起’……是说两个人在一起吧?”
“……你还想加上谁啊?”程眠感到莫名其妙,愈发觉得韩通明最近思想古怪。
“没什么……”韩通明也觉得自己被程眠带的头昏脑涨,每天脑子里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大概是加班加到昏了头,他有些疲惫地祈祷程眠能一直这么乖,别再闹妖了。
程眠还沉浸在“韩通明吃醋了”的喜悦中无法自拔,他平时总是瑟缩又自卑,现在竟然觉得自己魅力四射,高高兴兴地翘着孔雀尾巴在韩通明旁边乱晃,韩通明冲掉手上的泡沫想把他整治老实了,但见他上面贴着创可贴,下面不是青就是肿,没一处好模样,只好心软地把他拉过来接吻。程眠喜欢这个,被亲得腰软腿软,勾着韩通明不放,两人正春欲缠身,恨不得化在对方身上,门铃忽然大作。
韩通明只得去开门,留下程眠惋惜这半途而废的缠绵时刻。
“你买的辣条?”韩通明接完外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定过这种垃圾食物,皱着眉头问程眠。
被没收了零食的的程眠在客厅叼着唯一一包辣条看电视,接到了隋静的电话,说剧组快杀青了,大家一起吃个饭。
他偷偷瞄了一眼韩通明在厨房的背影,小声问:“赵总去吗?”
“谁?哦,赵书冉啊,那小孩算哪门子赵总……应该要去吧。”隋静的声音带着猎猎风声,大概正风风火火走在路上,“明天晚上在丽清酒店,你别忘了啊。”
程眠还想问,隋静已经急三火四地挂掉了电话,他只得一个人捧着手机瞎纠结。
他嚼着最后一根辣条,被重口味的香料刺激地直咳嗽,心里直想把感冒传染给赵书冉,以报复他时不时对自己的调戏。
但他又仔细想想,赵书冉虽然举动上爱占他便宜,实际并没真的为难过他,当初发来视频也是意外被韩通明看到的,还几次送他回家,自己明天暂且虚与委蛇,让他赶紧把视频删掉,此后两不相见才好。
杀青宴的气氛并不是太好,热闹倒是热闹,但冷热气流却一直在交锋。
一面是除了魏水心之外的几个年轻演员在起哄,灌导演的酒,他们与大多工作人员关系都很好,连隋静的玩笑都敢开,气氛很快便炒起来。
另一面是向来不受人待见的魏水心和包括程眠在内的几个壁花,平时不言不语,没有什么存在感,此刻正在默默赔笑脸。干坐了半天, 赵书冉才姗姗来迟,一进屋就被众星拱月地簇拥起来。
他除了进来的时候在魏水心脸颊上漫不经心地亲了一下,没有表现出更亲昵的意思,其他人察言观色,迅速与赵书冉套起近乎来,魏水心一面受剧组同事排挤,一面受赵书冉冷落,气得脸色发白,饭桌上一时暗流汹涌,眼刀横飞。
程眠对这尴尬的局面感到不自在,有什么话也不能在这里同赵书冉讲,借口抽烟跑了出来。
酒店据说也是赵家的产业,这一层还是单独的会员制,出了房间走廊上静悄悄的,程眠头一次踏足高档酒店,十分没见识地摸了摸墙壁上的壁灯,走到金碧辉煌的走廊尽头,看窗外的夜景。
从这个高度能看到户外高耸的地标建筑,高架桥上飞速驶过灯影闪烁的汽车,很像地产公司的广告图。程眠举起手机,用延时摄影拍了几张照,挑了张好看的发给韩通明。
他以前也喜欢拿手机拍照,那时用的还是从别人手机买下的二手货,内存小得可怜,塞满了他拍的乱七八糟的照片,手机很卡,调出拍摄画面来,都要花半分钟,以至于经常错过他想拍的瞬间,让他十分沮丧,因为他看到什么东西,都特别想存下来,留给韩通明看,那是他从小的习惯,尽管那时他们关系差得要死,几乎不说话,但他还是想把生活里难得有趣的事情保留下来,说不定哪一天韩通明想通了,愿意听听他不在自己身边时的故事。
垃圾箱旁边喝牛奶的小猫,红色的月亮,挤多了的洗手液,工友全是窟窿的白背心……他什么都想告诉韩通明。
就连哪一天沾了别人的光,得了几块葡萄糖浆的棒棒糖,他都想留下来,一人一半分着吃。
但到现在他也没给韩通明看过,那些照片看上去苦中作乐,实际上代表着一段无比狼狈落魄的岁月,他自己看了都会觉得自己可怜,要是给韩通明看了,他一定会很心疼的。
虽然他总是试图把自己描述得可怜巴巴,以此获取韩通明的同情,但他并不希望让他感到难过,心疼也是疼,韩通明疼一下他也会疼。
韩通明没有回他的信息,大概还在全神贯注的加班。
程眠翻了翻手机相册,看到以前拍的一只很丑的小狗,傻乐起来。
“程眠?”一道突兀的男声从走廊另一边传来,程眠抬头一看,一个个头极高的身影正向他走进,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吓出一身冷汗。
他至少有半年没见过林川了,分手之后,他怕再与林川有什么瓜葛,再没有踏足过对方惯常出没的夜间场所,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他。
照理说在这里出没的几乎都是富商名流,大多数人西装革履衣香鬓影,再不济也不会像林川这样破衣喽嗖,头发支棱得像刺猬似的。
程眠对这个暴力成性的前男友有着本能的恐惧,他盯着对方裸露手臂上繁复的纹身,内心一阵一阵打颤,他怎么会在这?
林川走近来,弯腰看了一眼程眠僵硬的表情,露出玩味的笑容。
“还真是你,有出息了啊,混到这里来了。”
程眠咽了咽口水,假笑道:“领导请客,你……你怎么在这?”
“一个家里有矿的小娘们,年纪不大,花样不少,还想演一出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把戏。”林川嗤笑一声,低头点了支烟,上下打量程眠,“日子过得不错啊,皮白肉嫩的。”
程眠不知道说什么,尴尬地哈哈两声,缓缓向外蠕动。
林川忽然伸手往他屁股上摸了一把,往自己身前一拽, 说:“一起?”
程眠赶紧挣脱开,说:“不了不了。”
林川眼里一把暗火,眯眼盯着程眠,他倒不是对程眠有多大兴趣,只是习惯程眠的言听计从和逆来顺受,一句话不顺意就要发怒。
程眠正头皮发麻,打算发足狂奔,冲回包间去,林川声音一顿:“你有主啦?”
他拿烟头戳了一下程眠的锁骨,程眠没想到他真拿烟头烫自己,疼得叫了一声,一把挥开他的手,跳着躲开,所幸没有烫实,只红了起来。程眠惊惧不已地看着对方,他不敢同林川对打,一来打不过,二来,林川打起架来都是往死里磕,不怕事也不要命,所以他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都不敢逆林川的意。
林川见他害怕,笑了起来,弹弹烟灰道:“行吧,小兔子样,当初要阿文带你,你都玩不起……真不带你相好一块出来玩?”
程眠想象了一下韩通明受到这种邀请时会露出的表情,惊恐之余差点笑出来。他赶紧定定神,摇了摇头。
林川不在意地点点头,伸手拍了拍程眠的脸,转身准备离开。
程眠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只想着让赵书冉把视频删掉,却忽略了视频的源头,既然林川把视频发给了赵书冉,难道他不会发给别人吗?
这个想法让他心头一凉,来不及多思考便出声叫住对方。
“等等!”
林川回过头来,扬起眉毛看他。
程眠盯着他耳朵上一排造型诡异的耳钉,硬着头皮说:“那个……那个视频……你能不能删了?”
“什么视频?”林川疑惑。
“就是那个…你拍的……我们、我们……”程眠结结巴巴,连说带比划,林川看笑话似的看了他半天,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他咂咂嘴,打开手机翻了好久,才找到程眠说的那个视频。当时他只是一时兴起,拍完便扔到脑后去了,而且他手机中存了不少这样的东西,每个都比程眠的劲爆万倍,程眠不提,他大概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了。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程眠一直都像个忧郁的豆芽菜,很瘦,很无趣,在床上也浪不起来,人总是很被动很温顺,但时间长了也很招人厌烦。时隔半年不见,仔细看看,他比以前精神了很多,依然很瘦,但眼神灵动,腰背挺直,虽然还是很胆小害怕的样子,却流露出一种很生动的活泼感,像是抽了嫩芽的新鲜植物。林川舔舔嘴唇,戏谑地点开视频,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
程眠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响在安静的走廊里响起,心里又是难堪又是恐惧,他壮着胆子伸手去抢,假装不在意地说:“别看了,快删了吧。”
声音抖得像筛子。
林川手一扬,躲开了程眠,把那段让人面红耳赤的视频看完了,他又意犹未尽地重新去打量衣履完整,站在明晃晃灯光下的程眠,好像随时都能把他扒光一样,心里又痒了起来。
“要不这样,不搞别的花招,你坐在我身上让我玩一次,我就给你删了,怎么样?”
程眠摇摇头,故作镇定道:“我都有男朋友了……我们两个又无仇无怨的,你何必戏弄我呢?”
林川耐心有限得很,懒得听程眠絮絮叨叨,伸手就去揽着他往下`身贴,嘴里不干不净地说着荤话。
“要不发给你男朋友看看?”他摇摇手机。
程眠非常难得地心头火气,有点得意地心想他早看过了,手上开始用力,把林川推开了两步,看着对方阴沉的脸色,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想跟他起冲突,勉强赔笑道:“好聚好散呗……”
这不是阴暗的地下酒吧、潮湿的出租屋、封闭的吉普车,在光天化日之下,林川可以鲜廉寡耻,他可不能不要脸,以前韩通明为此骂过他很多次了。
两人正在僵持,包厢的门忽然开了,隋静走出来,转头看到了程眠,她蹙起眉头,表面与程眠说话,实际上不动声色地打量林川:“程眠你躲酒呢?”她往洗手间的方向慢慢踱了两步,见程眠还愣在原地,眼神犀利起来,不耐烦地皱了皱鼻子。程眠这才回过神来,口中静姐静姐地叫着,一溜烟从林川身边跑出来,装作没事人一样溜进了包厢。
他这时也没了心思再想赵书冉的事情,心中隐隐后悔自己没事找事,如果他今天晚上不去提醒林川,林川也未必会想起以前的事,想到这个他恨不得咬自己一口。
刚才事发突然,他本能地被林川拽进了从前的情景中,在惯性恐惧的支配下瑟瑟发抖,现在回到人声嘈杂的现实中,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从旧时光里脱离了出来,虽说脚印泥泞不堪,但世界大的很,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拥挤起来,瞬间就能淹没掉这些肮脏的粘连物。
只要他跑得够快,远远地把它们甩在身后,就不会再被无止境地困扰下去。
程眠忽然心灵升华,感觉层次得到了提升,身轻如燕,灵台高照,胸口郁气也消散了不少。见隋静去洗手间回来,他举杯敬了隋静一杯酒,谢她相救之恩。
酒过三巡,该醉的都醉得差不多了,不想醉的也装作醉得差不多了,几个仍旧活力四射的年轻人已经打算续起下一档,与正想趁醉和赵书冉共度良宵的魏水心展开了赵书冉的争夺斗争,两方人马内心咬牙切齿,表面如沐春风言笑晏晏,看得一旁的程眠一身鸡皮疙瘩。散场时,赵书冉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正打算悄声消失的程眠,好像刚刚才发现他一样,眼睛亮了亮,招呼程眠一起玩。一旁的魏水心攥紧了赵书冉的衣袖,对程眠露出僵硬的微笑,程眠与她关系还算不错,况且魏水心与周围觊觎赵书冉的虎狼之辈已经斗争得筋疲力尽,他并不想耽误她的好事,推脱了一番,大家便各自散去了。
谢绝了隋静要顺路送他的好意,程眠在酒店门口等韩通明来接他,他看了一会儿酒店门口的喷泉,拿出手机开始欣赏韩通明对他摄影作品的反馈——“你在哪?”“几点结束?”“位置”“等着”“衣服穿好了”。他像一个沉迷于阅读理解的书呆子,从这区区十几个字里分析出了韩通明海量的爱意,恨不得把字从屏幕里抠出来吞进肚子里,谁也抢不走,他手指戳了戳韩通明的头像,小声抱怨道:“喜怒无常,一点小时候可爱的样子也没有了……”随即又抿嘴笑起来。
不沉溺过往,不恐惧未来,这是他近十年来最美好的感触了,磕磕绊绊地爬过了一地荆棘路,总算有柳暗花明的一日,生活平静地过分,反而让程眠心里生出几分不明所以的担忧。
他有点怀疑,自己从前还有过多少记不清的烂摊子没收拾干净,会成为他往后人生历险记上的重重关卡,譬如自己那个狂犬病上身的前男友。
正想着,一股极大的力量扯住程眠,他一时没防备,险些扑在地上,被拖到酒店侧面阴暗的灌木旁。
林川把烟头啐到地上,表情阴鸷地盯着程眠,说:“跑得挺快啊,有人撑腰就是不一样,胆子也大了。”
程眠轻叹了一口气,果然平静的旅程总有野兽跳出来助兴,也不知道这人身上金属器件丁零当啷,怎么走路还没声。他的心脏还哐哐跳着,恐惧感却少了许多,无奈地问:“你想干什么啊?”
“干你呗。”说着林川便要动手去拉程眠,不远处停着他的车,黑黢黢像个怪物,遮住了光源,投射出一个小战场。程眠被林川的手摸得一阵恶心,用力甩开了他,见他不讲道理,一心只想找自己麻烦,几乎要破口大骂,但程眠总还顾着自己的颜面,况且,他一点也不想跟林川鱼死网破同归于尽,他还想留着命与韩通明双宿双飞呢。
林川的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程眠眼珠子四下一瞄,强压着怒意和惧意道:“不可能,你别做无用功了,有的是人愿意同你玩,非找我干嘛?我都说我有男朋……”话还没说完,林川伸手抵在他下颚,程眠一惊,反射性地扭身想跑,被林川另一只手反剪住双手,一巴掌按在车门上,膝盖抬起,用力抵住他的屁股,一股滚烫地浊气喷在耳边,道:“小婊`子你跟我在这装什么冰清玉洁,老子一天三顿操`你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骨气?!现在是想怎么着?为那个姘头给你颁个贞节牌坊吗?”
程眠惊怒之下大力挣扎起来,也顾不得脸面,想要大声呼救。林川力大无穷,腱子肉隆起,撑开花臂上繁复的花纹,像个要变身的妖魔鬼怪,焊铁似的手臂拧得程眠胳膊几乎脱臼,一只手不管不顾地去捂他的嘴,想把他塞进车里去,程眠四肢被制,张口咬在林川手上,被暴怒的林川一脚揣在腰间,他一声惨叫哽在嗓子里,疼得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
他不是头一次在林川手里吃这种亏,知道拼死反抗只会被打得更惨,但他如今心境大不相同,拼着一口气不肯乖乖就范,所谓乱拳打死老师傅,程眠一通花拳绣腿打下来,滑不留手抓也抓不住,林川一时也拿他没辙,恨不得敲碎他的脑壳。
“嘟————”一声刺耳的鸣笛声呼啸而来,他们二人同时抬头看,一辆开着远光灯的黑色的轿车朝他们飞速开过来,触目间一片刺眼白光,晃得人什么也看不清。
“我`操!”林川怒骂出声,根本睁不开眼。
只听见车门“砰”地一声被甩上,程眠眨巴着满是泪花的眼睛,看到逆光走近一个高大的人影。
韩通明拎着他丢到一边,一脚把半盲状态的林川踹飞了出去,林川迎着刺目的灯光,嘶声吼叫着扑过来,与韩通明缠斗在一起。林川生性凶猛,韩通明急怒攻心,两人打起来无所顾忌,拳拳到肉,那声音听得程眠心惊胆战,生怕韩通明吃了亏。
所幸韩通明占了地利人和,背着光视线良好,林川一开始被程眠搞得头晕眼花,攻击力和防御力都有所降低,最终被韩通明两拳打瘫在车前盖上。
程眠正想狐假虎威地跳上去补刀,被韩通明一把抓住,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看。程眠张了张口,刚想说话,发现韩通明双目充血,脸上似乎还有血迹,他登时慌乱起来,去摸了摸韩通明的嘴角,疼得韩通明“嘶”得一声躲开,他也不跟程眠说话,看程眠没什么事,就把他拎到车上。
这时远处的保安才一路小跑过来,检查了一下半死不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林川,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识趣地走向韩通明这边,表示他开车撞坏了酒店外的一小片绿植,需要照价赔偿。
终于打发走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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